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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

2017-03-04 14:53周潔茹
江南 2017年1期
關鍵詞:米亞阿梅社工

周潔茹

從前有個人叫董永,他很可憐的,小時候就失去了母親,后來又失去了父親。他家好窮啊,窮到連安葬父親的錢都沒有,他只好把自己賣掉。有個有錢人同情他,給了他錢,可是不要他的身。他服完孝去還情,他堅持要去做好心人的奴隸來報答恩情,半路就出現了一個女的要嫁給他,他就帶著她去了有錢人家,有錢人很有眼光啊,不要他做奴隸,只要她織布來還錢。這個女的很快地織好了布,抵了他的債。然后這個女的升到半空,說,我是天上的織仙女,天上的皇帝覺得你太孝順了,就派我下來幫你,現在我幫好忙了,我走啦。然后她就飛走了。

啊,這個故事是這樣的啊。米亞說,難道不是她下凡洗澡,衣服被他偷走了?

我說所以仙女嫁給一個偷衣服的變態?

我串故事了。米亞說,民間故事太多,串了。

我說我為什么說這個故事?

孝順。米亞說,你想說孝順。

我說我只是想說,天上掉下來一個老婆,然后她又飛走了,哈哈哈。

米亞不笑,米亞看著我。這有什么好笑的,她說。

我跟米亞不常見面,畢竟她只是我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我的朋友召集家庭主婦們喝茶,我去了,她也去了,我們就互加了微信。

下次再見到,就要看我的朋友什么時候再召集了。一個群只會有一個召集人,超過一個,群就會產生矛盾,聚會的時間和地點都定不下來,所以一個群,只需要一個召集人。如果這個召集人病了,或者不高興,誰也聚不起來。

我的朋友病了,或者不高興,所以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其他的家庭主婦了。我一個人吃早飯的時候會見到其他正在茶聚的不認識的婦女,她們說說笑笑,就像我們在從前。我喝了一口我的茶,我的對面也是一個孤單的中年婦女,跟我一樣,她要了公仔面、熱奶茶。茶餐廳的早餐,吃起來只要五分鐘,茶樓的茶聚,沒有三個鐘頭結束不了。

時間都浪費了,我是這么安慰我自己的??墒撬齻冋f說笑笑,額頭上的玻尿酸都影響不了她們笑。如果我會寫小說,我就會寫有一個家庭婦女想約其他婦女一起吃早飯,她打了一個電話給誰,那誰說不好意思沒空啊,她只好再打了一個電話給誰誰,那誰誰也說下次再約吧最近真的好忙哎,她打第三個電話,根本就沒有人接好吧。她只好自己出去吃早飯,一個人,落了座,她叫了一碗公仔面、熱奶茶,突然聽到旁桌的笑聲,眼睛望過去,正是她打去電話的那些婦女們,親熱地坐在一起,說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成了一團??墒俏也粫懶≌f。我抬頭望了一眼對面的婦女,她已經吃完了面,正在找她的錢包準備付賬。她吃得真是太快了,四分鐘?比我還快。我也開始找我的錢包。

這個時候我收到了米亞的短信:我這個禮拜天受洗,邀請親愛的你們來見證和分享,我最最最重要的時刻。

我大致知道受洗是什么,從小到大我的身邊都充滿了有信仰的人。甚至我爸去美國參加我的畢業典禮的第二個月,我爸也受了洗。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認得去教堂的路的,他不是整天坐在家里看《星島日報》的嗎?可是我不信教,即使我的身邊全是信教的人,我也不信,我什么都不信。我也許信外星人,而且相信我自己就是一個外星人,總有一天家鄉的飛船會來地球接我。我相信。

我去不了,我很抱歉,于是我約米亞哪一天出來吃早飯,就我們兩個。

我們就見了,在沒有召集人的情況下。

我們一起吃了一碗粥,我問她受洗還好吧,雖然我沒去,但是一定很棒對吧。

米亞笑了一笑,她大概是覺得很棒這兩個字很難回應。

可是我覺得你太快了。我說,你的相信來得太快了。

不快。米亞堅定地回答,我準備好了。

我以為接下來她會問我你什么時候準備好?就像我身邊所有的人那樣。

可是她沒有,她吃了一口粥,說,你不應該要油條的,熱氣。

他們推你了嗎?我說。

米亞睜大了眼睛,沒有人推我!沒有!我自己知道我準備好了!

