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業銀行卸下“同業之王”，轉型可否逆轉？

呂笑顏 石丹

金融嚴監管之下，昔日的“同業之王”不得不轉型。日前，興業銀行已經加大了信貸投放。然而不幸的是，疫情這只黑天鵝卻打破了其所有的計劃。

與前幾年“All in”零售業務不同，今年公司業務被多家銀行重新提及：被封為“零售之王”的招商銀行近年來一直在布局對公業務，中信銀行著重“精準對公”，平安銀行也重拾對公業務。

不過，疫情之下，對公業務似乎也并沒有讓銀行感到太多輕松。那么，興業銀行遇到了什么呢？

盡管疫情下受紓困政策拉動，銀行對公業務近期出現放量，但后續也將面臨一系列挑戰：全球宏觀形勢可能惡化、監管趨嚴和利率市場化擠壓息差等。

針對業績放緩、息差承壓、新增貸款中零售貸款下滑、資產質量、對公業務的挑戰及應對措施，《商學院》記者向興業銀行相關負責人發去采訪函，截至發稿，尚未獲得回復。

營收放緩，息差下行

4月28日下午，興業銀行發布了 2019 年報和 2020 年一季報。據財報顯示，2020年一季度，興業銀行實現營收502.58億元，同比增速為5.54%，增速低于利潤增速，增幅延續了2019年二季度以來逐季下降的態勢。

興業銀行2019全年營收和PPOP（撥備前利潤）同比增速逐漸放緩，而2020年一季度同比增速在去年高基數的基礎上增幅有一定回落，PPOP增速回落幅度大于營收增速回落幅度。同時，營業外收入減少，使得PPOP增速回落幅度大于營收增速回落幅度。

事實上，該行2020年一季度的營收增長主要依靠規模擴張以及手續費凈收入驅動，息差與其他非息凈收入為負向貢獻。

根據中泰證券銀行首席分析師戴志鋒對興業銀行營收的拆分，規模、撥備、稅收為正向貢獻，息差、非息、成本負向貢獻業績，他表示：“息差收窄，同時非息增速放緩，對業績正向貢獻四季度減弱、一季度轉為小幅負向貢獻；成本支出增多，一季度轉為負向貢獻?！?/p>

據財報顯示，該行2019 年凈息差、凈利差分別為1.94%、1.64%，較 2019年上半年分別下降 6bp（基點）、7bp。而2020年一季度單季度凈息差環比收窄4bp。根據中泰證券的測算，單季年化息差2019年四季度環比持平、2020年一季度環比收窄4bp至1.49%。對于一季度息差的下行，戴志鋒表示：“主要源自資產端收益率的持續下行，負債端付息率連續兩個季度正向貢獻息差?！辈鸱謥砜?，資產端生息資產收益率2019年四季度、2020年一季度分別環比下行6bp、13bp至3.79%，負債端計息負債成本率分別環比下行5bp、11bp至2.53%。

對于未來，廣發證券銀行業首席分析師倪軍表示：“由于 LPR（貸款市場報價利率）下行和存量貸款重定價原因，預計公司資產端收益率將隨行業趨勢下行，年內息差繼續承壓?！?h3>新增貸款以對公為主

日前，興業銀行不斷壓縮非標資產，增加信貸投放。據該行2019年年報行長致辭中稱，對公、零售、同業與金融市場已實現“三足鼎立”。

截至2019年末，該行發放貸款34414.51億元，信貸同比擴張 17.29%，2019年一季度信貸擴張 5.5%，明顯高于總資產 6.5%和 3.7%的增速。其中，2019年零售信貸擴張了 24.3%，期末零售信貸占貸款總額比重為42.12%，較上年提升了2.37個百分點。而公司貸款占比 52.19%，較上年末下降 2.62 個百分點。

2020年一季度受疫情沖擊，興業銀行零售信貸規?；揪S持穩定，信貸擴張主要靠加大對公信貸投放。2019 年公司證券投資壓縮 6.6%，一季度維持穩定，主要是壓縮了非標資產。

