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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鄉歌者的自我救贖
——試談路人丁詩歌的藝術特質

2020-11-12 04:01陳衛
邊疆文學(文藝評論) 2020年2期

陳衛

(作者單位:鎮雄縣以勒中學)

“而在今天,當南方落下一場春雨,我想很多事情是不會變的,每一次想起,都是漫長人生里一次不起眼的自我救贖?!?/p>

——路人丁《放羊的孩子》

一、從一點印象說起

進入一個詩人構建的文學王國可以經由多種途徑。自然,我們需要研讀他的詩文,這是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也可以聽他的談話,在相互交流中經由聲音的渠道觸摸彼此的靈魂,這是一種極具創造性和挑戰性的研究方式,因而極具吸引力。我們也需要考察他的人生歷程和成長環境,將作家作品放回其形成的社會文化空間來考察。沒有哪一種解讀作品的方式可以自稱是唯一有效的方式,只有將多種方式結合起來才能為我們認識作家作品提供一幅相對完整的圖景。印象式批評、歷史批評和文本細讀都不可或缺。這好比人的兩只眼睛,如果只用其中的一只,那必定“所見者窄,所得者淺”了。

我和路人丁雖都是在鎮雄鄉鎮中學任教的語文老師,也都熱愛寫作,是鐵桿的文學愛好者,但我和她至今還沒有見過面。我們通過網絡進行交流,印象中的她為人內斂謙和、誠懇重情,是非常值得珍視的朋友。然而,我對她并不感到陌生,她不斷發表在大小刊物和網絡平臺上的詩文總給我帶來震動和驚喜。實在說來,我認為她是云南詩壇里一陣清風,帶給了我們全新的審美體驗,我也相信,她的很多作品是具有恒久價值而必將受到越來越多重視的。

帶給我感動的不只是她純凈靈動的語言,深摯純真的情感,豐富巧妙的意境,也包括她那明凈的眼睛?!把劬κ切撵`的窗戶”,我看過幾張不同的路人丁作品附錄的她的照片,那明凈、純真而不失溫暖的眼神留給我很深的印象。詩如其人,更準確地說,一切文學作品都是作家精神世界的真實寫照。我想注意到這一點的并不只有我一個人,且看:“我曾和一只狐貍,在高原擦身而過/它的眼睛里,我干凈如雪后初晴的月光”(《清白人間》)這“狐貍”將眼中的“我”反饋給了詩人,詩人將它寫入了詩中,寫入的原因或在于詩人本身也認同這一點吧!詩人又在另一首詩中寫道:“歲月也該原諒了我/我不再信誓旦旦。你看看我的眼睛/我的虛榮越是貧瘠/我的眼睛越是清白”(《二十五歲》)從她的眼睛、她的詩文、她對朋友學生那溫和、真誠的態度,我們知道她是一個至誠的、熱愛生活的人,是王國維所說的“不是其赤子之心”的詩人。

二、以真為本與因愛而生

“我來到這世上,除了愛,沒有特別的原因”。(《饋贈》)路人丁詩中充滿對故鄉、對母親、對萬物的愛。這種愛因其出之于至誠又完全符合“真”的美學原則,而這種“真”的原則貫穿于幾乎她所有的詩歌和散文。在那篇杰出的散文《放羊的孩子》中就有對自己童年生活的真實而動人的回憶,它也成為我們了解詩人成長經歷的重要材料。在與評論家霍俊明的訪談《借詩而生或最初的可能》中,她談道:“其實有時候字反而不是最重要的,真心實意的感情才是詩的靈魂,一定是因為有了十分的感情,才會挑出那一個與之相配的字或者詞,那首詩因此才會美好?!保ㄒ姟兜岢亍?019年第5期,第82頁)在這里“真心實意”成為寫作得以展開的基礎性條件,并構成一首詩的靈魂。

