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路漫漫，款步登攀

郭國酬

語文看似是最好學的科目，實際是最難學的。從我們開始學習漢語漢字開始，語文就是必修的基礎學科，一直延續到大學，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去學習。然而，不得不說，語文確實是好學的，從四書五經到天文地理，從山川河流到樓閣廊亭，從獨坐空山到豪俠柔情……世間萬物，凡所經歷，皆是語文。只是，在高考指揮棒下，語文被肢解、被誤解，最終難以被理解。盡管命名《中國最美的語文》，夏昆老師卻說其中講的是“中國最真的語文”，與其說美，不如說真，唯其真，才動人。

真心教學：漫卷詩書喜欲狂

面對社會上流傳、專家贊揚的各種教育方法，夏昆似乎并不太重視。相較于“怎么教”，他更在乎的是“教什么”。有人認為在語文課上講文學、談思想，是“種了別人的田，荒了自己的地”，夏昆鄭重反對此種觀點，他認為，語文，本就是以文學為載體，本就是與生命相聯系，脫開了文學與思想教語文，只是膠柱鼓瑟于字音字形、語法規范，恐怕重視了“語”，忽視了“文”。葉圣陶說過：“千教萬教，教做真人?！彪x開思想談教育，真人何來？盡是“木頭人”！

因此，在夏昆的課堂上，詩歌自然可以堂而皇之出現，歌曲的歌詞也“上岸”了?；蛟S有人懷疑他的做法，那么就讓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搖滾歌手、作詞作曲家鮑勃·迪倫為他補上一課吧。在夏昆的課堂上，與學生分享的是他們熟悉的、有意義的任何話題。他的課堂甚至成為“百家講壇”，多元文化，在這里分享溝通；思維的靈光，在這里融合碰撞。

人生是一本大書，除卻詩詞歌賦，還有柴米油鹽，除卻柴米油鹽，更有夢與情懷。夏昆老師將生活熬成一鍋濃湯，讓學生慢慢品味；把人生變成一本大書，請學生慢慢品讀。他還利用晚自習的時間讓學生領略文字的飄逸、音樂的靈動、電影的美好?！鞍驯緛韺儆谒麄兊臅r間還給他們”，夏昆一直致力于讓學生在語文學習中感知生活，讓從容自信在他們胸中生長。

語文從來不應該是枯燥乏味的，因為語文本就來自于豐富的生活，生活的豐富性足以讓語文多姿多彩、勝景紛呈。教育的本質是讓人學會生活，語文的本質同樣如此，但別想著一蹴而就，只能水滴石穿。夏昆深知榜樣的力量，他率先垂范，積極讀書寫作，對各種現象深入分析思考。學生在他的帶領下，也紛紛投入書的海洋、寫作的世界，他們錘煉思想，琢磨文字。

真心寫作：文章天成妙手得

寫文章，無論是小說創作還是教育敘事，若要感動別人，必先感動自己。而要感動自己，往往需要等待——等待內心情感的浮現，等待思想的奔涌。夏昆認為，文章不僅是自己寫出來的，更是自然生長出來的。大凡精妙絕倫之處，往往是文字自身力量的涌動，框架、觀點或早有建構，而筆端飛揚于紙上之時，往往是作者寫作能力水到渠成的結果。夏昆說：“文字是有生命的?！钡拇_，蘇軾說：“吾文如萬斛泉源，不擇地皆可出。在平地，滔滔汩汩，雖一日千里無難。及其與山石曲折，隨物賦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當行，常止于不可不止?！笨梢?，寫文章最能體現日常的積累。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边@也是夏昆老師最認可的觀點。

夏昆于平日教學中思考：教《竇娥冤》時，得出“三樁誓愿”之誓愿不是美好企盼而是詛咒，是弱者無力向強者復仇而向更弱者發力的集體無意識的獨到見解。他記錄下學生的課堂表現：如，一次詩詞鑒賞課上，星燦同學介紹孟浩然，侃侃而談，對史料信手拈來，對詩歌的分析頭頭是道。夏昆把星燦的表現記錄下來，作為他的成長日歷。他在與學生發生矛盾時反思：濤濤不喜歡朱自清而不背誦《春》《綠》，甚至和自己發生沖突，夏昆由此反思自己是否正確地向學生解讀朱自清……夏昆總是在細微處留心，并把這些積累下來，作為自己寫作的素材，在寫作中見證自己的成長。

寫作非易事，古人云：“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闕之下?！毙囊鈴膩砩铍y問，無論己心與他心。而素材積累卻可以在平日里進行，不擇大小，不斷小流。夏老師處處留心，當機緣適合時便動筆，成文。在帶領學生進行電影鑒賞寫作時，他別出心裁，對學生的文章進行評析并結集成冊，讓電影賞析與教學合一，讓學生得到美的熏陶和文學的熏染。一個個故事的積累，一篇篇文章的沉淀，讓夏昆在教學時更為得心應手，思想更為高邈。

真心修己：我是清都山水郎

開展教育實驗，或者教育實踐，總不會那般簡單，各種各樣的壓力以及質疑、打擊也許會接踵而至。在《中國最美的語文》出版前后，很多人對夏昆老師觀點的質疑和反對就從未停止過。書中第十三章首篇標題正是書名《中國最美的語文》，而此篇講述的也正是語文教學的困境。相比很多人面對困境的絕望、憤怒，夏昆心態要平和許多，雖然也認為當代教育存在很多弊端，但他仍然堅信：“不管環境如何惡劣，我們還是能夠做點事情的?！薄白罱鼛啄晡颐黠@感到堅冰的融化，雖然很慢，慢得也許我們根本無法在有生之年看到本質的改變，但是總比一直鐵板一塊要好一些吧。更關鍵的是，教師要給學生以快樂，自己首先得是快樂的?！?/p>

魯迅先生因為錢玄同的建議，開始寫文章發出吶喊——盡管還有彷徨。夏昆老師因為心有“樂觀的悲觀”，所以持續寫文做事，通過實際行動推動事情向好的方面轉化。宋代詞人朱敦儒說：“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毕睦テ鋵嵅⒎鞘杩?，只是當太多死水環繞，微瀾也是巨浪。

去路漫漫，未可知；款步登攀，不懼煩。面對語文教學的現狀，夏昆老師用自己的實踐給出了一種解決方案，《中國最美的語文》向我們傳遞了一種理念：不要急，不怕慢，在乎真，何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