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中的青春與美好、善良與現實

符代蕓

【摘 要】馮小剛的《芳華》自上映后，收獲了眾多好評，帶給觀眾良好觀影感受。影片不僅傳遞了青春美好，也直面人性陰暗和生活殘酷，并帶有隱晦批判與反思，記錄美好但不掩蓋陰暗。影片中人物對生活不同選擇在時代流轉中有了不同結果。

【關鍵詞】芳華；青春；美好；善良；現實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1007-0125（2018）15-0090-02

影片傳達的不僅有青春美好，還有人性陰暗、生活殘酷，以及隱晦批判和反思。記錄美好，但不僅僅只傳達美好，主題揭露陰暗的影片反而更真實，更值得肯定。

一、演員的表演和人物的塑造

好的影片需要好演員來展示，把導演意圖和想法在銀幕上生動表達。未看影片前，聽說《芳華》基本啟用新演員，除了主演劉峰的黃軒稍有名氣，其他演員基本是新面孔。電影是視覺藝術，新人新面孔反而讓觀眾沒有代入感，感覺更新鮮真實。

先說一下主演劉峰人設和表演，未看影片前，對影片評論最多一個詞是“善良、活雷鋒”，以為是一個單一、臉譜化人物，只知做好事幫助別人卻不知變通。但看了影片之后發現基本是這個人物把影片撐了起來，讓影片更具深度。劉峰不僅善良，還始終堅持善良而且有血性，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他是副連長，指揮大家沉著應敵作戰，沉穩果斷；在部隊調查組居高臨下地質問他對林丁丁圖謀不軌時，他憤怒而堅定地說：“我沒有耍流氓，我沒有你們這么猥瑣”；當落魄轉業在?？谧鲂∩?，聯防辦要求交高額罰款，屢次溝通無效后他識時務地遞上一條煙；對那些欺壓底層，無視底層人生活疾苦的工作人員說“你這哪是執法，你這是土匪窩”；面對愛人跟別人跑了，他說：“我是殘疾人，我不怪她”。他不是窩囊老好人，他是非分明，勇敢堅定，不管生活給了他怎樣打擊和傷害，他都選擇堅持善良，這是一個閃光有立體感人物。主演黃軒能很好地詮釋這個人物幾個階段轉變，準確地塑造人物層次。

女一號何小萍最有光彩的表演個人覺得是開場處剛入部隊文工團，在大門口的一場戲，此時的何小萍，剛出現在觀眾面前，一雙大眼睛清澈明亮，眼里充滿了對進入新集體無限憧憬和希望。這里演員表演出彩，從這個鏡頭和感覺看，導演選角基本成功。何小萍拿舍友軍裝去拍的一張軍裝照也大方端莊、秀美。但縱觀整劇表演，何小萍卻不如劉峰那么有層次感，稍顯稚嫩，從野戰醫院回來后的狀態缺少內在，如果論表演層次感和深度，劉峰更勝一籌，塑造人物更合理、鮮活、有深度。

配角表演，讓人印象深刻有郝淑雯，那個張揚跋扈的女高干子弟，演員基本把當時因出身好在集體中自信、張揚、底氣十足高人一等的高干子弟活靈活現表現出來。在幾個文工團女兵中她不是最漂亮，但她卻是最自信驕傲，因為她有個好家庭。片中幾個情節很好地體現了這個人物形象，如何小萍剛進文工團時，她幫拿何小萍的衣服，對何小萍衣服上體味一副嫌棄表情；當何小萍試舞暈倒后她肆無忌憚笑聲；以及兩次帶領文工團女兵對何小萍欺負；在文工團演出報幕時大方自信神態等。片尾在?？谟鲆妱⒎灞宦摲狸犉圬摃r，她底氣十足地上前對打人者爆粗口，罵道 “你敢打殘廢軍人、戰斗英雄？”，然后第一時間主動幫劉峰付了1000元罰款，并爽快地撕了劉峰的欠條，笑著說：“難到我和你的戰友情還不值這1000元？”這個人物的自信張揚，個性性格一脈相承，形象自然合理，片尾仗義相助，大方爽快也讓人平添幾分好感。

