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與神的對話
——黑龍江省黑河市大樺樹林子臧姓野祭事例

2020-02-28 01:15阿拉騰
滿語研究 2020年2期
關鍵詞:薩滿神靈儀式

阿拉騰 張 丹

(黑龍江大學 滿學研究院,哈爾濱 150080)

作為一種儀式,從結果上看,要求其要有明確的目的;有象征和信息的存在(意識、范式、隱喻等的臨時具現化);演示潛在的主張(對意識不到的社會心理事項、社會文化體系中存在的矛盾進行展示或將其加以隱蔽);影響社會關系;文化與混沌(對抗文化的不確定性的主張)。[1]3-24以上這些功能在滿族儀式中是如何實現的、滿族的儀式為何最終會收斂至程式化的儀式,都是需要闡明的問題。1943年初秋,臧姓家族舉行隆重的薩滿“巴音波羅力比干衣富陳”(bayan bolori bigan i wecen,富秋野祭),即薩滿秋天野祭盛典。這次儀式于1958年由富希陸口述、富育光記錄(1)原稿雖標記為富希陸“口述”,但根據該紀實文中所載“(口述人)協助筆錄滿洲語,兼作齊爺的代書之事”,以及“不顧其瑣碎,均收錄文稿之中”等內容判斷,口述人當初已經就祭祀活動的狀況形成大致的文本。形成“大樺樹林子臧姓郊祀祭紀實”。此后,其部分內容被收入富育光、趙志忠合編的《滿族薩滿文化遺存調查》[2]92-95。通過對此次野祭的解讀,似乎可以得到以上問題的答案。

大樺樹林子距黑龍江十余里,原為一片密林,清代屯田后陸續開墾為農田。該屯有住戶200多,以滿族人居多,有臧、關、吳、張等滿族大姓。其中臧氏(sakda hala 薩克達哈拉)家族是附近望族,其男主人臧秋罄曾為村長。全村臧姓雖多,但多數為臧家雇工。臧秋罄主要從事政務,家務則由其弟及弟媳主持。

臧家藏有家譜,顯著特點是女性入譜,譜書成于光緒三十年(1904年)。據譜序記載,其族為江東六十四屯補丁屯之老戶,起初以漁獵兼農耕為業,后以農業為主??滴醵荒?1682年)攻打羅剎時收編入籍,在滿洲正紅旗牛錄率領下,于雅克薩戰爭后屯田補丁屯?!案佣黼y”時被逼過江,屯居大樺樹林子,年長日久人丁興旺而成望族。該譜總穆昆,皆出自大樺樹林子,而獨顯其俗者,從前六代可稽查其“總穆昆”——即總穆昆達,亦即哈拉達——皆由家主之妻管理。曾祖太母以下均入族譜,分村穆昆則散居各縣。臧秋罄家上下20余口人,最高長輩臧關氏65歲,屯人尊稱臧老奶奶,據稱原為附近名門之秀,能寫一筆清秀的滿文,其丈夫即臧秋罄兄弟之父,因打魚而殞命。丈夫去世后,家政即由臧關氏主持。臧關氏重視教育,曾出資辦學,在屯中口碑極好。

從以上記載中可總結出如下特征。其一,臧氏家族大穆昆達通常由女性擔當,是否有實權雖不明,但大穆昆達的功能在于整個氏族的聚攏上,因而至少握有一種象征性的權力。其二,家庭內部,由丈夫掌握實權,但丈夫去世后,妻子可以主權。其三,此時的社會環境已經發生巨大的變化。