這一認識是可以與王國維《人間詞話》中關于“境界”的論述相參照的。王國維說:“境非獨謂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比绻麑懢笆闱椴环稀罢妗钡脑瓌t,那自然談不上有境界,而“有境界則自有高格,自成名句”。只有有著赤子之心的人,才能寫出“真景物、真感情”,才能做到“感自己之所感,言自己之所言”。(王國維《靜安文集續編·文學小言》)如果按照王國維的分法,路人丁無疑是“主觀之詩人”?!爸饔^之詩人不必多閱世,閱世愈淺則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保ā度碎g詞話》)真正優秀的詩人,能超脫于世俗功利之外,保有純真的性情,擺脫理智、意志的束縛,“以童真的、不帶任何欲求的純粹認識觀審世界,表現世界?!保S霖、鄔國平、周興陸著《人間詞話鑒賞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2017年4月第1版,第38頁)路人丁的詩歌就其主體而言確實是“感自己之所感,言自己之所言”,是寫出了真景物、真感情的。

我想,她的詩歌寫作還有一個總的主題,那就是愛:對土地、親人、對世界的愛。她的《九月》中的外婆,《她也許變成了一只鳥》《奶奶》中的奶奶,《十月》《選擇一種靠近媽媽的方式》《我和母親》《今夜我無法回答》《六點半的清晨》中的母親都凝聚了詩人深沉而真摯的愛?!赌谴迩f的晚上》《取名字》《回家》《泉》等則表達對故鄉和對生活的愛?!稅邸贰独嫌选繁憩F的是愛情之愛和友情之愛。而《五德》《人間的夜》和《此地》等則表現對位于滇東北五德這個工作地的接納、理解和熱愛。就她詩歌所表現出來的情感和意蘊而言,她的詩歌更多是溫暖柔和、貼近日常生活的,但也有像《她也許變成了一只鳥》這樣表現生活刻骨銘心的痛感的,有《泉》這樣根植于更深廣的生活而震撼人心的,也有《最孤獨的人》這樣具有形而上色彩的。

整體而言,路人丁的詩歌語言純凈而蘊藉,想象跳脫而豐富,情感真摯而有節制,往往顯得蘊含豐富而又自然天成。她的愛是細致入微的:“在村莊的晚上/為了照顧一只鴿子的美夢/我們輕聲散步,沿著/樹上溢出的月光”(《在村莊的晚上》)、“幸福的人,給幸福蓋章/說起夏天,孩子合上書本/咂咂嘴”(《九月》)、“它跌落山頭落到第一戶/推開窗的人家。那里/新米正在熬煮,一點清香”(《夏日清晨》)。她的愛也是極富包孕力的,從北方家鄉來到南方偏僻的工作地謀生,“西南邊陲的一個小鎮/云南大地上,一次拼命呼吸的脈搏/三年后我仍然小心翼翼/它太小了/蒼天過于吝嗇,只一條河,幾座山/把它鋪開”(《五德》)。當命運把她拋到這偏僻而粗糙的土地,她接納并愛上了這里?!斑@粗糙沉默的土地,你盡管來吧/世上有的,這里都有/愛情和孩子/河水和太陽”(《此地》)。她的愛也深沉而博大,在《泉》這首詩里,我們看到北方大地上動人心魄的一幕:面對斷流的河流和雨水遲來的現實,“我的鄉親/曾向歲月揮動鋤頭/挑斷遠方的一條魚骨,掘出一眼/活著的清泉/放下鋤頭,我們要向生活痛飲三杯/第一杯,灑向山上,如草木一般枯榮的/祖先。第二杯,喂給和土地一樣長壽的/我們的牛馬牲畜/第三杯,對著自己的胸膛一飲而盡”。在這首詩中,我們看到了屬于北方大地特有的蒼涼、豪邁、虔敬和奉獻。

“愛”這一主題并不特別,我們在比如冰心、林徽因這樣的詩人的筆下感受過它的偉大力量。重要的是這種情感的表達是以怎樣的語言形式展開的。路人丁對愛的表達是觸動人心、新穎別致的。這種愛的表達之所以能感動人是因為她寫的全是她的生活,她以形象化的詩思和高度凝練的語言使蘊藏于其中的情感成為“一條清澈的溪流,細水長流”,隨著寫作的深入,她深刻地明白了“還應該有所克制,讓我的感情更加規范,它不是決堤突然泛濫的洪水,毫無章法?!保ā督柙姸蜃畛醯目赡堋?,第83頁。)她擅長以極精練的文字,以最具典型性的富有情感沖擊力的畫面來表達情意。她以其敏銳抓住事物的特點,再經自己善良、純真天性的熔鑄,書寫了一首首送給肅中大地、父老鄉親和當前生活地的戀歌。

