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修家譜編纂芻議

孫麗青

【摘要】編修家譜是中華民族的優良文化傳統。上世紀80年代來，傳統文化持續復興，編修家譜呈繁榮之勢，或續舊、或新編，產生了大量的新修家譜。這些新修家譜不同程度表現出對舊譜傳承創新的同時過度“革舊”，致使新修家譜結構過于簡單、教育作用弱化且缺乏嚴密性，影響到新譜質量。

關鍵詞】家譜;新修家譜;孫氏家譜;蘇洵譜法

家譜又稱族譜、宗譜、家乘和譜牒，是“記載一個家族或宗族世系、人物、事跡的歷史圖籍” 。改革開放來，家譜發揮的尊祖、敬宗、收族、存史、尋根和教化等作用使人們紛紛有譜則續譜、無譜則新修?！渡轿鲬h孫氏家譜》（以下簡稱《孫氏家譜》）即誕生于該新修家譜的大潮之中。

一、新譜《孫氏家譜》概述

《孫氏家譜》是由山西省應縣孫氏家族第十八世后人孫記主持編纂而成的家族史籍。編者通過大量的田野調查，利用孫氏后人及手中代代相傳的“神軸圖譜”及山西相關地方資料，還原孫氏家族前后幾十世生息繁衍的歷史，于2009年編印成冊。此譜在體例上由目錄、譜序、（孫氏祖籍）龐家套村簡志和世系列表四部分構成。^②

二、《孫氏家譜》編修譜法

世系圖表是中國家譜的重要組成部分，自宋代來主要以“歐蘇譜法”為骨干、以家族血脈關系為血肉，隨時代發展日臻完善?！秾O氏家譜》主要有蘇洵譜法和寶塔式譜圖兩種。蘇洵譜法包括小宗譜法和大宗譜法，小宗譜法譜所有明確世系，每頁六行、每行一世，向下無限延伸。^③“大宗之法，冠以別子，由別子而列之，至于百世而無窮，皆世自為處，別其父子，而合其兄弟?！?sup>④橫向的諸多兄弟或縱向的眾多子孫，都將使蘇洵譜法難以實行。

（一）《孫氏家譜》對蘇洵譜法的繼承與改進

《孫氏家譜》世系列表取小宗譜法譜所有明確世系和每頁六行、每行一世之法，又采大宗譜法嚴格辨別父子、兄弟關系，并不體現歐法“五世一提”?？傆^其表：世系列表以世代為縱，父子人名為橫，每頁表格六行兩列。橫行書明父子關系，將同父兄弟標注長、次、三，明確長幼。長子即蘇洵譜法里的適子、嫡子，次子、三子即蘇洵大宗譜法里的庶子。效仿蘇式譜法雖明確所有世系并兼顧了無窮的父子關系和有窮的兄弟關系，卻因缺少相應人物牒記，造成同輩非同父兄弟之間長幼混亂。此外，由于遷徙等因素所造成無法聯絡的各支系后人，因每頁貫徹“六行兩列”的格式，出現空表空行，宜待補，易訛誤。

蘇洵譜法的縱橫延伸，如遇男丁眾多即難施行，對此孫氏世系表變其兄弟向左或世代向下無限延伸之勢，采用下法：其一，將向左溢出父子男丁相攜另起新行錄入，直至記完。此雖變蘇洵譜法世代為縱，以上往下記錄六世之法，卻保證“每子必錄”，收錄全面。其二，運用歐陽氏“別而自為世者，各系其子孫”^⑤的方法，將縱向世代子孫眾多無法錄入者直接標寫“第某世某某人（村）支系”，另起一頁開始專記該世該人子孫延綿情況，列表形式同上。

• 《孫氏家譜》對寶塔式譜圖的運用創新

《孫氏家譜》世系列表中共有寶塔式譜圖兩頁，分別起于第八世孫豹、孫龍，二人高居塔頂，以箭頭向下橫線連接，孫豹支系共記六世，孫龍支系共計八世，層層向下形成寶塔狀直觀圖，創新地僅列各代男丁有后之人，可清楚便捷地幫助有后子孫查詢自己的根脈所系。