因社會環境的變遷而引發家族內部變遷,導致知識的增加,進而使本地事物的邊界及其關系變得模糊,進而引起混亂。女性掌握大穆昆象征性權力,以及家庭內部當丈夫亡故后,妻子可掌握實權的傳統,給臧老奶奶復興本族祭禮、去除混亂提供了條件。據族人追憶,臧姓家祭曾有兩次中斷。第一次因庚子年逃難。其家族在大樺樹林子安家四年之后,方才舉行秋天薩滿祭祀。除家祭外,尚有山河祭。第二次是在“偽滿洲國”建立之時。因社會動蕩不安,于1935年秋才得舉辦家祭,然無山河祭。祭祀的荒廢,具體因于對聚攏財富的過分關注而忽視其再分配上。臧氏男主人在世時,曾一心振興家業,率領族人披星戴月耕種土地,飼養牲畜,醉心于與鄰屯的富戶比肩,卻經常拖欠雇工工錢,雇工的病災也很少過問。從而引發妻子臧老太太的怨言:“畏根瑪發(eigen mafa夫君),你該張羅辦辦家祭的大事了。自從老額真走了以后,你光顧西地營的那些地和牲口了,家祭荒廢,族人心散,再忙于田畝,舍本求末,忘了以禮為先的祖訓,就像先不修繕好家室,不喚起眾心,能御更大的風塞么?”然而,丈夫仍不在意。于是,臧氏家族有二十來年未曾正式舉辦祭禮。臧老奶奶“主政”以后,臧氏家族凡遇大事均由臧家老奶奶吩咐做主,逐項辦妥。首先,她將住在他屯的丈夫的同族弟弟“七爺”接回來。七爺曾因祭祀荒廢之事與臧家主人吵過多次,一怒之下攜妻搬到外屯。其次,又將“七爺”的兄長臧博實庫及其弟朱阿瑪哈接回供養,該二人均為本家族主祭大薩滿。兄弟二人分別在7歲和5歲時染上天花,痊愈后又得癲癇,請過許多走屯郎中診治而無濟于事。闔族便湊錢請棲林(鄂倫春)薩滿看病,被認為祖上薩滿要抓薩滿,兄弟二人只有成巫才得痊愈。經同族長老合議后,遂將二人同時選為薩滿。一次選中兩人,雖較特殊,但眾人不敢違拗,害怕神祖慎怒,便舉辦祭祀,使二人承繼臧氏薩滿之職。然而,祭祀之后,兄弟二人因家境貧寒,臧家主人又不愿接濟,便在外屯打工,長久不歸,臧氏家族祭禮仍無法及時進行。本次祭祀,在臧老奶奶的親自主持之下,由兄弟二人執鼓,七爺當司祭。七爺四屯通信,邀請本族本姓遠住本縣、外縣的家人和親戚朋友,得到回應達200余戶,近300人,規模盛大??傊?,由于社會環境的動蕩,導致家族凝聚力降低,需要舉辦一次大型的儀式消除這種危機。

臧氏野祭可大致分為闡述祭祀緣由的報祭、祭壇的準備、在野外連續舉辦數日的祭祀與歡慶等。其中異于滿族尋常家祭之處者為“對答”部分的存在。

1.報祭

大祭日黎明時,由穆昆達率闔族跪在院中香斗前——由太陽未出之前即行活動,以及跪在院中香斗之前的情節判斷,該組行為當與北斗星有關。鍋頭抬黑毛祭豬一口到升斗前,口及四蹄用繩綁好,跪在豬兩側。黑毛祭豬,為常有的習俗;將豬捆綁過來,無疑有強行的意思,說明祭豬僅為供獻給星神之用,而非以此與祖先溝通。同時,將豬口綁上,應當意在防止牲豬嚎叫,將自身的痛苦傳達到神靈之處。

兩位薩滿穿全套神服,后面各有男女栽力兩名。栽力上身白汗衫,下身神裙,沒有神服,各人均執抓鼓;薩滿、栽力六人外,左有四大栽力,手執洪烏(honggon神鈴),右有四小栽力,手執恰拉器(carki札板)。在左右八栽力后面,更有六小栽力,三女三男,每人手平舉哈力瑪刀(halmari神刀)。此外,大抬鼓兩面,由兩位壯年手執大鼓槌;大門口外,站立三名馬上男兒,手執長鞭。臧氏族眾則站在抬鼓和哈力瑪刀儀帳之后。以上服飾,以不同的裝束突出兩位薩滿的存在。同時,以這種陣仗在星神之前展示一族的陣勢,表現一族的誠意。