我說好吧。

然后我們在無印良品碰上了。

我對無印良品的態度是,還好吧。但它也不是我的唯一,我還是可以有宜家,就好像我對待J.Crew的態度,還好吧,但是我還是可以有Zara??墒菍τ诿讈唩碚f,無印良品好像真的是她的唯一,我掃了一眼米亞的籃子,她連茶包和方便面都買無印良品的。

我手里拿著一瓶油,上面寫著放松,我正在想要不要把它放下,排隊的人真的是太多了。但是既然有米亞跟我一起排,也許就沒有覺得那么多了。

我跟米亞站在一起,實在是沒有話說,我現在有點后悔沒把油放下了,我也不敢看她的臉。

米亞先放下了,她說哎呀,還有個要緊的東西沒有買,我現在去買。然后她就離開了我。

那我們再約啊。我沖著她的后背,喊了一句。

我們再約肯定不是因為我喊出去的那一句,而是我真的欣賞米亞。我有一些婦女朋友,也真的是特別好的好人,但是她們都太復雜了,家具上的繁花傭人不擦個一個星期是擦不下來的,還有水晶燈,對,水晶燈,那些珠子一串又一串讓我恐慌死了。米亞家只有無印良品,也就是說,一眼看過去,沒有任何其他多余東西。真正的富有肯定是扔東西而不是買東西,真正的自由肯定是可以扔東西而不是可以攢東西。我可以為了自由去死。

我理想的死的狀態就是一個空無一物的白色小房間,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要有??墒俏覍崿F不了,我快要窮死了,被無窮無盡的東西逼死了。請相信我,這個世界上一定是有一種人是被東西逼死的。

米亞的家實現了所有我活著時候的夢想,白的和空的。她做到了,我掙脫不了的狀態到達不了的狀態,她做到了。

我約米亞出來吃早飯,我說米亞怎樣才能在有一個丈夫的情況下還能夠有自己。

米亞說這個問題太大了不好回答。

我知道很多人是用相信來挽救婚姻,我說。

我只知道我的得救不僅僅是婚姻,米亞說。

你真的準備好了嗎?我說。

我真的準備好了,她說。

只是。她說,我也有困惑。

什么困惑?

我不寬容,我仍然有憎恨人的心。米亞說,我對我的這一點很無能為力。

我恨人會想他死。我說,你總不會吧。

天啊。米亞說,我只是會討厭一個誰,一個事情,我絕對沒有你這么可怕的念頭。我又為我的這個不對的念頭懺悔,我盡量去做一些對的事情來彌補。

比如?我說。

好吧。米亞說,我本來不應該說出來的,但是這個事情太糾纏我了。有一對從內地來的夫婦,想要留在香港生活,我們提供了很多幫助,包括為他們的孩子找學校。

什么簽證?我說。

什么什么簽證?米亞說。

如果是任何對的簽證,我說,就不存在大家都來幫一下這個問題了是吧。

米亞生氣地看了我一眼,說,我們完全不會去考慮他們的身份問題,我們的幫助是愛,愛是沒有限制的。

那你懺悔什么呢?我說。

米亞低了頭,說,那位太太提出來她的小孩要入到一間國際學校。她的要求我認為不妥,一個完全沒有收入卻要留在香港生活的家庭,真的也要考慮一下實際狀況,現在和將來,經濟的問題,生活的問題,還有國際學校。我的心里就生了厭惡。