總之，《孫氏家譜》在編纂譜法上，沿用宋代蘇洵譜法，明確記錄所有世系，嚴格辨別父子、兄弟關系，每頁兩列六行。取長補短，改其橫排向左無限延伸之劣，向左溢出另起新行而錄，對其縱向世代的無限延伸則采歐式之長再起新頁而記。寶塔式譜圖也較舊譜更顯特色，扼要地呈現某一支系有后世系延續情況。

三、新修家譜編纂弊病

關于傳統舊式家譜之弊，學界多有論議。其一，有封建糟粕思想，重男輕女，壓制思想;其二，假托名門，攀附權勢，美化祖先，缺乏“書實之義”，不在“信史”之列。 以新修《孫氏家譜》為例，此譜雖力避舊譜不足，能刪汰舊思想、順應時代，卻又過分簡略，尋其根脈所系有余，發揮其教育作用卻極其有限。這也是新修家譜的通病。

（一）過度簡化

一部體例完備、內容詳實的家譜是家族及所處時代信息得以流傳的載體之一。家譜體例有譜名、目錄、譜序、凡例、恩榮錄、譜論、姓氏源流、家族世系、家訓族規、字派等20余項，而《孫氏家譜》僅涉譜名、目錄、譜序、凡例、世系、風俗六項，多有缺陷。先賢像傳被簡短的人物簡介代替;棄祖先墳塋圖像，不利清明回鄉祭祖;不收集人物生卒年及職業，淡化家史作用;未整理已有并繼續創設字派，輕視字輩排行所帶有的同宗共族之暗示功能;另舊譜“恩榮錄”雖有美化祖先之嫌，不錄卻忽視其提升家族自信的作用。過度簡化當然也影響到家譜功能的發揮。如2006年續修而成《云龍石門董氏族譜》，結構簡化至僅有石門董氏續譜前言和石門董氏世系列表兩部分，書云“剔除封建宗法”觀念，體現家譜積極意義，然而這種做法卻使家譜喪失了除尋根以外的其他深層文化內涵。正如清代著名史學家章學誠所言：“夫譜乃一家之史，史文宜簡宜繁，各有攸當，豈得偏主簡之一說，以概其凡?！?sup>⑥

（二）教育功能弱化

家譜中最能體現教育功能的當屬家規族訓，剔除其傳統不利思想它所崇尚的睦宗族、敦孝悌、隆師道等內容，在當下仍有積極的教育意義。就“睦宗族”而言，一姓一族雖因血緣遠近而別親疏，但究其根源始于一人，族中有喜慶喪葬必聚族商榷，同族鰥寡孤獨也念“木本水源”援以扶持，不同宗族又因婚姻交友產生聯系，使多族團結，社會安寧、國家穩定。而《孫氏家譜》及筆者所見河南省圖書館藏《洛陽道湛王氏十八世祖茂齋支家譜》《湖北桐柏左氏家譜》和北京師范大學圖書館藏《云南省大理市喜洲楊氏家譜》《福州莆田渭陽系黃氏族譜》等新修家譜均盡數芟汰家規族訓，這種為避短而棄長的行為實則是對家譜教化功能的削弱。

（三）缺乏嚴密性

改革開放后新家譜編纂者多是族中未經訓練的非專業人員或精力有限的退休干部，為家譜編修質量留下隱患。以《孫氏家譜》“孫豹支系十家有后者世系直觀圖”為例，如表所示，按記六世到十一世六代有后者論，僅記錄了孫豹長子孫萬質的五代后人，卻沒有記次子孫萬珠的五代后人，存在漏記且不嚴密的情況。筆者所見別的家譜也多有類似的情況。

總之，編纂家譜作為中華民族獨有的一項文化活動，有著悠久的歷史。新修家譜要注意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既要繼承其合理之處，又要自覺完善不足，使新修家譜在繼承舊譜優點的同時，能繼續發揮其積極功能，為社會發展和進步起到推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