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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士忌,探戈,狐步舞》的務實女性角色塑造

2019-11-15 21:34白松旭東北師范大學人文學院吉林長春130000
電影文學 2019年24期
關鍵詞:福林伊恩戰地

白松旭(東北師范大學 人文學院,吉林 長春 130000)

人們早已注意到,在男權統治下女性長期處于纖弱而又被動的狀態。電影人通過在電影中塑造形形色色的女性角色,以或委婉或激烈的方式對男權話語機制,乃至對社會既定的、不公正的性別和身份角色進行質疑,提倡一種女性全面、積極地參與到社會事務中來的文化多元語境,最終實現以藝術來改造,重塑世界的夢想。由格倫·費卡拉與約翰·里夸根據前《芝加哥論壇報》女記者金·貝克自傳《塔利班洗牌: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奇特經歷》改編而成的戰爭喜劇電影《威士忌,探戈,狐步舞》(2016),就記錄了一段職業女性的非凡人生經歷。精明務實的貝克原本擁有令人羨慕的職場地位和戀人,可是她感覺自己的生活猶如一種嘲諷,于是她踏入到阿富汗的戰地生活中,盡管最終她的生活狀態依然并不完美,但這一番女性生命的發現之旅對她是意義重大的,而觀眾也可以從中收獲一種女性實現自我的力量。

一、女性的精神困惑及身份焦慮

正如斯特里納蒂所指出的,在各種媒介的話語中,“男人們通常被表現為起支配作用的、主動的、敢作敢為和有權威的,扮演著各種重要的和多變的角色……相比之下,婦女們通常被表現為從屬的、被動的、順從的和邊緣的,限于她們的性別,她們的情感和她們的家庭生活,起著數量有限的,次要的和無趣的作用”。女性的傳統角色不斷被強化與暗示,如女性被認為是公共領域中的附屬者,她們只能活躍于私人領域,做被看的審美客體,被固定在妻子、母親等身份上。男性中心秩序就在這種強化與暗示中得到維護。

從表面上看,金·貝克擁有較為理想的工作和獨立的感情生活,但這并不意味著女性的創造力可以得到充分發揮,社會對女性的所謂保護,從另一個層面上看,似乎是對女性潛力的一種抑制。如在阿富汗,金發美女記者譚雅在貝克面前毫不掩飾對性虛榮的渴望,以及對貝克的外貌進行打分,自認為貝克來到阿富汗戰場上的目的是兩性關系沒有得到滿足。沒有結婚生子、衰老和相貌平庸等,被女性默認為在女性自己的心中之痛,女性被物化而不自知。而這正是已經40余歲,外貌被評價為“四分”的貝克所不能茍同的。她的阿富汗之旅,正是一次突破精神困惑與身份焦慮之旅。

二、女性務實意識的具體表現

在意識到自己從屬于男性社會的不利境地,自己面臨著精神困惑與身份焦慮的問題后,女性開始調整自己的生活。在《威士忌,探戈,狐步舞》中,貝克便以一種務實的精神致力于改變自我人生,甚至改變他人與世界的實踐當中。她在電影中多姿多彩而又險象環生的經歷,不僅在視覺層面上給觀眾造成沖擊,也是一種在核心文化層面,女性的強力發聲。

(一)審視職場,務拼搏之實

首先,在職場上,貝克敏感地察覺了對女性的刻板印象桎梏,果斷地決定以拼搏的方式為自己贏得更有利的地位。長久以來,女性傳媒從業者被局限在“軟新聞”的報道領域,或是在傳媒機構的商業化利用下,成為無奈的被看者,有著低齡化,美貌化以及“愚”樂化的趨勢。而類似于戰爭、災難等工作地域艱苦,但報道直接關系社會效益的“硬新聞”領域則少有女性的身影,直到近年來,女性才在“硬新聞”領域嶄露頭角,以巾幗不讓須眉之勢聲名大振。貝克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毫不猶豫地要求前往阿富汗。在舒適安逸的生活中,貝克表面上已經是一個自立自強的傳媒人,但她留在寫字樓中無法做出有獨創性和真正人文性的新聞,無法改變女性在職場上的非主流和邊緣化位置,如電影中提到的“溫水煮青蛙”寓言一樣,被看似舒適安逸的生活殺死。為此,她來到條件極為艱苦的阿富汗戰區,在路上遭遇襲擊時驚訝于車頂上落下來的滾燙彈殼,但很快就能拉開車門手持攝影機沖到槍林彈雨中拍攝,就此一戰成名,開始接觸到阿富汗的政要與軍閥。漸漸地,貝克對晚上零星的槍聲見怪不怪,也克服了一系列生活上的困難,如彌漫的風沙,缺乏廁所,沒有足夠的洗澡條件等。貝克捕捉到的新聞在國內引起關注,她也贏得了同事的掌聲。女性在拼搏中得到了充分的歷練。

