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郊區公立學校改革
——以費爾法克斯學區為例

胡 茜

(西南大學 教育學部，重慶 北碚 400715)

費爾法克斯公立學校系統(Fairfax County Public Schools system，簡稱FCPS)，位于美國弗吉尼亞州北部費爾法克斯縣，是弗吉尼亞州最大的公立學校系統，該系統由州教育委員會監督、州立法委員會劃分的學區下的各公立學校組成的學校教育系統。由于二戰后美國城市郊區化，美國郊區的經濟文化教育得到發展[1]65，美國郊區學校的教育質量遠勝于城市學校。費爾法克斯公立學校系統屬于典型的美國郊區公立學校系統，其教育質量高的原因是美國城市郊區化進程中為郊區學校提供充足資金，優質師資也由城市轉到郊區，郊區學校優質生源占比較大等。費爾法克斯郊區公立學校系統在二戰后美國城市郊區化中得到極大發展，成為弗吉尼亞州最具特色的公立學校系統。但在20世紀90年代后期，在全美國強盛的教育問責氛圍下，費爾法克斯學區公立學校的教育質量出現下降危機。教育問責背景下的美國尤其重視公立學校教育質量，建立一項評判學校教育成效的標準測試系統是必不可少的，美國各州開始了標準化測試。弗吉尼亞州教育部門在教育問責制度下分別在1995年和1997年建立了兩項標準：學習標準測試(Standards of Learning, 簡稱SOL)和公立學校認證標準(Standards of Accreditation, 簡稱SOA)。1995年，弗吉尼亞州的教育管理者、教師、家長、學科專家以及工商業代表經過一系列公共聽證會后共同制訂了弗吉尼亞學習標準，并根據該標準建立了學習標準測試系統。學習標準測試系統是一項獨具弗吉尼亞州特色的學生成績評估系統，通過該系統，教師、家長以及學生能夠清楚學習標準測試的內容，學校能夠按照學習測試內容進行教學。學習標準測試是弗吉尼亞州采取的一項基礎教育問責計劃[2]39。1997年9月4日，弗吉尼亞州教育委員會提出了一套新的公立學校認證標準，該認證標準要求每所公立學校要被公眾認可則必須達到SOL的最低合格率，若費爾法克斯縣公立學校未能達到SOL最低合格率則不能達到公立學校認證標準，并需接受處罰。在教育問責背景下，費爾法克斯縣各級公立學校積極開啟教育改革試點項目，如初等教育質量改革的8歲成功項目(Success By Eight, 簡稱SBE)、全年計劃項目(a year-round program)、優質工程項目(Project Excel)等。

一、改革項目的實施

(一)8歲成功項目

1998年，費爾法克斯縣開展了一項基礎教育改革SBE項目，該項目在費爾法克斯縣的6所小學開啟試點計劃，以混齡分組為特色，包括混齡班，循環班和全日制幼兒園等多種形式開展，旨在滿足初等階段學習者的多樣化需求。 5至7歲年齡階段的學生參與該計劃，根據學習需要和學習能力按組分配并接受下一階段的教育[3]26。SBE項目使教育對象更靈活，著重于學生閱讀與數學方面的培養，符合學習標準測試所側重的教學重點，強調學生的基礎教育，以提高費爾法克斯縣學校的教學質量，爭取學生在學習標準測試中取得良好的成績，保證學生的學習成績處于全國平均水平以上。

