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是石斛的故鄉

文/李后強

四川是石斛的故鄉

文/李后強

野生石斛源于青藏高原喜馬拉雅山脈周邊，在四川盆地龍門山和龍泉山人工栽培成功。黃帝在軒轅之丘，談論石斛，軒轅是四川盆地及周邊；東漢張仲景用“蜀石斛”入藥；唐代“藥王”孫思邈在丈人山（青城山）種植石斛治病，命名“川石斛”；道教天師葉法善把青城山的石斛技術帶到浙江、山東、福建、安徽等地；著名道士、《仙傳拾遺》作者杜光庭記載成都張伯兒西晉時修道于蜀石斛山；明代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述：“石斛名義未詳。今蜀人栽之，呼為金釵花?！薄笆鷧采?，以蜀中者為勝?！?隨著絲綢之路的鑿通和道教的傳播，蜀石斛傳播全國和世界。四川是石斛的故鄉，古蜀是世界石斛的老家。

石斛屬于蘭科，被古人視為仙草，是植物界的“大熊貓”。唐開元年間的道家經典《道藏》把石斛列為九大仙草之首(鐵皮石斛、天山雪蓮、三兩重人參、百二十年首烏、花甲之茯苓、蓯蓉、深山靈芝、海底珍珠、冬蟲夏草)?，F代醫學和中醫藥理研究表明，鐵皮石斛中含有多種生物堿、多糖等物質,在提高人體免疫能力、抗衰老、抑制腫瘤、補五臟虛勞等方面有明顯的效果。從韓愈的救命草、武則天的青春永駐之謎，到乾隆皇帝的長壽，均與鐵皮石斛有關。鐵皮石斛被國家列為重點保護的二級瀕危藥用植物。

全世界有石斛1600多種（包括變種），在中國有76種，四川有60種。石斛別名很多，如林蘭、禁生、杜蘭、萬丈須、金釵花、千年潤、黃草、石扁角、石黃豆、石斗、楓斗、吊蘭、小金釵、黑節草、石蘭、皇帝草、不死草、還魂草、救命草等。優質的石斛有鐵皮石斛、紫皮石斛、霍山石斛、金釵石斛等。石斛學名Dendrobium，為希臘語dendron(樹木)與bios(生活)二字結合而成，意為附生在樹上。由于極為特殊的地理環境，青藏高原喜馬拉雅山脈是世界許多植物的誕生地，石斛也生于此地?，F代石斛生長條件極為嚴苛，一般生長在海拔1600米以上的懸崖峭壁或者樹枝之上，云霧彌漫，降雨量至少1000毫米以上，要求濕度70%～80%，每天的光照時間大約2到3小時，環境溫度在3°C到35°C之間，基本維持在17°C左右。民間對其生長條件形容為狗不叫、雞不鳴、半陽半陰，還要聽著水聲長大。

中國從公元前221年秦開始至民國，經歷2133年，67個王朝，490多位皇帝，因養生活到古稀之年的僅有武則天、唐玄宗、康熙、乾隆等九位皇帝，其余都短命，平均壽命只有42歲。武則天活了八十一歲，唐玄宗活了七十八歲，應該是著名道士葉法善的養生術所起的作用。魯迅先生說：“中國文化的根在道教，道教的根在巫?！惫糯軐W家認為“巫”是能以舞降神的人，能夠溝通天地之人，有“天人合一”和“天人相應”之意，這一思想幾乎滲透到先秦諸子百家的經典著作里，這就是中國文化的根，因此“巫”是中國養生文化的起源。鐵皮石斛與“巫”關系密切，是道家養生秘品，后被醫者所識，盛譽道地藥材。道地，道家出沒處所，有顯著的地理標志和人文內涵。石斛是一種傳統文化符號。