(二)立足現實,務生存之實

在事業上,從無所適從到得心應手,順利坐穩戰地記者的位子之外,貝克還表現出了在殘酷戰地中的生存智慧。男主角伊恩是來自蘇格蘭的攝影記者,在與男友分手后,貝克和伊恩在喀布爾墜入愛河。但伊恩很快就在一次出行中遭遇了綁架,在這樣的困境下,貝克先是找到了一直瞧不起自己的海軍陸戰隊長官霍拉尼克求援。她從之前霍拉尼克對于“呼啊”一詞的介意感受到了霍拉尼克對海軍陸戰隊地位的在意,于是暗示解救伊恩將使得正受三角洲部隊、海豹突擊隊等其他友軍威脅的海軍陸戰隊贏得聲譽。在求援未果后,貝克又馬上向之前追求過她的當地內政部長求援,用一段兩人糾纏的監控錄像暗示這有可能讓人誤解部長參加飲酒派對并追求白人女性。最終,在內政部長和霍拉尼克的合力下,伊恩被救出。如果女性在與兩位強權認識的交往中,沒有建立起一種進退有度,交際留有分寸的生活哲學,那么,她救人的訴求是很難得到實現的。在傳統性別模式中,男性往往是女性的拯救者和保護者,但是處變不驚的貝克用自己精明務實的、深諳人心的方式拯救了伊恩,回擊著世俗對女性的貶抑。

(三)深入戰地,務民生之實

在電影中,美軍以幫助阿富汗人民重建生活,為民謀利者自居,但他們并沒有求真務實地深入到當地人的生活中,他們被阿富汗人視為蘇聯人,而他們對阿富汗的了解也是賽義德所說的東方主義式的,即“將東方置于其意識結構中,視東方為‘他者’,通過話語霸權建構一個完全是西方對立面的‘東方’:缺乏理性、撩人色欲、暴政專制、異端邪教,由此證實西方文明是體現理性、道德、正義的優越文明,從而可以堂而皇之地對東方實行殖民統治”。如美軍為阿富汗人打了水井,自認為是改善當地民生之舉,然而水井屢屢被炸毀,于是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重修。而貝克是能真正進入當地生活與意識形態的人,阿富汗對于她來說不再是個“他者”。只有她調查出了事情的真相,即當地女性將到遠處一個地方打水視為她們唯一的交際方式,為此她們憎恨美軍打的水井,用私藏的蘇軍地雷炸毀了它們。貝克的調查令霍拉尼克對她刮目相看。女性在戰地基層生活中表現出了比男性更多的細膩與積極能動性。

(四)透視生活,務情感之實

最后則是女性在情感生活上的務實。大部分記者來到阿富汗后,很快就在刺激緊張的生活中及時行樂,自我淪喪,這其實是對女性身份重建并無幫助的。阿富汗翻譯法希姆用自己在醫院實習時,人們打斷兒童的手偷嗎啡的經歷提醒著貝克不可以沉迷于戰地渾水的墮落中。在阿富汗,貝克在遭遇男友背叛后與伊恩相戀,建立起一種相對穩定的情感關系。但貝克又隱約察覺到,伊恩雖然有重感情的一面,但他不是那種可以托付感情的人,對于兩人的未來,伊恩并沒有明確的計劃。在救出伊恩后,貝克重新規劃了自己的生活,決定返回紐約或華盛頓。因為當“我開始感到戰地生活是正常的時候,就該要離開了。因為你我都知道,這不是生活的常態”,但伊恩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早已在“戰地樂園”中隨波逐流,滿足于戰地的刺激生活。貝克結束了這段感情回國,建立起自己人生的新起點。女性并沒有因為愛情的萌生而放棄對人生的經營,并不對異性抱有虛妄的幻想??梢哉f,正是在戰地,女性的生命韌性、女性的獨立自主與務實精神,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三、務實女性角色塑造的當代價值

