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集團境外資產投資失敗的案例研究
——基于內部審計視角分析

(南京信息工程大學商學院 江蘇 南京 210044)

一、導論

(一)研究背景與問題提出

隨著信息化時代的到來，世界各國聯系愈發密切，未來呈現經濟全球化趨勢，針對該趨勢，我國在2015年3月正式提出“一帶一路”發展戰略。中國企業要想參與國際市場競爭，發展壯大后進行國際擴張，順應“一帶一路”政策，加快“走出去”步伐是必然選擇。

自十六大“走出去”政策的提出及之后不斷完善形成“一帶一路”政策后，我國企業通過日益頻繁的海外投資和并購等方式，形成了規模宏大的境外資產。根據2017年國資委發表的《國資報告》推算，我國企業境外資產已然超過35萬億。

然而近年來，我國企業在“走出去”進行境外投資時，由于對于國外投資環境不熟悉，企業內部審計缺失等問題造成企業境外資產大量流失的現象。例如中國企業在澳大利亞投資礦石和煤炭項目時盲目擴張，造成經營困難；例如南、北車等國內企業內耗嚴重又或者像中石油等公司腐敗嚴重。

本文旨在現有國內外文獻的基礎上，通過對中信集團審計報告、企業年報和其境外資產損失的原因進行案例分析，全面客觀的分析我國企業在“走出去”過程中企業境外資產流失的原因，找出企業在進行境外投資時內部審計出現的問題，并以此提出相應建議推進我國海外資產內部審計的發展，通過完善海外資產內部審計方式來降低乃至規避國有資產流失。

(二)研究意義與創新

1.研究意義

(1)理論意義

近些年，“走出去”步伐的加快，國有企業境外投資的規模不斷壯大，我國對于審計有了新的要求。在對我國境外投資的研究歷程中，“一帶一路”政策、跨國公司與審計都是學者的研究熱點，但是企業境外資產內部審計的研究多是從宏觀大方向上提出理論，因此本文通過中信集團的案例為切入口，剖析企業境外投資可能出現的問題及審計可以發揮的作用。

(2)現實意義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不斷加深，我國與世界各國的經濟聯系愈發緊密。國有企業作為境外投資的主力軍，雖然積極響應國家號召，努力拓展海外市場，但我國對境外資產的控制薄弱，面對巨額資產而無人監管的情況，腐敗與舞弊不斷滋生，對境外投資發展造成不良影響。對于國外政策、環境的不熟悉，也會使得國企投資時出現盲目投資，從而造成國有資產流失現象。為了避免國有資產流失嚴重，境外資產審計就顯得尤為重要。本文通過對中信集團國有資產流失案例進行分析，對中國國有企業提高企業自身管理能力的同時降低海外投資風險，同時對其他企業進行海外投資內部審計提供一定的參考。

2.可能的創新

中信集團本身在境外投資方面有一定基礎，在“一帶一路”政策提出后，更是將已有的海外資產基礎和資金聚焦于沿線國家投資發展，是國企進行境外投資的典型代表。但是擁有如此強大實力的中信集團海外投資時，仍有境外資產流失的現象，且出現這種問題的原因多樣，所以本文選取中信集團來進行境外資產投資審計案例分析具有典型性。

其次，對于我國企業境外資產投資失敗案例分析，是對我國境外資產內部審計理論的補充，對于境外資產內部審計理論可以起一個推動補充的作用。

二、制度背景與理論基礎

(一)制度背景

近些年，我國企業逐漸走出國門。我國海外投資雖然起步較晚，但是發展勁頭迅猛。為了緩解產能、外匯過剩，降低對特定國家油氣資源的依存和迎合企業進一步擴張的需求，境外投資是必經之路。

我國境外投資規模不斷壯大的同時，境外資產流失狀況嚴重，審計空洞也越來越大。據監事會2010-2017年開展的海外國有資產監督報告顯示，檢查涉及的境外資產達25500億，涉及境外投資合同金額達到4900億，風險項目2600多項，開展企業境外投資審計顯得尤為重要。

