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仲勛訪問澳門預告“特區”安排

賀越明

習仲勛于1978年4月出任中共廣東省委第二書記并主持全面工作，12月接任省委第一書記；1979年1月擔任廣東省革命委員會主任，12月恢復省人民政府后當選省長；1980年1月兼任廣州軍區第一政委，4月又兼軍區黨委第一書記。他在歷史轉折的關鍵時期主管黨政軍事務，正是唱響南粵大地改革開放這出大戲的主角。

在國家開始邁上新路之際，1980年6月上旬，習仲勛以一省之長的身份訪問澳門，是他主政廣東后又一次重要的出訪活動。此前的1979年11月22日，他率領廣東省友好代表團應邀訪問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12月6日回程經停香港，會見了署理港督姬達爵士（Sir Jack Cater）。翌年3月10日至17日，澳門總督埃吉迪奧（Nuno Viriato Tavares de Melo Egidio，又譯伊芝迪）應中國政府邀請到訪北京、上海和廣州，是新中國成立后第一位訪問首都的澳督，受到國務院副總理鄧小平接見。埃吉迪奧稍后到廣州與習仲勛會晤時，當面向他發出訪問澳門的邀請。

由于久遠且復雜的歷史原因，自古屬于中國領土的澳門，其時還處于葡萄牙殖民管治下，習仲勛這次往訪是一項略帶敏感的活動。然而，對于這位老練的政治家來說，相關的禮節應對和分寸把握并沒有多大難度。而且，他在那個特殊的時代背景下有備而行，從多方面達到了出訪的預期目的。雖然距今已逾三十八年，但匯集并梳理涉及這次訪問的文獻記載、相關人士的口述回憶和媒體記者的采訪印象，依然能夠使人恍若回到歷史現場，得以領略習仲勛親民、務實和大氣的政治家風范。

應邀到訪時機非同尋常

1980年6月4日，《澳門日報》頭版頭條是預告新聞“習仲勛省長今訪澳”，套紅大題，十分醒目。廣東省長訪問澳門，在粵澳兩地交往的歷史上尚屬首次，無疑具有突破性的意義；加上內地邁出改革開放的步伐，更使這次訪問非同尋常，引發外界較多關注。

此前的1979年4月5日至28日，中共中央工作會議在北京舉行。據隨同習仲勛赴京出席會議的時任廣東省委副秘書長張漢青回憶，習仲勛在會議期間數度表示，希望中央考慮發揮廣東毗鄰港澳、華僑眾多、對外交往早的優勢，賦予廣東在對外經濟活動中先走一步的政策優惠；還具體提出廣東打算仿效外國加工區的形式，在緊鄰港澳的深圳、珠海和重要僑鄉汕頭劃出一些地方，單獨進行管理，作為港澳同胞、華僑和外商的投資場所。這些富有遠見的建議，獲得中共中央主席、國務院總理華國鋒和副主席、副總理鄧小平的贊同和支持。（張漢青：《第一個在中央工作會議上向中央要“權”的省委》，載《敢為人先——改革開放廣東一千個率先 ·政治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年10月版）

習仲勛主政廣東，與港澳人士時有交往，也向他們征詢加快經濟發展的良策。澳門著名實業家、社會活動家馬萬祺曾回憶，1979年他率領工商界貿易團到廣州參加廣交會，習仲勛和中共廣東省委第二書記、廣州市市長楊尚昆會見他時問道：“想在鄰近香港、澳門的地方，劃出一塊土地設立一個經濟出口貨物特區。馬先生，你看是否可以呢？”馬萬祺當即表示：“這是一個好主意。我十分贊成?！保ㄒ浴度珖f副主席馬萬祺先生談改革開放30周年》，載2008年10月9日廣州《羊城晚報》）

當年7月19日，中共中央發出[1979]50號文件，正式批準廣東、福建在對外經濟活動中實行特殊政策和靈活措施，其中提到“關于出口特區，可先行在深圳、珠海兩市試辦，待取得經驗后，再考慮在汕頭、廈門設置的問題”。12月27日，廣東省五屆人大二次會議召開，審議并原則通過《廣東省經濟特區條例（草案）》。翌年 5月16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出《關于廣東、福建兩省會議紀要的批示》，決定將“出口特區”名稱改為內涵更加豐富的“經濟特區”；在廣東省的深圳、珠海、汕頭和福建省的廈門各劃出一定的區域試辦經濟特區；廣東應集中力量把深圳特區建設好，其次是珠海。

