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學校購地丑聞，安倍依然安睡？

易寒

3月12日傍晚，日本東京首相官邸，站在兩只話筒后的安倍晉三面色凝重，他將雙手疊放在身前，微微欠著身子，全程很少抬起目光來正視鏡頭，他滿懷愧疚地說道：“這是有可能動搖對整個行政信賴的事態，痛感責任重大。向國民深表歉意?！?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04/19/qkimageskatxkatx201808katx20180805-1-l.jpg"/>

安倍口中的“事態”正是自去年2月份被日本媒體曝光的“私立教育機構森友學園低價收購國有土地”一事，此事自曝光之日起一直持續發酵至今。而就在安倍道歉當天的早些時候，關于向森友學園出售國有土地的相關審批文件改寫問題，日本財務省向國會報告了調查結果，承認有14個文件存在改寫，其中的刪除部分包括首相夫人安倍昭惠以及多名政治家的名字。

“免費贈送”的地皮

據日本《朝日新聞》報道，由森友學園經營的“冢本幼兒園”長此以來一直向園內兒童灌輸所謂的“愛國主義”，要求孩子們背誦《教育敕語》。這份由明治天皇于1890年頒布的教育文件，自頒布之初就伴隨著“過度側重國家主義”的指責。發展到昭和時期，《教育敕語》變得絕對化與神圣化，學生們被強制要求背誦，1938年后便成為了日本軍國主義的教典，直到二戰后才被以美國為首的盟軍占領當局廢除。

2017年1月份，冢本幼兒園曾向家長們發送過一份聲明，其中充斥充斥著大量“辱華”和“辱韓”的內容。在《朝日新聞》2017年2月27日公布的一段2015年該幼兒園舉行“秋季大運動會”的視頻中，則出現了這樣的一幕：四名身穿校服，頭戴缽卷的兒童筆直的站在講壇上，高舉著右臂宣誓，誓詞中多有“大人要保護尖閣諸島（即中國釣魚島）和竹島（韓國稱獨島），把日本當做壞蛋的中國和韓國要改變想法”、“安保法在國會通過太好了”等內容。

按照森友學園理事長籠池泰典的說法，正是為了讓孩子們在冢本幼兒園中學到的東西繼續得以保持下去，森友學園才決定在原有幼兒園的基礎上擴建一所“日本首家神道小學”。據媒體報道，該小學原計劃2017年4月開學，現名為“瑞穗之國紀念小學”。

為此，森友學園曾在2013年向日本財務省近畿財務局申請建校用地，但是最后因價格問題而導致購地計劃中止。2015年1月，森友學園獲得了大阪府私立學校審議會的批準。據《日本時報》報道稱，無法支付土地價格的森友學園仍然同近畿財務局于當年5月簽署了為期lO年的土地租賃合同，而這對于一個學校建設項目而言，是極不尋常的。

該小學開始建設后，建筑單位報告在施工現場打樁時發現了掩埋在地下的垃圾廢物，在得到近畿財務局的確認后，森友學園獲得了1.31億日元的垃圾清理費用。2016年6月，森友學園最終以1.34億日元的價格購買了這塊8770平方米，估值9.56億日元的地塊?？墒窃?010年，位于附近的一塊規模差不多的地皮卻以14億日元的價格出售給了豐中市政府，用以建設一座公園。

2017年2月15日，日本共產黨議員宮本武史在國會議員會議上向財務省發問，“國家是免費贈送了這塊地皮嗎？”當時一名財務省官員回答稱，這個土地價格是“根據建設項目的成本”估算出來的。據《日本時報》報道稱，這塊土地上的垃圾清理費用大約需要8.22億日元，按照土地原擁有者西日本民航局的說法，這筆錢需要從土地銷售金額中扣除?；\池泰典也堅稱森友學園沒有從中獲取任何好處，“我們已經做到了事事坦誠，”他說：“我們已經花費了1億多日元去清理土壤中的廢物?！?/p>

不過據《日本時報》報道，2015年9月4日，建筑公司與當地財政部門曾舉行過會議，專門討論了清除垃圾的成本。而在外界對森友學園低價收購國有土地一事的質疑聲里，財政省卻稱“會議記錄弄丟了”。在2017年2月21日，一組國會議員前往大阪市對財務部門和西日本民航局進行了調查，但是雙方都沒有就垃圾位置以及清理費用的計算做出明確的解釋。

“絲毫不影響我的睡眠”

地價門曝光后，隨著事態的發展，外界尤其是日本在野黨紛紛猜疑首相安倍與這件事的聯系。據《朝日新聞》報道，森友學園的一名高管是日本右翼團體“日本會議”的知名成員，該組織極為支持安倍的修憲計劃。而且，“瑞穗之國紀念小學?！痹诮ㄔO初期也曾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打著“安倍晉三紀念小學”的旗號募集捐款。在2014年至2015年兩年期間，安倍的妻子安倍昭惠曾兩次造訪冢本幼兒園并發表“激情澎湃”的演講，并于2015年9月成為了森友學園在建小學的名譽校長。

