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榮興盛的生態格局

一、歷史類

作為網絡文學中最成熟和最重要的小說類型之一，歷史類作品在2018年的閱讀市場上持續保持高熱度。綜觀各大網站全年的情況，歷史小說大致保持了穩定狀態，穿越歷史、架空歷史和歷史傳奇等作為主要子類型繼續領跑歷史類榜單，架空歷史和穿越歷史仍然最受讀者歡迎。與以往年份相比，值得注意的一個現象是，隨著社會對現實題材的引導和呼喚，以歷史事實為基礎，以現實主義情懷關切歷史，正面描寫歷史生活的作品有所增加，一個顯著的例子是有關“大運河”題材的創作。從文學對生活的表現角度來看，小說是人類經驗的藝術再現，歷史、現實和想象三重世界的元素往往在創作中雜糅交融，而這其中又以對歷史生活的反映最為基礎，很多現實類和幻想類小說中也不乏歷史的影子。而歷史又與傳統直接相關，讀者對歷史類作品持續保持熱度，至少表征出兩重意義，一是傳統文化的嚴肅意義不斷得到重視，在從傳奇性的歷史故事中獲得新奇的閱讀體驗之外，事實上人們仍期待在對歷史傳統的回望中確認當下生活的價值；二是歷史世界作為來路，為人們提供了精神還鄉的路徑，隨著日常生活節奏加快，生活的壓力不斷增大，歷史家園成為精神庇護之所。因此歷史小說具有鮮活的現實意義。

2018年歷史類作品呈現出以下特點：

（一）正面反映歷史生活的作品質量有所提升。區別于超時空、異時空的幻想，在客觀真實的邏輯中演繹和建構歷史世界，正面反映歷史人物的生活和價值觀念的作品最接近傳統歷史小說，是歷史類小說中的“現實題材”。創作這類作品需要具備扎實、豐富的歷史知識，稍有不慎就會導致“漢人唐裝、唐人宋裝”的知識性硬傷和漏洞，雖然仍以虛構情節為主，但相對于穿越和架空小說，在歷史世界設定上具有相當大的難度。此外，由于此類作品仍然遵循現實邏輯，寫實的故事對讀者的閱讀想象也存在某種限定，這些因素都影響了這類作品的數量和質量?？上驳氖?，這一局面在2018年有較大改變。

有一批在讀者中贏得口碑、具有較高水準的歷史傳奇小說出現。姞文的《朝天闕》以南京朝天宮為背景，以明代大儒王陽明的一生和他所倡導的心學傳播為主要線索，巧妙地將明代歷史知識、傳統道學思想和陽明心學觀念結合在一起，塑造了一代儒圣的鮮明形象。作品背景和脈絡以史實為依據，為細部的虛構提供了知識支撐，使人物性格和作品所傳遞的傳統價值觀念牢固可靠。作品在遵循歷史真實的前提下，通過設置緊張刺激的情節、多重復雜的情感線索以及大團圓的結局，使之具有網絡文學的特點；尤為值得一提的是，該作者的另一部小說《瞻玉堂》描寫明代萬歷“新政”時期中山王徐家、黔寧王穆家與張居正等人情仇糾葛的復雜關系，也塑造了歷史名人李時珍的形象，同樣是一部情節繁復、敘事扎實的歷史佳作。兩部作品表現出作者的創作實力?；倚茇埖摹冻訚h界》重述大眾耳熟能詳的劉邦、項羽爭霸的故事，這一題材在傳統文學和網絡文學領域都曾被反復書寫，如何寫出新意是有難度的。作者在歷史真實的基礎上虛構出自洽的故事，以直白的語言推進情節，通過對話塑造出不同人物的個性，改變了歷史對人物刻板的記載，給讀者呈現了更豐盈的歷史人物形象；同時，在講述傳奇的過程中也弘揚了人物身上所體現出的中華傳統精神。