在習仲勛訪港后、訪澳前這半年里，中央批準了廣東省就特區建設提出的方案，經濟特區的籌設緊鑼密鼓，開始上馬。深圳、珠?；I設經濟特區，與分別毗鄰香港、澳門大有關系。同時，“經濟特區”這一概念頻頻見諸新聞媒體，港澳社會已有所聞，工商界更抱持較大的興趣。因而，看望澳門同胞，介紹珠海經濟特區，推動粵澳及珠澳合作，成為習仲勛出訪澳門的主要目的。

6月3日上午，習仲勛一行乘車離開廣州時，中共廣東省委和省人民政府負責人楊尚昆、劉田夫、孟憲德、楊應彬等到車站送行。隨同習仲勛訪問澳門的，有副省長梁威林、省計劃委員會副主任吳健民、省外事辦公室副主任楊可忠、省對外經濟委員會副主任王奇、佛山地區行政公署副專員姚文緒、秘書曹志彬、翻譯余才俊等。其中的吳健民，已獲任中共珠海市委書記兼市長，負責全面工作并籌建珠海經濟特區。

抵澳首日拍板輸電紓困

4日早上，南光貿易公司總經理柯正平從澳門前往珠海拱北，迎接習仲勛一行。他又名“柯平”，另一身份是中共港澳工委澳門分工委書記，被當地居民稱為“地下澳督”。9時許，霏霏細雨中，習仲勛等人乘坐專車從拱北口岸過關，駛到澳門關閘，立刻浸身于隆重的歡迎場面。

在關閘恭候迎接的，有澳門總督埃吉迪奧將軍及文化司麥啟思、工務司施禮華、經濟司謝兆時、司法司申齊士、立法會主席宋玉生、保安司令江培樹、助理總檢察長賈樂安、法官高瑞華、主教高秉常、澳府秘書長馬文樂、市政廳代廳長崔樂其、海島市行政局長陸能度、新聞廳長李士、澳督秘書費若敬、副官費達斯等；澳門知名人士何賢、霍英東、馬萬祺、曾谷、梁培、冼為鏗、邱成章、譚立明、唐星樵、甄成壽、張祿典、鄭鞏、饒不辱、黃新、李成俊、李葵、李聯平、陶開裕、彭彼得、盧道和、鄺秉仁、杜嵐、陳律平、李瑞儀、周金陵、秦介夫、何德明、趙善覺等?？梢哉f，從澳葡政府主要官員到華人社會領袖悉數到場，冠蓋云集，組成了最盛大的歡迎陣容。

據當地報章描述，習仲勛精神奕奕，神采飛揚，與埃吉迪奧熱情握手并擁抱，隨后與在場迎接的主要官員和社會人士逐一握手問候，現場氣氛熱烈、融洽。

蒞臨澳門后，習仲勛及其隨行人員由柯正平、曾谷和甄成壽陪同，興致勃勃地冒雨游覽了觀音堂、大三巴牌坊、大炮臺和西望洋山等風景名勝，對澳門的古老建筑和優美風光留下良好的印象。

中午12時半，習仲勛及其隨行人員來到葡京酒店日麗餐廳，出席了由澳葡政府工務司施禮華舉辦的歡迎午宴。

下午3時，習仲勛一行前往澳督府，埃吉迪奧在二樓大廳門口迎迓。埃吉迪奧表示，能夠再次會見并在澳門接待習仲勛省長感到非常高興；習仲勛對今次訪問澳門再與埃吉迪奧會見同樣表示高興，并稱許澳門的自然環境、市政設施以及風景名勝的管理。賓主還共同舉杯，祝愿中葡人民的友誼日益發展。

稍事休息后，雙方舉行了正式會談。習仲勛表示，這次訪澳是為加強中國和葡萄牙的友誼、加強廣東與澳門的友好往來、加強珠海與澳門的合作而來。這是第一次，以后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他說：“我了解到，澳門的經濟圈與香港的經濟圈有著各自的特點和聯系。兩個經濟圈在某些有共同經濟利益的地方可以合作起來。我們廣東省作為鄰近的地區，在與你們兩個經濟圈有可以共同出力的地方也希望能多加強合作?！彼€介紹了未來珠海經濟特區將實施的特殊政策，希望澳門方面考慮加強與珠海合作。埃吉迪奧聽著連連點頭，說：“能了解到你們的計劃和見解，我感到非常榮幸?！彼敿幢硎驹敢庵С种楹５慕ㄔO。當他談到澳門近年隨著經濟發展和人口增長而面臨供電困難時，習仲勛成竹在胸，表示澳門的供電困難由廣東省牽頭解決，原則上保證兩年后輸電來澳，到1985年可以基本滿足澳門的電力需求。這一明確表態，使得埃吉迪奧眉開眼笑，連聲稱謝。

