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棱，我心頭揮之不去的記憶

田天

深秋的風一起，綏棱又是另一番景色，五彩繽紛的落葉，洋洋灑灑，從從容容地在小城四周漫溢。人們常說，一葉而知秋，這無數的落葉又在說什么呢？仿佛是一種預示，一種迎接新生命涌動的興奮和期望。置身在這片被層層樹木所簇擁的小城里，絲毫都不會有傷秋的感慨，相反，卻更覺得從五彩繽紛、從容飄灑的落葉中，感悟到一種更深刻的生命哲理。

小城置身在森林里，森林展露在小城中，奇怪的是，落葉在半空中飄灑的從容，讓人覺得用“漫溢”這個詞來描述似乎更確切一點兒。樹葉落在地上的時候卻出奇得快，甚至許多樹葉剛落地，就在人們的關注中消失了。沒有誰會給落葉下一道清掃的命令，然而這時節，小城的大街小巷總是不間斷著觀賞和清掃的人群，讓繽紛的落葉很快融入大地，為新生命誕生提供養分。這時候我們才能真正體會到落葉歸根的真正含義。而此時，我們還會從一下裸露出來的小城中，更清晰地看到它那富有風韻而又美麗的輪廓，那顯現著各種風格的建筑和那些各式田園風光的居民區，讓人感到這里既有江南的韻味，又有北方城市的粗獷，還有些建筑體現著歐洲的風情。你來到這里，不能不撇開那些因長期囿于久居的地域所滋生出的狹隘的地域思維，總想盡量地敞開自己的胸懷，去接納和擁抱各地的民俗民風，要知道，這不過是有幾萬家居住的小城呀。徘徊和漫步在這小城的大街小巷，常常纏繞在耳畔的是一陣陣現代音樂的旋律，那意大利詠嘆調，一波三折地撩撥著你的心扉，現代的抒情小調，暖暖地撲入你的胸懷，這一刻小城仿佛在挽著你的手臂走，偶爾，高山流水的古箏之聲，濺著滾圓的水珠兒，滑落在你的臉上，好愜意??！

單憑這一點，小城讓初來乍到的人們，有了一種朦朧、微醉而癡迷的感覺。小城有了靈魂，小城真的神了。用這位林業局局長鄧士君的話說：“林區的小城寬廣的地域，能繁衍出說不完的故事，人們想象的天地，不知比寬廣的地域遠出多少倍?！?/p>

改革開放后，綏棱林業局和全國絕大多數的林區一樣，面臨著資源枯竭、采伐過度的生存問題。國家的一道“封山育林”，給了林區一道鳳凰涅槃的機遇。初始，有人說是封住了林業人的飯碗?？墒?，綏棱人是豁達的，鄧士君說得好，進一步地深化改革，讓我們學會了換個角度看問題，置之死地而后生。面對林區的廣闊天地，一個更美好的家園，就會呈現在我們的眼前。要說有秘訣嗎？那就是開放的步子大些，開放的胸懷更敞開些，大有作為的路子就在我們的腳下，于是，他們引進了先進的管理理念，又根據自己林區的實際情況，出臺了許多改變林區落后面貌的辦法。而最終，讓幾萬人認可的一個道理，就是打小城文化建設這張牌，隨之，就有了改變小城面貌的回天之力。

小城植根于現代的土壤，讓久居在小城的老人們，改變了對許多事物的看法，好像植入了一種新的思想，新的活力，總覺得居住在這個小城中，更充滿了一種有奔頭、有擔當的動力。更有人坦誠地說，現在不都講生活在夢里么，為實現自己的夢而工作而生活嗎，每天生活在小城里，對這種意境更有切膚的感覺。難怪人們說，在這座城市里，大家的概念，在逐漸地清晰，小家的印象，仿佛有點模糊。凡是細心的人都知道，來到這座小城，家家沒有院墻，學校機關也沒有院落，都是那樣，敞開著，面對著它的一切，面對著它的行人。人們的臉上，總是蕩漾著一種從容和自信，而留在老人們臉上的，更多的卻是，生活在這座城市里，幸福的指數是從我們心頭可以丈量到的，從我們每天生活的小事中可以疊加的。

盡管是深秋，一到傍晚，大街和廣場上，還是聚集著那么多的男女老幼。各種霓虹燈的燈光，交織在長街、院落和人們的臉上，顯得分外柔情和溫馨。隨著一曲又一曲歡樂的歌曲不斷疊起，輕盈的腳步，優美的舞姿，展現著這座小城蓬勃的韻味兒。而在這里，上至局長，下到退休的老工人，都融匯在其中。小城里是沒有領導接待日的，也沒有什么專門的接待室。局長的辦公地點，常常是在長街上；局長的接待對象，常常是無拘無束、奔踏而來的熟悉的笑臉。有時，雙方的三言兩語中，就將小城的問題剖露了出來。而解決的速度之快，真的令人瞠目結舌。

