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朋：做好“芯片上的實驗室”

高若虹+王偉

記者到達到北京博暉創新光電技術股份有限公司大廳的時間比預約的時間早了二十分鐘，不一會兒，一個中等身材、衣著樸素、面含笑意的中年男子從樓梯上快步走下來，他就是周朋博士。周博士帶著記者一邊聊天，一邊在樓梯走廊間前行，走廊里的兩邊不是工作間就是實驗室，不時有科研人員穿著白大褂匆匆進出其間。

記者跟隨周博士穿梭其間，印象是穿梭在一個浩大的、周密的、忙碌的蜂巢里。到達周博士的辦公室，周博士親自動手為記者沖了一杯馨香的咖啡，他放咖啡，沖水，攪拌，端給記者，一連串的動作，嫻熟，周到，有禮，像在招待久違的遠來的朋友。一杯咖啡，融化了彼此的陌生，使得交流也有了咖啡的熱情、濃烈和隨意。

科研之路常覓常新

周朋博士隱約的東北口音，透露了他的祖籍，一問，果然，他的祖籍雖然是浙江舟山群島，但他從小在哈爾濱長大，小學時候他隨父母插隊到了黑龍江農村，在哈爾濱上的中學，中學畢業后又去兵團。1977年，我國恢復高考，周博士如愿考上了吉林大學。大學畢業后，分配到長春化學研究所工作。1984年，公派自費出國留學。后到哥倫比亞大學讀研究生。記者想了解周博士在國外求學期間師從的教授，以便了解他取得的學業成就。周博士用另一種方式回答了我們。他說：“教授有沒有名氣，跟我們也沒什么關系?？赡茉趧偖厴I找工作時會有一點用處，以后還是要靠自己的努力?！?/p>

正如周博士所說，他是靠自己之力打出一片天地的。1992年博士畢業后，他在美國從事與自己本專業較近的新藥開發工作，曾經在三四家公司工作過。但在每一家公司工作的時間都不長，短則一二年，長則二三年，最長沒有超過三年的，他之所以這樣較頻繁地更換公司，是有意識的熟悉、積累、拓寬、掌握新藥開發，研究更多、更先進的技術和信息。事實證明，他這樣做的結果是為他儲備了雄厚的技術和科研資源。他本人雖然學的是化學專業，但是對工程技術、計算機類的工作興趣更濃，由此在微流控領域工作的時間是最長的，已有十多年了。

為了讓記者明白自己所從事的研究工作，周博士為記者進行了短時“科普”，說起了人乳頭瘤病毒（human papilloma virus，HPV）的檢測。周博士介紹到：人類是HPV唯一的宿主，它能在人類之間廣泛傳播。低危型病毒可以引起尖銳濕疣而高危型則可能導致宮頸癌。通過HPV病毒檢測達到預防宮頸癌的目的，是人類與癌癥斗爭過程的一個里程碑，也是世界衛生組織在全球大力推動的抗癌手段。2016年7月18日，葛蘭素史克（GSK）公司宣布，人乳頭狀瘤病毒疫苗（HPV16型和18型）獲得中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的上市許可，成為國內首個獲批的預防宮頸癌的人乳頭狀瘤病毒（HPV）疫苗。這一消息，將進一步推動我國適齡婦女對HPV檢測的認知。

那么HPV如何檢測呢？周博士進一步解釋說：“病毒同其它生物體一樣，是由DNA（脫氧核糖核酸Deoxyribonucleic acid）組成遺傳指令，引導生物體的發育與生命機能運作。由于DNA的特異性，檢測某一生物體的DNA片段是否存在，即可判斷該生物體的存在與否。但由于病毒含量太少，必須通過聚合酶鏈反應（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 ，PCR），即核酸擴增技術來對被測物核酸進行放大幾億至幾十億，這個時候我們檢測就很容易了?！?/p>

見記者還似懂非懂，周博士伸出手指形象地演示：“指數級擴增就是1個變2，2變4個，4個變8……直到達到需要的數量”。

博暉HPV病毒檢測產品就是利用PCR技術對多達24種病毒亞型進行分型檢測。正常情況下，這種檢測方法不僅需要專業設備、多種試劑，更需要嚴格的流程和專業的檢測人才，實現自動化核酸檢測是體外診斷領域多年來追求的目標。

周朋博士以及他領導的科研團隊便是其中之一。多年來，周博士致力于微流體技術在醫療檢測、食品安全和環境保護方面的應用開發及其產品大規模產業化途徑的探索，并已取得可喜的成果，而且是這個領域的領跑者。

著力推動技術“產業化”

從資料上記者看到，博暉創新成立于 2001 年，是一家集體外診斷產品及分析測試產品的研發、生產、銷售及售后服務為一體的生物醫療高新技術企業。公司的研發方向與周博士的追求不謀而和，它致力于科學檢測產品的智能化、快速化、集成化，依靠突出的研發能力，通過不斷的技術創新，形成了原子吸收法人體元素快速檢測、通用免疫檢測技術、免疫熒光法快速檢測、微流控核酸檢測、原子熒光法重金屬元素檢測五大技術平臺，并成功實現了上述技術平臺相關產品的產業化。

