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義現實主義評析

賈東銳

摘 要：道義現實主義作為一種新近出現的具有中國傳統政治智慧的國際關系理論范式，在引起學界越來越多關注與研究興趣的同時也飽受爭議。學者們大多肯定了該理論將“道義”帶進“現實主義”的創新價值，但也對理論中的部分觀點和道義標準提出了異議。這些爭議有些是具有建設性的，有些卻純粹是從現實主義角度來選擇道義，將道義作為獲取利益的工具和美麗外衣，道義現實主義必須堅持正確的義利觀，從建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高度尋找路徑。

關鍵詞：道義現實主義；國際政治理論；命運共同體；正確義利觀

道義現實主義是澳大利亞國立大學副教授張峰提出的一個概念，他將閻學通把西方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與中國古代道義觀相結合的思想稱為“道義現實主義”①。閻學通在其專著《世界權力的轉移——政治領導與戰略競爭》一書中將道義現實主義理論研究的核心問題設定為：崛起國是如何取代現行世界主導國的地位的，即“世界權力中心”轉移的原理。并且認為“崛起國的成功在于其政治領導力強于現行世界主導國?！雹诙晤I導類型的劃分跟道義有關。

道義現實主義并不否認國家實力和國家利益對國家對外戰略所產生的影響，而是將實力作為界定國家利益的基礎，并認為在國家實力和國家利益明確的情況下政治領導的類型決定了對外戰略取向。因為道義現實主義認為，在一定時期內，一個國家的綜合實力和戰略利益是相對穩定的，基本不太可能發生顛覆性的變化。例如在小布什任期內，因為“9·11”事件改變了美國人對國家戰略利益的正確判斷，進而采取了錯誤的對外政策，不僅沒有增強美國的綜合實力，反而削弱了美國的綜合實力和國際影響力。這就是一個國家的政治領導類型及其所奉行的道義原則將會對戰略取向產生決定性的影響，從而顯著增強或削弱該國的綜合實力，進而改變國際力量對比，影響世界權力中心的走向。

而政治領導類型又與道義有關?！墩撜Z》中說“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笨鬃诱J為，一個人想要在已知的人類生活范圍（天下）傳播其文化和道德，就要首先擁有這個國家的治理權，并且把他治理好；而要治理好國家，就必須先要擁有自己的家庭并且把它管理好；而要擁有家庭，就必須先要提高自身的道德修養、端正自己的品行；而要端正自己品行，就一定要先樹立正確的心態和是非觀念。由此可見，一個人良好的道德修養和正確的是非觀念才是成就一切事業、為人類社會做貢獻的基礎，也是評價政治人物的重要因素。

閻學通將道義現實主義的理論內核歸納如下：

本文從馬克思主義唯物論中物質與意識的辯證關系原理角度解釋了道義原則與政治領導類型以及國家實力之間的關系，對閻學通的道義現實主義內核修正如下：

當一個國家的綜合實力發展到一定階段的時候，比如只用硬實力已經難以大幅度擴展國家戰略利益、提升國家綜合實力，甚至還會引起國際社會的抵制的時候，就需要通過軟實力——文化吸引力、道義感召力等方面來提升國際政治影響力，這個時候就需要調整其對外交往的指導思想，更多強調國際道義、履行國際責任、提供國際公共產品，以塑造更好的國際形象，促進國家戰略目標的實現。如果國內從上到下形成了這樣的共識，具有這種特質的政治人物就會被推選為國家領導人，進而組建一個新的領導集體，這個領導集體根據國家的戰略利益和自身堅持的道義觀念來制定國家的對外戰略。

本文從物質與意識的辯證關系原理這一馬克思主義唯物論的角度將國家的綜合實力（物質）與政治人物的道義水平（意識）聯系起來，將一元論的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發展為二元論的道義現實主義理論。這就很好的解釋了為什么正確的決策可以形成良性互動，產生“1+1>2”的作用，使國家實力迅速增強，而失敗的決策則會導致國家實力顯著下降的原因。這一理論也解釋了現實世界中有些國家的綜合實力雖小，卻具有影響甚至改變國際政治格局的力量的例子，比如朝鮮和古巴。正是因為道義原則是有政治人物來體現和發揮作用的，因而比現實主義更具現實操作性。

道義現實主義在引起越來越多學者關注與研究興趣的同時，也飽受爭議。一些學者在肯定了道義現實主義創新意義基礎上，對道義現實主義將戰略信譽視為大國核心利益的做法和道義標準的設定提出了質疑。這些爭議有些是帶有誤解性的，比如東方政治思想中的道義與西方普遍奉行的尤其是與美國與生俱來的“四處插一腳”④的道義優越感具有本質的區別，中國自古就主張“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通過提高自身道義修養感召力而不是強迫力來擴大支持者隊伍。還有一些質疑則完全是從實用主義出發，將道義視為獲取現實利益的工具和美麗外衣，甚至認為美國“合則用之、不合則棄”的雙重標準更能迫使盟友追隨，比如尹繼武建議將道義劃分為三類：基于意識形態的道義、基于利益的道義、基于文化的道義，這樣有選擇性的道義或者是具有雙重標準的道義并不是中國傳統政治思想中強調的正確義利觀的表現，也不符合中國政府建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努力，更不具有普世性。因此，建立道義現實主義理論最應避免的就是重蹈美國雙重道義標準的實用主義做法，而應該堅持正確的義利觀，以人類共同價值標準選擇普世性道義原則，從建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高度尋找建立路徑。（作者單位：湘潭大學）

注釋：

① 閻學通：《世界權力的轉移——政治領導與戰略競爭》；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9月第1版，第3頁。

② 閻學通：《世界權力的轉移——政治領導與戰略競爭》；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9月第1版，第4頁。

③ 閻學通：《世界權力的轉移——政治領導與戰略競爭》；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9月第1版，第24頁。

④ 閻學通：《世界權力的轉移——政治領導與戰略競爭》；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9月第1版，第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