她詩中的愛與她得自故土的樸實醇厚、堅毅和美的民風有很大關系。奶奶、媽媽、放羊的阿姨,在她們身上,她學到了一種仁民愛物的精神,在遠離家鄉以后,這種愛一下子被激活和放大了。在《放羊的孩子》中,她說:“我的媽媽比小羊羔還溫柔”,“倒是放羊的阿姨,一年四季都是微笑”,“有時候我回過頭來看,都是他們的笑臉,疲憊,滿足,清白,那是善待歲月后得到的饋贈”。這種純凈、溫柔、與世無爭的精神氣質也在潛移默化中遺傳給了她吧。她的愛的主題讓我想起了冰心的詩歌,而那些關于故土的意象的選取,則讓我想起了海子。路人丁的詩雖然直接來自她的人生經驗,但或許也與她向這些詩人汲取了豐富的營養有很大的關系吧!

三、熔鑄古今、溝通南北與自成一格

路人丁是90后,原名丁兵娟,甘肅省定西市通渭縣人。定西位于肅中,歷史悠久、文化燦爛,是華夏文明發祥地之一。此地民風淳樸、重教好學,有著深厚的民間文化底蘊。尤其通渭一地,更是“中國民間文化藝術之鄉”“中國書畫藝術之鄉”,人們崇尚耕讀,人才輩出,群眾酷愛書畫,習字作畫蔚然成風。濃厚的文化藝術氣息和淳樸的民風自然有利于人才的培養。路人丁寫作上的早熟和地方文化熏陶當有密切的關系。在她的詩中,既可以看到溫柔敦厚、富有蘊藉的詩教傳統,也可以感受到擅用比興、講求寫實而又活潑多變的民歌風格的影響,而散體卻又內含韻律的詩歌形式又是現代新詩所具有的,因此,我們說她的詩歌有著熔鑄古今、溝通南北的特點。

南北文學的異同早有前人作過經典的論述,一般認為北方文學崇古尚質,有一種真摯樸厚的情感力量和氣勢,但也會有簡古質樸或理勝其詞的不足;南方文學語言優美、情感細膩,但往往詞彩華麗、“文過其意”?!端鍟の膶W傳序》說:

“江左宮商發越,貴于清綺,河朔詞義貞剛,重乎氣質。氣質則理勝其詞,清綺則文過其意。理深者便于實用,文華者宜于詠歌。此其南北詞人得失之大較也。若能掇彼清音,簡茲累句,各去所短,合其兩長,則文質彬彬,盡善盡美矣?!?/p>

路人丁生長于肅中,大學畢業后在云南鎮雄一鄉鎮中學任教,南北方的巨大差異給她以強烈的觸動,也加快了她情感上的成熟?!耙舱且驗檫@份難以言表的距離,我心里的情感才被放大,被正視,我的故鄉,親人,甚至整個北方大地,都變成了我的精神源泉,變成了我的詩?!保ā督柙姸蜃畛醯目赡堋?,第83頁。)孤身置身于南方懷念北方大地和親人,這樣的情感流瀉于筆端,“在我那些不成熟的詩里,每個關于故鄉的記憶和草木,每次提到繁忙的四季和媽媽,都是我的一次吶喊和對自己的安慰,這種回憶和想念的方式既痛苦又幸福,但也只有這種方式不會讓我覺得羞恥慚愧?!保ㄍ希倪@一角度來看,她的詩歌又是可歸入鄉土詩歌的范疇,表達的是置身異鄉的游子對故鄉的思念,這種思念經過了一定程度的過濾和幻化,變得更加的優美動人。

