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虛構

很多同學讀不懂小說，是因為不了解小說的含義。

那么，什么叫小說？小說的本質是什么？小說與我們的生活是一個什么樣的關系？弄明白這些問題，有助于我們閱讀小說，深刻理解小說。

小說是以刻畫人物形象為中心，通過完整的故事情節和具體的環境描寫來反映社會生活的一種文學體裁。這就是小說的定義。

由小說的定義可知，小說有四要素：人物、情節、環境和主題。

由小說的體裁可知，小說是一種文學。

那么，什么叫文學呢？

文學就是要有文學性。

所謂的文學性，就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什么叫做“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簡言之，就是“真實地虛構”。

比如人物：孫悟空。孫悟空是什么？孫悟空是石猴。大千世界中，有石頭，有猴子，就是沒有石猴。所以，石猴既是真的，又是假的，是作者吳承恩先生真實地虛構出來的。如此，孫悟空既有石頭的硬氣，又有猴子的靈氣。這樣就為下文情節的展開設置好了前提。

比如情節：國王死了，王后因為悲傷也死了。大家知道，悲傷是不會死人的;如果悲傷會死人，我考試考不好，悲傷一下，就解脫了，呵呵，哪有這么便宜的死法？顯然，“國王死了，王后因為悲傷也死了”是作者虛構的。其中的秘密，我們日后再說。

比如環境：梁山泊，四下方圓八百里;而事實上其占地面積不過3.5平方公里。顯然，這也是作者虛構的。虛構的目的，是讓官府軍隊很難圍剿梁山好漢，以便推進故事情節，完成小說“替天行道”主題。

總之，小說是一種虛構的文學：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看上去像真的。如此，我們便會在小說中出生入死。

一

小 叔

文/路明

（1）我至今記得小叔的模樣。（“記得”一詞奠定了全文懷舊的情感基調：是快樂，還是悲傷？）

（2）花襯衫，喇叭褲，長長的鬢角像鉤子一樣緊貼面頰，有時斜背一把吉他，在小鎮的青石板路上招搖而過，一不留神濺一腳泥——小叔是出了名的時髦青年，八十年代流行的東西，沒有他不玩的。我喜歡和小叔一起玩。小叔告訴我，龍蝦喜歡拌了豬血的蚯蚓，甲魚最愛吃新鮮的豬肝。他咬著一根狗尾巴草，得意洋洋地走在田埂上。我拎著一鉛桶的戰利品，屁顛顛地跟在他身后，像個快樂的跟屁蟲。（承接第一段，介紹小叔的“形”：時髦青年。同時表達我對小叔的情感：喜歡。）

（3）龍王廟路家的老幺，我奶奶的心頭肉，小鎮第一批浪蕩子弟，我的小叔。（介紹小叔的“神”：浪蕩子弟。）//

（4）我爸是鎮上另一個異端。作為家中長子，二十出頭就長成一副四十歲的模樣?；謴透呖嫉谝荒?，我爸考取了師范，是鎮上唯一“考上學的”。小叔不像話的時候，我爺爺揍完，我爸接著揍，所以小叔見到我爸有點怕。有幾次小叔在我爸那里挨了揍，低眉臊眼的，看見我有點不好意思。過了一會，他悄悄用手肘捅我，阿去釣龍蝦？我點點頭，像一對難兄難弟。（小叔被打，本該害臊;不久，卻又想去釣龍蝦。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了小叔是“異端”。寫我與小叔是“難兄難弟”，說明我對小叔的深刻同情——要知道我和小叔其實是叔侄關系，而不是所謂的兄弟關系。）