首先申明本次祭祀的目的。由兩薩滿同時敲響抓鼓開啟儀式:大門外驅邪祈福,皮鞭連續甩響,眾栽力手打響器。當薩滿的抓鼓敲到大約“烏云朱(滿語意為九十)”次的時候,眾栽力止鼓,薩滿兄弟擊鼓報祭,“選訂吉日,闔族舉行盛大隆重的野祭,祈謝山川大地寰宇神靈,富裕的沃土,養育子孫兒女,天天喜樂滿堂,年年衣食豐盈,無病無災,人壽其昌,特恭獻祭牲,請神祇恩降享祚”,并且承諾:“所有神事我們精力辦,心里祈福的話語向眾神表述,不怕苦累,敬祈天神眾神多多護愛子孫,多護佑,做不周到多多擔待”。薩滿闡明祭祀的緣由后,進入牲豬的處理流程?!跋愣非霸讱I牲豬,接血,裝入血酒盅,兩位薩滿站起來,將牲血澆灑,敬天,敬地,分別澆灑到主家所有墻角……象征神祇已巡視了兒孫的住室,一切由平安的福血蕩滌污穢,吉祥如意”。鮮血既可用來清除污穢,又可增加力量。其后,與滿族還愿祭同樣,在院中點燃篝火,將豬頭和豬蹄褪毛后供在香斗前,豬全身各處割下一部分,扎在草把中,立院中神竿,祭告天神。此所謂“天神”,恐為薩滿的各種“天”,同時這種天已經成為退位神,僅從整體上干預宇宙的事物,人們在舉辦祭祀活動時順便予以關照。全豬帶毛烤肉,族人邊烤邊祈禱眾神來享,烤黑焦半熟后,鍋頭放大木槽中用清水刮洗干凈,在院中煮熟——以上做法,顯然都是在極力模仿野外環境下的情景。

牲豬的處理當經過一整天的時間,院中放大木槽數個,族眾以草棍、木棍為筷,圍在木槽盆四周,沾鹽水割烤皮肉與糜子米合吃。飯后,所余豬肉飯菜不得拿進房中,在星光中送入田園曠野,揚撒供烏鴉、小獸、小鳥、小蟲食用,豬骨則要埋在院中四角及煙筒下邊,“可祈吉祥除穢”。其深層意義應是使牲豬返回神靈所在之處,生死肉骨后再度來到人間,這是存在于北方民族中的循環理念?!赌嵘剿_滿》中便展示了各種生物在陰間轉世的情景。[3]398

2.祭壇的設置

天明時,闔族齊到屯外二三里遠的空地上,設立祭壇祭柱與祭棚。其實,此前已有族眾在該處展開準備活動。祭址由薩滿卜選,殺公雞一只“開祭場”,雞血灑地,雞骨埋壇下。祭壇地上以彩繩、彩布裝飾,四周圍以小樹,四邊設立四門,正面向南,后門面北。正門立獸頭柱6根,9尺高,柱上刻有虎、鹿、熊、鷹、蟒、豹等。從正面入祭場,中央為甬道,正北向南處設祭壇,樹旗桿、圖喇桿,彩旗上各繪有蟒、虎、熊、豹、貓頭鷹、鹿等,神壇上擺臧氏家族祖傳瞞爺祖像,用木、石、革、茅、陶質料刻鏤編繪而成,有30余尊。祭壇兩側設有宿營帳篷,宰牲用棚及灶房,為獻牲而備的牛羊圈,活雞、鴨、飛龍、野雞籠子,小鰉魚圭尾及其他大小活魚的魚槽。此外,祭場外有馬椿、馬圈、大車存放之地。以上祭壇的設置可視為阿伊努人及尼夫赫人祭壇的復雜版。后兩者的祭壇,亦設置在村莊生活區域里用木樁隔離出來的空地上。阿依努人祭熊的神座,稱為“奴夏??ㄋ?nusyasankata),四周立高約三尺的樁子,以細竹系在一起,并以白楊削成的“木幣”連接后,周圍再圍以文席,里邊陳列有長短刀、弓箭、玉器及耳環等。[4]2-3尼夫赫人則將殺熊的地點用削制的木樁圍起,頂上懸掛卷曲的刨花,顯示其為圣地。[5]800-801因而看來,在該區域里,祭壇的格式都是相通的。

