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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西利川方言表可能性的“得”字結構疑問小句研究

2017-04-08 06:29
紅河學院學報 2017年2期
關鍵詞:利川助動詞方言

李 林

(云南師范大學文學院,昆明 650500)

鄂西利川方言表可能性的“得”字結構疑問小句研究

李 林

(云南師范大學文學院,昆明 650500)

利川方言的“得”除了能作動詞表“獲得”“完成”“有”義,還表可能義,有四種用法:作前置型助動詞,動詞,結構助詞,語氣助詞。表可能性的“得”字結構疑問句句式有:得V/A不、V得(A)不、V1得V2不、得不得V/A、V得V不得、V不V得、V1得V1不得V2、V1不V1V2得、V1不V1得V2等多種結構類型。其中“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結構疑問小句不僅有明顯的句法結構特征,還可以作話語標記,具有多種語用功能,體現與語用照應的互補作用,同時有自身的認知基礎。

利川方言;可能性;“得”字結構;疑問小句;句法;話語標記;認知基礎

利川方言屬于西南官話湖廣片鄂中小片,因靠近重慶,受西南官話川黔片成渝小片的影響較大,故音系及句法結構獨特。漢語中包含可能性時常用“可能”“能”“會”“可”“可以”等能行助動詞來表述,利川方言“得”字結構可用來表達可能性的話語義,“得”字用法巧妙而靈變,其中“得”字系列疑問小句有多種結構方式,如“要得不”“得行不”等,這些結構在句法、語用及認知上有重要的表現特征。下面將從句法、語用及認知方面探析利川方言中表可能性的“得”字結構疑問小句。

一 可能性“得”字疑問句句法結構

(一)“得”字可能性意義來源

羅振玉《增訂殷虛書契考釋》:“甲骨文從又持貝,得之意也?;驈抹??!睏疃貍ァ冬F代漢語常用漢字溯源字典》認為“得”有三種讀法:de35,有“得到”“適合”“可以”“許可”“得了(禁止;同意;完成)”等含義;de214,有“必須”“需要”“會”“估計必然”“滿意的樣子(方言)”等含義;de,助詞,位于動詞之后表可能(拿得起來),可用在動詞或形容詞之后表結果或程度的補語(跑得快),還用作動詞后綴(要得,要不得)。[2]陳荊長《漢語異文字典》將“得”[de35]的含義劃分為七類:獲得;貪得;得意;中意、適合;完成;能、可;怎得、得無。[3]“得”于中古前主要用作動詞,表“獲得、獲取、完成”義,同時亦可用作含有“可能”義的助動詞,但用作助動詞的頻率較低,表語義較少?!冬F代漢語詞典》中“得”有助動詞的用法,放在動詞之前,表許可,有可能性含義,如:這些財物不經公文批準不得私人挪用。[4]

《漢語方言大詞典》認為“得”在西南官話中有三種用法:a.動詞,收;b.動詞,有;c.動詞,用在動次之前,表示可能。[5]5586-5587《廣西情歌》第三集:“金雞空對鳳凰叫,我兩得見不得玩?!睂儆谖髂瞎僭捄V片鄂中小片的利川方言,除了有作動詞“獲得”“完成”“有”等意思之外,“得”還有三種的用法:“得”做前置型助動詞,置于動詞之前,或是形容詞之前作動詞,這兩種都表“可能、可以、會”義;另“得”可置于動詞后面,在它之后可接上補語作結構助詞,或可作后置型助動詞接上動詞“起”“來”等,也可不接,均可表可能性含義。

(二)“得”字可能性疑問句句式結構

疑問句一般分為:一般疑問句、選擇疑問句、特殊疑問句和反義疑問句。利川話中“得”字結構疑問句常用一般疑問句和選擇疑問句來表達。

1.一般疑問句

(1)“得+V+不”“得+A+不”。其回答的方式為:“得V/A”“不得V/A”。這兩種結構中不管是V還是A,在“得”之后,都被賦予了動詞的屬性,具備動詞的特征;“不”具有否定的表義,表面上與漢語的反義疑問句的否定詞有些類似,其用法和功能實則不同?!暗?V+不”與“得+A+不”實際表達的語義用漢語表達為“能/可以V嗎”或者是“能/可以A嗎”,回答的方式有兩種:肯定(可以V)和否定(不可以V)。充當V和A的成分與上述中“得V”與“得A”相同。

