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中的“佛系”

沈玉保

一、“佛系”新標簽流行

當前，在眾人的不理解與青年人的普遍認同中，“佛系”及其系列詞語迅速而廣泛流行，很多80后、90后以至00后紛紛以“佛系”作為標簽自居、自嘲，以致形成了一種被人關注的新現象。

（1）聽說現在的00后都流行“佛系”，快來看看你是佛系學生嗎？（搜狐網，2017年12月17日）

（2）今年流行的女孩是佛系女孩，而她們的穿搭自然也是一種佛系搭配。（中國麗人網，2018年1月14日）

（3）90后最佛系，買房消費隨心而動。（《北京日報》2018年5月19日）

二、“佛系”來歷

說到“佛系”，先要追本溯源，2014年它第一次亮相日本一家雜志：

（4）日本某雜志介紹最近流行的一種男性新品種——“佛系男子”。他們外表看上去和普通人一樣，但內心往往具有以下特點：自己的興趣愛好永遠都放在第一位，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想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和節奏去做?？偸窍诱剳賽厶闊?，不想在上面費神費時間，也不想交什么女朋友，就單純喜歡自己一個人，和女生在一起會感覺很累。（人民網，2014年2月13日）

“佛系”在日本出現時，本來是指不愿以固有方式生活的年青人，他們只希望做自己感到舒適或自認為對的事，不想去追求通常所認為的成功。而“佛系”流行到國內，就具有了平心靜氣、與人無爭、隱忍退讓、隨遇而安、順其自然、無欲無求、看輕一切的涵義。

那么，貼上“佛系”標簽究竟要表達什么呢？當代社會，人們的物質生活已經比較豐富，然而，工作、生活等方面的壓力也確實相當大；而且，面對物質的誘惑，有可能達不到所要追求的目標，反倒迷失在物質欲望中，出現精神上的虛空?！胺鹣怠奔捌湎盗性~語，就是在這種背景下，部分青年人心態的體現和內心世界的反映，以致有人稱之為“佛系現象”。

當然，“佛系”不一定已經真正進入到生活實際中了，也可能只是舌尖上的調侃、自嘲，只是用以慰藉內心、調整狀態，抑或僅僅是個外包裝而已，并非實實在在地看淡一切。目前來說，“佛系”現象似乎還只是停留在語言層面，而且是網絡平臺的線上用語居多，主要依托虛擬世界存在。因此，“佛系”標簽也許只是抵制欲望的手段，是欲望難以實現的反映，是欲望無果的表現。

三、“佛系”為何流行

1.流行的內在動因

“佛系”進入國內后，于2017年底開始迅速走紅，成為媒體上的當紅新詞：

（5）《旅行青蛙》則走“佛系路線”，操作簡單，隨遇而安。（《新快報》2018年1月29日）

（6）保送清華大學的卞格告訴記者，自己擅長時間管理，“佛系”媽媽功不可沒。（《揚子晚報》2018年3月4日）

（7）對此劉江卻表現出“佛系”導演的平和與淡然：“拍攝困難每部劇都會有，拍戲就是解決困難的過程?！保ā侗本┣嗄陥蟆?018年5月14日）

（8）與之相反，現實中一些黨員干部故意曲解靜氣的內涵，把靜氣等同于“佛系”，把謀定而后動當做不作為、慢作為的“擋箭牌”。（人民網，2018年5月25日）

也許是需要什么，就會追求什么；有什么需要，就會有什么追求；缺什么，就求什么。當下的年青人承受的壓力頗大，精神緊張不安，他們非常需要以“佛系”心態來對抗亦或是掩蓋本身的真實生活狀態。

在當今社會快速前進的時代背景下，以“佛系”放平心態，減速緩沖，快慢互補，達到平衡，不失為一種生活之道。這也與傳統文化中的陰陽互補、中庸之道相一致，可以避免出現極端狀態。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儒家思想積極進取，有社會擔當；道家思想隱忍退讓，追求個體修養。兩者共存互補，一進一退，因人因時因地而呈現，各自或共同發揮作用。

