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危機下對海南旅游企業救助政策的建議

于凌煒

新冠肺炎疫情作為影響全局發展的黑天鵝事件，對旅游業的沖擊顯而易見。針對疫情對旅游產業發展產生的負面影響，2020年2月5日我國政府對旅游企業的救助在第一時間里采取了行動，文化和旅游部、財政部、稅務總局等下發了對旅游業救助的具體政策措施。2月9日，海南省出臺《應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支持海南旅游企業共渡難關六條措施》（以下簡稱“旅六條”）。2月17日，省政府又專門召開旅游業疫后恢復重振座談會，研究制定旅游業疫后恢復重振計劃。旅游業是海南省的支柱產業，政企共同努力推動旅游業轉型升級，是疫后海南旅游業迅速恢復重振的重大問題。

一、旅游企業受疫情影響的調查分析

為深入了解疫情對海南省旅游企業帶來的影響，我們對全省旅游企業開展了網上抽樣調查。受訪企業涵蓋在海南注冊的旅行社、景點景區、賓館酒店、旅游演藝和高爾夫旅游五大類旅游企業中的大中小微企業。通過對企業疫情期間基本情況及狀態、對“旅六條”政策的使用效果、政策感受、政策建議及期待等方面進行訪問，我們對獲取數據進行了交叉指標及關聯度分析，總結出疫情影響下海南省旅游企業的情況。

（一）企業基本現狀

1.企業經營基本處于停滯狀態。調查數據顯示，截至3月10日，52.73%的旅游企業處于完全停工狀態，41.82%的企業部分復工復產；只有6%的企業完全復工復產。

2.疫情造成的經濟損失較為慘重。44.55%的企業預估疫情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在100-500萬元之間；21.82%的企業預計經濟損失為500-1000萬元；7.27%的企業預計經濟損失為100萬元以內；預計產生千萬元以上經濟損失的受訪企業占16.36%。

3.企業維持艱難。預計企業賬面現金流能維持1-3個月的受訪企業占45.45%；能維持15天到1個月的受訪企業占27.27%；能維持半個月以內的受訪企業占12.73%；只有10.91%的企業能維持3-6個月；而能維持6個月以上的僅僅占3.64%。

4.企業面臨多種困難。一是資金緊張。95.45%的企業流動資金緊張；36.36%的企業表示無法還貸、還債；54.55%的企業資金鏈斷裂。二是用工困難。79.09%的企業無法承受帶薪休假工資；51.82%的企業擔心出現返崗感染，不敢復工。三是防疫物資緊缺。51.82%的企業缺少口罩等防疫物資。

5.受疫情影響嚴重。近一半企業認為疫情帶來了非常嚴重的影響，近兩成企業因疫情帶來的直接損失甚至達到1000萬元以上，有79.09%受訪企業預計本年度營業收入將減少50%以上。

6.企業辦公用房性質以租賃私有用房為主。受訪企業中有51.82%租賃私有用房為辦公房，36.36%的企業是自有用房，僅有11.82%的企業租賃的是國有用房。

（二）企業對政府救助政策反饋情況

1.政策效果一般。一是救助政策在有效幫助企業度過困難期方面的作用一般。受訪企業有81.82%認為效果一般，15.45%的企業表示可以。二是救助政策對企業發展信心的作用一般。有56.36%的受訪企業認為救助政策對企業發展信心效果一般，42.73%的受訪企業認為切實增強。三是資金流動性方面的救助效果一般。58.18%的受訪企業表示資金流動性方面的救助效果一般，40.91%企業認為及時有效。四是救助政策在降低企業成本方面的作用一般。75.45%的受訪企業認為，政策的確降低了企業成本，但效果不明顯，21.82%的受訪企業認為切實降低了。

2.對政府出臺的旅游企業救助政策感受一般。一是救助政策針對性不強。有67.27%的受訪企業認為救助政策針對性一般，29.09%的企業認為針對性強。二是企業對救助政策不熟悉。51.82%的受訪企業表示對救助政策不是很熟悉，39.09%表示很熟悉，還有9.09%表示根本不清楚。三是救助政策扶持力度不大。72.73%的受訪企業認為救助政策力度一般，22.73%的受訪企業認為很大。四是救助政策創新性不強。有65.45%的企業認為創新性一般。五是救助政策與其他省份相比力度不大。77.27%的受訪企業認為與其他省份相比救助力度一般，也有14.55%的受訪企業認為力度大過其他省份。六是救助政策落實效率有待提高。79.09%的受訪企業表示政策還正在落實，表示已落實的僅占10%。七是在政府救助政策申報辦理中，政府部門和公職人員的積極性還需提高。受訪企業中有52.73%表示政府部門在救助政策申報辦理中積極性一般。