(2)“V+得+不”“V+得+A+不”“V1+得+V2+不”。這三種種疑問句式的回答方式分別為:“V(不)得”;“V得A”或者“V不A”;“V1得V2”或者“V1不V2”。其回答不是肯定則為否定,其句式一般疑問句的特點。例如:

嘎公(外公):孫,敲[k’ɑu44]得下來不?那樹子上的板栗。

外孫:(過了一會兒)嘎嘎,敲[k’ɑu44]得下來。

(3)“V沒得”?!暗谩痹谖髂瞎僭捴锌勺鲃釉~,表“有”義。相當于漢語中的“V沒有”或者是“V了嗎”的表述,V之前的主語常般省略,有時會在V之后帶上動作的對象N即賓語,如“吃[?i24]沒得”也可表述為“吃[?i24]飯沒得”。

(4)“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疑問結構。特別要指出的是,利川方言中“要得”“得行”不光是在陳述句式中常用,特別是在疑問句中使用的更加頻繁,常表述為:“要得不”和“得行不”,用法與現代漢語中的“好嗎”“可以嗎”“行嗎”等相同,其否定詞“不”在疑問句式中并非否定義,而相當于置于句末的語氣詞。

2.選擇疑問句

(1)“得+不得+V/A”“得+V/A+不得+V/ A”。這兩種結構中“得”與“不得”是兩種不同的選擇,強調的是動作進行或是程度變化的可能性,不能用“是”或者“不是/否”來回答,而必須從“得”“不得”兩個選項中做出選擇,或者是兩者全部否定。

(2)“V得V不得”“V不V得”。有時會在“得”之后帶上形容詞或者名詞構成“V得V不得A/ N”和“V不V得A/N”的結構,A表動作實施可能產生的結果,N為動作指向的對象。

(3)“V1得V1不得V2”“V1不V1得V2”。無論是“得”或是“不得”,V2均為V1的結果導致涉及對象發生動作上的某種趨向性,如:打得打不得/打不打得贏?!摆A”是動詞“打”之后的結果致“打”的對象向“贏”變化。

另外,“V1不V1+V2+得”這種特殊結構中V1常為情態動詞“想”“要”等充當,“得”置于句末,作語氣助詞,無實在意義。從表“獲得”義的實義動詞到結構助詞,再到作無實義的虛詞映射出“得”的虛化過程。

(三)“要得”與“得行”的構詞理據

從《禮記》《左轉》《論語》《孟子》等先秦古籍和《漢書》《史記》《后漢書》《搜神記》《世說新語》等中古文獻可以看出“得”在中古以前作動詞表“獲得、完成”義,同時也可作表“可能”義的助動詞。[6]

“V+得(X)”的語義指向?!癡+得(X)”中的“得”成為語義指向動作的結果補語,在已然語境中表實現、完成,在未然語境中表可能義。在宋元以后取代“得+V”結構,無論是語義功能還是結構形式都不斷演變、發展。從來源上看,“V+得”是“得+V”之后產生的新用法,表可能行的“V+得+O”產于魏晉南北朝,唐代又出現了“V+得+C”“V+得+O+C”“V+得+C+O”多種形式。

“得”后置動因。當幾個語言成分用于表達同一語義功能時,彼此之間常會產生語法結構的競爭機制,語義強勢的成分會有很大的勝率取得這一語義表達的地位,相反,語義較弱的成分在語域內所需表表現的語義功能可能會偏移甚至會發生轉化?!暗肰”中“得”作助動詞,表能性義,動詞性較強,助動性較弱;“能、可、要”等詞比“得”更強勢,這種語義強勢賦予它們使得“得”從能性助動詞向助詞發生偏移的排斥力。如下圖所示:

