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與電影創構的契合

姚濤

《至愛梵高》一片由來自12個國家的超過100位藝術家，以梵高的筆觸，通過純手繪耗時6載而成，他們總共繪制了超過853幅原畫，以及多達65000幀油畫原稿，足見創制之繁難，初心之赤忱，并由此而創造出了動畫電影史上畫家最多、畫稿最多、規模最大的純油畫電影，此外影片還有另外90幅完整的油畫用作場景與人物。影片油畫與電影創構的有機契合為觀眾帶來了藝術審美與視聽審美深度融合的非凡體驗。

一、 油畫田園意象的直觀表達

（一）敘事真相與緣起

《至愛梵高》一片的時空設置在1891年的法國阿爾勒，主要敘事場景即梵高最愛的居住之處與其生命終點的棲息地——奧維鎮。梵高是一位世界級畫家，他既是后印象派的大宗師，又是表現主義的開山鼻祖。梵高創造了精彩的藝術，但卻有著令人惋惜的短暫一生，其不僅留下了輝煌燦爛的油畫藝術作品，而且亦為后世留下了一個關于其感情世界與命運終局的難解謎題。人們無法確切地給出其生命最后6周的絕對人生軌跡，只能透過影片所提供的一些線索，來一探這位傳奇畫家生命終點的大致輪廓。實際上，真實的梵高并沒有后世所想象的那么瘋狂，無論是割耳還是自戕都源于其內心中熾烈燃燒的激情，任何針對梵高的過度解構都有失偏頗。因此，影片才會以一種類似羅列證據的創作技法向觀眾呈現了一個近乎客觀真實的梵高。在梵高遺留于后世的900多封信件中，最重要的是其臨終前送出，卻永遠都無法送達的那一封，影片恰恰以對這封信的線索追尋視角展開了一場沉浸于油畫田園意象的影視藝術化表達。[1]

（二）藝術解構與契合

《至愛梵高》以劇情片的敘事技法，有機地將油畫的田園風格與影視藝術作品緊密地結合起來，形成了兩相契合的藝術化表達。從創制的視角而言，影片所采取的是先拍真人影像，然后逐幀繪制油畫的技法;這種針對真人影像的解構恰恰為油畫意象與影視藝術的碰撞、交匯、融合，建構起了無縫溝通的橋梁，這種創構技法不失為一種可以師法的藝術智慧。該片中的油畫藝術化表達為普通觀眾帶來了一次切近觀察油畫藝術的絕佳契機;開篇中的梵高式的旋筆式技法，將梵高的筆觸由淺入深表現得淋漓盡致;寥寥數筆的架構以及隨之而來的大量填充的色彩組合，將梵高創繪中的田園化表達以一種解構式呈現而躍然于大銀幕之上;并使得其視效表現有著呼之欲出的即視感，而星光之夜中的星月表達更有著艷麗迷人的光彩;視覺中心的亮色與環繞著的次級色，以及淺綠與暗藍色的組合，更是將中心的亮色映現得璀璨奪目。這種精確的模仿雖遠不及梵高原作有著力透帆布的功力，然而從通俗化表達而言，其足以為影視藝術作品帶來油畫與視聽的藝術契合。

（三）藝術創作張力

《至愛梵高》中的油畫繪制為該片帶來了藝術介入影視的開拓性嘗試。眾所周知，現代藝術界對梵高原作的贊美，主要集中于筆觸、色彩、光線三大方面。梵高的藝術成就亦在于其旋筆技法，當世可謂無出其右，筆走龍蛇的神乎其技的布局令其所有的油畫作品，均有攫人入境的強烈藝術魅力;他奇妙的用光更是極其靈動，每一筆每一畫都是神來之筆。在用色方面，梵高專屬色彩的最大特質就是極富變化;除了藝術研究界所公之于世的，梵高四色搭配的創作特征而外，其最大的藝術特色就是色彩上的無窮變化，任何四種色彩都能夠在梵高的筆中跳脫出畫布成為一種立體化、具象化、藝術化的精彩表達。影片針對梵高筆觸的模仿具有較高的藝術水準，且還能夠在模仿中進行一定程度上的創新;尤其是片中的田園風光，描繪得非常細膩自然，在用筆、用光、用色等方面表現出了十足的張力，無論是焰焰烈日，還是浩浩星空，在百余位藝術家的筆下，都顯得那樣地飽滿、生動、鮮活，并為影視藝術表達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藝術底蘊，亦為該片的油畫田園意象帶來了極具張力的唯美表達。[2]

