你的孩子開心嗎？

文_李燕飛

（李燕飛：教育研究愛好者。曾任高中語文教師，現從事法律事務工作，主要研究在家上學、私塾等另類教育方式。）

你的孩子開心嗎？

文_李燕飛

（李燕飛：教育研究愛好者。曾任高中語文教師，現從事法律事務工作，主要研究在家上學、私塾等另類教育方式。）

“鷹爸” 何烈勝的鷹式教育引起了褒貶不一的爭論，隨著各路媒體的不斷報道，贊同支持“鷹爸”的聲音不少，反對甚至辱罵的更多。很多人看到關于“鷹孩”成長報道的第一反應是“太殘忍了”，眾多網友和專家也認為超過了孩子的身心承受限度，感覺已經不是教育而是“虐待”，哪有這么狠心的父親，連何烈勝的妻子也不忍心多多這么“受罪”，夫妻倆因此多次吵架差點離婚。

四年后的今天，伴隨著各種爭議，“鷹孩”多多繼續在“鷹爸”的安排中成長，據說綜合素質俱佳，“鷹爸”還成立公司，專門推廣鷹式教育，不少家長也逐漸認同這種鷹式教育，有人模仿更有家長把孩子送到何烈勝的公司接受鷹式教育。

得益于何烈勝的見多識廣和財富實力，“鷹孩”多多可以比一般孩子得到豐富很多的成長鍛煉機會，上天開飛機，入海駕帆船，紐約州裸奔，富士山攀登，羅布泊徒步……極富創新冒險精神的教育環境，這的確是一般學校里死啃課本不能相提并論的。在何烈勝看來，他的教育方式十分注重身心全面發展，所謂“野蠻其身體，文明其精神”。盡管社會輿論對何烈勝的鷹式教育爭論頗大，但是從其教育過程和細節來看，并非想象中的簡單粗暴。雪地裸奔、登山下海等教育活動中，何烈勝做了比較充分的準備，限度和方式都還在多多的承受能力之內，沒有我們以為的極端。

教育本身是個漫長而復雜的過程，難以從片面表面的教育形式去評價判斷優劣，更難從短時間內的教育結果得出成敗的結論，或許需要一生去觀察，更需要全面深入的評估衡量。在目前萬馬齊喑的應試教育環境下，在諸如衡水中學、毛坦廠中學等高考集中營令人震驚的教育方式背景里，何烈勝的“鷹式教育”無疑是另外一種教育探索。我們習慣了“教師唾沫橫飛，學生埋頭苦讀”的教育景象，習慣了“兩耳不聞窗外事”“與世隔絕”的應試學習，對何烈勝的鷹式教育上天入海自然難以置信。何烈勝的自身能力和知識，以及其經濟能力，注定了一般的家長很難照搬其鷹式教育方式，以至邯鄲學步甚至適得其反。那么何烈勝的鷹式教育有問題嗎？

沒有完美的教育，更沒有理所當然的教育效果。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自己的個性和興趣，有自己的獨特思想和成長之路。同一個家庭同樣環境里成長的兄弟姐妹也是千差萬別的，人生的成就也是大小各不同。比如“股神”巴菲特的三個子女分別是農場主、音樂家、商店老板兼家庭主婦，沒有人承繼父親的炒股衣缽。古今中外的包括身邊的無數教育故事案例也證明了并非“龍生龍，鳳生鳳”，更證明了被安排和設計得細致精密的人生不是正確的教育成長之路。

被稱為“世界上最成功的媽媽”的美國匹茲堡大學語言學教授斯特娜夫人，創立了“自然教育法”。其女兒維妮弗里德3歲寫詩歌和散文，4歲用世界語寫劇本，5歲熟練運用8個國家的語言對話和寫作，9歲通過了美國斯坦福大學和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的入學考試，10歲熟練運用13種不同語言交談，她還會拉小提琴、彈鋼琴，在國際象棋比賽中名列前茅……人生輝煌無比，成年后也取得了眾多常人難以企及的成就，堪稱完美的教育和完美的人生。這一切，離不開斯特娜夫人的完美的自然教育法理論和方式，比如嚴格選用保姆，訓練孩子的五官，用游戲的方式進行教育，培養孩子的想象力和良好習慣，塑造孩子的良好品德等等，幾乎女兒的每一步成長都有精心設計，沒有半點浪費人生。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如此完美輝煌的教育成果——斯特娜夫人的女兒維妮弗里德不到30歲就自殺身亡了，香消玉殞。

今年情人節2月14日被發現的北大高材生吳謝宇弒母案，根據多家媒體的采訪報道，可以勾勒出這樣一個自小優秀的孩子：智商高，成績好，自制能力強，生活有規律，脾氣溫和，身體壯，熱愛籃球運動，為人處世到位，很愛母親，志存高遠……熟悉他的人幾乎都給他評價“完美”，一位自稱吳謝宇好兄弟的學生說“我認識的吳謝宇是這個地球上我最后一個想到會犯罪的人?！笨墒沁@樣完美的教育典范，有預謀地精心準備殺害了以他為傲的母親，還騙取了親友一百多萬元，據說與一妓女有染。

類似的教育案例不少，只是我們習慣于簡單直接地關注那些完美成功的教育結果，甚少真正深入思考分析作為人的教育需要怎樣的原則，沒有真正理解人性。維妮弗里德和吳謝宇的悲喜人生，都離不開家長的精心細致的教育設計安排，追求完美的教育方式以及家長甚高的教育期望壓垮了看似完美優秀的孩子，擠占了孩子獨立自主的成長空間，侵犯了孩子應有的教育發展權利，孩子失去了真正自我，終釀成大禍。孩子的內心世界我們很難真正窺見，很多問題往往容易被孩子表面的優秀和順從所掩飾，日積月累，就怕有一天像火山一樣爆發。

所以，“鷹爸”何烈勝的鷹式教育方式，最大的問題不是其具體教育方式的對錯，而是嚴重擠占了“鷹孩”多多應有的獨立自主成長空間，沒有足夠尊重多多的成長權利。為多多安排設計了如此多的教育項目活動，顯然超過了合理的限度，多多的成長基本是按設計好了的路線，沒有多大可能去嘗試探索走自己的人生路，多多來不及思考人生，已經注定要做所謂的企業家了?！苞椇ⅰ倍喽鄷砷L為搏擊長空的雄鷹嗎？也許會，真說不清楚，我們無法預測命運的福禍。請讓我借用“鷹孩”多多曾就讀過的學校外籍校長保羅的問題來結束這篇文章，“你的孩子開心嗎？他是不是真正學會了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