（5）我爺爺的打算是，讓初中畢業的小叔先晃蕩兩年，等他退休了，小叔頂替他進“國二廠”。我爺爺是八級鉗工，老黨員，憑一雙手做到工人階級的塔尖。小叔一邊往嘴里扒飯，一邊嘟囔，我才不去國二廠……我要做生意。我爺爺放下筷子，啪！一記清脆的耳光。咣當一聲，飯碗落地，像一個斬釘截鐵的句號。我爺爺有充分的理由揍小叔一頓。國二廠的全稱是縣國營第二碾米廠，響當當的大廠，我爺爺堅信，個體戶再有錢，不過是一時風光，國營大廠才是千秋萬代的。那個下午，小叔給我釣了好多好多龍蝦，一個鉛桶裝不下，我跑去同學家又借了一個。我喜笑顏開，說夠了夠了，吃到明天都吃不完了。小叔也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說再釣幾個。（拒絕“鐵飯碗”，想做生意，再一次說明小叔是異端：喜歡冒險，拒絕平庸。）

（6）第二天小叔沒回家。我奶奶翻床頭柜，發現少了一百八十五塊錢。

（7）這不是小叔第一次離家出走了?！渡倭炙隆凤L靡全國的那一年，小叔卷走了家里所有的全國糧票，登上北去的列車，去嵩山少林寺學武。小叔哪吃得了練武的苦，沒幾天就跑了。等他一路玩回家，奶奶都快急瘋了。免不了被爺爺一頓痛打，幾天都下不了床。

（8）我爺爺拎一瓶瀘州大曲、一條紅殼子（牡丹）去了廠長家，一路上反復練習謙卑的表情。用爺爺的話，“老子一輩子沒這么低三下四過”。小叔提前進了國二廠，成了電工班的一名學徒工。每天蔫頭巴腦地跟著爺爺去上班。就這樣安分了一年多，小叔又一次消失了。（具體寫小叔異端表現：多次離家出走。）

（9）十年過去了。國二廠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工資發不出來，工人只上半天班;老街上，顯赫一時的供銷社拆了，原址建起一座“溫州皮鞋城”;電影院關門，新華書店開始賣各種人體攝影集;關于小叔，有了些不好的傳言。有說他在煤礦出了事，幾十個人全部悶在井下;有說他死于黑幫械斗，尸體趁黑沉入海底。（用社會變化轉型時的情況側面寫小叔不知所終的人生命運。此為小說家筆法：用社會環境暗示人物命運。）

（10）爺爺想起這個兒子就暴跳如雷，罵完癱坐在躺椅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漸漸地我才明白，爺爺的痛罵何嘗不是一種自我安慰：情愿他是個孬種，情愿他忘恩負義，而不愿去相信更殘酷的結局——小叔已經不在人世了。（寫爺爺嚴厲中也有作為父親的溫情。）

（11）或許爺爺覺得，自己已經和命運之神做了筆交易。他妥協了，那么更壞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他不過是假裝抱怨這筆交易不公平罷了。爺爺老了，我知道，他已經看不見了。我多想在他耳邊說，建國回來了，用一個彌天大謊，換他最后的安心。（寫我對爺爺的理解與同情。）