能性助動詞 能性后置助動詞 能性中置型助詞

《漢語方言常用詞詞典》分別介紹了漢語“得行”作形容詞,表“棒,好”[7]115;“要得”作動詞,表“行、可以、好”。[7]698《漢語方言大詞典》中“得行”作形容詞,表“行、好、不錯”[5]5588-5589;“要得”作形容詞時表“能干”,作動詞時表“行、可以”。[5]3916“要”,動詞,表“拿、取”,語義比“得”更強勢,使得“得”從助動詞向助詞偏移。

(四)“要得不”和“得行不”的非獨立地位

“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的結構與后續句組合成一個單句,為預設前提,他們不能單獨構成話語,須與后續小句構建為完整意義的交際話語。句首獨立的“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結構是引起話語的標記法號,而后續小句是話語的組成內容,由此可見,其在句中的地位是非獨立的。

二 可能性“得”字結構疑問小句的語用分析

(一)可能性“得”字結構“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疑問小句的話語標記類型

話語標記的編碼過程實際上是對涉及語用過程的信息或是其所在話語中語境信息的推理過程,這種語境包括潛在的可能性趨向。利川方言表可能性“得”字系列疑問小句有“得+V+不”“得+A+不”“V+得+不”“V+得+A+不”“V1+得+V2+不”“V沒得”“要得不”“得行不”“得+不得+V/A”“得+V/A+不得+V/A”“V得V不得”“V不V得”“V1得V1不得V2”“V1不V1得V2”等多種結構句式。

其中最為常見的具有指別作用,在更為廣泛的社會語言學框架內,其可被視為語境線索的“要得不”和“得行不”話語標記,相當于漢語中“好嗎”“可以嗎”“行嗎”的語用功能?!耙貌弧焙汀暗眯胁弧边€有變式:“要不要得”“要得要不得”和“得不得行”“得行不得行”。下文將以“要得不”和“得行不”為例對其系列性結構疑問小句的進行語用分析。這些在結構上相對凝固的獨立成分有自身程序性的不影響所處語句命題內容及命題真假的核心意義,這種意義是隱性的,不表示話語主要意義,它對前面的話語成分S加以制約,是話語成分間的粘合劑。

1.從語言類型學來看,話語標記有詞(連接詞,副詞,感嘆詞)、短語、小句三大類?!耙貌弧焙汀暗眯胁弧睂儆谝蓡栃【湓捳Z標記,疑問小句既承接前面話語,表明小句包含的內容呼應已然話語部分所涉及內容,同時也以疑問的語氣啟動未然的話語內容。

2.從話語人稱指向看,“要得不”和“得行不”在話語語域中作“對稱型話語標記”或“自指型話語標記”?!耙貌弧焙汀暗眯胁弧痹诶ǚ窖灾械脑捳Z交際中使用頻繁,說話者通過其后續句詢問意見、態度要求聽話人回答話語所涉及的問題,問題相關對象可能是聽話人,需要聽話人做出回應,內容對說話人常是未知的或是不確定的,此時“要得不”和“得行不”作對稱型話語標記。如:

汽車修理廠新來了一輛車需要修理,徒弟見狀看著旁邊的師傅沒有說話。

師傅回應說道:“得行不?以你現在的能力”。

徒弟雖然沒有道出自己的用意,卻暗示師傅自己是否能進行修理任務,師傅心領神會以疑問句式開頭詢問徒弟可否有信心完成。

問題關涉對象也可能是說話人自己,雖同為疑問句,但“要得不”和“得行不”指向的是話語表述者即將進行或已經完成的動作、存在的狀態,內容對說話人自己來說是已知的,在一定語境中按其話語中標記的作用類型看,“要得不”和“得行不”作自指型話語標記。如:

父親教兒子寫毛筆字,在示范了一些寫法之后把毛筆遞給了兒子,說道:“來,寫一寫,看看怎么樣”!兒子拿起筆,認真地寫了幾個字,然后說道:“要得不?已經用了好大的勁了!”然后做了個鬼臉。

對話中兒子表述“要得”實為指向自己已完成的寫字動作而呈現的毛筆字字形這一狀態。

3.從在話語中的位置前后來看,“要得不”和“得行不”屬于前置型話語標記,承上啟下的詢問。話語標記根據句法位置可分為前置、中置、后置三種類型,利川話中“要得不”和“得行不”常出現于句首,雖有語氣但是不表主要意義,后續句有待釋的信息則為話語標記的主要對象和內容。若用在句末,“要得不”和“得行不”多表示強調,無標記作用。