3.野祭的過程

野祭以啟鼓儀式展開,該儀式與此前的報祭儀式相近。次晨,初請闔族最高神靈“德烏特里大神”,供獻各種犧牲動物和花鳥魚蟲形狀的食物,以及各種山珍。接著,選樹葉茂密的古樹,鋸斷,打掉枝葉,豎立在神案前,砍鑿德烏特里神像。再用樹干刻出虎、熊、豹、鹿、鷹、蛇、魚等形象。神壇前點燃篝火,在野祭的日子里,族眾都住在用松枝葦草搭建的棚中,圍繞篝火日夜參祭。

4.儀式中的對話

一般滿族祭禮以家祭為主,有滿文神諭,言簡意賅,背誦即可。而臧氏祭祀,多數祭程并無世傳神諭,一切依薩滿請送諸神祇之情緒而定,無法未卜先知,隨時隨事隨情自如答對。這便要求滿語純熟曉徹,否則,各栽力不解其意,助陣時便“手足無措,不能侍神”。而栽力之所以不止一位,恐因神諭需要多人互相印證才能準確領會其意。據當事人說,由于世代變遷,諳熟滿語且口若懸河者日漸稀少;本次祭祀前,兩薩滿亦惴惴不安,沒有多少把握。然而,臧老奶奶執意誠祭不茍,理由是“臧家諸神祇數年未盡壽道之心,務應均按祖制行之”。足見對于儀式中答對的重視。

為準確解讀神諭,臧氏野祭藏有祖傳的《臧氏察瑪比特曷(bithe)》,即“臧氏薩滿本子”。凡薩滿、栽力必先學習該本,諳熟其禮義,方可在神前效勞。從前許多氏族都有類似的本子,只因后來僅余家祭,因忽視而漸消失。本子中均為滿語日常動作詞語,約有詞條5 000之多,匯集滿語口語詞語并參照《五體清文鑒》中的詞類編成。詞條以類排序,從天文、地理及至花鳥魚蟲等,豐富而詳細,方便祭祀時的對話之用。

野祭上需要答對的問題是隨機性的。就跳野神時哪部分問題居多的提問,臧拔什庫回答,“這事兒不好說,主要看請神降臨都做什么,期望神幫助解決什么事。所以,神前答對,實際上就是針對人間要急辦的難題,請祖先神靈和負責此項專門技藝的神祇,告之應該具體怎么操作,怎么去順利如愿地實現”。就此判斷,答對具有一定的目的和主題可分為祈問年景及生產狀況,卜問前程及休咎狀況,診治各種雜癥等類別。在此基礎上,還需同承擔某項專務的神祇做進一步的答對,“確認是何神,該神有何喜好、秉性、脾氣;為辦好這宗降神程式,主家需做何準備;請送神祇中有何禁忌和規訓”等。這些內容都需要使用滿語在薩滿與栽力之間對答,只有話語想得細致周全,答對虔誠可憫,才會引起神祇的同情、認真。故此,在野神祭禮中,答對尤為重要。

世代臧姓薩滿都會告誡大小薩滿承繼人“滿語答對務須嚴謹用力,不能馬虎、應付,要用準確詞句,鷹不能說是雞,南向不能說成北向,是冷是熱,是急是緩,是來一位或者來幾位,帶什么家俱、兵刃、醫藥、器皿,一定要答對千真萬確?!卑凑贞鞍问矌斓目捶?,“有些家主只重視祭程、祭祀形式的壯觀隆重,似乎神祇們就高興。其實關鍵是薩滿的迎神素質,還有栽力們的答對藝能,才是最為緊要的。這就要求答對的用語,一定要極為誘惑神祇,迷醉神祇,使神祇聽后義無反顧,樂而效力?!睘槟墚a生這樣的效果,就要求栽力自如使用滿語日??谡Z?!吧竦o們都習慣用老滿洲話嘮嗑,都是方言方音。這在神降時,薩滿所說的話就會清楚地覺察到,一聽就有百多年前老人到你面前來了?!卑凑者@種說法,準確的答對自然是為求得神靈的歡喜,以便得到神靈的幫助。再深入一層,可看出他們是以滿語對宇宙萬物加以切分,只有這樣,才能與先前的切分結果對接上,覺察到其中的差異,或予以修正,或予以創新。同時,答對時,一要洪亮,否則神靈聽不清楚,族眾也難以辨聽;二是不能慌慌張張,須逐字說清楚;三要條理清晰,事情須一件件講明白。從而顯示出與神靈準確溝通、將溝通結果與族眾分享的重要性。