再說一下林丁丁這個角色，這個角色很細膩。有些人可能會討厭她，認為是她把劉峰害了。片中她是文工團美女，劉峰很喜歡她。林丁丁扮演者，能把林丁丁又清純又嬌嗲一面表現出來，這種外表柔弱但內心現實的氣質與眾不同。個人認為比較體現其獨特氣質的一幕是在劉峰的木工房中，她坐在劉峰做好的沙發上一邊隨意地織毛線一邊和劉峰聊天，劉峰向她表白，她態度曖昧不明，嬌羞迎拒，很有些嬌柔氣質，加上兩個標志性的梨渦，別有一番風味?？赡芤彩沁@種氣質讓很多男生一見難忘。這個人物性格不好，但也不能說她大壞、罪大惡極，但是有小毛病，也因為有優點又有人性的陰暗，所以顯得比較真實。

二、選擇善良和現實勢利最后差別

除了作為講述者的蕭穗子，影片中幾個人物大致可以分為兩方面，一方面是劉峰和何小萍這兩個選擇善良且堅持善良的人，一邊是像林丁丁、郝淑雯、陳燦這些現實、勢利但最后都混得挺好的人。影片中劉峰和何小萍是相同的人，他們天性善良，影片中有一句話評價何小萍“一個從來不被善待的人卻始終善良”。

分析林丁丁、郝淑雯、陳燦這些人物和劉峰、何小萍不同。林丁丁一方面接受著劉峰對她的好，接受著劉峰對她關心和照顧，一方面卻絕不會選擇劉峰這樣的老好人，林丁丁選擇是高干、華僑?？赡苋绻麆⒎宀蛔尦錾洗髮W名額，上大學進修后順利進了機關工作，林丁丁還會多看他一眼。對她的現實勢利，蕭穗子說：“林丁丁在文工團解散第二天就回上海了，急著去辦出國簽證”。在面對生活、時代變化時，林丁丁做的始終是最現實、最實際選擇。對于劉峰表白后對她動情擁抱，連郝淑雯都說：“抱一下又怎么了”，可林丁丁卻說：“他們說我腐蝕英雄，這怎么說得清”。劉峰不是被撞見他們的人舉報了，而是被林丁丁因為怕自己說不清、撇不清，為保護自己而舉報了。在那個特殊年代，林丁丁這一行為徹底改變了劉峰人生軌跡和命運。何小萍最后對蕭穗子說：“請轉告林丁丁，劉峰那么愛她，她卻落井下石，我永遠也不會原諒她?！笨梢娏侄《∵@一行為不義，她為人自私、陰暗、勢利。當何小萍還謹記著劉峰受到的傷害，害人者已心安理得地炫耀她手上戒指，說將嫁華僑，在劉峰真心和華僑優越條件面前，林丁丁一直選擇就是現實，而不是一顆真誠善良的心。

郝淑雯和陳燦是片中高干子弟。影片在前半部分不遺余力地鋪墊蕭穗子對陳燦的一片真心和癡情，甚至讓觀眾認為陳燦也是喜歡蕭穗子的，他們會成為一對。但戲劇性一幕出現了，當聽到陳燦父親是昆明軍區副司令員，和她一樣是高干子弟時，郝淑雯對陳燦的態度和想法徹底改變。雖明知好友蕭穗子喜歡陳燦，陳燦也接受蕭穗子的好，但郝淑雯提前接近和表白了陳燦，令人意想不到地和陳燦好了。而陳燦也不像他自我標榜地那樣“最看不起你們這些高干子弟”，也是功利現實地選擇了家庭出身好的郝淑雯，即使有蕭穗子對他一腔真情在前，也敵不過人性現實勢利，借用郝淑雯的一句話“我們也是門當戶對”。最后部隊縮編文工團撤銷，陳燦借著家庭人脈資源成為一個成功房地產開發商，步入社會上層，和身處底層劉峰差異巨大。