6所學校開展了SBE項目，學校間雖因實際情況存在一定差異，但大體上主要有以下6個改革措施：(1)混齡分組教學?；忑g分組教學在美國歷史悠久，早期是由于教學資源匱乏而產生，但SBE項目中的混齡分組并非因教學資源不足而產生，實施混齡分組教學是在明確的教學目標指導下同時重視學生的個性發展，根據學生的教育接受能力強弱來分組教學，打破年齡界線，在5～7歲年齡層次的學生中按照學生的教育接受能力強弱來進行混齡分組教學，根據學生的學習需要靈活分組，使每位學生得到最大限度的發展。(2)師生合作共建學生個人學習檔案。學習檔案的制定不只是教師單方面根據國家或州的教學要求而制定，制定目的也不單是完成規定的教學指標。學習檔案的制定更多是考慮學生個人需求，教師與學生共同合作制定的學習檔案更加有效指導學生學習，學生各異，具體教學任務也不盡相同。(3) 各學科混齡分組不一致，學生的各項能力不同，混齡分組是不固定的，要按照該學生的學科水平來靈活分組。比如一個學生的閱讀水平較高，則為該生安排高水平的閱讀課程，閱讀水平相當的學生組成一個學習班；若這名學生的數學水平較低，該生不用一直處在成績水平高的班組，學校將該生安排在開展更基礎易懂的數學課程的班組，班組的劃分標準著重在學生的學習接受能力而非年齡。靈活的混齡分組學習有利于5～7歲的學生各學科能力的培養，尤其是數學和閱讀能力。學生在不同技能培養小組轉換學習，適應自身學習需要，從而能在8歲時達到國家基準測試。(4) 提供額外輔導和暑期計劃。該項目的最終目的是使學生在8歲測試時達到國家基準，為學習能力相對弱的學生提供額外輔導和開展暑期計劃，為這部分學生提供額外的學習時段。(5) 鼓勵學生家長參與到學生在各組學習的過程中。學生家長可參與學生的學習過程并且提出意見，幫助學生理解，促使學生進步。學生家長對學生的指導在學生學習中至關重要，除了有益于學生知識的學習，還能促進學生與家人溝通合作。(6) 教育專家與教師團隊教學。SBE項目中，特殊教育和天才教育的專家與教師組合成一個團隊，通過頻繁交流合作，隨時關注學生的學習變化，最大化滿足學生的學習需求，促進教學專業有效的開展[3]26。SBE項目重視教育中教育對象存在差異性，打破年齡局限，專業有效地指導學生學習，幫助學生自我發展。

(二)全年計劃項目

1998年，費爾法克斯縣還開展了木材巷小學全年計劃(a year-round program at Timber Lane Elementary)。該小學學生來源多樣，為滿足該校學生多種學習需求，該校將修改校歷，學校開展全年計劃，教師教學時間靈活，延長學生學習時間，從而使英語非母語國家學生有充足的時間學習英語語言以及其他教學內容。全年計劃也有益于學校教職人員，它提供靈活的工作機會和定期的休息時間，增強教師工作滿意度，減少教師流動，學校教學人員穩定，也有助于提高學校的教學質量[4]119-122。美國學校開啟全年計劃始于20世紀上半葉，后由于經濟蕭條和二戰的影響，全年計劃發展并不理想，直到20世紀90年代，美國小學的教育質量下滑，全年計劃又再次走入人們的視野，通過全年計劃解決美國假期過長，學生遺忘學習的問題來提高學校的教育質量。

全年計劃的模式多達50多種，各具特色，而在費爾法克斯學區的木材巷小學開啟的全年計劃模式主要是45-15式，這種模式即將一學年分為教學期與假期，教學期是45天為一段，假期是15天為一段，一學年包含了四個教學期與四個假期，其中該模式又包含交錯式，固定式和靈活式。交錯式全年計劃是把一學年分成四個45天為一段的教學期和四個15天一段的假期，每一個45天的教學期后都有15天的假期。學生被分成四組，在每45天一段的教學期中有三組學生上課，一組學生放假。上課和放假的組循環交替。固定式全年計劃的教學時間和假期的安排與交錯式相同，只是學生不分組，所有學生都遵循學習45天，休息15天的制度。靈活式全年計劃是45天一段的教學期緊接著是15天的假期，學生也分組，但分組不固定。對閱讀、數學和某些采用個別化教學的科目，學生可以跨組學習[5]45。

(三)優質工程項目

1999年，費爾法克斯學區有20所公立學校啟動了優質工程(Project Excel)，這項教育改革項目是專門針對該學區學習標準測試成績低、學生流動率大、貧窮、少數民族以及非英語國家學生居多為特點的學校進行改革，試點學校為該學區最低效能的20所公立學校。教育評估專家們建立了學校成就指標(Schoolwide Achievement Index，簡稱SAI)，是對費爾法克斯學區開展優質工程項目的學校改革結果的標準測定，通過SAI對學生在英語、數學、科學和歷史等科目的學生標準測試成績的計算來追蹤優質工程項目改革情況，SAI能夠清晰表示學生每科成績變化，可以避免學生因分高的科目而忽視低分的科目。在Excel學校中，斯圖爾特高中改革效果最明顯，1998年的斯圖爾特高中的學習標準測試在費爾法克斯學區的高中當中是十分落后的，該高中被稱為“21世紀多元美國的縮影”，也就是說，該校的學生呈現出民族多元化。2003年，在該校招收的1450名學生中，西班牙人、白人、亞洲人、中東人、黑人分別占了30%、27%、20%、12%、11%[6]51-54，由此可看，該校學生學習成績低與該校學生間文化差異大、學生貧困因素有密切關系。但在2002年，該校90%的學生順利高中畢業，畢業生中有90%的學生考入兩年制或者四年制大學，在2003年，該校的學習標準測試成績在費爾法克斯縣高中學校中排名前八[6]51-54。