我們可以看出,在文化觀念上,她更認同北方大地醇厚質樸的文化,但又有著南方文學靈動多姿的特點,剛健質樸的因素和細膩通脫的情感緊密結合在一起,形成路人丁詩歌獨特的藝術魅力。在《一棵玉米下的南方和北方》這首詩中,她巧妙借助南北方玉米不同的生長特點寫出了南北方人民各不相同的性格和命運,而她要做的正是“一只鳥把南方的桂花捎給北方/一條河把北方的秦腔郵到南國”中的“一只鳥”和“一條河”,這無疑可以作為詩人崇高詩歌理想的一種詮釋。在她內斂深沉的外表之下其實有著奔騰激蕩的內心,她的榜樣毋寧說是“億萬年前,我們曾見過/那個給予泥土生命的女人”,而做一個精神上強大的人同時也很可能成為“最孤獨的人”:“世界上最孤獨的人/一定是造出指南針的那個人/動手之前/他的船和帆孤獨而堅定/他敲敲打打,完工后抬起頭/月亮和大海一樣遼闊”(《最孤獨的人》)。經歷了艱難險阻,眼前才會出現一片遼闊的天空。在這些例子中我們可以看出,她的詩歌既有豐富的幻想和想象,又有扎實的生活的根基;既有清麗多姿的語言,也不乏蒼涼悲壯的況味。北方是她寫作的基點,是她精神的根基;南方是她生活的主場和靈感的來源。南北方的距離給她以痛苦,讓她沉思,讓她在平凡的生活、簡單的素材中點石成金,寫出了一批優秀的詩歌作品。我們還要看到,她的創作已經初步找到屬于自身的情感表達方式和題材領域,并在不斷的演變和強化之中,這對于一個20多歲的詩人來講是極不容易的成績,因而,對于路人丁在云南詩壇的橫空出世我們應該給予充分的重視、認真的觀察和真誠的期待。

四、從選材取象到意境營造

從選材取象、意境營造、語言錘煉等方面來看,路人丁都是嫻熟自如的。她的詩展現一種和諧靈動的美感,其風格是清新明凈的,像水的靈動,云的飄逸。她的詩歌有著豐富的想象和巧妙的聯想,以形象化的詩思化無形為有形。通過意象的選取和象征、隱喻等手法的運用,形成豐富的內涵。在語言上,路人丁的詩歌又是流轉自如,極富韻律美的。這種韻律美是在散句中實現的,體現為詩人內在精神的統一,而不是詩歌外在形式的齊整。她的詩歌也借用了傳統詩歌和地方民歌常見的比興手法,如:“媽媽,我不敢哭,我懦弱猶如故人/不敢返身回鄉/一只鳥在樹上埋葬天空/一只野兔在雪中咬斷美夢/我只能拼命掐住自己,拼命扎根/把這里變成下一個故鄉”(《今夜我無法回答》),兩個類比給人極大的觸動,一方面在情感上強烈地思念故土,另一方面由于生存的需要或命運的安排又必須扎根異鄉,內心激烈的沖突被那么鮮明地表現出來了。正如評論家霍俊明所說:“一個嶄新的陌生人和異鄉人正在一次次找回還鄉的草徑,而這種重新找回的過程既是一次次的慰藉也是一次次的孤獨?!保ɑ艨∶鳎骸丁俺錆M生機的內核”》,見《滇池》2019年第5期,第87頁)這里有理智和情感的矛盾,飽含了詩人對母親和故土深深的懷念。

作者筆下常見的意象有:北方、南方、母親、玉米、麥地(土地)、雨水、雪、太陽等,舉凡大自然的風物,過往和現實經驗的種種,在詩人筆下都得到創造性的表現,她的表現更多不是客觀的記錄,而是更多融入了主觀的抒情,她的詩歌有著情景交融、物我合一的特點。路人丁的詩歌那種溫暖柔和的色調是非常吸引人的,她往往精心營造優美而純凈的意境,能使人讀了以后得到精神的凈化和升華。她的那首《她也許變成了一只鳥》就是杰出的例子,表達的是對逝去的奶奶的懷念。