3.救助政策申報流程復雜。59.09%的受訪企業表示申請失業保險返還流程復雜；50%的受訪企業表示申請緩交水電費流程復雜；55.45%的受訪企業表示申請緩交有線電視費流程復雜；43.64%的受訪企業表示申請返還質量保證金流程復雜；66.36%的受訪企業表示申請房產稅和城鎮土地使用稅繳納流程復雜；70.91%的受訪企業表示貸款貼息申請流程復雜。

（三）企業對海南省旅游發展形勢的反饋

1.對發展前景總體樂觀。受訪企業對海南省旅游發展形勢、企業發展前景持樂觀態度的均占75.46%。

2.企業未出現大規模裁員，有利于企業恢復重振。受訪企業中94.55%目前未裁員，只有5.45%的企業進行了裁員。針對企業未來的發展，有79.09%的受訪企業表示不打算裁員。

3.企業發展信心足。78.18%的受訪企業表示要堅持支撐發展下去。表示隨時可能倒閉的企業只占10%。

二、旅游企業的訴求

1.擴大政策覆蓋面。73%的企業認為海南省救助政策力度需要加大。為此，旅游企業提出要擴大政策覆蓋面。比如，根據旅游企業特性，可以把各項減負政策盡可能延續到今年“十一”黃金周，給企業更長緩沖時間。又如，把政策覆蓋面擴展到大型旅游企業，他們用工人數更多，面臨壓力更突出，其各類負擔更重。再如，在減負方面，73%的受訪企業認為失業保險金返還對緩解當前困難效果一般，而應該在降低整體社保費率方面有所作為。

2.加大救助力度。一是建議各項企業減負政策能延續到今年九月底，因為海南旅游市場估計需到九月底方可正常。二是加大對員工的補貼，減免第一季度員工社保；增加對企業的土地使用稅和房產稅補貼、加大貸款支持、減免房租和企業所得稅。三是貸款貼息不限于2020年的新增貸款。四是把旅游景區最主要的林地、農用地等使用費納入減免范圍。五是減免工會經費。疫情面前，工會不僅沒有及時向企業伸出援手，而且直到現在仍然在收取企業的工會經費。六是希望政府能為小微企業提供低息或免息貸款渡過難關。七是旅游是海南的支柱產業，政府應該出臺比其他省份更優惠的政策支持旅游產業。

3.扶持政策要落實到位。一是落實政策不要喊口號，要減少申辦程序。二是具體執行政策的人要有主動性和責任心去落實政策。三是申請的物資要及時到位。四是資金補貼要盡快落地。五是加快質保金暫退的進度。六是客觀快速落實獎勵政策。

4.盡快復工復產。一是盡快復工復產，穩定企業發展。二是協助提供防疫物品，為企業復工復產提供保障。

5.部署好旅游企業發展。一是幫助企業進行客源渠道的開拓、為市場復蘇推出辦法、為旅游市場多創造機會。二是加大吸引島外游客力度，降低航空門檻，引流島外客戶，讓更多人進島消費才是硬道理。三是疫情過后組織城市間旅游互動，舉辦大型商務、會展等活動。

6.對疫情導致的問題處理要客觀公正。一是對疫情導致的投訴，相關部門應該站在客觀公正的角度幫助旅行社解決問題，而不是全部歸結為旅行社的錯。二是對游客退款的要求，應結合供應鏈情況酌情考慮。在旅游綜合報價中，機票占有很大的比例，在航空公司沒有退款到賬的同時，相關部門極力要求旅游企業全款退給游客，要求旅行社要墊付這部分的款項，而這部分款項占用資金很大，導致企業壓力加大，希望相關部門結合實際供應鏈情況酌情處理。