習仲勛的隨行人員和柯正平、澳葡政府部分主要官員參加了會見和會談。參與者吳健民后來回憶道，習仲勛在外事活動中很有風度，說話很得體，不卑不亢，對國際上的經濟動態和信息都很了解。（引自《習仲勛傳》下卷，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年8月版，第493頁）

晚上7時半，澳門工商界著名人士何賢、馬萬祺和崔德祺在葡京酒樓設宴，歡迎和款待習仲勛及其隨行人員。曾被毛澤東主席稱為“澳門王”的何賢時任澳門中華總商會會長，又是澳門電力有限公司行政委員會主席，聽說習仲勛作出由廣東向澳門供電的決策，極為高興。他說，電力不足已成為澳門工業發展的絆腳石，如今由廣東直接供電來澳，這是祖國對澳門支持的又一個大動力。

翌日何賢向外界透露相關訊息后，工商界人士及許多同胞的內心充滿喜悅，莫不感佩習仲勛省長的這一決定。

視察果菜市場關心民生

5日早上7時半，習仲勛及其隨行人員在柯正平、甄成壽陪同下，先到海邊新街蔬菜批發市場視察。由于習仲勛前來視察的消息已經傳開，蔬菜批發市場特別熱鬧，人頭涌動，議論紛紛：“哪位是習省長？”“走在前頭的，身材高大，頭發半白的，就是習省長?！薄傲暿￠L來澳訪問只得三天時間，不辭辛勞，不怕骯臟，特地到批發市場視察，真是難得！”

前往采訪的《澳門日報》記者葉任時一到現場，就見圍觀市民甚眾，附近為之轟動。他跟隨習仲勛一行，亦步亦趨，目睹耳聞了一連串生動、感人的場景。

習仲勛在批發市場濕滑的路上左穿右插，走到一個又一個菜欄前，了解內地蔬菜在澳門的供銷狀況和批發流程。他看得很仔細問得也仔細，甚至指著門前堆著的蔬菜問哪些是產自珠海、哪些是來自中山的。

澳門的蔬菜供應主要來自內地，當時每日達二三十噸，以產自珠海和中山的最多，也有來自臺灣、東南亞國家以至新西蘭和美國的。習仲勛來到一家菜欄，門前陳列的韭菜花非常茁壯。他問道：“哪里來的？”菜欄攤主說：“這是臺灣用飛機運出口的?！彼粲兴虻卣f：“規格不錯?！彼吹綇呐_灣運來的姜用紙盒包裝時則說：“我們的包裝不行，要改善?！?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9/02/17/qkimagesshjyshjy201901shjy20190102-5-l.jpg"/>

習仲勛走到十月初五街附近，看到一檔菜販擺賣的番茄又紅又大，像是剛從樹上摘下來的紅柿子。他停下腳步問道：“這是哪里產的？”菜農回答：“是珠海灣仔的?！彼f：“不錯?！?/p>

當習仲勛來到大碼頭街鮮果批發市場時，“習省長嚟啦！”不知誰叫了一聲，兩旁果欄的人都跑出來歡迎。習仲勛不時向他們揚手致意。

到七聯行的果欄時，大家鼓掌歡迎，習仲勛和他們一一握手。兩個青年說聲“請到里面參觀”，拉著習仲勛的手就向店內走。原先預定的參觀沒有這個安排，但習仲勛并不推辭，而是很有興趣地走進店里看了剛從中山運到的荔枝、從臺山運到的西瓜。他問道：“臺山的西瓜有出口嗎？”“有呢！”聽到回答，他高興地笑了。七聯行副經理李炳富告訴他，臺山的西瓜規格很好，最近每日運到十噸左右。習仲勛捧起一只西瓜看了又看。當他注意到裝運西瓜的只是木箱加禾稈草時，指出這樣的包裝不行，會壓壞不少西瓜，需要改進。

