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警察部隊沉疴深重

顏武

菲律賓警察部隊沉疴深重，無能且腐敗，最臭名昭著的是“黑吃黑”，利用毒品犯罪大發不義之財，被稱為“穿著制服的流氓”，連杜特爾特總統都憤怒地稱其已“腐敗到核心”。

以黑打黑

杜特爾特總統自2016年上任以來，便立馬發起了聲勢浩大的掃毒運動，這一動作被視為他強力兌現了“競選承諾”。對他來說，掃毒與反腐是其政府的兩大重要“戰略部署”。掃毒與反腐，并非兩不相干，而是相互影響，因為打擊毒品交易可以鏟除腐敗溫床，反過來，打擊腐敗則可以搗毀販毒團伙的保護傘。

原本，國家警察部隊是這場掃毒行動的重要執法力量，應該是“沖鋒陷陣”的主力軍，然而，令人沮喪的是，警隊不僅未能“身先士卒”，反而 “渾水摸魚”或者說是“火中取栗”。這段時間，便有多名警察被曝假借掃毒之名行綁架勒索之惡，屢屢讓杜特爾特總統“頭痛”。

2017年5月9日晚，首都大馬尼拉地區馬卡蒂市四名警察被捕——他們涉嫌向一名商人及其女友敲詐勒索。這四名警察前一天將這個商人的女友扣押，并“喊話”商人要向其支付40萬菲律賓比索（1菲律賓比索約合0.02美元）。警方內部的反腐機構負責人奇基托·馬拉約披露，這名商人支付了部分贖金，然而警察綁匪卻繼續威脅其如果5月10日前不付清尾款便會對這對情侶的家人“下狠手”。這是菲警察部隊陷入敲詐勒索的最新一樁丑聞，之前，已發生過多起與掃毒有關的丑聞。

菲外交部2017年1月證實，2016年10月18日，兩名警察伙同他人持偽造的搜查令，以涉嫌毒品交易為由將在菲工作的韓國商人池某從其位于北部城市安赫萊斯的家中帶走。據當地媒體報道，池某妻子稱警察綁匪10月30日與她聯系，開口索要800萬比索贖金，她為救夫，與兩警察綁匪“討價還價”后最終支付了500萬比索。然而，她交付贖金后并未盼到丈夫歸來，卻再次被勒索450萬比索，忍無可忍之下，她選擇了報警。這樣，涉案的三名綁匪于2017年1月被捕。落網的兩名警察中，其中一人已向菲國家調查局自首。這名自首警察的交代情況令人震驚，他坦白池某其實早已于遭綁架當天被勒死“撕票”。尸體后來被他們送到另一名退休警察經營的殯儀館火化。據調查顯示，其中的一名涉事警察可謂“巨富”，擁有10處不動產。這顯然與警察的平均收入不符。

如此惡行，引發了社會強烈不滿。人權團體對此提出強烈批評，指責菲警方包庇和濫用權力的現象“猖獗”。國家警察總長羅納德·德拉·羅沙也通過媒體表示，出現這樣的“敗類下屬”讓他“無地自容”。

實際上，菲警方“黑吃黑”的行徑，絕不僅僅一件兩件。2017年4月，隸屬于菲政府的獨立機構菲人權委員會突擊搜查馬尼拉一處貧民區的警局，結果發現那里正秘密關押著十多名販毒嫌疑人，當時這些嫌疑人擠在一處柜子大小的囚室中。遭扣押者稱，當地警察是想要借此向他們的家人索要贖金。5月9日，他們還逮捕了馬尼拉第六警局警察恩里德·吉泰，這名警察是涉嫌向販毒嫌疑人勒索5萬比索，并承諾收到錢后就不再追究這一案件。

事實上，今年年初，為“遏制”警隊的胡作非為，國家警察部隊一度被禁止參與掃毒行動，目的是先清除內部的害群之馬。然而，事實證明，這場內部“殺毒”的效果非常不盡如人意。

穿著制服的流氓

綁架在菲律賓似乎成了“家常便飯”，甚至成為“生意興隆”的行當，不僅一般黑幫土匪，各路勢力也紛紛“入行”。菲民間的對抗犯罪團體曾指稱自己的國家是“亞洲綁架中心”。涉嫌參與綁架的人中，居然半數以上是軍警。

長期以來，菲警察部隊面對混亂的治安秩序，不但束手無策，不少警察還與匪徒勾結甚至成為綁匪。當地媒體稱，許多人遭到綁架，寧愿交贖金保命也不報警。其原因，一是對警方破案能力沒有信心，更主要的是，被綁架者親屬擔心警匪勾結或者遭遇的就是警察綁匪。

菲警察甚至被稱為“穿著制服的流氓”。有關分析稱，長期泛濫的腐敗令菲警察有恃無恐，同時，警隊經費的拮據和警察收入的微薄——比如，菲11.3萬名警察只有5萬副手銬。于是，有些警察從事“第二職業”，經商的經商、開廠的開廠，還有些則鋌而走險，通過綁架勒索錢財……