（12）可是我沒有。（我沒有用說謊去安慰爺爺，增強了人生的悲劇性。）

（13）奶奶的手顫抖著，合上了爺爺的眼睛。從此絕口不提小叔。一場葬禮，宣告了兩個男人的死亡。//

（14）前年除夕，我和爸媽回老家陪奶奶守歲。夜里，我睡在老屋里，點著火盆，壓著厚厚的棉被，沉重而安心。

（15）半夜，不知為什么醒了。我走出房間，看見院子的大門開著，零星的煙火，照著一個蒼老的背影。

（16）是奶奶。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像在等一個人。（寫奶奶思子情切。）

（17）我知道自己應該躡手躡腳地跑出去，拉開大門，在門外弄幾個模糊不清的腳印，或者在門閂上放一個紅包。第二天早上，奶奶會以為小叔回來過。

（18）可是我沒有。（我也沒有做假安慰奶奶，更增添了人生的悲劇性。）

13.小叔生活在什么樣的環境中？（4分）

①社會變化轉型，小鎮生活保守閉塞。②家庭教育嚴苛而不失溫情。

14.請簡要分析小叔的形象特點。（6分）

①標新立異，如打扮新潮招搖過市。②不務正業，如拒絕去國營廠，去少林寺學武，但又很快放棄。③叛逆冒險，幾次離家出走。

15.文章畫線的兩處，分別表現了人物什么樣的心理？（4分）

（1）我點點頭，像一對難兄難弟。

對一起釣龍蝦期待（開心），對小叔同情（安慰）。

（2）從此絕口不提小叔。

對小叔行為的惱怒（不滿），為他生死未卜的擔憂（悲傷）。

16.請回憶小叔的故事，探究其中的情感意蘊。（6分）

①對小叔和我過去生活的懷念。②對小叔命運的感傷。③對突破常規（尋找新）生活的理解。④對深厚親情的理解，對社會變遷的思考。

二

出 警

文/戈舟

（1）那天在所里做筆錄，報案人是個姑娘，說是“心愛的”電動車被盜了。剛寫好，又接到社區的電話，說他們晚上有個群眾活動，可能參與的人比較多，需要我們幫助維持秩序。

（2）那天晚上社區的活動就是廣場舞表演，實際上圍觀的人并沒有那么多，他們高估了自己的風頭。過去看了看情況，安排幾個保安維持秩序，我獨自去人員密集的場所巡邏，而同事小呂去了片區。因為又有人報警說鄰居在家里制毒，我沒怎么考慮就把這案子交給了小呂。//

（3）在小呂心目中，警察就該是神探，破大案，捕頑兇，除暴安良。這情緒我也有過。直到今天，我也不太跟妻子說我每天都忙活些什么。我不做英雄夢了，但希望我妻子還接著做，那樣回了家，我才可以心安理得地喊累。所以有時候遇著鄰里糾紛之類的事兒，我都不忍心讓小呂去處理。（補充交代小呂的英雄夢，并用我不做英雄夢反襯之。）

（4）開始小呂挺興奮的，像是張網以待，翹望已久，終于來了條大魚。涉案的小區是教師新村，里面住的都是教師。報案人是位退休多年的小學校長，信誓旦旦地說，以他所掌握的豐富的化學知識，完全能夠通過陽臺上飄來的怪味兒做出判斷。他的鄰居也是一對教師，兩口子帶著個十多歲的孩子，女主人倒還真是個教化學的?？刹閬聿槿?，一點兒證據都沒有。小呂不太甘心，加上老校長半年報了五十多次警，這個案子就成了小呂的心事。他不覺得我們就只能維持秩序、追回一輛“心愛的”電動車。（寫小呂不甘處理芝麻蒜皮的小事，因為小呂認為警察應該破大案，捕頑兇，除暴安良。）

（5）回來后小呂眉頭不展，說他又趴在老校長家的陽臺上聞了半天，隔壁飄來的只有紅燒肉味兒。我想的卻是正值炎夏，這會兒的陽臺上怕是得有五十度的高溫。（用“我”怕炎熱襯托小呂想破案的敬業精神。）//

（6）那天算得上是平安無事，我們本來可以在宿舍睡個好覺，假如我沒有說起老查的事。（宕開老校長的故事，穿插“老查的故事”，兩個相互映襯，使情節更曲折有致，使人物形象更鮮明突出，使主題更豐富深刻。）

（7）老查七十多歲，老伴十幾年前過世了，他一直獨自過活。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她早年外出打工后，就一去不返。老查經濟狀況還過得去，有兩套房子，住一套，租出去一套。如今這一片的房價可不低。（寫老查的家庭狀況——婚姻、子女、財產，突出他的孤單寂寞。）

（8）先是他突然失蹤，發了協查函，整個城里尋不到，以為他可能不在人世了。半個月后的一天夜里，他卻突然打來電話報警，說是自己在家摔倒了，現在根本爬不起來。

（9）等我們趕到時，他正坐在屋子中間的矮凳上，根本不曾摔倒，更不會爬不起來。我們哭笑不得。撤警的時候，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一剎那，我有著突然被什么抓牢了的感覺。