“當一片云帶來一場雪/墳頭的草就倒下去半截”,作者通過細心的觀察,借助雪、墳頭的枯草等意象烘托出凄婉、悲涼的氣氛?!八墓穷^,愈發脆弱/和雪一樣脆弱,疼/也沒有聲音”這其中蘊含了天人相隔的悲痛和對奶奶巨大的疼惜。生者心中巨大的悲痛,因為“沒有聲音”而更顯深沉,于是詩人展開想象,“她應該變成了一只鳥/把熟悉的前川后山又活了一遍/她也會尋著聲音,落在我們的屋頂”,不說我們怎樣懷念奶奶,而寫她對家的依戀,對生活的熱愛,變成一只鳥回來看她曾經熟悉而又深愛的一切。但詩人知道這是幻想,于是又回到現實:“然后帶走最后一顆/挑在樹枝上的紅棗/帶走一只鳥,孤獨的陪伴”,任何人都無法阻斷時間的流動,奶奶的逝去已成為殘酷的現實,這只“鳥”的飛離帶走了至親的陪伴,使“我”陷入巨大的孤獨之中。在這時,能帶給詩人些許安慰的是對逝去奶奶的回憶和懷想,“她還年輕的時候/孩子們圍著這棵秋天的棗樹/她仰起頭接住了許多/紅色的幸?!?,這是多么幸福和和諧的畫面啊,這樣的結尾使整首詩不至流于過度的感傷,起到一種穆旦所說的“含淚強為言笑”的效果,強化了對奶奶美好的懷想。

五、詩的生命與生命的詩

詩的生命和生命的詩不是截然分開的兩個命題,而是同一個命題不同的兩個面向。今天我們創作了比以往任何時代都要多的詩。一方面“詩人的悲哀早已汗牛充棟”“詩呵,我知道你早已高不可攀,千萬卷名詩早已堆積如山”(穆旦《詩》),而另一方面,我們的時代和社會卻面臨精神空虛和價值失落的問題,在商業化和世俗化大潮的席卷之下,我們看到了太多的道德滑坡,看到了普遍的精神世界的坍塌和失落。但是,我們已無法寄希望于通過宗教拯救世人的靈魂,現代科學早已揭示了其虛妄性,在這時,找到精神的皈依之所成了一個實實在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在民國時期,蔡元培等人創造性地提出“以美育代宗教”的主張,20世紀90年代初,在市場的刺激和推動下,中國知識界爆發了一場人文精神的大討論。當時討論所涉及的文學和人文精神危機的問題今天不但沒有解決,反而更顯嚴重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類似路人丁這樣詩人所寫就的“那些真正用‘生命體驗’所淬煉出來的詩句”(《“充滿生機的內核”》,第85頁)那些“不只是指向了個人的生命體驗、記憶以及家庭敘事,而是在一定程度上掙脫了‘個人之詩’而向更為深層的內核和開闊地帶挖掘——這樣詩也因此攜帶了精神勢能、文化含量和普適性的思想體量?!保ㄍ?,第87頁)這樣的詩歌寫作由于有更直接的個人經驗和深廣的價值關懷,成為我所說的以生命寫詩。當詩人以自己的生命能量灌注于文字,那詩歌就染上特殊的光彩,變得明凈、蘊藉、深邃,就會具有不但是詩人本身而且是他代表的那片土地、那個民族的精神氣質,而路人丁的那些以北方為題材的詩篇就具有這樣的特質。如此,詩歌不但完成了寫作者“表達最深厚的情感”的需求,成為一種“借詩而生”的生活方式,而且有利于溝通和凈化人的心靈,展示一個民族的堅毅、質樸、厚重和勤勞這些美好的品質。當我們是以生命寫詩,把詩歌看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把寫詩作為自己的一種生活方式,而不是“借助詩歌來炫耀自我或打擊旁人”,不再如“很多浸淫學院或口語的年輕詩人把詩歌寫成了玄學黑洞或者市井俚曲”,而是“能夠在詩中完成一次次的擺渡進而打磨出一個精神和生命層面的自我、真我乃至詩性的人格和精神肖像?!保ā丁俺錆M生機的內核”》,第87頁)這樣,詩人和他的詩歌就有了生命的力度,就能成為民族和人類共同的精神財富。

因而,路人丁的出現具有更深廣的意義,我不愿把她歸結為一個“昭通詩人”“鄉土詩人”甚至“抒情詩人”,這類標簽可能會掩蓋她詩歌的獨特性和豐富性。她以及如她一樣的詩人的出現,似乎預示著我們建立理想精神家園的行動又增添了一股強勁的力量。

我期待著她寫出更多優秀的詩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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