習仲勛在兩個批發市場逗留了四十分鐘，于上午8時10分離開。他走了以后，人們還在熱烈地談論：習省長真是平易近人，一點架子也沒有。（葉任時：《習省長來到果菜市場》，1980年6月6日《澳門日報》第二版）

當天，習仲勛一行還視察青洲家禽批發市場，到訪澳門中國旅行社、京都酒店和翠都餐廳，拜會澳門市政廳，參觀葡京酒店，出席港澳著名實業家霍英東在該酒店潮州酒樓舉行的午宴，還會見澳門各界同胞代表并講了一席話。

習仲勛年近六十七歲，但不顧勞累，日程從早到晚排得滿滿的。顯然，這是為了廣泛地接觸澳門各個階層，以不同方式進行交流，使當地同胞深切感受到澳門是國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將在改革開放的經濟建設和社會進步中獲益。習仲勛在澳門深入社會、體察民情的活動，無形中也彰顯中國對澳門擁有無可爭議的主權。

推動粵澳珠澳經濟合作

習仲勛訪問澳門期間，除了看望當地同胞以表達內地政府的關懷之外，還有一個明確和重要的目的，就是在不同場合向澳葡政府官員和社會各界人士講解廣東省的總體形勢和發展前景，介紹正在籌設的珠海經濟特區，也話及澳門和香港未來的定位。

5日上午9時習仲勛拜會澳門市政廳，在歡迎儀式上致辭時再度表示，這次訪問澳門是第一次，以后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鑒于澳門的歷史和現狀，他意味深長地談及它的前途：“澳門是中國的領土，但是我們的地方這么大，為什么不能允許一些特殊地區呢？我們不正在搞經濟特區么？”他說，希望澳門成為一個社會安定、經濟繁榮、環境優美、衛生清潔的美麗城市。將來廣東省的現代化建設搞起來，澳門的經濟更繁榮發展，兩地的友好往來更加頻密，兩地的友好合作將隨之更為加強。

當天下午習仲勛會見澳門各界同胞代表時，談到廣東省在“文革”時期內外傷都很嚴重，有十萬多干部被迫害，可以說是個重災區；經過幾年努力，現在廣東省是全國落實政策最好的省份之一，生產也有了較大的發展。當前全國安定團結，各項政策深得人心，上下決心搞四個現代化，堅持下去，在本世紀內一定可以實現四化的宏偉目標?！拔覀兺耆羞@個信心?！彼赋?，廣東省進入了第三個“黃金時期”，前兩個“黃金時期”是1957年前幾年和1962年后幾年。去年7月，中央批準廣東和福建采取特殊政策和靈活做法，在全國先走一步，相信廣東會一年比一年好，越來越好的。目前，我們要取大躍進時的干勁，但不要那種違反科學的方法，要很好規劃。

會見活動開始之前，習仲勛特意關照吳健民出面向澳門工商界人士發出邀請，擇日到珠海市研究討論該市總體建設規劃。他對珠海的發展及經濟特區的建設非常重視，要求珠海市做好規劃，并期望珠海與澳門展開合作。

習仲勛還向在座的各界人士介紹了前一天與埃吉迪奧總督會談的情況，肯定雙方談得很坦率也很誠懇，澳葡政府對將要成立的珠海經濟特區抱持贊同的立場。他說，澳門本身也是一個有發展潛力的好地方，雖然大工業難搞，但搞輕紡、電子等各項加工業是大有前途的，以后可以到珠海去投資設廠，特區將提供一系列優惠條件。

習仲勛特意談到，澳門、香港實際上都是特區，要維持歷史現狀，要維護安定、繁榮。不希望有什么損害中葡兩國關系、兩國人民的利益，損害澳門的安定繁榮的事情發生。他希望加強澳門與珠海、與廣東省的友好往來和合作。他最后說，將來臺灣回歸祖國了，也同樣是個特區，領土、主權是中國的，做法上可以靈活。中央已一再表示，港澳將繼續維持它的歷史現狀，歷史問題留待今后再談。正如鄧小平副總理說的，在澳門的葡人、居民大可以安心生活，安心做生意，安心賺錢?？傊?，希望澳門繼續繁榮、穩定。