據籠池泰典2017年3月16日在國會就“地價門”一事的證言稱，他還曾在此期間收到過安倍昭惠以丈夫的名義捐贈的100萬日元，同時他還提到正是因為安倍昭惠的名字，才使得地價降低成為了可能。

不過就在籠池泰典作證的第二天，時任內閣官房長官營義偉告訴《金融時報》的記者，“我剛剛向安倍首相核實了情況。他說：‘我沒有捐過款。我也沒有通過我的妻子昭患或者我的辦公室捐過款”。安倍晉三本人當天也在國會露面，他向預算委員會否認了籠池泰典對自己的指控，同時還表示自己曾多次抗議森友學園使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小學，“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我與他沒有私交關系。我會向這樣的人提供大筆捐款是不可思議的?！卑脖侗硎?，“如果有證據證明我涉事其中，我將主動辭職?！?/p>

此后持續一年左右的調查期間，在反對黨的強烈要求下，財務省將有關森友學園低價收購土地的文件的副本提交給了國會審查。不過就在今年的3月2日，《朝日新聞》卻發現文件副本中存在著多處修改，原始文件中的大部分內容并未出現在副本里。

據《朝日新聞》報道，遺漏的內容包括安倍的夫人安倍昭惠以及多名高級政客的名字，以及其時官方與籠池泰典談判的部分內容和對籠池泰典各種要求的回復。除此之外，文件的副本還刪去了“內容將是例外情況”和“此案的特殊性”等類似的短語。日本副首相兼財務相麻生太郎則在國會上回應稱自己不會回答“有關文件是否被更改的問題”。

3月5日，在日本參議院預算委員會上，安倍依舊矢口否認自己與夫人涉及此事，面對在野黨代表的步步發難，他平靜地回應：“莫須有的事隋概不作回答?！碑斪杂牲h共同代表山本太郎逼問他，“面臨這樣的事你還能睡得安穩嗎？”。安倍面不改色地回答：“謝謝關心，這絲毫不影響我的睡眠?！?h3>“國民正在離開安倍政府”

3月7日，財務省地稅廳的一名曾經負責森友學園土地交易的職員在他位于神戶的家中上吊自殺。據英國《衛報》報道，這名50多歲的男子留下了一份幾頁的自殺遺書，其中提到他擔心自己可能會成為森友學園地價門中的替罪羊，被迫承擔全部責任。根據日本NHK電視臺的報道稱，這名職員在遺書中還寫到他并不是單獨行事，而是收到了財務省高層的指示。他的上級曾經明確告訴他與賣地相關的文件中的“背景內容太具體了，需要改變”。兩天之后，國稅局局長佐川宣壽提出辭職。國稅局正是負責提交給國會的文件的部門，佐川自稱應該為這一事件造成的混亂“承擔責任”。

1.3月14日，日本東京，日本民眾集會抗議，要求首相安倍晉三下臺（@視覺中國）

2.2017年2月1日，日本豐中。瑞穗之國小學施工工地，該小學低價收購國有土地一事曝光后。森友學園已撤銷建校申請（@視覺中國）

在3月12日財務省承認文件存在改寫之后，據《日本時報》報道，當天幾乎日本所有主要報紙都報道了這件事，并且表述了安倍內閣在民眾之間的支持率極有可能下降。當天晚上，抗議者們聚集在首相官邸附近示威，他們強烈要求安倍昭惠前去國會作證，并且向安倍內閣表達自己的抗議和不滿，示威現場，類似“安倍完了”、“安倍內閣下臺”這樣的標語，不一而足。

憤怒的情緒迅速在全日本的民眾之間蔓延，3月18日，在金澤市，十多人高舉著貼有安倍照片的標語牌，上面寫著“騙子快辭職”等標語。據日本共同社報道，還有一些人盡管沒有齊呼口號，可他們在用另一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態度——在石川縣，以二三十歲者為中心的志愿團體通過推特等社交網站號召民眾參加這種“無聲的抗議”。

同一天，在東京都新宿區的新宿站西口前擠滿了高舉寫有“騙子內閣沒資格搞政治”、“不容忍安倍政治”、“下臺”等標語牌的市民。一名在野黨議員登上講臺，大聲喊道：“必須查明（安倍內閣對土地成交）施加了怎樣的政治壓力”，他的高呼引來現場的一片掌聲。

其中一名示威者，37歲的奧平亞希子質疑“地價門”絕不僅僅只與財務省等幾個政府部門有關，她表示自己“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僅憑官僚的判斷就（對文件）進行了改寫。希望在野黨切實追究”。而82歲的羽豆俶江則十分同情那些“被迫為丑聞負責的財務省官員”，他認為他們“很可憐”，并稱“安倍內閣應該做個了斷”，應該“集體辭職”。

《日本時報》在3月18日公布的一項調查結果顯示，有65.3%的民眾希望安倍昭惠應該出面去國會作證，而安倍內閣支持率則在幾天之內驟跌9.4個百分點。共同社3月19日報道稱，森友學園審批文件篡改問題引發的國民不滿情緒直接打擊了政府。

立憲民主黨干事長福山哲郎針對這種現象對共同社表示：“國民開始離開安倍政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