（10）幾天后老查又報假警了。還是說他摔得起不來了。等我趕到的時候，老查照舊坐在小板凳上，臊眉耷眼，像個坐在黑暗舞臺中央的老猿猴。

（11）這回，老查主動說他之前是去找打工的閨女。

（12）走的時候，老查送了送我。他顫巍巍地踅到門前替我開門。手伸出去，撈一把，又撈一把，第三把才撈到門把手上。

（13）又過了幾天，還是在半夜，老查的求助電話又來了。我讓一個協警過去看看。小伙子回來跟我說，老查點名要我去。這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了。問明白他沒什么事兒后，干脆就置之不理了，誰知第二天一大早老查竟然找上門來。

（14）他一拐到我前面坐下，第一句話就是：“我要自首?！蔽野唇泳绦蚴疽馑M來說時，他的臉上竟然有一種掩藏不住的幸福感。

（15）果然，這又是他的惡作劇，案情很快排除。

（16）就這樣他反反復復地鬧了有小半年，我們都被折騰得夠嗆。

（17）這一年的除夕，為了防止他再“鬧事”，我們主動邀請他來所里參加新年聚會。他好像被一種氛圍感染了，突然挨近我，嘀咕了一句：“就是孤單么，想跟人說話?！?/（以上寫老查為排遣孤單寂寞的心理而不斷報假警的故事。）

（18）老查的事講完了，半天都沒聽到聲音。我以為小呂已經睡著了。

（19）“孤單?！彼蝗话l出了一聲嘆息般的回味。

（20）我探出頭，看到小呂的頭枕在自己胳膊上，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又過了一會兒，小呂跳了起來。臨出門他還沒忘記戴上帽子。

（21）天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小呂才回來。我迷迷糊糊地被他吵醒，看見他興奮地坐在我床沿上，腋窩下全是汗漬。

（22）“沒錯，老校長承認是報假案了?！彼f，“本來問清楚我就打算回來，可老頭硬是拽著我說了一宿的話。他兒子去美國三年了，平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毙蔚难劬锊紳M血絲，著實像一只兔子。（小呂由老查報假警的原因悟出老校長報案的真實原因，說明小呂有做好警察的專業素養——能觸類旁通，會邏輯推理。）

（23）“他那是誣陷，”我說，“涉嫌犯罪了?！?/p>

（24）“算了，我教育過他了?！彼f，“老頭就是見不得鄰居家三口其樂融融，說是看了堵心?！蔽蚁?，我沒看錯人，這小伙子能當個好警察。（好警察就是熱心為民、保人民幸福！沒有大案可破，沒有頑兇可捕，不正說明了警察治理得有成效嗎？）

（有刪改）

12.下列對小說相關內容和藝術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A）

A.小說開頭兩段既交代了“我”的身份，也表現了當今部分警察的職業現實，在看似平靜的敘述中，其實彌漫著“我”壯志難酬的憤懣情感。

B.“我”不忍心讓小呂去處理芝麻蒜皮的小事，是因為“我”雖然不做英雄夢了，但還是想托舉別人的英雄夢，這個細節表現了“我”的善意。

C.“我”比小呂有工作經驗，告訴他“老查的故事”以及說老校長“涉嫌犯罪”，本身可能包含一點試探小呂的成分，結果都讓“我”很滿意。

D.“老查的故事”告訴讀者，人的幸福不是靠物質充裕就能得來的，情感的交流和心靈的慰藉也特別重要，尤其對于年邁孤獨的老人來說。

13.結合全文，簡要分析“我”認為小呂能“當個好警察”的主要原因。（6分）

①有遠大的職業理想。小呂當警察是為了破大案，捕頑兇，除暴安良。②有較強的職業素養。夜里冒著高溫處理警情，并能觸類旁通，悟出老校長報警的真實原因。③有情融于法的善良心地。不顧奔波勞累，同情謊報警情的老校長并替他說情。