斯圖爾特高中學生成績提升顯著，這跟該校開展優質工程項目密切相關，該校為解決學生貧窮、文化差異大等而導致的學習標準測試成績低的問題，主要采取以下幾項措施：(1)教師隨時關注學生成績狀況，根據學生測試得出數據，從而了解學生的學習情況，來以此來調整教學，滿足學生需要。(2)該校實施自動電話服務，提醒怠惰的學生來校學習。該校1997年與2003年學生出勤率分別為89%到96%，學生出勤率增長了7%。(3)調整校歷，提前開學日期使學生有更多的時間學習，達到提升學生學習標準測試成績的目的。在2001到2002學年，斯圖爾特高中提前兩周開始授課，減少了暑期時間，提前開學得到了該縣至少60%的學生家長支持。費爾法克斯學區各類學校全面改進學生學業成績，學校改革也得益于社會各界支持[7]48。(4)評估學生閱讀成績，該校尤其重視學生的閱讀成績，每年都要對學生的閱讀能力進行評估，對所有教師的閱讀能力要求也很嚴格，保證學生的閱讀能力得到多方面培養。除以上四項措施之外，斯圖爾特高中還特別重視學生的科技素養，語言能力的培養等。

二、改革取得的成效與存在的問題

(一)取得的成效

從2000年到2001年，在教育問責氛圍下的費爾法克斯縣各學校學生成就有了顯著提高。第一，從全國認證標準合格率來看，2000年和2001年的學校的全國認證標準合格率分別為63%和75%，費爾法克斯縣的公立學校認證標準合格率一年上升了12個百分點；第二，從費爾法克斯公立學校達到國家認證的學校數量百分比來看，2001年，費爾法克斯縣公立學校達標數量百分比為全縣公立學校的95%；第三，從學生學習標準測試成績(SOL)合格率來看，2001年，費爾法克斯縣各校學生成績都得到很大提升，比如在寫作方面，全縣五年級學生SOL成績合格率為92%；第四，從實行改革項目試點學校的整體學習標準測試成績來看，20所Excel學校中有17所學校學習標準測試成績明顯提升，14所SBE項目學校中有9所學校的學習標準測試成績得到極大提升，5所實施全年計劃的學校中有4所的學習標準測試成績也大大提升[8]。同年，從SAI對20所Excel學校的學習標準測試分數計算結果來看，2000年，19所Excel學校的學習標準測試成績總體大幅提升，SAI表示學生單科成績也明顯提升[4]122。Excel學校學習標準測試成績與同學區其他低效能學校學生學習標準測試成績相比，20所Excel學校中有13所學校所獲得的SOL成績超出預設目標成績，Excel學校的學生標準測試成績比同學區其他低效能學校成績高了兩倍，Excel學校數學成績比同學區其他低效能學習數學成績高出了三倍[4]119-122。由此看來，著重提高低效能學校的學生學習成績，投入財政資源與專業人才對提升學校乃至全學區學習標準測試成績十分重要，20所Excel學校改革試點效果成績斐然。在2002到2003年，費爾法克斯縣又多增設8所Excel學校。

從總體來看，費爾法克斯縣公立學校學生學習標準測試成績大幅提高，各公立學校認證標準合格率增加的原因有以下三個：第一，教職人員發展培訓不間斷。教師的專業知識、專業技能、專業情感等對于教學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不斷提升教師的專業素養是費爾法克斯各公立學校學生成績提升的重要因素；第二，課程靈活多樣。費爾法克斯縣實際上為美國民族多元化的代表，費爾法克斯縣的斯圖爾特高中甚至被稱為“21世紀多元美國的縮影”?？梢?，在這樣擁有多元民族的學校需要時刻關注課程改革，盡量滿足不同文化，不同語言學生的學習需求；第三，特別關注并加強改進低成效學校。對此類學校增設財政資助，尤其針對貧困學生以及移民學生人數居多的低成效學校加以重視。2001年，費爾法克斯縣教育委員會預出資750萬美元增設8所Excel學校，6所SBE項目學校以及兩所全年計劃學校[8]19-24。