我的心也生了厭惡,我說。

這是不對的。米亞說,我們不能厭惡,我們甚至不能表現出厭惡,但是那位太太肯定有所察覺了,她跟所有人說話,就不跟我說話。說真的,我真的不是厭惡她,真的沒有,我也完全沒有表現出來,我只是不愛說話。我有不妥的念頭,也是一瞬而過的。

我看著米亞。她又看了一遍手機。

他們今天離開香港。米亞說,他們不得不離開香港。

我看了一眼米亞的座位,她拎了一個巨大的袋子,那個袋子也占了一個座位。

我準備了一份禮物。米亞說,給那位太太,希望得到她的原諒。

那你什么時候送過去呢?我說。

我一直在等她發短信給我啊,米亞說。又看了一遍手機。

我一個星期前就給她發了信息,希望可以送送她。昨夜她終于回復了我,說今天可以見一面,但是時間不定,她會再找我。所以我就把禮物也帶出來了,她一通知我我就過去,米亞說。

那她就原諒你了?我說。

我再約米亞的時候她說有事,不能來。

我說你能有什么事。我笑了一聲,說,咱們這些家庭主婦能有什么事。

她說有個重要的朋友生日,她想跟另外一個朋友去賀她生日,但是又不能讓她知道,也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只說是去吃個飯,要不就很麻煩。

我說我聽著就很麻煩。

她停了一下,說,要不你也來?

我說不好吧,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他們不知道的為了生日吃的飯,我去干嗎呢,我也不認識他和她,他們和她們。

她說你來看看啊,他們都是很好的人,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的。

我說那好吧,我去看看,可是,我怎么想像他們了?我都不知道他們是誰。

他們果然都是很好的人,就像米亞說的,可是他們是和我不一樣的人,我甚至覺得他們跟米亞也不是一樣的人,可是米亞又要和他們在一起,以后都要在一起,永遠在一起。于是這個生日飯,吃得非常有感情。

走的時候我想去買個深井燒鵝。我說,帶回家吃。

這兒有深井燒鵝嗎?米亞的生日朋友說。

這兒不是深井嗎?我說。

深井就有燒鵝嗎?米亞的生日朋友說。

米亞生氣地看了我一眼,說,剛才坐出租車來的時候司機也說他住在這兒可是不吃燒鵝的,根本就不好吃嘛,又油又肥。

可是我第一次來深井,我得買點什么,我說。

你都不出門的?米亞的生日朋友說,多出來走走,見見人。

我不出門。我說,我比較喜歡坐在家里。

坐在家里做什么呢?米亞的生日朋友說。

看看故事什么的,我說。

對故事有興趣???米亞的生日朋友說。

是啊。我說,你有故事?

很多啊。米亞的生日朋友笑了一笑,說,你得出來,不要老呆在家里,你就會看到很多故事。

什么故事?我說。

米亞用眼神制止了一下我。但是我又堅持了一遍,什么故事?

哦,就跟你講一個最近的故事吧。米亞的生日朋友說,我們有一位阿梅,住在天水圍的阿梅。

阿梅哦。米亞的另外一個朋友說,阿梅有一點點問題的。說完,嘆了口氣。

是哦阿梅。米亞的生日朋友說,不過現在情況好一點了。她開始相信,她就真的好很多了。

阿梅有什么問題?我說。

她不理我的。米亞突然說,她從來不跟我說話。

她不是不理你。米亞的生日朋友說,她是那個性格。

她也不理我的。米亞的另外一個朋友說,她誰都不理。

她好像只愿意跟我講。米亞的生日朋友說,所以她的事,我多少知道一點。

很特殊嗎?我說,她的事。

這么說吧。米亞的生日朋友說,阿梅這個女孩只有十八九歲,可是已經有了一個三歲的小孩,她跟她前夫離婚了一年半,然后她肚子里又有了一個小孩,而且這個肚子里的小孩還是她前夫的。

