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蒙昧

★文/閆 晗

另類解讀

美人蒙昧

★文/閆 晗

金庸小說中有幾位美女，是美而不自知的。

《神雕俠侶》中楊過在絕情谷撩公孫綠萼，夸她是個美人。綠萼姑娘愣了：谷中從來沒有人說過我美。楊過繼續貧嘴，用夸張的方式加大了吹捧力度：你這么美貌，他們卻不贊你，這谷中所居的都是瞎子么？

《天龍八部》里的第一美女王語嫣也是如此，從小幽居在曼陀山莊，沒有見外人也沒有被外人見過，被段譽夸贊美貌，覺得很新奇。丫鬟婆子眼中她只是小姐，美與不美與她們沒有關系，表哥慕容復醉心武學，也沒心情欣賞她的美麗。

這些美女的蒙昧不自知，反而顯得單純可愛，出塵脫俗，不食人間煙火。世間美女多半如《長恨歌》中的王琦瑤，從小被人的言語態度提醒著自己的美，從幼兒園起就有了“班花”，處處受人關注。資深美女如果深知自己的美麗，如同一種武功，久了自會運用這種魅力。

《天龍八部》中的康敏是一個美而自知甚至自負的女人，她認為天下男人，只要她首肯，沒有得不到的。憑借美貌，她和段正淳有一段戀情，也做了丐幫的副幫主夫人。在洛陽牡丹節時的丐幫大會上，她站在牡丹花旁風情萬種，引得所有男人向她行注目禮，那些色瞇瞇的目光，在康敏看來，是被認可的勛章。然而，丐幫最出色的男人幫主喬峰居然瞧也不瞧她，這嚴重傷害了康敏的自尊心——但凡不承認她的魅力的男人，就是敵人。后來她拿美色引誘拉攏了丐幫幾個重要人物，設計陷害喬峰。

久慣牢成的美女，在男人眼里是可怕的，所以金庸才會把熟女康敏描寫得心如蛇蝎，如同一個復仇女神，誰也不能招惹，而且就算你不招惹她，被她看上了也很危險，因為她的信條就是：得不到的就要毀掉。

除了康敏，還有另一種熟女黃蓉，由小妖精進化成懂得人情世故的婦人。在很多人眼中是“死魚眼”的中年黃蓉其實別有一種魅力。楊過搞“超級大俠秀”，在漫天煙火中的出場，把小姑娘郭襄震得五迷三道，而熟女黃蓉則充滿著懷疑和警惕——想當年，這種場面老娘見得多了。

美人蒙昧易相處，不諳世事的“白秀幼”少女，是許多男人的理想目標。公孫綠萼很容易推倒，王語嫣看似高冷也抵擋不住段譽的死纏爛打加一片癡心。沒有比帶主角光環的偶像派長相少俠征服少女更容易的事。

但對美人自己而言，不自知不見得是件好事，或許意味著沒有自我、低自尊。公孫綠萼跟楊過相處短短幾日便一往情深，愿意舍身換情花解藥相救，也是自卑心態作祟——她認為自己只配被犧牲掉，不可能舉案齊眉。王語嫣是表哥的跟屁蟲，記下武林秘籍，成為一只人形數據庫，只為了討表哥喜歡。前一陣的娛樂新聞里，佟麗婭覺得自己長得很普通沒什么自信這件事，讓很多人感到震驚——這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你都不照鏡子嗎？

男人的美則豐富包容得多，青澀與穩重各有人欣賞，詹姆斯·邦德那種每天都被自己帥醒的有人喜歡，《加勒比海盜》中杰克船長的邋遢帥有人欣賞，《諜影重重》中的伯恩身懷絕技而他不自知，帶著笨拙的反差萌也很可愛。

（摘自《三聯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