(二)存在的問題

費爾法克斯縣各類公立學校改革成效頗佳，但是費爾法克斯縣公立學校在教育問責下仍存在以下問題：第一，2002年，《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案頒布，該法案強調教師的任教資格需要嚴格把控，尤其是教師的學位證書以及教師資格證書的真實性及合格性，學校教師必須達到副學士級別并且在國家教師認證考試中取得合格成績。但是，由于21世紀初費爾法克斯縣各?！皨雰撼薄睍r期出生的教師大面積退休，各校皆面臨大量優秀教師流失的危機[9]3，人才缺失是改革的一大阻礙。第二，費爾法克斯學區的低成效學校太多，法案強調持續改進的目標，未達到持續改進學校學生學習成績的學校則會受到懲罰。費爾法克斯縣的公立學校由于低成效學校過多可能導致郊區學校系統整體改革成效不夠明顯。第三，由于費爾法克斯縣人口成分呈多元民族化，該縣各類學校都面臨著解決各民族學生間成績差距過大的問題，如黑人學生與西班牙人學生間的成績差距，白人學生間的成績差距。該縣所實施的SBE項目以及Excel學校項目都是為了改進少數民族學生學習成績，由于NCLB法案要求各學校系統應最大限度滿足弱勢學生群體的學習需要，費爾法克斯縣學校著重低成效學校以及成績落后的學生，由此導致對成績優秀的學生的忽視，致使費爾法克斯縣各學校優秀學生的流失。第四，學校教育經費不足，改革計劃受阻。21世紀初，美國經濟處于低迷期，政府財政緊缺，費爾法克斯縣各學校招生人數不斷增加，各學校面臨教育經費不足的問題，各校教育改革受到阻礙，在這樣的情況下各學校雖然仍重視學生教育，但卻有將近10%的學生因經濟問題進入私人學校和教區學校學習。第五，不穩定的政治因素，由于美國是多黨制民主國家，在教育決策上黨派在課程、學校系統目標和資源分配方面意見是否統一對于美國各州、各縣的教育改革起著決定性導向作用，費爾法克斯縣各校教育改革面臨著政治因素不穩定的考驗。

三、郊區學校改革經驗的與啟示

20世紀90年代末，為保證初等教育的教學質量，費爾法克斯縣SBE項目的啟動主要目的在于確保學生到8歲能夠在學習標準測試中取得良好的成績，尤其強調閱讀和數學方面。該項目中混齡分組教學具有很大的借鑒意義。近年來，我國在中學階段開啟走班制教學模式，打破學生年齡桎梏，根據學生的學習能力來調整教學進度，這與SBE項目的混齡分組性質相似，但我國走班制教學主要針對高中學校，而SBE項目的教育對象是小學低年級學生，其中對于學生的基礎知識尤其重視，我國是否可以借鑒費爾法克斯學區開展的SBE項目，將混齡分組教學延展到小學階段呢?

為提升低效能學校的教學質量，費爾法克斯縣開啟優質項目(Project Excel)，著重強調貧窮學生和少數民族學生多的低效能學校。為提升學生的學習成績，費爾法克斯縣木材巷小學開展全年計劃，調整校歷，縮短暑期時間，延長學生學習時間，教師教學時間更靈活有效，從教學時間、教職人員安排到教學策略都進行變動。費爾法克斯縣公立學校教育改革措施不斷調整，不斷完善教育改革目標，發展更好的教育形式。教育改革都會面臨各樣挑戰，如費爾法克斯縣在進行教育改革時面臨政治局面不穩，財政支撐不足，優秀教師流失，民族多元而引起的學生差異大等問題和挑戰。中國是個人口大國，學校眾多，學校教育質量參差不齊，在郊區和農村學校的教育質量相對落后，郊區和農村的教育質量相對落后的學校占有很大比重，優質項目中針對教育質量不好的低效能學校提出一系列舉措，這對改進我國偏遠地區教育資源相對落后的學校教育質量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