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芳
擬行路難(其四)
鮑照
瀉水置平地,各自東西南北流。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嘆復坐愁?
酌酒以自寬,舉杯斷絕歌路難。
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躑躅不敢言1
1.瀉水:換同義詞理解,“傾”換為“倒”,即往平地上倒水。
2.斷絕:是同意復合詞,“絕”與“斷”的意思是一樣的,即停止。
3.吞聲:組詞理解,吞下聲音,即聲將發又止。
正如沈得潛說此詩,“妙在不曾說破,讀之自然生愁”。鮑照無疑是設置情節的高手,一弛一張,起伏跌宕。他起筆陡峭,不求水中美景,但見思想尖峰,一語見地,點明水道與人道相通,收放自如。接著他說“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嘆復坐愁?”,似乎天下太平,月朗風清,然詩人一杯又一杯濁酒,燒斷—首又一首詠歌,此為一弛一張,疑惑頓生。既然人心非木石,有知有感,詩人反復糾結的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又一句“吞聲躑躅不敢言”,再次一弛一張,了絕人望!
至此,詩已盡,言不再。詩人欲說還休,終已休;欲行又止,行果止!我們感受到一種洶涌的疼痛,一種堵塞的憋屈,卻最終不知道詩人想表達什么,因為詩人確然是“不曾說破”。個中精妙,又是個中深奧;個中深奧,又是個中無奈。
那么通道在哪里?在于這首詩是托物寓意,詩人運用的是以“水”喻人的比興手法,那流向“東西南北”不同方位的“水”,比喻社會生活中高低貴賤不同處境的人?!八钡牧飨?,是地勢造成的;人的處境,是門第決定的。出生寒門的鮑照,便隔離在一道無形的門檻之外,雖有建功立業之志,卻無通行之門,他以曲筆來表達內心這份悲憤抑郁之情。
真可謂不著一字,盡顯其愁!
修煉成草木——讀鮑照《擬行路難(其四)》
其實人間的平地
早已被踩得坑坑洼洼
每一滴雨水
都是新手上路
前方是不同的低處
就像每一個人
都落入了預設的人生
那些灼燒的酒
燃盡—首又—首歌
也沒能烘干潮濕的命運
我修煉多年
終于修煉成草木
假裝發不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