圍繞“大運河”主題創作誕生了一批深具現實主義情懷的歷史小說佳作。中文在線、縱橫網、鐵血網等多家網站先后舉辦了“大運河”主題文學創作征文活動，圍繞大運河的興衰及其在中國文化中的特殊意義，廣大作家深入挖掘運河文化的歷史脈絡和意蘊，創作出一批有影響力的歷史小說，成為年度內網絡文學現場的一大盛景。燕趙散人的《北洋秘聞》和沙場點兵的《漕運天下》是以大運河漕運為題材的作品，前者立足于民國歷史和社會生活，袁世凱稱帝后日本帝國主義試圖控制漕運進而控制中國經濟的命脈，民族危急關頭，愛國仁人志士精誠合作，開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斗爭并粉碎了敵人的陰謀，取得了勝利。作品通過主角鳳鳴岐的思想轉變歷程，折射了社會劇烈變革和動蕩時期民眾思想轉化過程，同時再現了大運河及其文化傳承在國家命運起起落落中發揮的巨大作用。小說對民國社會風情和漕運行業的神秘規則有著精到的描寫。后者則運用豐富的歷史資料，描寫明代賢臣于謙后半生的經歷，他乘船進京是看到了運河兩岸的景況并了解到了漕運中的黑幕，在土木堡之變后組織北京保衛戰，修通了最后一段通向北京的河道，并與忠誠正直的大臣陳循、王直等人想方設法力保漕運秩序，于謙被害后漕運船工載著他的尸體再度沿運河南下歸葬杭州西湖。小說筆法雅致洗練，情節動人，感情真摯，將于謙的后半生與運河緊密結合在一起，彰顯出人與河在精神承載上的一致性。其他如《運河天地之策馬春風堤上行》《運河武工隊》《運河碼頭》等也從不同的視角上再現了不同時段的運河歷史，弘揚了中華傳統文化精神。

（二）穿越和架空類歷史小說長盛不衰。區別于民族志式的對真實存在于歷史中的重要事件和人物的藝術再現，穿越歷史和架空歷史小說創作手法更為自由。穿越的標志是超越現實時空的界限，人物向前、向后或向異域穿越現實時空，一般穿越后與穿越前的時空相比有著明顯的時間差異，穿越歷史是現實時空中的人向后穿越回到歷史中；而架空歷史是為了情節需要消弭了特定歷史時期社會生活特征的物理界限，或者改變歷史的原有走向，虛構或不具體指明某個時代，但虛構的時代又綜合了不同時代相似性的特征。盡管穿越和架空類型在傳統歷史小說中不乏其例，但其類型特征卻是在網絡中得到了最充分的發育。長期以來，穿越和架空類歷史小說深受讀者喜愛，其原因一方面在于想象力豐富，人物能夠超越客觀現實和歷史的局限，讀者將自我代入其中，體驗到自由的感覺；另一方面，這類作品更富于民間性和理想性，切中普通讀者的心理需求。

切近普通人歷史想象的作品不斷涌現。這類小說中的主角以不存于歷史記載的小人物居多，生活場景也以平民生活為主，為讀者重構了歷史場景中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但是主角又“不只是作為觀看、歷史‘見證人存在，而是作為可能歷史的虛踐者、改變者高調進入歷史現場?！毖銦o痕的《九世傾城》講述一個三十七世紀的軍人胡菁被囚禁在古代的時間軸上，不斷重復同樣的生活；其男友架著可以穿越時空的機器試圖拯救胡菁，但時空亂流導致他們回到少年時代，從而在架空的時代重新開始生活。這部作品最大的特色在于糅合了科幻、穿越和架空復合類型特征，同時人物在未來和歷史中不斷穿越，情節扣人心弦，人物命運令人揪心；小說中的愛情、親情和友情打動人心，是一部網絡特征極為鮮明的作品。捂臉大笑的《楚巫》是一部醫學流的穿越小說，講述了一個現代學醫的女子楚子苓穿越回到春秋時代，憑借祖傳的金針醫術周游列國一心救人，卻被看成是對巫權的挑戰。主人公為了權利、自由和生存而抗爭，在這一過程中獲得成長。小說中與歷史相結合的故事環環相扣，跌宕起伏，邏輯縝密；人物有血有肉，特別是一些配角性格鮮明，塑造了那個時代的歷史人物群像。文理風的《天生教師命》是一部以中國古代科舉文化為題材的穿越小說，主角兩次穿越，先是由一位現代物理教師穿越成落魄世家子弟，只能拼命考科舉，后由于被胡人殺死而再度穿越為鹽商之子。通過兩世人生而頓悟，但面對妹妹的遭遇，他再度踏上科舉之路。這種穿越又重生的故事模式比較有創意，將不同世界的人物線索穿插起來，有助于拓展故事的維度，使情節更加豐富。

