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規制、交易費用與“互聯網+”

郭錫超　張靈俐

摘要：近些年，互聯網+技術對各種傳統行業形成了顛覆性的沖擊，這種沖擊力源自哪里？文章通過對政府規制下城市出租車行業、網約車的交易成本進行深入分析后認為，不合理的政府規制行為導致了傳統業態出租車交易費用的上升，互聯網+技術顯著降低了交易費用，從而對其形成顛覆性的沖擊。

關鍵詞：政府規制；交易費用；互聯網+

一、引言

當前互聯網+成了整個中國最熱門的詞。在零售行業、金融領域、城市出租車行業，互聯網+攻城略地、勢如破竹，帶來傳統業態經營模式、盈利模式以及我們生活方式顛覆性的變革。這種現象不得不令我們深思：為什么互聯網+在現今的中國社會能產生如此巨大的沖擊力與顛覆性？

二、理論及分析

（一）政府規制與交易費用

植草益在《微觀規制經濟學》認為“規制是指依據一定的規則對構成特定社會的個人和經濟主體的活動進行限制的行為”。金碚（2005）認為微觀管理是政府依靠行政命令或直接參與市場對國有企業或事業部門的內部管理，微觀管制是政府中立地依據法律法規從外部限制和監督企業，對現實中政府規制特征進行了描述。在此我們將政府規制定義為一種微觀公共制度，一方面政府為經濟體的協作與競爭提供一種中立的制度框架；另一方面政府作為契約方之一直接參與市場交易。Williamson（1993，2002）提供了一個討論制度與交易費用關系的合理框架，他將交易費用理論置于私人制度分支之下，而把公共制度視作影響私人制度成本的轉移參數，從而在公共制度、私人制度、交易費用三者之間構建了合理的邏輯關系。

（二）“互聯網+”對交易費用的節約

交易費用理論的產生來源于經濟學家對古典經濟學關于“信息完備、信息對稱”假設的置疑與否定，認為在交易過程中信息是不完備、不對稱的，存在著摩擦，因此會存在交易費用。當“互聯網+”技術運用到傳統行業上時，由于“互聯網+”在信息收集、處理、分析、傳輸方面所具有的天然優勢，交易雙方、多方信息的不完備性、不對稱性將極大的減少，從而減少交易雙方、多方的摩擦，節約交易費用，進而增進整個社會的效率。

三、網約車對城市出租車行業的顛覆

（一）沒有管制的城市出租行業的交易費用

在一個沒有諸如進入限制、價格管制等規制行為的城市出租車市場里，假設這個市場只有出租車經營者、乘客兩個參與者。在這個市場里，經營者的交易費用（TC0）主要為車輛的運營費用（包括車輛購置、燃油、維修等）、勞動力成本（W）、政府稅收（T），表示為：

TC0=Cc+W+T+δ式（1）

δ表示其他不可測費用。為獲取出租車服務，乘客需要對服務進行付費（P0）。出租車參與交易的有效條件是P0>TC0。乘客成本由兩部分構成，支付成本P0和等待成本Cw，表示為：

TCc= P0+Cw式（2）

（二）出租車行業行政規制

出租車行業原有管制主要有進入限制、總量控制、價格管制、區域限定、特許經營權有償出讓、財政補貼等。進入限制、總量控制、價格管制、區域限定等四種管制為出租車行業參與者相互之間協作與競爭提供了一種公共制度框架。特許經營權有償出讓、財政補貼下政府成為了出租車行業的直接參與者之一。

（三）行政規制對交易費用的影響

在政府這六種管制行為下，城市出租車行業形成了以運營證為載體的特許經營權交易市場及司機與乘客之間的服務與付費兩個市場。特許權交易市場的出現，不但改變了出租車行業的經營模式、盈利模式，更改變了市場參與各方的交易費用總量與結構。運營證特許權交易市場是進入限制、總量控制、運營證有償出讓三種管制行為的結果，資源的稀缺性被人為創造出來。通過運營證交易市場，經營者可以通過收取運營證租金來實現盈利，而不是通過向乘客提供服務收取費用實現盈利?，F在我們假設第一個市場有運管部門、出租車公司、一包司機、二包司機四個參與者。出租車公司首先通過出讓從運管部門獲取運營證，其費用為Fp0；然后轉讓或承包轉給一包司機，收取租金Fp1；一包司機又轉包給二包司機，收取租金Fp2。只要Fp2>Fp1>Fp0能成立，這個市場將得以運行下去，通過轉讓或轉包運營證的溢價得以實現。二包司機將其費用Fp2代入第二種交易市場，改變了其交易費用總量及結構，其成本構成如下：

TC1= Fp2+Cc+W+T+δ式（3）

相比沒有管制下的出租車經營者，二包司機的成本費用增加了Fp2，其成本總量和結構發生了改變。隨著城市人口的增長、規模的擴大，在總量控制下，城市出租車運營證變得更為稀缺，二級市場的轉讓價格越來越高，Fp2顯著上升，出租車行業利潤越來越多的流向了運營證交易市場，導致整個行業收益分配結構也出現重大變化。處于第一個交易市場末端的二包司機成本壓力越來越大，最終出現P0< TC1的情況，二包司機將退出市場。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政府通過漲價（△P）與財政補貼（S）兩種形式來增加二包司機的收益，使得二包出租車司機有參與交易的激勵。二包司機的收益函數如下：