我說我數學不大好,我不是很算得清楚。

米亞的生日朋友笑了一笑。

天水圍是吧。我說,天水圍那邊太多悲劇了。

什么悲???米亞的另外一個朋友說,天水圍怎么了。

窮啊。我說,電影里有拍,窮的。

不窮啊。米亞的另外一個朋友說,天水圍那邊挺好的啊,那邊有個濕地公園的吧。

米亞埋頭喝茶,看不到她的表情。

阿梅有事都會來跟我講。米亞的生日朋友說,因為我是真的能夠幫到她。

米亞的另外一個朋友頻頻點頭。

但是她真的會來跟你講個一天的哦。米亞的生日朋友說,我就跟阿梅講,你也是知道的,我只是一個義工,我不是社工,你跟我講這些,因為我可以很好地聽,我讓你講,講一個小時,講一天,我有時間,我有很多時間,但是不意味著我什么都可以幫到你,你明白嗎阿梅。

社工都有點問題的。我說,他們手里的案子都太悲慘了,他們又無能為力,很多人自己就瘋了。

沒有問題也不需要社工啊。米亞的另外一個朋友說,就是有問題的才要社工。

更多的社工就麻木了。我說,天天見夜夜見,見得多了,習慣了,就不要緊了。

實際上他們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米亞的生日朋友說。

所有的問題就是錢的問題。我說,沒有錢,就是問題,

你太片面了。米亞的生日朋友說,有錢人的問題也不少。

當然了,太多問題。我說,可是有錢人的問題不是沒錢,窮人的問題就是沒錢。

沒有人可以解決掉所有的問題。米亞說,你只有去相信。

對的。米亞的生日朋友說,你要去相信。只有相信。

阿梅有什么問題?我說。

阿梅有一雙最清澈的眼睛。米亞的生日朋友說,阿梅的眼睛看著我,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干凈的眼睛,阿梅說你對我太好了,從來都沒有人對我這么好過,我一定要請你喝個茶。約在一間茶樓,我就去了,去之前,我放下了我的錢包,我從錢包里抽出一張一百,我覺得我只帶這一張就夠了。

我剛想要問為什么,米亞用眼神制止了我。

到了茶樓,果然,阿梅帶了全家的人,她爸爸媽媽,她兒子,點了滿滿一桌,到了結賬的時候,阿梅不動,果然不動。我也不動,米亞的生日朋友說。

阿梅坐不住了,拉我到洗手間,偷偷跟我說,她沒帶錢。

我說,我冷靜地說,你沒有帶錢,怎么好意思請我喝茶的,還帶了這么多人,點了這么多點心。

阿梅哭了,阿梅說對不起。

我說我也沒有帶錢。

阿梅說那現在怎么辦呢,我家里的人都還坐在外面呢。

我說阿梅你帶了多少錢出來。

阿梅把渾身上下的錢都掏了出來,都是些散紙。

我說阿梅你帶了幾十塊錢出來請人喝茶的?

阿梅不停地說對不起。

我拿出那一張一百,說,應該勉強夠了。我說這是一個教訓,你要記得。

阿梅說我以后不會了。

我說我也不是計較這個錢,我可以請你,我有錢,但是做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要記得。

阿梅說我記得了。

這個阿梅有病吧。我說,我不是罵她,我是問,她是真的有病的吧?

是的。米亞的生日朋友說,跟她母親一樣,輕度智障,她父親也是殘疾,一直都是住公屋,所以她跟前夫離了婚,又跟前夫睡,又有了第二胎。

總比跟不是前夫的睡好吧,我說。

米亞生氣地看了我一眼,如果那一眼能夠說話,她說的肯定是,我太后悔帶你出來了!