二、 油畫田園意象的抽象表達

（一）抽象話語權及其內涵

誠然，《至愛梵高》一片中的藝術創作美侖美奐，充滿田園意象的油畫藝術美得令人窒息。從敘事視角而言，該片由追索梵高命運軌跡的歷程開始，不斷地將梵高作品中的油畫田園意象有機地植入到影片當中;男主角追逐并躍上飛馳火車的油畫田園意象，更是將現代表達與傳統風格深度融合在一起，飛馳的火車與奔馳的馬車交織在一起的俯視畫面，更是將油畫的田園之美升華到了抽象化的囊天括地的形而上層次。影片首創性地將藝術美學提升到了由超凡入圣的境界，走下凡間走向普羅大眾內心的，普適化的平凡而崇高表達的境界;并為藝術美學意象的影視藝術映現，樹立起了形而上的話語權，使得觀眾在藝術化的沉浸過程中，見證了油畫與影視兩種藝術深度融合的歷史性、開創性、劃時代性的表達。影片中無盡的麥田，偶爾飛來搶戲的烏鴉，璀璨絢麗的星空等油畫田園意象都近乎完美地，與影視藝術的視聽表達融為一體，成為油畫與影視藝術創作天衣無縫的一體化表達典范。同時，該片中油畫創作的背后更蘊藏著梵高本人田園情結之后的愛的真相的內涵表達。

（二）抽象心路歷程

動畫電影《至愛梵高》與皮亞拉的《梵高》一片各有千秋，分別在表現主義與現實主義的意象范疇和表現形式上為觀眾奉獻了精彩的銀幕表達?！吨翋坭蟾摺芬黄?，一幀幀流動著的油畫田園意象令人心曠神怡，一幀幀流動著的油畫田園風光更是引人入勝，尤其是男主角深入奧維鎮的走訪過程更是令觀眾如臨其境般地感受到了，油畫田園風光鋪陳場景氛圍的更具張力的強大表現力。湛碧的藍天下，男主角踽踽獨行的身影與周遭的田園，形成了非常和諧的意象化表達;影片以這種影視藝術所特有的意象化表達，而將男主角追索真相的心路歷程漸漸地與梵高的心路歷程，在藝術化表達層面深度融合起來，使得觀眾以更為沉浸的移情體驗追隨著男主角與梵高，去更深層次體悟梵高油畫田園意象中的命運真相?？陀^而言，影片仿自梵高筆觸的油畫田園作品，有著脫胎于自然的純粹唯美，在影視藝術的后現代創制規劃調度之下，這些油畫田園作品有機地拼合成了一幅絕美的油畫長卷，將梵高的生命歷程與藝術創作乃至當時的大千世界盡皆包繪于其中。

（三）抽象藝術美學

《至愛梵高》中的男主角，在步履不停地追索梵高的心路歷程中，油畫田園風光便成為事實上的絕對喧賓奪主的存在，油畫田園意象中，不僅有燦爛的暖陽，溫馨的星空，無盡的麥浪，皎潔的月光，還有突如其來的暴風雨，以及暴風雨中搏擊風浪的烏鴉;烏鴉是一種較多出現在梵高畫作中的生物，烏鴉的生命力極為頑強，梵高從烏鴉身上，感悟到了很多意象，并將其繪制于畫布之上，成為與其油畫田園意象并存的，永垂畫史的動物意象。影片中的油畫田園意象在這種透過抽象化表達的基礎之上建構起了與影視藝術創制契合的圖景，而影片中的梵高卻并沒有烏鴉那么頑強，在遭遇情感的重創下，切耳自戕陷入瘋狂，正是這種苦樂糾纏著的激情與苦難，才成就了英才梵高，同時，也一舉毀滅了天才梵高。該片以百余位藝術家集體奮筆的壯舉，跨越時空修復著梵高破碎的心靈;影片中的藝術化表達為全球觀眾帶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藝術真實，并將傳記式的紀錄式表達透過藝術化的強力渲染，營造出了濃郁的藝術美學氛圍。[3]