臧氏的野祭注重語言的準確性,即羅素所主張的“原子主義”。這種主張認為,實在是由簡單而有明確邊界的事實所構成,語言則是由簡單而有明確邊界的表述所構成。通過儀式,臧氏家族將與神靈之間模糊的關系確定下來,使其邊界變得清晰。神的意志通過薩滿被模糊地提起,再由栽力們予以精確化的表述。這一過程是即興的,是其關鍵所在。歷史的過程會隨著知識的增長而改變,“假如有增長著的人類知識這樣一種東西的話,那么,我們今天就不可能預見我們明天將知道什么”[6]3。因而臧氏家族需要不時地加以重新抉擇。儀式并非為了單純的重復,也非對于既定路徑的確認,而是在遇到混亂或在進路不確定時的一種自由選擇。當臧氏家族進入迷茫狀態時,需要以儀式中對話的方式予以明確,以便對社會規律及人與事物之間的關系重新定義和確認。

臧氏之表現為各種食物鏈頂端動物的這種神靈,實為自然事物及其運行規律,而自然事物又包括各種物建及其相互關系。由于社會環境的變動及家族內部關系的變遷,事物的輪廓會持續發生變化,因而就需要與神靈進行對話,對其輪廓不時地予以重新確認。另一方面,人與宇宙的整體性關系,亦因知識的增長而需要層次化,對其予以切分,亦需對其邊框予以重新確認。而對話之所以是即興的,是因為感覺是“此時”的,是對舊有框架的一種否定——舊有的框架是由薩滿嘴里的古老方言所提示的。而該“此時”正是最近一段時期困擾族群的各種疑問,這些疑問使一族陷入某種存在主義的困境。

由于滿族的宇宙觀是整體性的,外部事物可從整體上被全部納入自己的范式之內,因而對他們而言,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同時,他們又通過宗教建有明確的愿景,所以,或積極或消極地順應由神靈指定的路徑前行即可。而要神靈指明路徑,只需通過精確的儀式過程即可完成。因而必須要有儀式;在儀式上隨機解決具體的問題,并靈活制定路徑;決定了野祭的對話是隨機的?!氨仨氁袃x式”的問題(亦即一種最低的需求)由程式化的家祭即可完成,而隨機的問題解決則須由野祭來完成,這是野祭之所以存在的原因。

在野祭中,薩滿的感覺通過語言被組織起來,進而被傳達給在場的所有族人。薩滿的感覺含糊而神秘,是隱喻的和整體的;栽力的整理則現實而明確,是轉喻的和具體的。通過語言,形成一個“神靈—薩滿—栽力—族人”的連接過程。不論是家祭,還是野祭,都是通過程式和行為去表達的,因而其隱喻、象征的色彩濃厚,需要以直接對話的方式將整體分層,以眾人熟悉的語言去確認事物的輪廓。

野祭較家祭更加古老,可將其視為家祭的原型。清代滿族在執政以后,野祭漸趨衰微,被程式化的家祭所替代。程式化的儀式,只要正確行使儀式,便可輕松達到與神靈溝通的目的。而隨機的應答方式,則需要特殊的技能,因而其操作困難,逐漸萎縮。背后的原因,首先在于母語的丟失;其次為社會環境的變遷,這種變遷導致氏族危機的救助方式發生改變;再次則為乾隆朝《欽定滿洲祭天祭神典禮》的示范效應。這些原因最終使滿族的祭祀收斂至注重程式化的儀式上。

猜你喜歡
薩滿神靈儀式
非遺背景下薩滿文化的傳承與保護研究
——以吉林省為例
“神靈溝通”的秘語——科爾沁蒙古博神歌藝術
十歲成長儀式
儀式感重要嗎?
何為薩滿:人類文明史的眼光
神靈也是要喝酒的
淺析吉林陳漢軍旗薩滿的文化認同
神靈迷宮
Talking strategies
神靈冰龍呈現物魔雙免神跡
91香蕉高清国产线观看免费-97夜夜澡人人爽人人喊a-99久久久无码国产精品9-国产亚洲日韩欧美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