于是，新的樹林，在他們的眼前，一年一年地增高擴大起來。深山有寶，多種經營的思路，使往昔少見的蘑菇、木耳、榛子、松子和各種山貨，奇跡般的涌動了起來。而親近山野，親近樹林，使昔日幾乎瀕臨絕跡的各種野獸禽鳥，都逐漸繁衍起來。一盤死棋，在曾經荒蕪的土地上波動起來。綠色的田野，綠色的植被，綠色的希望，像詩行一樣，吟詠在這片廣袤的山林里。而少見的溪水，像一根根順延的琴弦，纏繞著，彈撥著，拴住了人們的心頭。

也許語言的表達是輕松的，也許小鎮的格調是明快的，可是明快之中的腳步是扎實的。每個季節，幾乎人人都在植樹，每個空曠之地，都是樹木扎根的家園?？墒?，偏偏有時候，因為有人責任心不強，工作馬虎，使應該成長的樹木不能及時扎根。小城的人看到這種現象，總是當仁不讓，有些人聽不進去，他們就會攔住局長鄧士君。某某學校門前的大樹，栽得不扎實，你當局長管不管？鄧士君笑著說，那是一定要管的。說著他利用當晚時間，來到學校門前，樹已經栽上了，他用腳踩踩，土還是松松的，用鐵鍬掘開土層，看到纏繞樹根的土層一點兒都沒踏實。他不動聲色找到了這個單位的人，平靜地問，你辦公室前栽的大樹，能保證活下去嗎？被問的人脖子一挺，局長，咱們種的樹一點兒都不含糊！老鄧表態，那咱們就來個現場測試，讓大家也見識一下，你這個標準化作業真的好的話也向大家推廣一下！好奇的人跟著局長來到樹前，掘開的土層很快露出來了，而松散的草繩上，竟然有幾處沒有土，幾棵同樣的樹都是這種狀況。

鄧士君什么話也沒說。周圍的群眾不干了。這不是拿著綠化當兒戲嗎！這個現場勘測曾風聞了整個小城。不用下更多文件，不用更多強調栽樹的重大意義，只是這一招，就讓各個機關、學校、街道，甚至家家門前的樹，似乎都更踏實地挺立了起來。

小城的樹，一年上一個臺階，一年增加幾個百分點的覆蓋率，靠的就是這種踏實！更為可觀的是，哪個機關，什么部門，門前種什么樹，他們是動了一番心思的。醫院的門口，大都種杏樹：那是取早日健康幸福的意義；還種蘋果，取其平安之意。學校的門前，都是桃樹、李樹，那是寓意桃李滿天下。而機關大都種核桃、山楂，取其美滿和睦之意。小城雖然是小興安嶺的一隅，處于偏僻寒冷之地，可是做任何事情目光卻是長遠的，面向全國最先進的典型的。這么多年來，城市的入托教育一直困擾有孩子的父母。小城自然不例外。于是他們想到了，借助小城優美的自然環境發展小學教育的夢想。有人擔心說，咱們這個偏僻之地，要辦也就是解決城里上下班的人的孩子教育問題，可是鄧士君卻說：“要辦就把眼光放遠點，綏棱地區，可以嗎？不行！綏化，可以嗎？不行！我們要把眼光放在整個黑龍江大地！”

既然有這樣的眼光，就要誠招省里優秀的教育人才。誰也不曾想到，幾年工夫，他們引入了全新的教育理念，種的梧桐樹，不愁鳳凰來，許多有作為的教育人士，感受到這塊土地真的要搞好教育，一門心思地抓好幼兒教育，各自拿出渾身解數，要將教育搞上去。結果，全新的教育理念，負責任的精神，讓這里匯聚了全國一千六百多名幼兒。

林區黨委副書記黃生的女婿和女兒，都在沈陽一家名牌中學當教師。當他們聽到父親夸贊自己的幼兒園辦得如何如何好，很不在意，心想，一個小城，辦得再好，能好到哪去？他們的女兒是送到遼寧最好的一所幼兒園里的?？墒钱斔麄兓氐郊亦l，進行實地考察的時候，卻發現，他們引以為自豪的省城的幼兒園，卻并不比這里的教育理念新，并不比這里的成績好，教育全面。兩位老師在父親的支持下，毅然決定將孩子送回自己家鄉的幼兒園里。而一個更醒目的變化是，這所幼兒園的費用，只是省城名牌幼兒園的十分之一！

每當清晨，明媚的陽光下，歡暢的草叢中，或是淙淙的溪水旁，依依的白樺樹下，兒童縱聲歌唱時，你會感覺到什么？你會感覺到這座小城充滿無窮的生命力和創造力，因為大有希望的兒童正幸福地生在這座小城里。在小城現代化的廣場上，矗立著林業局21層的地標建筑。讓人驚奇的是，建筑的形狀是一把古代鑰匙和鎖。取其智慧的鑰匙，打開小城廣闊天地之門的意義。更有趣的是，地面和墻壁上最醒目的壁畫，是一幅波動著的意大利的水城；威尼斯的全景油畫！在那里面，有名人的博物館，有孔孟之道，國學的課堂……

正因有著這樣深厚的文化底蘊，有著不斷敞開的開放胸懷，小城總是以日新月異的變化呈現在人們面前。當敞開的胸懷擁抱著北方，擁抱著中國和世界的時候，北方也以更寬闊的胸懷接納著它。中國和世界都是這樣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綏棱小城應該屬于當代步入現代化前列的一顆璀璨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