石斛是石草中的活化石。石斛源于古蜀，與道家長生不老思想有關，并隨道教傳播而擴散。英國著名科學史家李約瑟教授曾說：“東亞的化學、礦物學、植物學、動物學和藥物學都起源于道家?！庇捎谘┥?、淡水、海拔、濕度、日照等天然條件獨一無二，野生石斛最早出生于青藏高原（海拔3000米到6000米，面積250萬平方公里）的喜馬拉雅山（最高峰為8844.43米）周邊，沿著長江和黃河上游，特別是四川1400多條河流，主要是岷江、雅礱江、金沙江、大渡河、青衣江等，傳播移民到中國地理第二階梯四川盆地，在紫色盆地與青藏高原交界處的龍門山、青城山、龍泉山（云頂山）一帶，進行人工種植成功，最后沿南北兩條路線，分別傳播到云南、貴州、廣西、福建、浙江、臺灣，以及越南、老撾、泰國、緬甸等東南亞地區，北上傳播到陜西、安徽、河南、山東等地區。由于絲綢之路的發展，石斛移栽到環珠峰周邊許多國家和地區。印度和尼泊爾的石斛，可能是直接從喜馬拉雅山脈的西部傳播過去的，也可能是從西藏、尼泊爾或云南、緬甸傳播過去?，F在，石斛主產地在北緯15°～35°、東經75°～125°之間的長方形區域內，有四川盆地、湖北南部（宜昌）、香港、臺灣、海南（白沙）、廣西西部至東北部（百色、平南、興安、金秀、靖西）、貴州西南部至北部（赤水、習水、羅甸、興義、三都）、云南東南部至西北部（富民、石屏、滄源、勐臘、勐海、思茅、怒江河谷、貢山一帶）、西藏東南部（墨脫），還分布于印度、尼泊爾、錫金、不丹、緬甸、泰國、老撾、越南。道教發源于四川，鐵皮石斛與張道陵天師的“神仙方”有關，尤其是與瓦屋山、鶴鳴山、青城山關系很大。石斛得名有緣“斛”字，斛是中國舊量器名，亦是容量單位，一斛本為十斗，后來改為五斗。張道陵(34年～156年或178年)創立五斗米道，可能與此有關。據說在金沙遺址、三星堆、漢磚中有石斛造型。有人說，文獻記載“石斛生六安山谷水旁石上”，就認為石斛發源于安徽，這是不對的，因為這里只是說生長在六安山，不是發源于此地?？傊?，四川是石斛的老家和源點，是石斛人工栽培的發源地，這是青藏高原與四川盆地共同創造的奇跡。

古代五帝之首黃帝，出生于天水（甘肅，也可能是“天上之水”即長江黃河上游），云游各地，曾到古蜀名山大川，居住過瓦屋山、青城山，在蜀娶西陵嫘祖為妻，封青城山（古名天倉山）為“五岳丈人”，故為“丈人山”（可能與岳父或長輩有關），把兒孫都派遣到四川駐守或掛職鍛煉。黃帝與嫘祖生子昌意，昌意娶蜀山之女昌仆，生高陽氏顓頊于若水（雅礱江、青衣江）。據考證，帝嚳是黃帝的曾孫，顓頊是帝嚳的叔伯，帝嚳輔佐顓頊工作而成為帝。嫦娥是帝嚳的女兒（原名是姮娥），其美貌非凡，她開創了中國“一夫一妻”制的先河。4600年前，黃帝和岐伯有次對話，談的是“心主神明”，收在《黃帝內經》第三卷八篇“靈蘭秘典論”中?，F在確認，炎帝就是神農，“靈蘭”是《神農本草》所記載的“林蘭”，即石斛無疑?！办`蘭”（林蘭）是保護心臟的靈藥。祖國傳統醫學對石斛各有稱呼，早在春秋（公元前770年）前，已被醫家發現使用。神醫扁鵲獻“金釵膏”于長桑君，不識被逐。傳說金釵石斛是王母娘娘頭上金釵掉落人間所化，為王母娘娘栽種的長生不老仙草，嫦娥偷吃了此藥奔月而去，這事發生在今天的冕寧、西昌一帶。西昌被稱為“月城”，今天還有衛星發射中心（已經發射了嫦娥一號、二號、三號）。東漢著名醫學家張仲景(約150年～219年)，稱石斛為“蜀中石斛”，又稱“鐵皮石”；三國華佗至隋稱石斛為“楓斗”。

