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亞凌
路過深秋的花園,幾乎是一片死寂,惟有滿園的月季苦苦掙扎,似乎勉強成為“花園”的標志。
突然看見,園中挺立著一株我從未見過的花:高過旁邊的月季尺許,滿枝頭白絨絨的球狀花朵與月季那仿佛受過傷害的暗紅形成極大反差。白絨球還驕傲地搖擺著,宛如在訴說著自己的不凡。
什么花?疑惑與好奇慫恿著我撥開冬青,小心進入園的深處:
——蒲公英,原來是一株拔高了自己的蒲公英!那倒披針狀并羽狀分裂的葉子,似乎也在訴說著自己在拔高過程中所付出的艱辛。
旁邊那幾株月季,我平視便可盡收眼底,然而這株蒲公英呢,則需要我退后、仰視方能看清。
拔高自己,攀上一個高度,才有可能傲然挺立。當草拔高了自己,雜草亦可成花!
不僅僅草如此,任何物件,也只有在提升了自己時,才能顯示出真正的價值!
一把沙壺,雕龍刻鳳,承受了歲月的滄桑,小心地保全了自己,只因其見證了盛唐生輝的日月,歷經了元朝的所向披靡,也苦熬過了清的日漸衰敗直至腐朽,于是,它就成了“古董”。
或許,不,一定,在它剛來到塵世時,是同成車成車的兄弟姐妹涌進長安城的。只是它,在時間的打磨里,成了最幸運的。
草是卑微的,沙壺是普通的,可它們疼惜自己,提升自己,也就成就自己!萬物之靈長的人呢?也不例外。
想到霍金,就想到“疾病”“輪椅”“被固定”這些殘忍的詞語,而就是這個人,寫出了《時間簡史》,就是這個幾乎不能動的人,在為正常人講述著宇宙的奧妙?;艚?,在起跑線上最為落后,卻跑得最遠。上帝殘忍地和他開了一個很不厚道的玩笑,他的努力卻使得上帝尷尬異常,——人定勝天并不是一個傳說!
約翰·庫緹斯,據說出生的時候只有可樂罐那么大,腿是畸形的,后來還被切除了,肛門也沒有,又患癌癥,從小受盡歧視和折磨。他只能依靠雙手行走,卻成為運動健將;他只能算半個人,卻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激勵大師,在一百九十多個國家,用自己的親身經歷,激勵過二百多萬人。
不是嗎?蒲公英拔高了自己比月季還惹眼?;艚鹋c約翰·庫緹斯也是,殘疾到讓人不忍心看,似乎看一眼都是一種殘忍。然而他們拔高得讓世人矚目。
突然記起,竹子就是一種草,將自己拔高超過普通樹的草。
既然落地就是一株草,就努力拔高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