以傳統文化統馭故事、統合情節成為基本方法?！皻v史，就是民族的生活”，因此歷史小說是民族傳統文化的天然載體。對歷史世界做“正面強攻”的傳奇小說本身就是民族文化的形象化審美表達，穿越和架空小說雖然依靠想象力建構起歷史世界的體系，但統合小說情節的仍然是強大的民族文化傳統。狐米的《渡國》將故事架空在戰國時代，墨家巨子趙偃蘇與秦國公主橋嬴成就姻緣，兩人分屬不同陣營，隨著秦國擴張步伐的加快，二人的情愛何去何從？在信仰與愛情之間，他們曾堅定地選擇了后者，但當各自以為只有自己的學說才能渡國救世時，對立在所難免。小說最突出的特點在于圍繞墨家與法家的觀念沖突，試圖用通俗的手法和藝術化的形象演繹出思想主張，無形中在讀者中普及了中國古典哲學；作品語言古雅，敘事流暢，情節自然。希行的架空女頻作品《大帝姬》有著濃郁的傳統古風韻味，小說講述女主魂穿重生，女扮男裝解開身世之謎，然后一步步從長安城學生開始努力，最后坐上皇位的故事。一方面，女扮男裝一直是中國古典敘事文學中女性介入男權社會的重要方式，這一情節設定是有文化根據的；另一方面，小說書寫了歷史大背景下從官宦到黎民百姓的生活百態，女主在復雜的環境中表現出來的豁達堅強的性格和頑強拼搏的意志，體現著傳統文化的精神品格。

（三）歷史類作品繼續在IP開發市場中保持強勁勢頭。在網絡文學IP開發市場中，歷史類作品始終是最被看重的類型之一，這緣于存在著諸多對歷史有個人偏好的用戶所形成的龐大市場。這種現象并非是網絡文學中獨有的，在傳統通俗文學中也是如此，《還珠格格》《康熙大帝》等歷史小說借助電視劇走紅是典型的例子，歷史、皇權、后宮等都是博取眼球的看點。2018年，有兩部宮斗作品在閱讀和影視市場上獲得佳績。流瀲紫的《后宮？甄嬛傳》以降，“宮斗”成為古典言情類型中的重要支脈，這借助了電視劇《甄嬛傳》創造出的巨大宣傳效應。作為前者的續篇或姊妹篇，由小說《后宮？如懿傳》改編的網絡劇在騰訊視頻首播，“豆瓣”評分不斷增長。原作小說作為女性向作品，在滿足女性讀者“宮斗”情結的同時，感情戲也讓她們萌生了從艷羨到無奈的嗟嘆。盡管如懿與乾隆在險惡的權力更迭中共渡難關，最終被扶上皇后的寶座，達到了封建女性所能企及的最高位置，但當乾隆已非過去的翩翩少年，貪戀權欲、多疑善變的惡德一一暴露，二人之間的情感和信任也無從談起，如懿只能恪守著后宮職責，在美好的回憶中渡完自己的一生。女主近乎完美的價值判斷和道德堅守無疑給了女性觀眾明顯的代入暗示，讀者一方面借助人物命運體驗到了自我實現的感覺，另一方面也借由劇中人物得到有關歷史和命運的啟示。

網絡小說與影視互相產生深刻影響的作品是《延禧攻略》。從網絡小說的角度看，《延禧攻略》是一部“倒IP”作品，因為小說是在電視劇基礎上創作的。但無論是電視劇還是小說，作為后宮題材，如何擺脫《甄嬛傳》的影子是后續制作者們的難題，而無論在故事還是劇作上，《延禧攻略》都稱得上是一次顛覆性的制作，被稱作宮斗類型中的“集大成者”。與宮女在懵懂之中成長上位的故事相異，這部劇一開始就為人物設定了清晰而理性的行動目標，即復仇與守諾，因而決定了主角魏瓔珞不是一個“傻白甜”的形象，否則無法實施任務，這就令觀眾對情節和人物有了探疑與同情的期待。加之精致的服飾、道具、場景，營造出極為熨帖的古典意境，在觀眾中建立了情境信任。伴隨電視劇播出，在劇本基礎上，由網絡作家笑臉貓改編的同名網絡小說在愛奇藝文學上架，除了即時吸引觀眾粉絲，為之提供全方位的審美體驗外，也使該劇的“長尾效應”更持久。

一些早年上線的歷史小說IP價值被重新發現。天下歸元的架空歷史小說《凰權》早在八年前的2010年即在瀟湘書院上架。作為網絡文學上升期歷史權謀類型的代表作品，其衍生價值在上架幾年后持續發酵，使之成為一個優質的IP綜合體。先是2012年出版實體書，2016年再版發行，文本的影響力從網上延伸到網下；由華策克頓集團辛迪加影視、東申影業、好麥文化、中文在線、新影聯文化聯合改編為電視劇《天盛長歌》，在湖南衛視播出的同時，在芒果TV和愛奇藝同步播出。盡管經歷了“高開低走”的曲折，但劇終時“豆瓣”評分由7.5提高到了8.0，側面反映了市場的態度。在電視劇開播的同時，由愛奇藝游戲與獵手互娛聯合發行、妙趣游戲研發制作的《天盛長歌》手游上線，開掘了小說新的IP發力點。小說中“弈一局權謀天下，博一場愛恨起伏”的故事架構為后續的開發提供了核心“賣點”，亡國公主和新朝皇子之間的國仇家恨和私情恩怨交織在一起，形成錯綜復雜的傳奇情節。手游則以此創設雙線劇情，為玩家提供著沉浸式的任務體驗。