(二)理論基礎

1.信息不對稱理論

信息不對稱理論是指人們在不同市場中對于信息的理解各不相同，那些對于市場經濟信息掌握充分的人，在進行投資決策時往往占據優勢地位。

在企業進行境外資產投資時，往往也會有信息不對稱情況。一個是國內外國企內部審計信息不對稱，境外分公司占據優勢地位，進行舞弊、操盤等行為時難以被察覺制止。與此同時，國有企業在進行海外投資時能力相對較弱而處于劣勢地位，同樣會產生境外資產流失現象。

2.風險導向型內部審計理論

風險導向型內部審計是企業管理導向型內部審計的延伸，是通過審計風險模型來確定企業風險并指導公司管理。

由于我國國企境外投資屬于“摸石頭過河”，在海外投資合并時往往會忽視內部控制問題，通過風險導向型審計，可以客觀有效的反應企業可能存在的風險問題。

3.境外工程總承包內部審計

工程總承包是一種承發包方式，是承包企業按照合同約定來對項目實行承包，對工程的質量、安全和造價等負責。采取境外工程總承包是我國企業投資項目中常用的一種方式，但是采取這種方式時，常有舞弊、工程延期、造價激增等問題產生。采取境外工程總承包內部審計可以考慮客觀實際情況，對于企業進行海外投資選擇具有指導作用。

三、案例介紹

(一)案例選取

本文選取中國中信集團和旗下子公司作為研究對象，針對發生的境外投資虧損造成國有資產流失案例進行分析，選取此案例是基于以下因素考慮：

(1)中國中信集團在2018年末處于世界500強企業第149位，是我國國有企業的代表。

(2)中信集團在 “一帶一路”政策提出后，積極響應號召，到2017年中信集團海外資產達到4948.5億元，是我國國企進行境外投資的典型。

(3)中信集團及其子公司在進行境外資產投資時，面臨過多次國有資產流失，原因多樣，卻又能通過內部審計方式解決或改善，可以為我國進行境外資產投資提供經驗教訓。

(二)中信集團介紹

中國中信集團有限公司是由榮毅仁在1979年10月創辦，經過四十年的發展，中信集團如今已成為一家涉及金融、資源等項目的大型綜合性跨國企業。中國中信集團有限公司原名中國國際信托投資公司，在2002年改制后改名為中信集團公司，在2014年8月，通過中信泰富收購，實現境外上市。企業積極響應國家改革開放號召，廣泛參與境外投資，充分發揮作為對外窗口的作用。

四、中澳鐵礦資產減值減記案例分析

中信集團是中國企業海外投資的典范，但同時也是我國企業在缺少內部審計狀況下造成投資虧損的典型案例，本文將對中信集團中澳鐵礦資產減值減記案進行分析，觀察事件發生后的業績影響，從內部審計角度討論巨虧發生的原因并提出優化方案設計。

在2006年，中信集團子公司中信泰富以4.15億美元從Mineralogy公司購得中澳鐵礦項目，該項目開工于2006年，原計劃投資42億美元，但由于中信泰富外匯期貨巨虧事件、工程延期和預算超標等問題，在2013年12月才產出第一船精礦粉，項目開支達到了99億美元。

在2014年，由于外匯變動和商品交易價格大幅下跌，中信集團對在澳大利亞投資的中澳鐵礦(Sino Iron)進行大約137億港幣的資產減值撥備，并且磁鐵礦在接下來的15、16、17年又分別計提125、72、72億港幣的資產減值損失，對集團營業利潤造成重大影響。

(一)中澳鐵礦資產減值減記對業績影響

(1)盈利能力分析

盈利能力反應的是企業資金增值保值能力，銷售凈利率和資產收益率是企業盈利能力的反應。

銷售凈利率指標反映銷售收入的收益水平。從銷售凈利率可以看到在2017年中澳鐵礦項目正式投產前盈利能力處于上升趨勢，但是正式進入開采后出現大幅下跌，企業需要改善經營管理，提高盈利水平。