4.從標記功能看,“要得不”和“得行不”可作征詢標記、面子標記。針對已經發生或存在的事情,說話人用疑問的句式詢問聽話人的決定、推測、態度和意見,內容對說話人可能是未知也可能是已知的,“要得不”和“得行不”主要是用來取得對方的回應。雖沒有語氣詞“啊”“嗎”“呢”等直接跟在疑問句之后,但是“要得不”和“得行不”中已包含疑問語氣,這樣隱性的疑問小句在語氣上會顯得更加委婉。如:

一起工作的同事下班之后甲邀請對方乙到自己家做客。

乙:下班了。

甲:你好久沒去我家玩了!

乙:你也知道的!忙里又忙外。

甲:要得不?晚上去我那里坐坐。

說話人在表述關涉到聽話人的信息時,使得聽話人自由選擇不受損,維護了聽話人的消極面子,也維護了說話人的積極面子。

(二)“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疑問小句話語標記的語用功能

1.從言語行為理論看

“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疑問小句有緩和語氣功能、提示功能、面子維護功能、互動功能。從述賓關系看,話語標記是陳述行為的謂語,話語內容(后續小句)為陳述內容的賓語。言語行為指說出符合句法規則和語義規則的有意義的話語,施事行為指具體語境中使有意義的話獲得一種語力,每個真正的言語行為都是表達意義的言說行為與表達語力的施事行為的結合。[8]

“要得不”和“得行不”具有提問的示意語力,表現的交際意圖與后續小句中的話語命題內容共同作用,在一定的話語語境中弱化示意語力,緩和話語語氣,提示說話人征求聽話人的意見、決定、推測的話語意圖,通過雙方合作的意愿條件限制弱化后續句中的指令,維護聽話人的消極面子,也維護了說話人的積極面子。

同時,話語標記“要得不”和“得行不”用以表明后續語句或先前語句在周圍話語語境中如何理解,形成話語雙方具有良好的互動效果,促進話語交際的成功完成。另外,“要得不”和“得行不”還具有詢問態度功能,疑問句使用在詢問當事人、聽話人就某事的態度,一般出現在一定語境中,換句話說,在其之前存在或出現過某種動作、狀態。從情態表達看,話語標記“要得不”和“得行不”的情態表達功能體現在婉轉、讓步甚至是諷刺等方面。說話人在表達意愿、尋求認可、勸慰說服及提醒注意時,將“要得不”和“得行不”單獨放在句首,增加了信任度、提升了可接受度及增強了表態壓力,提高了話語交際效果。

2.從連貫視角看

話語標記能體現所處語句和這個更大的話語域之間所存在的關系,通過綜合性的作用促進話語連貫性。連貫視角下話語標記“要得不”和“得行不”具有話語延續功能、話輪轉換功能、提示信息功能。

話語之間具有一種銜接機制,這種銜接通過語法、詞匯、音系體現的顯性意義和情景和背景性省略體現的隱性意義相結合而使話語之間相連貫。[9]27這種連貫表現在行為結構、參與框架、信息狀態等多個平面,“要得不”和“得行不”將關涉的話語前的與后續內容中的動作行為連接起來,將話語域中的話題延續下去,把信息提供、提出問題一方與接收信息、回答問題另一方聯系在一個統一的參與框架中,提醒聽話方關注到提及的信息點并描述信息的具體狀態,即“要得”和“得行”的對象是已經發生還是未發生而即將發生。多個平面的銜接推動聽話人推理并理解話語指向和意圖并給與回應。

3.從關聯理論看

“要得不”和“得行不”具有關聯語域功能、關聯信息功能。話語交際中,通過說話人的信息明示和聽話人的信息推理的結合,說話人“清楚地表明自己有明白地表示某事或某信息的意圖”,[10]這種意圖有兩種:提供信息的意圖和交際意圖。新接收到的信息與已存在的語境相作用生發語境含義,這種新信息實際與雙方共知相適應,聽話人將新信息關聯到思維進行推理,得出結論隨后參與到話語輪中給予表示自己態度、意見、推測的回答。