那么這個故事的重點在哪兒?我說。

回去的路上,米亞跟我說她老了以后要去跟她的好朋友住在一起。

我說我也是這么想的,我跟我的好朋友都要住在養老院里,不要丈夫也不要孩子,每個人做一塊金屬牌掛脖子,牌子上刻四個字,不要搶救。反面再來一句,我是認真的。

米亞說你有好朋友嗎?

我說我怎么沒有?她在日本,最好的好朋友。

米亞說我的好朋友在澳大利亞。

我說那你以后得去澳大利亞了?你要跟你的好朋友一起,你就放棄整個香港了?你也不要跟老公孩子住一起了?

米亞說你好像在朋友圈說過你沒有去你最好朋友的婚禮,你怎么做得出來的?你還說她是你最好的好朋友,你實際上也沒有那么想念她吧。

我說很多時候想念會成為別人的負擔的,你想念你的朋友,但是不能讓她知道,那會成為她的負擔。

我丟了一個朋友。米亞說,我太難過了。

丟就丟了吧。我說,我們也不是需要那么多朋友的。

可是我心里很難過,米亞說。

我就給米亞講了那個董永的故事。

我說我只是想說,天上掉下來一個老婆,然后她又飛走了,哈哈哈。

米亞不笑,米亞看著我。這有什么好笑的,她說。

我說朋友也是啊,天上掉下來一個朋友,然后她又飛走了,哈哈哈。

好笑嗎?米亞說。

每一個朋友的出現和失去都有原因的。我說,他們來幫助你完成一件事情,或者只是償還一些情感,然后他們就可以離開了。

是吧?米亞說。

我回到家以后馬上訂了去日本的機票,我意識到我不去最好朋友的婚禮是不對的,我又沒有第二個最好朋友。我的確不能改變過去,但我的確可以從過去學到一點什么。

然后我就發現米亞把我刪掉了。所以我給她的微信沒能發得出去。

我們的召集人朋友還在醫院里,病著,而且不高興。即使我的想念會成為她的負擔,我還是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我說我跟米亞見了四回,一個月內。

我是好久沒見她了。我們的召集人朋友說,上次約她喝茶她推了一個嬰兒車出來,說是幫別人帶寶寶,出來喝茶也得帶著。

多少錢?我說。

不要錢。我們的召集人朋友說,這個怎么能收人家錢,這是幫助別人,而且米亞也不需要錢。

寶寶的父母呢?我說。

出去玩了啊,曼谷還是檳城。召集人朋友說,那家有四個小孩,太累了,應該出去玩一下,四個小孩分給大家輪流照看,他們夫婦需要休假。

我可從來沒有休過假,我說。

你能怪別人?召集人朋友說,

我閉了嘴。

那個家庭經濟條件也不是很好,能幫總是要幫的。召集人朋友說,這個我知道的,米亞還自己買了很多東西給她照看的那個寶寶。

我不理解,我說。

因為你不愛人,召集人朋友說。

我不理解。我說,他們怎么可以這么使用米亞?而且使用得這么心安理得?

你又怎么知道他們在使用米亞呢?召集人朋友說,你又怎么知道不是米亞在使用他們?

幫別人看孩子她就得救了?我說。

我病得不想說話。召集人朋友說,你也不要來看我,煩著。

我不看你。我說 ,我只是告訴你一聲,米亞把我刪了。

哦,召集人朋友說。

我說我沒那么難過,但總覺得哪里有點問題。

你們都談了一些什么?召集人朋友說。

談什么?我說,她相信我不相信,我們談點什么?

或者我們談一下沖關生子?跨境學童?上水水客?我說,她都沒有態度的,她能有什么態度,她只愛人不恨人。

你們兩個家庭主婦難道不是應該談談炒股炒房?老公有沒有出軌傭人有沒有偷東西小孩有沒有考過單簧管七級?你們還想怎么樣?召集人朋友說,你們還要來談談這個宇宙嗎。

至少還有你能理解我的不理解吧,我說。

我理解。召集人朋友說,只有我理解你。你在地球上真的孤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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