結尾處離開文工團這個青春集體后，堅持善良的人和選擇現實勢利的人，高干子弟和平民子弟的生活差異大，這種差異和對比也讓這部電影不僅僅是馮小剛的一部青春情懷之作，而有了更多現實關照。

三、美好與殘酷，隱晦批判與反思

《芳華》是在感懷美好青春，但在稱頌青春時，沒有一味美化青春，一樣生動細膩地反映人性陰暗和自私。以何小萍軍裝事件為例，在文公團這個集體中，在何小萍宿舍里，如果是美化描寫應該是這樣：大家對何小萍關心友愛，知道了何小萍對軍裝需要和向往，主動借了軍裝給小萍去拍照，然后一起看著何小萍美麗大方軍裝照稱贊何小萍，與何小萍一起欣賞，大家發出愉快地笑聲。而不是像懷疑小偷一樣地猜忌何小萍，審問她，讓她難堪、無地自容，讓她對這個集體深深失望，最后撕碎了曾經讓她充滿希望，寄托美好憧憬的軍裝照。所以青春在表面美好之下同時存在著丑陋自私。還有襯衣事件，因為有之前的偷拿軍裝，林丁丁振振有詞地說完全無辜的何小萍是“謊話精”，一有什么事情，大家自然想到是何小萍干的，她的弱小不是讓大家產生幫助關心之情，而是被孤立排擠嘲笑，當那個文工團女生揪著何小萍上衣要找出確鑿證據時，人性丑陋表露無疑。

看著青春的劉峰，和風華正茂的戰友奔赴戰場，他們年輕的生命在槍林彈雨中隨時命懸一線時，深深感受到了戰爭殘酷、生活殘酷，如果青春只有文工團中的歡歌跳舞，只有生活平穩多好。當何小萍在野戰醫院照顧年僅16歲的戰士說“我上面有2個姐姐，家里就我一個男孩，以后讓我2個姐姐來看我，讓人也知道我是有家人的”，對戰爭殘酷性的批判隱晦而犀利。

片中隱晦反思和批判了文革對人性摧殘。文革不僅僅傷害被“勞改”那一批人，還有他們的子女和家庭。當蕭穗子拿著爸爸被平反后寄來的東西，欣喜又不無感傷地說“我爸一定又黑又瘦，他都被關了十年了”，隨著蕭穗子痛哭，每一個為人子女聯想到對父親情感都會因這句臺詞潸然淚下。何小萍則沒那么幸運，她的父親沒能等到政策平反的那一天已經離開。一個父親從女兒6歲起見不到孩子，十年里不知道孩子已長成什么模樣，忍住思念不敢給孩子回信怕對孩子和家庭有不好影響，這是時代造成悲劇。影片沒有直接展現當事人在文革中受到摧殘，而是通過他們子女在成長中受到傷害來表現。

馮小剛曾說“我將一如既往堅持現實主義創作方向，講好中國人故事?！薄斗既A》是中國人自己故事，貼近現實的故事，里面有我們國家苦難，有那一代人經歷的一些傷痛，也有普通人的情感、選擇，所以讓觀眾動容。他不是遠離觀眾生活的好萊塢大片，不是空洞、天花亂墜的特效和驚險場面，但更直抵人心，所以這次馮小剛收獲了好口碑。從《唐山大地震》《1942》到《我不是潘金蓮》《芳華》，這些年馮小剛一直在嘗試、轉變，感謝馮小剛在商業片橫行的今天拍出了一部他內心喜歡，也讓觀眾喜歡，既傳遞了青春與美好，也直面了丑陋與陰暗的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