圖1 中信集團2014-2017年銷售凈利率

資產收益率指標可以用來衡量每單位資產創造多少凈利潤的指標。從資產凈利率可以發現，企業在計提資產減值減記時，該指標持續下跌，企業資產獲利能力較低，需要增強各方面對企業資產經營的關注，促進企業提高單位資產的收益水平

圖2 中信集團2014-2017年資產凈利率

(2)償債能力分析

償債能力可以用來評價企業變現償還債務的能力，通過對資產負債率的觀察分析可知，在2014年開始計提資產減值損失后，中信集團償債能力較差，2017年在集團原油項目等利潤大增的狀況下有所改善但仍超過正常企業50%-65%的負債水平，在接下來的資本決策中，還需要考慮未來利潤與風險。

圖3 中信集團2014-2017年償債能力分析

(3)營運能力分析

營運能力是企業對自身資源的調配與利用能力，在中澳鐵礦2014年之后，中信集團總資產周轉率連續三年下跌，2017年由于六條生產線完全投入生產，生產成本降低而有略微回升。

圖4 中信集團2014-2017年營運能力分析

綜上所述，中澳鐵礦連續資產減值對于企業盈利能力、營運能力和償債能力都帶來了不同程度的負面影響，因此有必要對中澳鐵礦巨虧進行原因分析。

(二)中澳鐵礦巨虧原因分析

在中澳鐵礦建設上，中信集團采用了工程總承包的方式，但是在工程建設前后缺乏有效審計，導致企業未能及時發現中澳鐵礦各方面的問題。本文從境外工程總承包項目內部審計和風險導向型內部審計角度進行分析：

(1)項目開發期內部審計不足

境外工程總承包項目前期開發是項目建立的關鍵，通過對項目開發期的審計，可以對項目風險作出系統評估，客觀審查項目預算合理性，針對可能出現的問題提出解決方案。

中信集團在海外鋼鐵市場早早出現生產過?，F象時，仍只著眼于當時國內市場繁榮的表象，在鐵礦石價格高位時進行投資。根據對該鐵礦成本的分析，中信集團在澳鐵礦每噸要花費超過80美元的資金，而根據下面62%鐵礦石指數圖可以看到，2014年至2018年國際鐵礦每噸價格多數在80美元以下。而中信集團該工程后期成本預算激增至原來的五倍，項目完成時間不斷延后更是雪上加霜。

圖5 2014-2018年62%鐵礦石指數

(2)合同審計缺失

項目合同是項目開發的成果，也是項目有效執行的法律保證。由于履約保函在境外工程總承包項目中至關重要，而在其中又會有受益人進行無理索賠的風險，重點審查保函條款的科學嚴謹性就顯得尤為重要。

在中信集團中澳鐵礦巨虧事件中，正是在簽合同時沒有對交易文件進行系統審核，才導致被Mineralogy公司利用漏洞，導致中信集團累計需向Mineralogy公司賠付近300億元人民幣。

(3)風險評估缺失

風險導向型內部審計將風險評估貫穿內部審計全過程，使企業內部審計部門能夠通過風險評估主動應對風險管理，滿足企業在境外投資的復雜環境中激增的風險管理要求，更貼近企業經營目標，有利于企業戰略決策。

通過對中信集團中澳鐵礦建設期間風險評估實施分析，可以發現中信集團風險評估在2012年以后才逐漸成型，中澳鐵礦建設前中期均處于風險評估的空白階段。對于項目的選擇，缺少對未來鋼鐵市場風險評估，后期難以回本。合同的簽訂，缺少對合同風險項的評估，出現巨額虧損和中澳鐵礦后期發生無理索賠案件。項目的建設階段缺少風險評估，導致工程延期，后期預算增加等問題。缺乏風險評估是中信集團中澳鐵礦項目投資失敗的重要原因之一。