三、 油畫田園意象的形而上表達

（一）愛的指代

作為后印象主義的大師，梵高的油畫田園作品之中，已隱然蘊蓄了深刻的表現主義意象。這種表現主義式的隱性表達恰恰與影視藝術作品的形而上表達若合符節，這也是《至愛梵高》一片中，梵高作品與影視藝術表達，二者得以和諧共存的奧妙所在。梵高的意象表達為世界油畫藝術帶來了強烈的以藝術沖擊精神，以藝術建構靈魂的表達，這是油畫藝術創作與影視藝術創制，二者在經過樸素的映現自然的后印象主義之后的必然躍遷，表現主義能夠由后印象主義表達之中粹取其中的靈魂進而形成一種更具形而上表達的深度融合?？陀^而言，《至愛梵高》一片遠比空洞無物的純粹視聽刺激的，以視效與票房為核心的商業片更具藝術價值、人文價值、思想價值，該片銘記了梵高那永恒凝聚于畫布上的洶涌激情，這激情之中既有愛與鄉愁，更有常人所難以覺察到的一往深情，而揮灑于帆畫布上的油畫田園意象實際上已經超越了背景表達，成為指代著梵高愛人的核心意象存在。

（二）永恒人性化表達

意象不僅是油畫藝術創作的核心表達，更是影視藝術創制的核心表達，同時，更是所有藝術作品中不可或缺的美學靈魂。意象為所有的藝術作品帶來了共性審美的升華表達?！吨翋坭蟾摺芬黄?，以其獨創的油畫田園意象繪制的，基于影視藝術創制的活化，而為觀眾帶來了形而上于田園、星空、夜色、劇情等本身的藝術化表達。這種超驗式的藝術化表達，在藝術化創繪的支撐之下，為影片的整體視效帶來了全新的藝術體驗、藝術享受、藝術移情，同時，更介引著觀眾去探究藝術作品深處的意象靈魂，從這種意義而言，該片所迤邐映現出來的，恰恰是一種形諸于人性化的強烈人文表達?！断蛉湛放c《星月夜》這些運動著的油畫田園意象為該片建構起了直達心靈的藝術靈魂;而影片中那封永遠無法投遞的信件，作為牽系起這段藝術家往事的核心事物，亦由一種線索驅策成為了一種永恒的遺憾，令觀眾更珍愛那片阿爾勒奧維的田園。梵高生命中的最后6周，為后世留下了輝煌的藝術作品，其燦爛的藝術成就，將永恒于這片田園之上。[4]

（三）大他者表達

影片由大他者的視角追索了梵高不平凡一生中的最后6周。而從他者的視角而言，關于梵高本人的真實印象，觀眾可以從其生前好友高更所繪制的《畫向日葵的梵高》中一窺端倪，這幅作品以后現代式的俯視姿態，將梵高與其作品盡收眼底，畫作中的梵高，神情專注且執著，高更在這幅畫作中傾注了太多的紅色色彩，而現實世界中的梵高只有頭發是紅色的，這樣的泛紅色化表達顯然更多的是為了充分表達高更內心深處那個激情四溢的梵高。從《至愛梵高》一片切近觀察，梵高生命最后歷程中的絕大多數作品都是田園景致，這些田園景致中的所有意象都直指太陽及其在現實世界中的化身向日葵。在油畫田園意象與影視藝術創制深度融合的過程中，觀眾看到了一個大他者意象凝聚而成的，油畫與影視雙重藝術光影下的獨特角色及其生命短暫歷程的獨特表達，仰望星空，群星閃耀，在澄碧如洗的美麗星空中，梵高必定是那顆最閃亮的星星。[5]

結語

《至愛梵高》是一部傳記類的油畫動畫影片，同時，也是人類電影史上第一部純手繪油畫動畫片。油畫田園風光不僅為該片提供了絕美的自然氛圍與場景表達，而且更以其不可或缺的意象化表達，為動畫片帶來了史詩般恢弘的意象化圖景。這種透過油畫繪制的田園景致將碎片化的影視藝術瞬間融合成為一種超藝術、超現實、超時空的表達，并使得整部影片最終成為了一幅震鑠電影史與藝術史的絕美藝術長卷。

參考文獻：

[1]杜宜浩.以梵高之筆繪畫梵高——傳記電影《至愛梵高·星空之謎》評析[J].傳記文學，2018（6）：147-152.

[2]李躍平.影視作品中“符號化”藝術形象的困境突破——電影《至愛梵高》評析[J].電影評介，2018（7）：82-85.

[3]胡陶然.美麗星空中最亮的星——電影《至愛梵高·星空之謎》素材賞析[J].課堂內外（作文獨唱團），2018（3）：50-53，82.

[4]張春濤.全手繪油畫動畫電影《至愛梵高·星空之謎》制作淺析[J].現代電影技術，2018（2）：47-49，53.

[5]金金.“田園詩人”的超然物外與故鄉情——淺談畫家孟二虎及他的油畫作品[J].美術教育研究，2017（19）：2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