正如之前所提到的,《威士忌,探戈,狐步舞》中的金·貝克有著務實的品格,這幫助她實現著各種價值訴求。但電影并沒有止步于單純推出一個楷模式的人物,貝克這一角色真實而豐滿,是觀眾透視當代社會現象和社會心理的一個窗口,在當代女性主義不斷推進的語境中有著重要價值。

首先是對兩性和諧共處的生態模式的探討。陳龍在《當代電視劇批評模式的斷想》中指出,女性主義者們試圖通過對電視劇的研究,來影響歷史傳統,破解“男權中心主義”這一性別定式論,改變社會話語中,參照中心永遠是男性的性別特征與欲望的這一現狀,高揚女性意識,而其中必須強調男女的平等。這一斷想對于電影批評亦是同樣適用的。如若主創以一種激進的態勢來對男性發起挑戰,甚至為標舉女權而對男性進行貶低,那么對徹底地解構性別歧視是并無助益的。在電影中,貝克固然是一個男權中心社會的受害者,但兩性關系也同樣可以是彼此促進的,男性的務實同樣促進了貝克的提升。如一等兵考福林在戰場上接受貝克的采訪時,曾表示自己不會給武器裝彈,在貝克將報道發回國內后,考福林被調往另一個更為危險的戰區,最終雙腿被炸斷,返回美國。出于愧疚之心,貝克在回國之后便拜訪了考福林一家,希望從對方的怨懟中獲得心靈平靜。但考福林完全沒有抱怨或責備貝克,直指讓自己殘疾的是路邊的炸彈而非貝克的報道,從考福林家門口懸掛的美國國旗也不難看出,對于國家他也沒有怨言。

考福林讓貝克看到了自己和妻女平靜、幸福的生活,鼓勵貝克向前邁進。務實的考福林讓貝克重新審視了自己的生活,她意識到即便客觀條件不盡如人意,即便身體有殘缺,都不能阻止一個人熱愛自己的生活,不能阻止一個人獲得幸福喜樂。電影并沒有對塑造女性角色而將男性角色邊緣化和弱勢化;反之,男性的坦然與務實正面影響著女性。

其次是對務實與功利差異的辨析。女性在生存之路上摸爬滾打,并不意味著其價值觀為功利的物質主義所侵蝕,女性嚴思密行,熟諳人際關系的操作法則,并不意味著就不再依傍善良與愛。在《威士忌,探戈,狐步舞》中,貝克與譚雅兩位女記者就分別代表了務實與功利,譚雅將貝克拉入“戰地樂園”庸俗而荒唐的生活之中,以姿色這一“性別優勢”獲取在國內無法得到的虛榮,更令貝克無法接受的是,譚雅制造了引蛇出洞式的采訪,設計了爆炸事件,導致十幾個士兵的傷亡。于私,譚雅搶走了貝克的工作,于公,則違背了記者與受訪者之間的信任關系。這讓貝克怒不可遏,而貝克在紐約的上級,同為女傳媒人的杰里則表示,在當下要做出引人矚目的報道,就不得不行非常手段。原本理應求真的新聞人變成造假者,這是突破了貝克底線的。戰地記者的光環因功利的譚雅等人而被剝下。電影在崇尚實效、解決問題、用智慧和韌性主宰命運與不擇手段,喪失原則間畫下了明晰的界線。

《威士忌,探戈,狐步舞》的故事是在男權依然居于主流的社會中,女性自我經驗的描述,金·貝克以一種務實、理性的方式應對職場、情感等問題,走出了兩種生活困境,為自己贏得重生,表現出一種值得謳歌的韌勁,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影片對兩性關系、務實與功利之間的關系等進行了剖析,而有著類似經驗與感受,正在尋求身份認同和夢想實現的女性們,則可以從中獲取靈感和激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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