14.小說在敘述“老校長的故事”時，又穿插了“老查的故事”。這種敘述方式有哪些好處？請結合作品簡要分析。（6分）

①“老查的故事”穿插其中，既避免了對“老校長的故事”的平鋪直敘，又為小呂解開懸念提供了契機，使情節更曲折有致。②兩則故事相互映襯，既表現老查和老校長的孤寂，也表現“我”和小呂認真工作的態度，使人物形象更鮮明突出。③兩則故事悲喜交織，既反映對空巢老人生存狀態的思考，更贊頌公安民警熱心為民的精神，使主題更豐富深刻。

三

南 方

（阿根廷）豪·路·博爾赫斯

（1）胡安·達爾曼，是科爾多瓦街市立圖書館的秘書，自認為是土生土長的阿根廷人。他的祖父是福音會的牧師，他的外祖父是被長矛刺死的作戰步兵，在兩個格格不入的家世之間，達爾曼選擇了浪漫主義死亡的家世。達爾曼省吃儉用，勉強保住南方的一個莊園，那處產業原是外祖父家族的，他經?；貞浀氖悄切┫汨駱浜湍谴币呀浄喊椎募t色房子。也許是瑣碎的事務，也許是懶散，將他一直羈留在城市。年復一年，他滿足于以抽象的觀念占有這個莊園，確信他在平原的家在等他歸去。（介紹主人公達爾曼的社會身份：秘書。揭示達爾曼的性格：富有浪漫情懷。）

（2）一天下午，達爾曼買到威爾版的《一千零一夜》，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便匆匆走上樓梯，卻不想誰油漆了窗子，忘了關上，害他劃破了頭。高燒把他折磨得死去活來，《一千零一夜》里的插圖在他惡夢中頻頻出現。大夫把他送到厄瓜多爾街的一家療養院拍X光片，他堅強地忍受了那些極其痛苦的治療，但是當大夫告訴他，敗血癥幾乎讓他送命時，達爾曼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哀，失聲哭了。過了不久，他開始好轉，醫生說很快就可以去莊園休養。難以置信的是，那天居然來到。（寫達爾曼命運不佳：差點因敗血癥死去——為下文他去南方做鋪墊。）

（3）達爾曼踏上了去南方的火車。列車啟動后，他取出《一千零一夜》的第一冊，這部書同他不幸的遭遇密切相連，他帶這部書出門就是要表明不幸已經勾銷，是對被挫敗的邪惡力量一次暗自得意的挑戰。明天早晨我就在莊園里醒來了，他想道，他有一身而為二人的感覺：一個人是秋日在祖國的大地上行進，另一個給關在療養院里，忍受著有條不紊的擺布。（寫達爾曼去南方路上的心理感覺：一身而為二人。）

（4）列車吃力地停住了，沒有停在慣常的車站，而是停在達爾曼幾乎不認識的稍前面的一個車站，周圍幾乎是一片荒野，站長告訴他遠處的一家鋪子里也許能找到一輛車。（列車反常?？?，為下文情節反?！_爾曼遭人挑釁——做鋪墊。）

（5）達爾曼步行前去雜貨鋪，太陽的余輝把深切闃（qù）靜的平原映照得更輝煌。店主說可以送他，為了消磨等車的時光，達爾曼決定在這里吃晚飯。一張桌子旁有幾個雇工又吃又喝，鬧鬧嚷嚷;一個非常老的男人背靠柜臺蹲在地下，達爾曼興致勃勃地打量著他，心想像這樣的高喬人除了南方之外，別的地方很難見到了。（次要人物一個非常老的男人側襯達爾曼：扔匕首給達爾曼，鼓勵其接受決斗。）

（6）達爾曼在靠窗的一張桌子旁坐下，就著菜喝了幾杯紅葡萄酒，突然覺得臉上有什么東西擦過，是一個用面包心搓成的小球，顯然是有人故意朝他扔的。另一張桌子旁的人仿佛并沒有注意他。達爾曼有點納悶，當它什么也沒有發生，打開《一千零一夜》，似乎要掩蓋現實。幾分鐘后，另一個小球打中了他，這次那幾個雇工笑了。達爾曼對自己說，不值得大驚小怪，不過他大病初愈，被幾個陌生人卷進一場斗毆未免荒唐。（直接揭示達爾曼的懦弱與庸碌。）