(4)審計方法單一

隨著境外投資規模擴大，業務量不斷增多，企業內部審計愈發復雜。中信集團雖然逐步建設了風險導向型內部審計，但缺乏有效的控制測試和穿行測試，內部審計監管功能薄弱。

從2006年合約簽訂到2017年完全投產期間，企業多次出現內部審計監督失效狀況。在2016年國家審計署審計報告中發現，企業內部貪污腐敗現象嚴重，涉事人員與金額巨大。

(5)內部審計缺乏制度保障

從中信集團內部審計機構設置看，可以發現企業在事件發生前并未構建行之有效的風險導向型內部審計控制制度，審計風險部成員由董事會任命罷免，獨立性和權威性較低。在中澳鐵礦投資全過程中，企業內部審計浮于形式，內部審計報告存在結果反映片面等狀況，對于企業境外投資戰略缺乏有效建議。

(三)境外資產投資內部審計優化建議

企業境外資產投資不能只看眼前表象，對于深層次的問題漏洞應該更加關注。從對現實應該承擔的成本與風險，到未來預期利益的收入；從合同的漏洞發覺，到對承包方能力的探尋都應該是我們關注的重點。下面是本文對于境外投資內部審計優化的建議：

1.境外工程總承包項目內部審計優化

(1)項目開發期的審計

隨著我國境外工程總承包項目規模的不斷擴大，由于缺少項目可行性分析的論證、對于項目資料背景了解缺失或對可能產生的問題缺少解決措施等導致項目執行困難，企業遭受損失。

在項目前期開發階段加入審計，能夠對項目風險提供更多關注，為投資決策提供意見，也可以對工程開發風險的減少起到積極作用。

(2)合同審計

進行合同審計主要是進行保函項下的風險管理和關注合同幣值匯率風險。把控保函項下風險管理主要要求企業對合同中的保函條款進行嚴格審查，降低受益人無理索賠的風險。關注合同幣值匯率風險則是要求企業訂立保值條款，利用期權等衍生金融產品控制債務成本。

(3)現場管理審計

項目現場管理是項目執行的重要環節，良好的項目管理流程可以將項目資源信息有機結合，減少費用，增加利潤。

2.風險導向型內部審計優化

(1)構建內部審計的標準化體系

一個標準化的內部審計體系有利于企業內部審計工作規范化管理，同時也是企業內部審計有序開展的前提。中信集團想要開展境外資產內部審計建設，就必須制定完善的體系，構建管理層工作標準化、內審人員工作規范性的準則規章。

(2)將風險評估運用于企業戰略管理

任何一個戰略的錯誤都可能會導致企業境外投資虧損。中信集團在進行內部審計時應考慮將風險評估程序融入到戰略管理，根據企業戰略目標制定相應的內部審計程序，為戰略制定、實施等進行控制評價，完成事前、事中、事后全過程監督管理，支持企業目標的實現。

五、研究結論與局限

本文以中國中信集團為案例，通過對其境外資產投資虧損進行了解研究，全面分析了審計缺失對企業境外投資的影響，總結出審計在我國企業進行海外投資時的應用與發展：

針對投資選擇而言，國有企業應該將審計與企業戰略相結合，將審計流動延展到境外投資的各個環節，采取內部審計的方式來降低投資風險。

針對企業的內部管理，我國國有企業可以使用風險導向型內部審計，對企業內部與外部控制環境進行風險評估，必要時采取強制措施來降低內部控制風險。

本文的研究存在一定的不足與局限。首先，由于時間和資源限制，本文僅選取了國有企業中信集團作為案例研究，未得到更廣泛的結論。其次，本文中信集團的數據較難獲取，在量化分析時存在不足，案例分析不夠深入。最后，目前還沒有看到我國企業使用境外工程總承包內部審計等審計方式進行風險規避，理論依據還有不夠充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