據財報顯示，興業銀行2020年一季度利息凈收入同比增長 8.46%，根據安信證券銀行業分析師張宇的測算，該行一季度生息資產同比增長約8.8%，新增資產主要投向貸款（占比 69.2%）、同業資產（占比 77.7%）。其中，新增貸款（為1875.69億元）投向以對公信貸為主，一般對公信貸（為1352.51億元）占比 72%，票據貼現占比18%，零售貸款為189.95億元，同比下滑67.10%，占新增貸款的10%。而2019年一季度，零售貸款新增貸款為577.31億元。

具體來看，在資產端，戴志峰認為主要由貸款和同業帶動。

其中，對于貸款，據中泰證券測算，興業銀行2019年四季度、2020年一季度分別環比增1.6%、5.5%，帶動信貸占比生息資產比例一季度提升至49.5%。從細分結構來看，戴志峰認為2019年四季度零售貸款環比增速放緩，2020年一季度則是則對公貸款和票據發力。

對于同業資產，戴志峰認為興業銀行2019年四季度及今年一季度同業資產規模環比均有所上升：“同業資產規模在2019年3季度環比壓降的基礎上四季度環比正增19.4%，一季度環比增速（+42.7%）則繼續走闊，對生息資產起到一定支撐?！?/p>

而負債端存款方面，興業銀行今年一季度定期存款為21248.38 億元，較2019年末增長121億元，環比增長6%，活期存款環比增長5.1%。不過，萬聯證券銀行業分析師郭懿認為，核心存款競爭壓力仍較大。

零售遇疫情不良迎考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不期而至，使得一度被看作是“超預期”發揮的銀行業績隱憂初現。具體來看，一度讓銀行投入巨大的零售貸款、信用卡業務，此次成了不良率高企的重災區；企業貸款雖不良率普遍有所下降，但貸款質量滯后性，也讓疫情之下的銀行蒙上一層陰霾。受資產質量影響，以及凈利差、凈息差收窄趨勢明顯，銀行后續持續的盈利能力也令人憂心。

日前，興業銀行加大不良處置力度，在此背景下，該行不良率繼續下行。不過，不良凈生成率同比上升。

具體來看，興業銀行2019年四季度、2020年一季度不良率分別為1.54%、1.52%，分別環比下降1bp、2bp。不過，該行2019年和2020年一季度不良余額卻分別增加了67億元和22億元。截至2020年一季度末，該行不良余額為552 億元，環比增加 22 億元。

此外，在零售方面，該行零售不良率有所提升，2019年末零售信貸不良率0.75%，較上年末提升了11bp，從財報中可以看出，主要是信用卡不良率提升了41bp。

事實上，從整個行業來看，法詢金融資管研究部總經理周毅欽認為當前銀行業的零售業務已顯頹勢，未來能否改善需要看銀行們的金融科技和場景建設情況，他表示：“零售貸款、信用卡業務確實從目前來看，已經出現頹勢，這也是過去幾年高速增長后的乏力，恰遇到“疫情”疊加的結果。從2016年監管集中開始整治P2P起，我當時就判斷可能未來幾年會沖擊銀行零售貸款和信用卡業務。但我總體對國內的消費貸款市場仍然相當看好，隨著征信體系、法律體系的日漸完善，對于普通消費者的良性引導，國內消費貸款仍然存在巨大的商業潛力。當然這一塊潛在市場除了商業銀行，還有相當多的其他金融機構和非金融機構在這根跑道內一起競爭，商業銀行有先發優勢和天然優勢，要看未來能否結合好金融科技和場景建設?！?/p>

回到興業銀行的新生不良方面，根據中泰證券的測算，在2019下半年不良認定趨嚴的背景下，興業銀行2019年四季度單季年化不良凈生成率較2019年三季度1.04%大幅上升至1.82%。到了2020年一季度，該行單季年化不良凈生成率為1.61%，同比去年一季度1.20%有小幅上升。

而從未來不良壓力看，據財報顯示，該行關注類貸款占比2019年下降7bp至1.78%，不過，2020年一季度則環比上升29bp至2.07%。對此，戴志鋒認為，主要是疫情影響下信用卡和個人貸款有部分展期，計入到關注類貸款。