人對話語的理解是一個動態過程,思維主體通過推理把話語表義和語境相結合,找到話語的內在交點擇選出最佳關聯?!耙貌弧焙汀暗眯胁弧笔菍η耙欢卧捳Z的復指和強調,這一信息點的提示有助于加強關聯性,同時,詢問的內容比較淺晰,聽話人較易理解。這種關聯性越強,邏輯推理越努力,所得到的語境效果會越好;反之,話語越復雜,推理越困難,語境就會越模糊。所以話語標記“要得不”和“得行不”的使用可對聽話人在收到信息之后的理解進行制約和控制,使話語中的信息關聯性達到最大值,實現最佳關聯,聽話人通過甚微的推理努力就能獲取到更大的信息量和范圍。

4.從順應理論看

話語標記“要得不”和“得行不”具有順應語境功能。Verschueren認為語言使用過程實為語言由于內部結構或外部原因導致選擇的過程。[9]38-39這種選擇包括語言形式和策略,意識反應程度不一,具有變異性、商討性、順應性?!耙貌弧焙汀暗眯胁弧笔褂眠^程中的順應性主要體現在語境成分,這種語境包括說話人與聽話人的心理及社會交際環境和話語內部銜接的關系,如果沒有這些語境成分,聽話人收到信息之后無法進行推理和理解,會不明確說話人提及到的“得行”與“要得”的指向,會產生不知所云的效應。

在一定的語境下,說話人表述“要得不”或“得行不”體現了話題前景化的作用。如:

父親與孩子在河邊行走,河里有幾個與孩子年紀相當的小孩們在游泳。小孩子踉踉蹌蹌地往前走,眼睛盯著那些在河里戲水的同齡人,然后跑到父親前面,看著父親。父親依然不停地往前走著。小孩突然說道:“得行不?爸爸?!卑职致牭?,眼光投向河里,然后笑了。

這里同行的父子并無話語交際的內容,并不存在話題,而小孩子用“得行不”的疑問小句設立了話題,父親看似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說的真實意思,但在具體的語言環境里,通過順應語境進行推理得知孩子想去河里玩水。這種語言性的語境投射反映在雙方的話語焦點上,孩子想玩水的意圖與父親在語言環境中的順應性思維得出的結論及想表達的話語相交。

(三)話語標記與語用照應的互補作用

話語標記屬于話語范疇內的概念,也稱為話語框架標記語??谡Z現象中常獨立出現于句首無法處理的詞、短語以及部分小句等語言成分對語句意義的作用和影響甚小,可它們作為超句的語言段,卻可以表現話語結構,可以在話語層次上起到作用。

話語標記制約著語言信息的產生和理解,它只是提供無真實意義而沒有表達概念的信息。話語標記“要得不”和“得行不”與語用照應的這種互補作用表現在這兩種疑問小句在話語中指明具體語境與話語中問題所涉及到的“要得”和“得行”所指對象的照應相適應和協調。這個對象可能已經存在或發生,或是未發生而可能發生的。說話人所示的征詢指向與聽話人通過理解得到的問題關鍵信息點相匹配,這個關鍵點是聽話人根據已存在的信息域照應到當前話語語境,使前述的話語與后續句中將會解釋的語言成分間映射出它們之間的互補關系。

三 能性的“要得不”和“得行不”系列疑問小句的認知基礎

和漢語一樣,作為西南官話的利川方言,其語序結構遵循時間順序和概念兩個原則。首先,語言的結構順序會直接映射出相似的時間結構順序,這與人的思維動向相吻合;其次,先發生事件位置在前,即為線性順序,句法中相對排序的單位決定了它們在概念領域里的狀態或趨向的順序。利川方言中能性疑問小句“要得不”和“得行不”中表“獲得”義的實詞“得”虛化,雖有自身核心意義,在整個疑問小句結構中卻不表主要意義,只表附加意義,而且它只標記原因或問題,不標記結果,成為“要得不”和“得行不”演變為話語標記的概念基礎。[11]