總之，2018年的歷史類型創作在整個網絡文學“大盤”中有著不俗的表現。但從子類型分布、作品內容、創作方法和主題導向等方面來看，仍然存在一些不足。首先，穿越歷史和架空歷史類仍然占比較大，忠實于現實（歷史是過去的現實）、正面反映歷史生活的作品相對較少。各大網站無論男頻還是女頻作品排行榜單中，位居前列的歷史小說以穿越架空、古代重生等居多，歷史傳奇類作品讀者關注熱度不足。其次，作品質量良莠不齊，一些寫作者功力不足，作品邏輯不清或存在知識性硬傷；一些作品對歷史生活做過度想象，故事情節有違常理，過度消費歷史的傾向明顯。

二、其他類

在幻想、歷史、現實這些主流類型之外，都市、軍事、懸疑、武俠等其他類型創作也獲得豐收。不同類型的作品滿足著不同讀者對網絡文學閱讀的需求，共同營造了網絡文學繁榮興盛的生態格局。

反映都市生活的作品既體現出現實主義精神，又形成了獨特的敘事風格。都市類作品以都市生活、都市言情、都市職場、都市懸疑、都市異能等為主，這類作品由于貼近當下的社會生活，對同代人經驗的呈現為讀者帶來親和力，因而一直受到歡迎。蔣離子的《老媽有喜》是一部都市生活類佳作，小說回應國家生育政策調整后二胎問題給都市家庭帶來的現實影響，講述不惑之年的二胎母親與青春期女兒的共同成長史。四十歲的許夢安意外懷上二胎，承受著來自工作和家庭的雙重壓力。而她正值青春期的女兒李云階，也經歷著內心的波瀾起伏。這段歷程，讓李云階成長，也讓許夢安對婚姻和親子關系有了新的認知，還讓許夢安的丈夫李臨意識到了丈夫和父親這兩個角色對家庭的影響。作品全方位呈現了當下都市家庭生活中的倫理情感，語言簡練無華卻生動有趣，其中“青春期”“二胎”“產后抑郁”“女性創業”等極具社會話題性。紅九的《撩表心意》是一部都市情感加女性勵志的作品，室內設計師谷妙語看不慣行業內的種種壞風氣，發誓不同流合污，而堅持自己的設計理念與經營原則，她不斷強大自己，五年過去成立了自己的家裝公司，憑著良心品質和扎實口碑使企業獲得良好發展。在投行總監邵遠的幫助下，通過資本運作和資源整合，很快令公司成為行業的先鋒企業，她自己也成為家裝行業的領軍人物之一。在創業的過程中，她與邵遠經過分分合合之后收獲了愛情，幸福地走到了一起。小說中女主與男主的愛情一波三折，最終柳暗花明的結果令人感動；同時，小說通過主角傳達了正確的價值觀，傳遞著女性直面困難、自強自立的人生態度。通過都市普通人的家庭、情感和職場生活，呈現城市背景下的道德和倫理觀念，是這類作品的共同特征。嚴肅文學中的當代城市敘事尚不發達，網絡都市類小說的流行或可對此是某種程度上的彌補。