TS=P0+△P+S式（4）

在政府補貼的情況下，出租車司機的收益與乘客的支付并不一致，P0+△P部分由乘客支付，而S部分卻是政府財政來支付，使得窮人補貼富人現象的出現。而對乘客來說，其支出內容雖然沒有變化，但其支出水平卻顯著上升。一方面其服務購買支出由P0上升為P0+△P，額外支付△P；另一方面由于城市規模變大、人口增加，出租車變得更為稀缺，等待成本顯著上升，由Cw變成Cw+△Cw，其成本函數變為：

TCc=P0+△P+Cw+△Cw式（5）

很顯然，相比式（2），乘客參與交易的成本顯著上升。

（四）網約車帶來的交易費用的減少

在網約車模式下，以運營證為載體的產權交易市場消失，產權交易成本Fp2被消除，網約車司機的成本函數由以下公式表示。

TC網= Cc網+W+T+F+δ式（6）

F為網約車平臺的收費，其顯著小于傳統業態出租車司機支付的運營證租金Fp2。同時通過網約車平臺提供的點對點就近預約服務，網約車減少了等待時間、行使距離，使得運營更具效率。因此網約車可以低于政府管制的價格、更高的從業利潤來參與市場競爭，從而對傳統出租車行業形成顛覆性沖擊。乘客同樣也是受益者，以更少支付獲得了同等服務，更是因點對點的就近預約，減少了等待成本Cw，其參與交易的成本TCc不但低于管制狀態下的成本，甚至還會低于無管制狀態的交易成本，所以乘客更愿意選擇網約車。

四、對網約車、出租車新規的評述

2016年年底，交通運輸部出臺了新的《城市出租車管理規定》與《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拉開了城市出租車改革的序幕。

（一）城市出租車新規的評析

城市出租車新規最大亮點是取消了運營證出讓的規定，但卻并不意味著運營證交易市場的消失。因為在城市出租車新規中，進入限制、總量控制、區域限定三種管制保留了下來，這使得城市出租車運營證仍然會成為一種稀缺資源，具有交易價值，因此出租車運營者之間的轉讓、承包市場依然會存在，這部分費用我們以Fp表示。但Fp有多少，會不會小于原有管控模式下的Fp2，我們并不清楚。新規下城市出租車乘客的交易費用并沒有減少，依然支付沒有下調的管制價格P0+△P，其等待成本Cw由于出租車資源稀缺性的存在沒有顯著改善。新規影響的主要是出租車運營者間的利益分配，原有的運營證出讓費用Fp0成為出租車運營者的新增利潤，并在經營者之間分配。

（二）網約車暫行辦法的評析

對網約車來說，網約車暫行辦法的出臺最大的利好就是解決了其合法性問題。但相比以前，其受到了準入限制，網約車暫行辦法通過車輛技術標準及其他條件如戶籍等來對網約車進入限制。在實踐中，為了限制網約車的競爭力，避免給傳統出租車行業造成更大的沖擊，地方政府在準入限制方面作出了一些非常不合理的規定。如北京通過對戶籍、職業履歷限制及提高車輛技術標準，將大批網約車擋在了市場外。其結果是2016年年末、2017年年初，推出暫行管理辦法的城市，其打車難的問題又開始了冒頭。

（三）評述

對傳統出租車經營者來說，在本次的博弈中取得了暫時的、理想的效果。在收益未減少的情況下，其運營成本獲得了降低（運營證出讓成本Fp0取消），其競爭力獲得了提高，有更大的空間應對網約車的沖擊。同時網約車的準入受到限制、規模受到控制，對傳統業態的出租車的沖擊力受到抑制。因此，傳統業態的出租車經營者是本次出租車行業改革的最大受益者。相對而言，雖然網約車的合法性得到了承認，但其進入成本顯著提高。而對乘客而言，其支付的費用并沒有減少，而隨著原有存量網約車的退出，其等待成本Cw顯著上升，其參與市場的交易總體交易費用不但沒有減少，反有所上升。

五、結論

制度能極大的影響交易費用，從而影響經濟的績效。作為一種以政府強制力為背書的公共制度，政府管制對經濟績效的影響是系統的、全面的。傳統出租車行業在運行過程中出現的罷工、黑車、打車難等問題，其關鍵的原因是原有管制行為不合理，導致了整個行業成本總量上升且負擔結構不合理。而網約車相對于傳統出租車行業而言，之所以具有顛覆性的沖擊力，其核心就在于它能顯著的減少這個市場所有參與者的交易費用，從而提高整個市場的效率。

參考文獻：

[1]雷華.政府規制理論與實證研究——兼論我國圖書出版業規制[D].西北工業大學，2007.

[2]道格拉斯.C.諾思著，杭行譯.制度、制度變遷與經濟績效[M].格致出版社，2014.

[3]Williamson.O.E. Comparative economic organization： the analysis of discrete structure alternative[J].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1991（02）.

【作者單位：郭錫超，新疆廣匯實業投資（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張靈俐，塔里木大學經管學院。張靈俐為通訊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