7.對疫情期間表現好的企業給予獎勵，樹立榜樣的力量。一是對疫情期間運營較好的企業給予專項資金扶持。二是對疫情期間仍未停業的企業予以適當獎勵或額外優惠政策。

三、應對疫情的舉措與建議

1.加大資金資助力度，硬核救助。政府無論出臺多少政策，企業無論發出多少求助聲音，問題集中到一點，都是資金問題。然而，目前81.82%的受訪企業認為救助政策在有效幫助企業度過困難期方面的作用一般，73%的受訪企業認為救助政策力度需要加大?，F在旅游業最緊急的是能獲取現金流活下去。調查結果顯示，春節黃金周的生意意味著旅游企業小半年的收入來源。春節訂單的大量退款、前期的投入直接崩盤，極大沖擊了企業的現金流?？梢灶A見，在未來的兩三個月里，消費者出行意愿將崩塌式下降，企業基本沒有收入，但人工、房租、運營支出仍在發生。如果不繼續加大救助力度，一些企業很難撐到復蘇期。建議在原有“旅六條”的基礎上，研究制定更多更好的救助政策。一是構建普惠性省域宏觀救助政策體系。針對所有企業普遍遇到的資金流動性問題、人力成本問題等在省域權限內要有更大力度。如在稅收減免上，一些稅種的附加和非稅收入可以考慮降低甚至取消。又如，前期海南省僅在失業保險方面進行減免，中央部委已于2月20日部署了整體社保費用減免，兩相比較，海南省政策力度確實較小。二是建立符合本省旅游特點的救助政策。海南省旅游企業年度營收40%甚至更多依靠每年春節黃金周，因此救助政策著眼時長應該為一年或至少半年。

2.加大政策宣傳、落實力度，切實救助。制定政策不落實，等于沒有制定。本次調研發現，一半以上的受訪企業表示對救助政策不是很熟悉，還有近一成企業表示根本不清楚。政策落實方面，僅有一成企業表示政策已落實，近八成的受訪企業表示政策還在落實中。針對問題，建議：一要加大政策培訓宣傳力度，讓政策送到每一個需要的企業。二要加大政策落實力度，讓企業真實享受到需要的政策。

3.簡化申辦流程，提高政府公職人員的積極性，真情救助。本次有六成以上的受訪企業認為申報流程過于復雜，沒有體現救助政策的緊急性特征。一半以上的受訪企業表示政府部門和公職人員在救助政策申報辦理中積極性一般。緊要關頭，要急企業之所急，想企業之所想。政府有關部門要加快政策適用性審核，簡化審批流程，加快政策落實進度，同時注重在疫情期間救助中提煉制度創新，讓企業在無情的疫情中感受到政府的真情。

4.增強政策的針對性，精準救助。政策針對性如果不強，發揮作用就會微乎其微。例如，在辦公用房方面，“旅六條”規定，對承租國有、集體資產類經營用房減免一季度租金，而調查結果顯示，海南省僅有11%的企業租賃國有用房辦公，85%左右的企業用自有辦公用房或租賃私有用房?？梢钥闯?，這項政策覆蓋面小，在現實中發揮作用不大。建議下一步救助政策的制定要在深入調研的前提下，認真傾聽絕大多數企業的傾訴和呼聲，在呼聲最高的地方著手政策制定。

5.對疫情期間表現好的企業給予獎勵，精神救助。調研結果顯示，多數疫情期間仍在堅持營業的企業希望得到政府的獎勵，增加精神力量。這些企業精神可嘉，通過給予他們獎勵或更多優惠政策，可以樹立榜樣的力量，提振整個旅游業的士氣，作用不容小覷。建議對疫情期間運營較好的企業給予專項資金扶持；對疫情期間仍未停業的企業予以適當獎勵或額外優惠政策。

6.激活自由貿易政策工具，創新救助。海南省經過近兩年的自由貿易政策探索創新，積累了一些現實政策和工具，建議在后續政策中有所體現。一是使用自由貿易賬戶體系為中小企業跨境融資提供服務?？煽紤]使用自由貿易賬戶緩解各類企業緊迫的流動性問題，同時也檢驗該政策的實際效用。二是利用特有的外資準入政策，吸引外資加入救助之中。在一些大型企業遇到的系統性困難中，可考慮有效吸引外資參股合作經營。三是利用自由貿易試驗區制度創新。2019年各部門均有效探索了制度創新，這些制度創新在救助政策中效果如何需要在救助實踐中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