抗戰和特戰小說從歷史和現實兩個層面建構起對戰爭想象，成為軍文中最主要的兩類。在抗戰題材作品中，李梟的抗日諜戰小說《無縫地帶》擁有超高的網絡人氣，作品以抗戰時期的大連（關東州）為背景，講述了一段蕩氣回腸的諜戰故事。多重身份的共產黨員超級特工林重，在泯滅人性之地進行潛伏和抗日縱火的孤獨、多面的間諜生涯和矛盾人生，作品所述故事相當部分有史實依據。小說采用了倒敘情景閃回的寫作方式，每一章都以漢奸廖靜深的《關于林重等人反滿抗日縱火特大間諜案的報告》節選開頭，敘事別有韻味。在敘述手法上，用大量對話推進情節，故事情節緊湊，環環相扣，嚴密謹慎。驃騎的《山河血》在眾多同名作品中獨樹一幟，小說以全面抗戰爆發前的東北抗戰為背景，描寫“九·一八”事變后中國共產黨領導東北抗日聯軍將士與日本侵略者激戰于白山黑水之間，為民族抗戰勝利奠定基礎的故事。作者通過大量珍貴史料與采訪記錄，還原了犧牲英雄的事跡，正面描寫了抗日將士們的英勇頑強、不怕犧牲的大無畏精神。小說建基于對抗戰史的新認識，是一曲飽含家國情懷，表現民族精神，弘揚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的壯歌。楊晉林的《廚子出山》是一部反映民間抗戰的小說，以東峪大山腹地跑紅白事宴的廚子閻來鎖兩次出山為主線，講述了閻來鎖與三個兒子熱血抗日的故事，細致入微地刻畫出了一組獨特的人物群像。小說側面表現了抗日戰爭時期根據地群眾覺醒的過程，寫出了國難當頭時普通老百姓同仇敵愾的英雄氣概，展現了中國人民前赴后繼、勇于獻身的精神，主題有較高的現實教育意義。特戰小說流行的背景是我國日漸強大的國防實力，大部分作品通過險象環生的戰斗情節制造閱讀懸念，較好的有叢林狼的《王牌兵王》、姜小群的《特種女兵》等。由于缺乏現實生活體驗，一些抗戰和特戰題材作品存在想象過于離奇、情節缺乏文學真實性的弊端。

融合歷史、知識、世相和情感等復合內容的作品成為懸疑推理類小說的主流。懸疑推理的過程需要借助社會生活展開，讀者在“燒腦”的智力活動中方能體驗到獵奇、揭秘的輕松快感，作者選取的生活背景和人物的目標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小說的價值和格調。卷土的《外科醫生探案錄》將故事時代設置在民國時期，是一部以抗戰為背景的懸疑推理小說。講述醫學博士男主從歐洲回到南京，繼承父親遺志投身抗日，卻陰差陽錯地成為國立中央醫院的外科主任，在尋找青梅竹馬的戀人的過程中，陰差陽錯地被卷入了一系列詭異事件，最后他竟發現，想要將自己置之于死地的最大敵人，就是自己苦苦找尋的戀人。小說依靠扎實的醫學專業知識制造出各種懸疑案件，在緊張刺激的推理情節中向革命先輩致敬。檐上去年塵的《死亡游戲》是一部帶有批判特征、呈現世相百態的小說?；加幸钟舭Y的律師陳默醒來發現自己和七個不同身份的人困在密室中，并且要按照游戲規則進行一場狼與羊的死亡游戲?？植阑\罩密室，陳默不斷推理，卻一無所獲，老教師、酒吧女、騙子、富二代、出租車司機相繼以不同的死法死去。學生時代被陳默救過性命的警察揭開真相，原來每個人是狼也是羊，殺死一個人才能活下去。謎底解開，塵封的案件浮出水面，這一切都是一個父親向眾人的復仇計劃，眾人都是案件的參與者，死亡游戲是對眾人的審判。小說借助懸疑橋將人推向極端環境，通過不同的表現批判人性之惡。

武俠類小說在延續新派武俠精神的同時轉向生活化的表達。作為有著強大通俗文學傳統的網絡武俠小說，在網絡時代的創新是有難度的，但在繼承新派武俠“將武俠、歷史和言情三者結合起來，將傳統公案與現代推理揉為一體”等方面也有佳作出現。三觀猶在的《在七扇門當差的日子》以全新的故事架構和情節設計塑造了一個雖然無賴卻善良樂天，能給人帶來溫暖的盜圣弟子蘇猶在的形象。蘇猶在潛入六扇門臥底，應聘到七扇門做物業管理。六扇門抽調其押送犯人徐開山前往金陵，但是陷入了豪門女子謝君衍和幽冥教主徐若男“一男二女”的情感困境中?；氐骄┏?，謝父被牽扯入當年“假皇子”案之中，六扇門成為炮灰，幽冥教主怒闖皇宮救出了蘇猶在卻遭遇絕交之變。為阻止朝廷與北周開戰，蘇猶在再闖冥山，而幽冥教主為了阻止蘇猶在的婚事而迫害謝君衍，最終卻不忍心，死在了蘇猶在的懷中。蘇猶在屢立奇功，成為六扇門總捕頭，卻留下深深的遺憾。小說跌宕起伏的情節兼具懸疑推理的復雜，既有男女情愛又有家國道義，作者的重點不在武功的打斗較量，反而暗含著游離江湖的心境。小說人物生動，不流于臉譜化，調侃式的生活化語言營造出輕松幽默的氛圍，適于網絡閱讀。

桫欏，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網絡文藝委員會委員，河北省作協特約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