國信證券金融業首席分析師王劍也持同種看法，他表示：“零售信貸風險增大，帶來一季度關注率提升了29bp至2.07%?！?/p>

倪軍表示：“由于疫情影響，該行2020年一季度關注貸款率環比上升0.29個百分點至 2.07%。我們推算，一季度不良生成率較去年同期有所上升，但同時公司加大不良處置力度，保持了不良率 2018年底以來持續下行趨勢?！?/p>

而在逾期方面，該行不良認定趨嚴、逾期率下行。據財報顯示，2019年逾期率為1.86%，較半年度下行14bp，而根據中泰證券的測算，逾期90天以上凈生成率、逾期凈生成率均較半年度有下降，同時逾期90天以上占比不良的比例為78.65%，較半年度下行3.9個百分點，不良認定趨于嚴格。

而根據張宇的測算，興業銀行2020年一季度逾期率較年初上升 31bp 至2.17%，他表示：“預計主要受到新冠疫情影響，信用卡以及其他個人貸款出現還款緊張?！?/p>

而在風險抵御方面，興業銀行2019年四季度撥備覆蓋率分別為199.13%，環比上升1.3個百分點，然而到了2020年一季度，該行撥備覆蓋率為198.96%，環比下滑0.17個百分點。此外，2019年四季度撥貸比為3.07%環比持平，而2020年一季度撥貸比3.03%，環比下行4bp。

與前幾年“All in”零售業務不同，今年公司業務被多家銀行重新提及。

對此，周毅欽表示：“商業銀行的經營行為實際上受到雙線引導。一方面來自于董事會、經營層對于外部客觀環境的變化，以及長遠戰略的研判。另一方面也來自于國家宏觀貨幣政策、財政政策、監管政策、產業政策的外部影響。我認為，當前對公貸款的信貸投放增加更多來自于監管層、屬地政府的引導和壓力，保住企業，也就保住了就業，間接促進經濟增長?！?/p>

日前，轉型中的“同業之王”——興業銀行加大了信貸投放，而今年一季度新增貸款也以對公為主，那么未來其對公業務是否會一帆風順呢？

麥肯錫在4月28日發布的《麥肯錫中國銀行業CEO季刊》中的《數字化時代的公司銀行》一文。麥肯錫稱，銀行對公業務曾回報豐厚，但近年來收入貢獻占比不斷收窄。中國的公司銀行業務自2009年以來復合年增長率一直徘徊在5%左右，凈資產收益率（ROE）僅在2016年短暫反彈至9%，對公存款增速也從之前的兩位數回落到現在的5%～6%。而受宏觀經濟影響，銀行的信貸投放能力也面臨新的挑戰，公司銀行不良貸款率不斷攀升，比低點時上升了90個bp（基點）。

盡管今年銀行對公信貸投放創下歷史新高，個人信貸等投放則創下歷史新低，但銀行需要認識到，未來的宏觀經濟形勢依然嚴峻，未來5年的周期性經濟逆轉可能導致風險成本常態化，頭部和尾部公司銀行差距擴大。

據麥肯錫統計，全球最前和最末四分位的公司銀行之間ROE相差超過15%。成功的公司銀行也不再是靠著地理區位，而是在優異的風險選擇和管理技能外，還具有出色的交叉銷售能力、貸款定價技能和成本效率，由此為銀行創造持續的績效改善。

同時，隨著LPR改革的推進，大型銀行將持續面臨息差收窄現象，因此在整體業務上提質增效更為關鍵。

此外，未來銀行還將面臨持續的監管要求，亟須應對更高的撥備率并遵守嚴格的流動性和融資規則。據麥肯錫估計，以上多種因素會將銀行稀釋前ROE降至3%的低點，標志著公司銀行業務即將迎來盈利水平新低。

面對挑戰，數字化轉型是關鍵。麥肯錫提出了公司銀行轉型的四大創新杠桿：第一，差異化渠道覆蓋，提升客戶關系；第二，產品模式創新及新技術應用；第三，端到端流程優化，提升客戶體驗；第四，構建大數據及高級分析能力。同時，建設面向未來的組織和人才機制，為成功轉型提供基礎和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