認知環境在說話人與聽話人互相明確和知曉的前提下,話語雙方因共享認知語境,所以能識別對方的的話語表達意圖、目的。聽話人在攝涉到說話人提供的信息后關注到認知語境中話語表達的重要信息點,為使話語交際達成,說話人需通過不表主要意義的話語標記去建立較為完善、能產生較好語境效果的具體信息框架或者信息網連接點,然后調動邏輯思維,在已有知識基礎上刺激大腦推理和理解話語中關聯、關涉到的信息。能性疑問小句“要得不”和“得行不”讓聽話人收到第一個關鍵點是所關注的連接點必然是雙方共同知曉的信息,用這樣的疑問句將聽話人引至信息發出者預期的語境中,同時也映射出聽話人邏輯推理并理解信息的思維路徑。在認知語境下,承接雙方已知的的信息,說話人順應性地啟動詢問、征求聽話人應對指向的相關信息所關聯的態度,或者是說話人勸慰、提醒甚至是責備信息接收者已經完成動作或存在的狀態。

四 余論

話語標記體現的自身的核心意義并非自身獨立產生,這些話語標記自身的詞匯意義虛化,經過去范疇化,喪失動詞性的部分范疇,只保留極少范疇性特征,通過語勢強化或者弱化,有時附加語氣詞作為調節手段,這種額外的外在推動力幫助聽話人推理得出這種意義。從句法和語義關系上看,語義對話語的句法功能有決定性作用,而句法對語義有選擇限制性,“要得不”和“得行不”中“行”表現動作的指向性,突顯動作的趨向;“要”表現對某種狀態的態度的明確性。所有話語標記的語義又有被稱為“局部語義恒值”的共同點,這種局部語義恒值使所有話語標記聚集在一起。語義中的不同成分證明話語標記在應用過程中存在差異,話語標記實為一組不同的語言成分,作用在于標示如何在周圍話語環境中理解話語片段。[12]

話語標記“要得不”和“得行不”的主觀性。語氣詞的有無既可以影響和調節語勢,其語勢梯度層級不一樣,還可以表現話語標記語用功能的外在形式,如:有語氣詞:要得不嘛?——緩和語氣,懇求語勢增強,突顯聽者的主動地位。無語氣詞:要得不?——懇求語勢減弱,突顯說話人主動地位,詢問結果選擇范圍縮小?!耙貌宦铩薄耙貌弧薄耙灰谩奔啊耙靡坏谩焙汀暗眯胁宦铩薄暗眯胁弧薄暗貌坏眯小薄暗眯胁坏眯小钡恼Z勢梯度分別為:要得不嘛>要得不>要不要得>要得要不得;得行不嘛>得行不>得不得行>得行不得行。陳述句可表疑問,疑問句可表祈使,但是疑問句的默認值是其占絕對優勢的疑問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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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永杰]

The study on Syntactic, Pragmatic and Cognitive Foundations of Interrogative Clause of“de”Structure that have Possibility Meaning of Lichuan's Dialect in West of Hubei

LI Lin

(Yunnan Normal University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Kunming 650500,China)

In addition to use the verb that meaning "to have", "finish", "have" of Lichuan’s dialect, and it has four kinds of usage: pr auxiliary verbs, verbs, structural auxiliary words, modal particle. Interrogative sentence pattern, de V/A no、V de(A) no、V1deV2no、de bu de V/A、V de V no de、V no V de、V1deV1nodeV2、V1noV1deV2,and so on.Which "to have no" and "Dexing" series o interrogative clause .Among them "to have no" and "Dexing" series of interrogative clause not only on syntactic structure have obviou characteristics. They can be as discourse markers, also has a variety of pragmatic functions and complementary role in the embodimen and the pragmatic reference and its cognitive basis.

Lichuan’s dialect; Possibility; "de" structure; Interrogative sentence; Syntactic structure; Pragmatics; Cognitive basis

H07

A

1008-9128(2017)02-0059-05

10.13963/j.cnki.hhuxb.2017.02.015

2016-07-12

李林(1989-),男(土家族),湖北利川人,碩士生,研究方向:語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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