在當天晚上南光貿易公司假葡京酒樓舉行的宴會上，習仲勛高舉酒杯，對柯正平、新華社香港分社第二社長李菊生、澳門總督埃吉迪奧以及到場嘉賓們熱情洋溢地表示：廣東省對澳門的繁榮發展，將提供一切可能的合作和幫助！話音未落，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最先預言澳門未來定位

6日這天，習仲勛的行程又排得十分緊湊。他上午前往離島路環，在澳葡政府工務司施禮華陪同下參觀九澳發電廠，停留約一個小時；再回澳門半島，先后造訪山頂醫院、鏡湖醫院、德祥制衣廠和澳門毛紡廠，醫院和工廠的負責人無不熱情歡迎并詳細介紹情況。晚上，習仲勛及其隨行人員出席澳督埃吉迪奧偕夫人在澳督府舉行的盛大餞行宴會，賓主先后致辭祝酒并互贈禮品。

當年參與報道習仲勛到訪的澳門媒體記者，現今大都告老退休，但他們依然清晰地記得：那天下午，習仲勛在參觀活動結束時，特地招呼所有在場采訪的記者合影留念，還與每個記者都握手表示感謝。

7日上午10時，習仲勛及其隨行人員結束在澳門的訪問。澳督及政府主要官員、社會各界人士在關閘大樓前送行，習仲勛與他們一一握手話別，并合影留念。

毫無疑問，習仲勛的澳門之行非常成功。吳健民回想起來深有感觸地說：“訪問中我特別留意習仲勛作為一個老領導、政治家，對外事活動會體現怎樣的一種風度?！薄皬倪@次訪問中，我感到習仲勛不只是一個政治家，還是一個出色的外交家?！保ㄒ浴读曋賱讉鳌废戮?，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年8月版，第493頁）

就在澳門報紙8日刊出新聞“習省長昨離澳返穗”時，香港《明報》同一天發表了引人注目的社評《習仲勛在澳門的談話》。原來，習仲勛在5日那兩場活動中的講話經報紙披載后，其中涉及澳門未來前途的內容，被富有新聞敏感的《明報》社長、主筆查良鏞捕捉到了。這位以筆名“金庸”創作十多部武俠小說的著名作家和資深報人，在社評中揭示了習仲勛話語里的重要訊息：“他對澳門提到了‘特區的觀念?！鄙缭u指出：“香港和澳門的情況基本上是相同的。習仲勛關于澳門所說的話，可以毫不修改地適用于香港?！边€分析道：“雖然港澳和深圳、珠海等特區在行政上性質不同，但在中國當局心目中，這幾個地區對于中國的作用基本上可說相同。這些地區的特殊化對于中國有利，尤其在促進中國現代化的經濟作用上很重要，因之在行政上必須保持其特殊化?！薄氨緛頉]有特殊化的地方，都要特別劃一塊地域來使之特殊化，例如深圳和珠海，何況事實上早已特殊化了的港澳？”社評結尾推定，經港赴京的美加主筆訪華團如若就香港的前途向鄧小平提出詢問，“所得到的答復，大概和習仲勛在澳門的談話本質上不會有什么差別”。

的確，習仲勛在公開場合講的這些話雖然簡短，卻極具政治含金量?！睹鲌蟆飞缭u以此為據，提出香港和澳門將來都將成為“特區”的預測，在某種程度上使港澳地區社會大眾預先知曉，或許如同提前吃了一顆定心丸。

如果說習仲勛當年作為廣東省主要領導人，對鄰近的澳門這個特殊地區有什么期望的話，那就是他對澳門同胞所講的十六個字：社會安定、經濟繁榮、環境優美、衛生清潔。這些期望可謂深思熟慮，語重心長?；叵胍幌戮椭?，80年代初的澳門，不少方面乏善可陳，社會治安甚至一度惡化。因此，習仲勛希望澳門在這些方面都有改善和進步，提出的標準即安定、繁榮、優美、清潔。今年，將迎來澳門回歸祖國并成立特別行政區二十周年。在實行“一國兩制”、“澳人治澳”、高度自治的方針取得顯著成就之際，澳門可以不無自豪地宣布：習仲勛當年的預言和期望，都已經實現！撫今追昔，當可告慰于這位曾經到訪澳門的老一輩政治家了。

（題圖為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總部，前身系澳門總督府。1999年12月20日，五星紅旗在樓頂升起，標志著澳門擺脫數百年的殖民管治，回到了祖國的懷抱。今年將迎來澳門回歸暨特別行政區成立二十周年。）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