當然，綁架、劫持也好，經商營利也好，以及其他種種的貪污受賄也罷，萬變不離其宗，就是撈錢。因此，警隊中不乏巨富。

早在參與掃毒行動之前，菲警隊曾多次曝出貪腐丑聞，引發巨大反響的當屬2014年時任警察總長阿蘭·普里西馬事件。普里西馬當時月薪2380美元?？墒?，在參議院一場聽證會上，他承認個人財產有四套獨棟房產、一處公寓、五輛汽車、一家貨運公司和一處養雞場。他還承認，2013年購買一輛豪車時，接受了約6萬美元的折扣。還有一名“神秘商人”在警察總部大院為他專門建造了一套“官邸”。這一“官邸”被民眾調侃為“白宮”。

這種現狀使總統杜特爾特出離憤怒，5月10日，他還痛批警隊腐敗。這已不是杜特爾特首次因警隊腐敗而憤怒，他在任命羅沙出任警察總長時就曾放出狠話，要求與販毒集團有牽連的警察主動“投降”，否則將面臨“丟命的風險”。

去年7月，杜特爾特還曾公開點名五名警隊高官，指他們充當販毒集團保護傘，要求執法部門立案調查。他當時說，這五人涉嫌參與毒品犯罪的情況已經得到“太多證實”，其罪行“相當于叛國”。遭點名的五人中，當時三人已從警隊卸任，兩人還在職。韓國商人遭綁架曝光后，杜特爾特更稱警隊已經“腐敗到核心”。

猛藥去疴

“腐敗到核心”，所以，菲警察部隊會“異化”成“穿制服的流氓”。警隊內部腐敗屢禁不止的原因，杜特爾特總統也一清二楚。他曾告訴媒體稱，自己早年出任檢察官時接觸過許多不法警察，對其“帶病”復職的慣用伎倆了如指掌，他說，不法警察因受控告而遭停職后一般會采取“拖延戰術”，他們要么不露面，直至原告不耐煩放棄控告；要么堅持不出庭，迫使法官撤案。這樣一來，不法警察就可以“清白之身”申請復職，再花費20萬比索“走后門”完成復職。復職后，他們又“重操舊業”，肆無忌憚地栽贓、綁架，敲詐勒索或貪污受賄。endprint

事實果然如此。去年至今一年間，菲警隊在多次開展的內部反腐行動中，就清除了不少害群之馬。與此同時，警隊內部還成立了一支由馬拉約領導的行動小隊，專門調查有不良記錄的警察。2月初，大約400名因涉嫌違紀違法而受調查的警察在總統府馬拉卡南宮列隊，接受杜特爾特訓話。

當月中旬，警隊高官奧斯卡·埃爾貝亞爾德證實，按總統指示，300多名有不良記錄的警察被調往棉蘭老島，這其中既有高級別的警監、警察局局長，也有普通警察。埃爾貝亞爾德解釋稱，“這些人涉嫌搶劫、勒索、為毒販提供保護傘、吸毒等罪名”，之所以調崗，是為了讓他們遠離原先的“勢力范圍”。

然而，盡管作出上述努力，個別警察依然以身試法。這其實也說明，在菲律賓，腐敗已經“體制化”和“系統化”，造成單單遏制警察腐敗，無濟于事。

長期以來，腐敗一直是菲律賓的“不可承受之重”，甚至總統都是“前腐后繼”，雖然阿基諾三世沒有腐敗非議，但據菲國內一家民間機構2014年公布的民調顯示，多數民眾認為腐敗在其上臺以來并未得到改善?！安⑽吹玫礁纳啤奔词敲繘r愈下，直到杜特爾特競選上臺。杜特爾特去年就職前發誓說，“腐敗必須根除。我對腐敗深惡痛絕，腐敗讓我惡心?！比ツ?月，他赴多地視察后更是感慨，官僚體系已經腐敗至極，需要“大清洗”。他說，即便是中央政府層面委派了廉官，但由于“天高皇帝遠”，地方層面的貪污依然猖獗。同月，杜特爾特要求部分前政府官員七天內主動辭職，因為這些部門腐敗問題嚴重。今年4月初，杜特爾特解除了內政和地方政府部部長伊斯梅爾·蘇埃尼奧的職務，總統府當時聲明稱“解職決定也是發出警告——總統不會支持任何內閣成員作出有問題的或在法律上站不住腳的決定”，然而媒體則稱，蘇埃尼奧被解職前，他的三名下屬曾聯名致信總統，控訴蘇埃尼奧濫用職權和腐敗，包括利用政府資金擴大自家酒店和大米業務，用過多的政府資金從澳大利亞采購消防車，以及企圖阻止警方起訴一名市長。

除了警告和解職，杜特爾特顯然更想通過掃毒和反腐的“兩輪驅動”，使國家擺脫困境。想不到的是，所要倚重的警察部隊卻居然 “以黑打黑”，這讓杜特爾特如何能夠容忍。所以，最近，他打算讓陸軍司令愛德華多·阿諾退役后出任內政部長，希望軍人出身的阿諾能夠大力整飭警隊。是的，“猛藥去疴”，頑疾沉疴必須猛藥醫治。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