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性寫作：讓反思成為習慣

王維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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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師的，每天都會遇到一些麻煩事。有些事情，看起來微不足道，卻像是肉里的一根刺，時不時就會讓老師心煩意亂，甚至產生“一塊馬蹄鐵丟掉一個王國”的“蝴蝶效應”。比如，學生不聽話，老師批評了幾句，學生頂撞了老師。這本來是一件小事，卻因為老師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打了學生一巴掌，事情可能變得不可控：家長鬧到學校，老師被處分……更值得注意的是，即使老師面對煩心事選擇視而不見，也會產生消極情緒。比如，辦公室里常常聽到的牢騷就是老師消極情緒的體現。消極情緒蔓延，甚至會導致一個群體的集體倦怠。

那么，怎么辦呢？可以從“一斤米的價值”中得到啟發。

一斤米，如果加工成米飯，賣出去的利潤大概是三四元錢；做成粽子后賣出去，利潤可能就會達到六七元錢；倘若是加工成米酒，利潤甚至會超過十元錢。同樣是一斤米，加工后產物的附加值竟然有這么大的差距。這就告訴我們：對于一件事情，你重視的程度越高，付出的努力越大，考慮得越精細，你收獲的也就會越多。

比如，兩個學生打架了，你如何處理？如果只是簡單地訓斥雙方一頓，充其量算是解決了一件麻煩事；如果能夠弄清楚為什么打架，然后從根源上去解決問題，或許可以使他們成為好朋友；如果能把解決問題的過程寫出來，總結經驗和做法，再遇到類似問題時就可以省下不少力氣；如果在總結之余，通過反思找到更好的辦法，寫成文章傳播出去，就可以分享給更多的老師。

其實，教師每天都會遇到的瑣事，就像是拿在手里的一斤米，如果我們能夠妥善地“加工”它，那么它可能會成為一筆豐富的教育資源，成為我們行走的力量。這個“加工”，就是問題性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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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性寫作的關鍵在于發現：一是從紛繁蕪雜的教育生活中發現那些易被忽視但有價值的微小事件；二是從具體的事件中發現隱藏的教育問題；三是從教育問題中發現映射出來的教育弊病，并就這一現象進行有針對性的思考和探討。從本質上講，問題性寫作包含兩個最重要的環節，一是從事件中挖掘問題，二是對問題進行研究。

那么，事件從哪里來？在課堂上、在辦公室里、在課間、在路上……只要善于觀察，隨處都能發現事件。事件都是因人而起，因人而存在，所以問題性寫作必須選擇一種以“人”為核心的寫作形式。

典型的教育敘事就是把人放在敘事的中心，而寫作方法多種多樣，其中最基本的一種是“事件+反思+主張”的三段式寫作?！恫蛔觥罢也鐑骸钡慕逃芬晃?，通過一個學生向我傾訴自己一周之內被老師批評三次的經歷，描述了一個基本的事實：當學生做了錯事時，老師就像有火眼金睛，一定會明察秋毫地找出來，然后進行批評；而當學生做了正確的事情時，老師則像患了近視，大多視而不見。由此，揭示了這樣一個問題：我們確實存在這樣的學生觀——學生身上一定存在著形形色色的問題，而教師的最大責任就是不斷發現學生的問題，并通過告誡、指責甚至懲罰來解決這些問題。在這種“糾錯”理念下，我們的目光過多關注學生的不足和錯誤，而很少會認可、表揚、鼓勵學生的正確行為。最后，文章就這一比較普遍的教育現象進行了反思，并提出了解決的方案：我們既要通過積極的正面鼓勵，告訴孩子可以做哪些事情，又要以理智的批評告訴孩子不能做哪些事情，兩者兼施，才是正確的教育之道。

這篇文章所呈現的就是“三段式”的敘事寫作方法，也是問題性寫作的基本路徑和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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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尋找不一樣的教育——我的教育敘事》一書中，我更多地是呈現了方法與技巧，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培養發現問題的敏感。我每天的寫作大概可以分為以下幾個步驟：一是“憶”——夜深人靜時，靜靜地把一天經歷的事情回放一遍；二是“梳”——在回憶的過程中，認真梳理、篩選有代表性的事件，確定寫作的素材；三是“敘”——用自己的語言把問題敘寫出來，務求“清淺而深刻”；四是“思”——找出事件的關鍵點和問題的突破口，進行反思與追問。

這種周密的梳理與回顧、理性的反思與追問，在一定程度上培養了我對各種教育現象的敏銳觀察力。同樣一件小事，他人可能會熟視無睹，我則會細細揣摩；同樣一個問題，在他人看來平凡無奇，在我看來可能值得深究。

二是形成反思的習慣。有句話說，成功的路上并不擁擠，因為堅持的人不多。通常，很多人開始投入寫作時滿腔熱情，但大多堅持了一段時間便選擇了放棄。而我的寫作也經歷了痛苦的瓶頸期，但我在寂寞與隱忍中堅持了下去，逐漸度過了艱難的時期后，寫作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也在這份堅持中，慢慢養成了自我發現、自我反思和自我修正的習慣。一旦自我反思成為習慣，自我的成長也就變得自然而然。去年，我們區舉辦了首屆班主任論壇，三天的時間里，各種觀點異彩紛呈，時時碰觸我的思維，我接連寫出了七篇教育敘事文章。文章先后在多家教育媒體上發表。

三是培養自覺的教育情懷。教育寫作的價值，不在于發表了多少文章，出版了多少專著，而在于它是否能讓教師變得更專業。當我們習慣了以專業的視角審視教育，以專業的手段實踐教育時，那些一直被我們厭倦的“麻煩事”，也就變成了有意義的研究樣本。就像醫生能在解決疑難雜癥中獲得成就感一樣，具有專業眼光和思維的老師同樣會在探究解決教育問題的過程中獲得幸福感。如此，教師的靈魂就會在這樣的寫作過程中慢慢變得清澈而澄明。

所以，要想讓教師永葆教育情懷，最有效的就是讓他們愛上并實踐教育寫作，在寫作中改善教育實踐，改變教育心態，讓問題性寫作成為一種不需要任何外力和利益支撐的自覺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