與佛家的無欲無求不同，佛系往往是求而不得的無奈選擇，是理想與現實矛盾的和解。追求目標困難重重，費盡心力都不能實現，不如放棄感到開心，這種境遇一旦引起同類人的共鳴，就會成為一種流行心態，就會產生表達這種社會現象的流行語。

然而，在此需要表達一下個人觀點：這樣的流行語用來調整一下心態可以，卻不可把消極情緒放大，不可由此而萎靡不振，倘如此，不利己，也會對他人產生負面影響。面對不同事情、不同情況，需要及時調整心態，但不要以一種心態應對萬事萬物。某種心態該出現時就出現，該放下時就放下。做到有“佛系”之平和從容心態，無“佛系”之慵懶逃避行為，寬厚大度待人，踏實勤奮做事。

2.語言自身的發展規律

語言必然隨著社會的發展而發展，語言又是在創新中發展的，“佛系”就是借用了“佛教”中的“佛”，與表示“同類聚合”義的、類詞綴的“系”組合，構成了新詞“佛系”。而“佛系”又有強大的組合能力，生成了難以統計的“佛系”系列新詞語。但“佛系”卻與“佛教”沒有實質上的相通之處，僅僅是抽取了“佛”原有語義中“無欲無求”的義素而已。由此，創造了“佛系”這個新生詞。

3.便捷的傳播條件

網絡傳播的便捷性，是當今新詞語如此大量涌現、廣泛流行的基礎條件，網絡是當代創造新詞語的最重要平臺，“佛系”及其系列詞語正是在這種條件下誕生、流行的。

4.“佛系”流行的時代背景

“佛系”為何在當下流行？必然有其因，必然不是能夠獨立存在的現象。當今社會的發展如滾滾洪流，速度迅猛，工作、生活節奏加快，已經成為常態。對于多數人來說，不通過自己努力則難以取得成就、獲得資源；而又無法承受“失敗”的后果，這種恐懼心理，讓他們焦慮，讓他們在焦慮中拼搏、上進。沒有上進心的年輕人就會跟不上社會前進的步伐，可能會被社會遺忘、忽略，甚至拋棄。在這種奮力打拼的時代背景下，“佛系”以反常態的面目突然出現，與主流文化形成反差。成為“佛系”，似乎就可以避開亢奮與焦慮帶給人的身心疲憊，這讓很多年輕人產生共鳴，因此能得以快速流行。

當代年青人多數是獨生子女，其中有很多與長輩溝通有障礙、不順暢，于是網絡平臺就成了他們與人交流的尋常渠道。有相同處境、相同認知、相同思想狀態的同齡人，很容易產生共鳴，“佛系”一出現，就被眾多年輕人迅速接受，得以廣泛傳播?！胺鹣怠痹~語也讓他們找到了共同話題，在共鳴中釋放煩惱、排解焦慮、減輕壓力，其存在和流行也就自有合理性了。

四、“佛系”系列詞語

“佛系”產生后，憑借自身的草根性，憑借各類媒體特別是網絡平臺，頻繁現身，迅速而廣泛地流行。而且，可以和難以統計的人、物、事、現象、行為、動作搭配，短時間內表現出強大的組合能力。

由于“佛系”的能產，半年多來，衍生出了眾多的新詞語，“佛系”家族成員不斷增加，例如“佛系男子”“佛系青年”“佛系戀人”“佛系買家”“佛系職員”“佛系生活”“佛系追星”，等等。而且，與“佛系”相應，“儒系”“道系”等詞語也應運而生。

五、“佛系”詞語發展趨勢

“佛系”詞語有其創新、被廣泛接受的一面，也有其消極、被人批評的一面，是否會流行一時，而后將成為歷史詞語，目前難以斷論。

〔本文系景德鎮學院校級科研項目“新詞語模研究”（編號：PT-1816）的成果之一〕

[作者通聯：景德鎮學院人文科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