（7）他決定離開，剛站起身，店主便過來，聲調驚慌地央求他：“達爾曼先生，那些小伙子醉了，別理他們?！?/p>

（8）達爾曼覺得這些排解的話反而把事情搞得更糟。起初，雇工的尋釁（xìn）只針對一個陌生人，也可以說誰也不針對;現在卻針對他，針對他的姓氏，鬧得無人不知。

（9）那個長相粗魯的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滿口臟話，掏出長匕首脅迫達爾曼同他打斗。店主聲音顫抖反對說，達爾曼沒有武器。這時候，發生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始料不及的事”推動情節發展。）

（10）蹲在角落里出神的那個老高喬人，朝他扔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正好落在他腳下。仿佛南方的風氣決定達爾曼應當接受挑戰。達爾曼彎腰撿起匕首，這一幾乎出于本能的舉動使他有進無退，非打斗不可。然而，這件武器在他手里非但起不了防護作用，反而給人殺死他的理由。像所有的男人一樣，他生平也玩過刀子，但他只知道刺殺時刀刃應該沖里面，刀子應該從下往上挑。療養院里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落到我頭上，他想道。

（11）“咱們到外面去?！睂Ψ秸f。

（12）他們出了店門，如果說達爾曼沒有希望，他至少也沒有恐懼。他跨過門檻時心想，在療養院的第一晚，當他們把注射針頭扎進他胳臂時，如果他能在曠野上持刀拼殺，死于械斗，對他倒是解脫，是幸福，是歡樂。他還想，如果當時他能選擇或向往他死的方式，這樣的死亡正是他要選擇或向往的。（達爾曼懦弱的背后也很頑強——自尊讓人自強，同時照應上文的內容：達爾曼選擇了外祖父家世，戰勝了敗血癥。）

（13）《一千零一夜》孤獨地平攤在酒桌上，莊園在稍前面一站遠等他歸去。達爾曼手里緊緊地握著匕首，也許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使用它，就出了門，向草原走去。（寫達爾曼義無反顧參加決斗。）

（王永年譯，有刪改）

12.下列對小說相關內容和藝術特色的賞析，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C）

A.小說開頭寫胡安·達爾曼在兩個家世之間的選擇，為其最終選擇赴死的決斗作了鋪墊。

B.《一千零一夜》作為線索貫穿全文，是人物命運轉折的關鍵，也襯托了胡安·達爾曼性格天性中的浪漫情懷。

C.患敗血癥幾乎送命時，達爾曼的失聲痛哭顯示了他對命運的無奈和對死亡的恐懼。然而，在南方的酒店里他卻因為瑣事拿起匕首去迎接挑戰，這實在是外在境遇的逼迫。

D.本文集中體現作者幻想小說的創作風格：一邊用詳盡的筆墨描寫現實細節，一邊用夢幻手法構建文字迷宮，讓人在真實和現實之間猶疑不定。

13.請結合文章內容，分析達爾曼這一人物形象。（6分）

①現實中是庸碌的小職員，勉強保住外祖父的產業。②性格溫和、理性，本無意與人斗毆;但內心頑強，挺過敗血癥的痛苦。③悲劇英雄，天性中隱含反抗現實的浪漫主義情結，向往外祖父家世，為姓氏而甘愿一戰，以生命為代價追尋自我理想中的人生。

14.請結合全文探究“南方”的深刻意蘊。（6分）

①在具體意義上，“南方”指外祖父家族在南方的那處莊園，是達爾曼對于浪漫主義家世的選擇與追尋。②在抽象意義上，“南方”是古老傳統的象征，是不容侵犯的尊嚴，是不畏生死的血性，是達爾曼對庸常人生的反叛，對浪漫英雄的理想人生的向往，是人渴望追求與到達的理想之境。③“南方”代表人對自我命運選擇與把控的渴望，對浪漫野性的英雄人生的呼喚。

（作者：陳玉駒，江蘇省張家港市沙洲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