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的距離

彭子儀（成都樹德中學，四川 成都 610000）

一

雨，毫無預兆地鋪天蓋地而來。

陰沉沉的森林里，夜氣森森，茂密的樹木遮天蔽日，擠擠挨挨，將雨遮得嚴嚴實實，聽得見雨打樹葉的聲音，只勉強讓狹窄的小徑蜿蜒穿過。人剛過，落葉與枝條又將小路封了起來，荒涼而又凄清。

在這陰森森的森林之中，回蕩著雨滴打在墨色的葉子上的聲音，如同千軍萬馬呼嘯而來，卻不能見到一人。一個旅行者背著他破舊的背包，胸前還掛著一個布滿灰塵的相機。似涉過千山萬水，歷經艱難，走過風塵。他在這夜氣沉沉的林中不斷向前走著。他孤孤零零的腳步聲與呼嘯的風聲、颯颯作響的雨聲，匯合成了令旅人恐懼的交響樂。旅人弄不清到底是他一人，還是有許多人躲在路旁粗大蒼老的樹枝后面。

旅人感覺得到他自己在顫栗著，但依舊沿著曲折蜿蜒的小徑向前走去。一切在他眼中都顯得無力，荒唐得可笑。小徑如同一條很長很長，沒有盡頭，不斷伸長，又縮短，又伸長，又縮短的黑蛇，向著遠處更深的夜色中延伸。旅人感到疲憊不堪，便停了下來，隨意地坐到了一旁的老樹下。他從背包中摸出水囊來，大大地喝了幾口。他聽著這雨聲，想著自己為何要選擇這條遙遠的道路。他有些后悔，畢竟他孑然一人在如此壓抑陰森的地方獨自走著，去尋找好的攝影素材并不是一件好差事。他小心地拭去胸前相機上的灰塵，翻出相片，一張一張地看起來，讓他陷入了沉思……

二

第一張是明麗的鄉村風景。

那里有著一望無際的碧綠的麥田，遠處星散著幾間小小的破舊不堪的土屋，天際是令人心曠神怡的藍色，藍得純凈，無一絲雜質，看上去風和日麗。這像極了他幼時在鄉村所見之景，那時的他愛極了鄉村的寧靜安詳的風光。便是那時，他就有了一個成為攝影師的夢想。這也是現在的他酷愛自然風光的原因。他不由地笑了，似乎不那么疲憊了。

第二張是山雨欲來時的天空。

布滿陰云的天空壓抑無比，濃厚的烏云將太陽的光輝遮得嚴嚴實實，不留下一丁點兒縫隙，讓天地間都變得十分昏暗。讓人似乎可以感到狂風大作，就地卷來，刮得飛沙走石，地暗天昏，這種氣勢足以令人折服。這些照片正是他第一次獲獎的作品，這對于他而言意義重大，因為這不僅僅是一張優秀的作品，而且是對他的一種肯定。他心中陰云密布的天空似乎有幾縷陽光突破重重的烏云，照了進來。

第三張是青峰撥地的壯麗之景。

只見青峰似乎從地中撥地而出，顯得奇麗而又雄偉。翠峰沖天，山頭緊簇，一條澗河圍繞其間，更有一道瀑布從高空懸下，令風云變色。他回憶起他自己跋山涉水，歷經千辛萬苦，選擇了多個不同的拍攝角度，才得到的佳作。也正是這張作品讓他成名，讓他覺得離自己幼時的夢想又更近了一步。

他一張張地看著自己曾經的作品，如同看著自己一個一個的腳印走向自己的夢想。雖然已走了很遠的路程，但他知道想要成為一個優秀的甚至頂尖的攝影師，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而今日的旅行正是重要的一步。

他重新振作起來，站起身，繼續自己的旅程。

三

旅人——同時也是個攝影師，他又獨自走在陰森森、死氣沉沉的森林中。但這回，他并不覺得恐懼或是寂寞，而是懷著一種愉快、享受、充滿希望而又堅定的心情踏上追夢的旅程。

雨，漸漸小了。從千軍萬馬呼嘯而來的陣勢，變為了耳邊的竊竊私語。雨過天晴，陽光穿過層層被雨水沖洗得干干凈凈而變得翠綠的樹葉，從縫隙中投下它的光影，使他的眼前驀然一亮。風過林間，使樹木颯颯地響了起來，使地上的光影破碎，重疊，又復原。他看著，聽著，似一種欣賞的心情去感知這一切，他才發現森林的美麗。此時，他不由地懷疑他剛才似乎是做了一個噩夢。

他舉起胸前的相機，拍下了一個又一個他最滿意的鏡頭，斟酌著光與影，拍下了掛著雨滴的碧葉，拍下了濕潤新綠的嫩草，拍下了陽光在地上跳躍的光影，拍下了葉與葉之間雨過天晴的藍天……

攝影師以旁人無法理解的欣喜四處張望著，似乎希望記住這對于他來說具有重大意義的一刻，或許只有經歷過同樣感受的人才能理解他此時的欣喜。

只聽他喃喃自語道：“感謝上帝！夢想就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