孫思邈(581年～682年)為唐代著名道士,醫藥學家，被人稱為“藥王”。孫思邈考證丈人山（蜀中青城山），確認山中所出石斛是異花奇草，為神農氏所示神品，故以地名立標，命名“川石斛”?！断蓚魇斑z》是中國唐末五代時期的一部神話志怪小說，由著名道士杜光庭（850年～933年）著。杜光庭隨僖宗入蜀，后來追隨前蜀王建，官至戶部侍郎，被賜號傳真天師，晚年辭官隱居四川青城山。他在《仙傳拾遺》中記載，成都張伯兒，西晉時修道于蜀石斛山，精思感神仙，忽降謂之曰:“此山有長生夜光之芝,得食一枚,白日沖天……”這里“蜀石斛山”應該是四川的龍泉山，因為此山是古代成都人特別是官員游玩的主要地方，也是石斛主要栽培地。龍泉山脈位于四川盆地西部，呈南北走向，是岷江與沱江兩大水系的分水嶺，也是成都平原與川中丘陵的自然分界線。龍泉山脈長200千米，寬10千米，整個山脈狹窄而長。山脈一般海拔為1000米，最高峰海拔為1051米。唐代稱龍泉山為“分棟山”(《北周文王碑》稱“分東嶺”，《簡州志》稱“分棟山”)，宋代隨靈泉縣改稱“靈泉山”，明代改為“龍泉山”,是成都著名的踏春勝地和林木瓜果之鄉。景區內有北周文王碑、蜀僖王陵，以及摩崖造像等古跡。龍泉山脈沿線區縣是四川客家人的主要聚居地，以成都市西河鎮為例，全鎮95%居民為廣東籍客家人，這與古蜀石斛生產銷售有關 。

《唐·百草經》補注：川芎藭、川連、川貝、川石斛皆孫思邈予名。唐高宗李治永徽元年，孫思邈采集青城山“金壁天侖”所出鐵皮石斛，治愈青城觀第十二代觀主趙元陽頑疾后，兩人情性相投而結拜，其時，葉法善正師從趙元陽學道。孫見其異稟天賦，好學篤誠，甚是愛惜，便私授醫學醫術，又親帶至金壁天侖巖崖采挖鐵皮石斛，共移栽至觀后藥圃繁殖，探究藥性，以備急用。據《正統道藏·唐葉真人傳》記載：唐高宗永徽三年，葉法善三十六歲在青城學道出師，返回家鄉做了三件大事，其中之一就是深入家鄉各地的眾多名山普查鐵皮石斛，終于在牛頭山、壽仙谷、白馬山、琴山四處山谷中尋覓到鐵皮石斛及石斛類本草。民國版《宣平縣志》有中藥資源石斛記載，石斛品種色質繁多，唯有壽仙谷鐵皮石斛和川石斛無殊，渾金璞玉，更顯靈氣。

明代李時珍以孫思邈所論為是，在經典《本草綱目》中述：“石斛叢生石上，經年不死，俗稱千年潤。石斛短而中實，木斛長而中虛，以蜀中者為勝?！痹诠?578年李時珍就記載：“石斛名義未詳。其莖狀如金釵之股，故有金釵石斛之稱。今蜀人栽之，呼為金釵花?！备用鞔_了古代的石斛就是指金釵石斛，就在四川。