可以說，周博士與博暉創新的“聯姻”，是兩者共同追求的目標使然。周博士介紹說，他帶領的團隊大約從2005年便開始致于PCR檢測集成化、微型化的研究。這項技術涉及機械設計、電子工程、軟件控制、光學器件、自動化液體傳輸和系統總體集成過程等多個專業知識，難度很大。雖然研究的人不少，但真正出產品的卻少之又少。周博士自信地說：“全世界出產品的公司，也不過三五家?！闭f到這兒，周博士起身拿來一張博暉創新的名片，不用說，博暉創新就是其中一家。

記者問周博士既然在美國有這么好的工作基礎，都做到了首席科學家了，那為什么還要回國來為別人“打工”呢？聽到這話，周博士會心地笑了。他說：“確實我離家的路越來越遠了，但沒有這個遠，就沒有那個近?？茖W是在辯證中求得發展，人也如是?！敝懿┦拷忉屨f，博暉創新成立已經15年了，其實在實現PCR產品產業化的過程中，他與博暉一直存在著接觸。國外的產品和技術都已經相當成熟，也在推動著產業化。國內醫療產業的發展相對緩慢，但廣大的市場的需求，為產業化提供了廣闊的發展空間。2014年，周博士入選國家“千人計劃”和北京市“海聚工程”。周博士離生活中的家遠了，但離目標近了，并投入了祖國的懷抱，回到了夢繞魂牽的家。

2014年，周朋博士與博暉創新共同承擔了國家重大科學儀器設備開發專項（十二五項目）——微膜泵驅動核酸微全分析儀。這是一個以產業化為中心，多學科、多單位聯手進行的重大項目，項目總經費過億。在完成十二五項目的同時，2016年周博士帶領博暉公司的研發團隊將“人乳頭瘤病毒檢測試劑盒（生物芯片法）”成功推向市場。該產品實現了全自動一鍵檢測，大大降低進行分子檢測對實驗室以及操作人員的要求。在將微流控產品產業化的過程中，周朋博士在博暉創新建立了中國第一條塑料微流控芯片全自動生產線，對微流控技術的大規模產業化起到了決定性的推動作用。endprint

周博士拿來一個小塑料盒，長寬各約10厘米，塑料盒一面覆著白色的薄膜，另一面有四個渠槽。周博士指著塑料膜說：“這些膜片要在液泵的驅動下變形，使受檢樣本產生流動，在不同的檢測區域添加不同的檢測試劑，就能夠實現對樣本的多項檢測?！?/p>

周博士不無自豪地摩挲著那個塑料盒說：“這樣的檢測盒在美國的成本相當于人民幣100元左右，而我們的成本僅相當于他們的十分之一，也就10元多一點。而且我們是一次檢測4個樣本，而對方的產品一次只能檢測一個樣本?！?/p>

周博士繼續解釋道：“這種盒子的原材料全是我們自己公司生產的，目的是要保證材料的安全性、可用性，在生產的過程中務必達到同一個質量，同一標準，在保證實現功能的前提下，越簡單越好，只有這樣才能做到專業化生產?！币粋€簡單的盒子，卻關乎著人的生命，又一個大道至簡。

熾熱的家國情懷

周博士的愛人及孩子們都在國外，生活重心也本應在國外，可他為了實現自己的科研項目產業化的目標，為了讓自己的產品造福更多的人，毅然只身投入到博暉創新的大家園中。

周博士說，他最初的目標就是幫企業做好這一個產品，然后他就可以拍拍屁股回美國去了?？蓻]承想，他的工作越來越多。這一方面是企業發展的需要，有許多難題要他去解決，還需要有團隊去培養；另一方面也是周博士骨子里的家國情懷，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滋養，使他對這個團隊有深厚的感情，對生他養他的土地有情懷。

周博士的老父親已經90多歲了，他每每忙完自己的工作，都要立刻趕回家侍奉年邁的老父親。因工作的關系，他幾乎每個月都要飛美國，個中辛苦不言而喻。周博士每天都要工作12個小時以上，早上7點之前已到公司，一天緊張而有序的工作便開始了。處理信件資料，了解各部門的工作進展情況，處理疑難問題，向高端客戶進行售前講解，會見投資人，生產過程的管控等，就是晚上下班后，他還要加班工作，如此繁忙的工作并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一絲疲憊。在采訪的過程中，我們的交談不時會被輕輕的敲門聲打斷，周博士起身出去交待幾句再回來繼續剛才的談話。

在博暉創新，周博士不僅僅是一個科學家，他還是一個大管家，他不僅負責產品研發，還負責生產體系和質量體系建設，事實上他差不多已經成了一個準管理者的角色。

記者問周博士：“從您個人的成長經歷來說，您有什么感悟或建議可以給年輕人分享的嗎？”周博士略加思索，便回答說：“我覺得，每個人生來就是不一樣的，追求的東西不一樣，所受的教育也不一樣，自然就有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但不管做什么事，都應該從簡單的事情做起?！?/p>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周博士的人生格言，但他一步一步走過來，走出自己精彩的人生。從簡單的事情做起，把簡單的事情做到極致，一個人的人生就不再簡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