歷史上四川的石斛資源十分豐富。宋朝的醫藥學家蘇頌就在《本草圖經》中記載石斛：“今荊湖、川、光州郡及溫、臺州有之?！边@里的“川”即指今四川及重慶直轄市。在我國石斛的76個原生品種（含變種）中，四川就有60個。分布主要在成都市，川南的瀘州地區、峨嵋地區，川西的雅安地區、攀枝花地區、川中南充、遂寧地區，川西北的江油地區等，幾乎遍布全省。這說明四川的氣候和生態環境十分適宜石斛的生長。此外，有人通過對布拖、冕寧、漢源、汶川縣等產地的調查，證實解放前就有陜西、湖北等地藥販不斷來四川產區采收，并經特殊加工，改頭換面成為國內外享有盛譽的霍石斛、金石斛、金耳環或楓斗，“價值千金”。四川閬中縣自清朝以來就有專門采集鐵皮石斛的民間組織，世代相傳，將鐵皮石斛采集后販運到北京、南京、西安、重慶、長沙、廣州等地，主要銷售給官宦及巨商。他們有幾十至上百人的組織，其活動直到上世紀70年代才基本停止。在上世紀60年代以前，四川的石斛產量居于國內前茅，能滿足省內外以至國外市場的需要。據合江縣中藥材公司資料顯示，當地所產石斛除順長江運往各大城市外，還常運銷東南亞。二十世紀中葉，川南各縣年產金釵石斛就達數十萬千克以上，僅四川合江縣1953年就收購干石斛2萬多千克，相當于鮮石斛10多萬千克。解放前，合江縣即有2個專業的石斛交易市場，是石斛的重要集散地。原四川東南即現在重慶直轄市一帶，過去也有大量石斛。當今世界上許多國家都廣泛栽培石斛，尤以東南亞最盛，其中以泰國產量最大。這些人工栽培的石斛種源在古蜀，是從四川盆地走出去的。從古到今，四川都是石斛的種源和原料供應地。

石斛作為藥用最早見載于《神農本草經》，距今有2000多年以上的歷史。在公元220年～450年出版的《名醫別錄》中也有著對石斛藥用的記載，距今亦有約1700多年的歷史。安徽“霍山石斛”一名，最早見載于清·趙學敏《本草綱目拾遺》，距今有200多年歷史，其成名于清代，大大晚于蜀石斛。成都市金堂縣，位于北緯30°、東經104°左右，有河流13條，丘陵占74%，在龍門山之東，緊靠龍泉山，生態環境優越，是古蜀石斛栽培地。據測定，金堂鐵皮石斛多糖含量高達66.03%，遠遠高于藥典標準25%，是全國同類鐵皮石斛中最優秀的品種。壽仙谷鐵皮石斛（仙斛1號）粗多糖含量有47.1%，被藥物界認為品質最佳的霍山石斛（產地安徽霍山縣）粗多糖含量為32.6%，云南產石斛粗多糖為32.8%，廣西產石斛粗多糖含量為16.4%，浙江其它各地產鐵皮石斛多糖含量為21.7%。粗多糖是石斛莖干中提取的粘液，是石斛植物中的神經元，即石斛經絡組織液，含量越高、品質越優。在鐵皮石斛成分內，至今未測出氨基酸和礦物質含量。按《中國藥用石斛圖志》的表述，其成分主要有莖含生物堿，主要是石斛堿、石斛次堿，6—羥基石斛堿，石斛醚堿等。學界認為，好石斛，在天府。要健康幸福，吃金堂石斛。金堂要與科研機構合作，加強深度研究，開發更多產品；要建立石斛文化園區和石斛康養小鎮，延長產業鏈和價值鏈；特別是要解決群眾對石斛“不知道、不信任、不愿用、不便宜、不好使”等問題。

從皇帝、顓頊、嫦娥的故事，到張仲景、孫思邈、葉法善、李時珍等的記載，加上石斛與道家密切，道教起源于四川，石斛應該發源于古蜀。因此，石斛的源點在四川盆地，四川是石斛的故鄉。（責任編輯/凌云 設計/李薇）

（本文系四川省社會科學院黨委書記、教授、博士生導師李后強2017年9月21日在成都市金堂縣調研石斛產業發展時的談話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