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天領域的“無人交鋒”

甘 林

無人機，作為一種由無線電遙控設備或由自身程序控制裝置操縱的執行作戰任務的非載人飛行器，自20世紀60年代初以來，逐漸在戰場各個領域得到廣泛運用。隨著技術水平的不斷提高，無人機逐漸由“偵察保障”發展成為“戰場主角”，在偵測打評保等各個作戰環節發揮著愈加重要的作用。面對無人機的巨大威脅，傳統的防空手段遭受嚴峻挑戰，以無人機對抗無人機的新型作戰樣式或將進一步改變現有軍事格局，成為未來空中作戰的主要樣式，對傳統軍事理論產生巨大沖擊。而隨著人工智能、大數據、量子通信等顛覆性技術的深入發展和在軍事領域的廣泛應用，空天領域的“無人交鋒”將愈發激烈復雜，甚至可以直接決定一場戰爭的走向。

突飛猛進，無人機發展日新月異超乎想象

早在19世紀，無人機便首次作為移動靶機出現在訓練場上。到了20世紀60年代初，已經被廣泛運用于軍事偵察領域。而時至今日，隨著性能的不斷提高，更是集偵察、校射、監視、戰果評估、目標識別、引導攻擊、網絡中繼、對地攻擊等多種功能于一體，在現代戰爭中扮演著愈發重要的角色。

單功能強化，拓展無人機適用領域。技術的進步往往引發軍事的革新，無人機領域亦是如此。最初的無人機僅僅作為靶機用于訓練和武器性能測試，隨著照相機、攝像機、紅外掃描儀和雷達等設備的安裝，進而開始執行各種偵察和監視任務，逐步在軍事偵察領域嶄露頭角。而得益于鑄造工藝的提升和機體構造的優化，無人機各項性能突出，并隨著各項功能的強化而逐漸向其他領域加速拓展。法國神經元無人機采用隱身設計，翼展尺寸與幻影-2000戰斗機相當，但顯示在雷達屏幕上的尺寸卻不超過一只麻雀，能夠圓滿完成偵察、監視、通信中繼、電子干擾等任務。美國戰神無人機具有折疊的外翼面，可以像直升機一般垂直起降，能夠在惡劣地形執行物資供應、傷員運輸等任務。據不完全統計，截至2020年，世界上大約有30多個國家研制出了50多種類型無人機，已經裝備的國家達到50多個，并逐漸朝著多譜系、全方位、高智能的方向前進。

多功能耦合，擴展無人機任務區間。隨著無人機技術的不斷發展成熟，其運用早已突破了傳統的偵察支援，向著多功能耦合下的作戰平臺擴展。2001年10月，美國用掛載了海爾法導彈的捕食者無人機在阿富汗進行了實彈攻擊，開創了用加載武器的無人攻擊機對地攻擊的先河。無人戰斗攻擊機的初步設想成為現實，并進一步用于執行對地攻擊或空中作戰任務，在未來戰爭中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而隨著近代以來幾場戰爭中的出色表現，無人機的應用愈加廣泛，并朝著攻防一體、察打一體、多能一體方向深入發展。與傳統有人戰斗機相比，無人機在低空作戰時可以有效規避油耗偏大、地面識別困難、允許操縱誤差小等諸多因素制約，更有利于其戰術性能的充分發揮。其顛覆性的作戰機理，也給空中防御帶來諸多新型挑戰。載有微型精確制導炸彈或激光制導武器的無人機可以深入敵方縱深探察鎖定敵重要目標，針對要害部位進行空中突擊，并對敵移動行進目標、指揮通信系統、核生化武器等實施精確打擊，表現出巨大的戰略價值。

無人機已成為戰場主角

成體系聚合，實現無人機效能提升。盡管隨著無人機性能提升，在諸多領域發揮出愈發重要的作用，但若想在正面戰場速決制勝，還需立足體系支撐，發揮其作戰效能。2003年，美軍提出忠誠僚機概念，即在現代空戰有人+無人機編組中，使用有人機控制的一架或多架無人機，主要在空戰中執行偵察與作戰任務。這種有人無人協同作戰的全新理念不僅創新了空戰編組作戰形式，還將影響現代空戰新模式，掀起一場未來空戰的革命。與此相應的還有無人機“蜂群”作戰，利用大規模無人機群協同突進，形成飽和攻擊對敵進行毀滅性打擊，力求利用其自身的突出特性產生效果驚人的性價比值，亦不失為未來無人作戰的一種有益探索。而隨著軍事領域智能化水平不斷提高，未來無人體系之間的有機聚合將愈發緊密，并隨著作戰效能的精準釋放，產生愈發驚人的作戰效果。

矛盾突出，用無人機反無人機或成最優選擇

自古有矛必有盾，在大力發展無人作戰能力的同時，亟需努力探索反無人機作戰的可行方法，通過技術復用、體系融合、戰術聯合、戰略協作等方式提高反無人機的整體能力，確保我軍在反無人機領域的競爭性戰略優勢。而鑒于無人機本身具有的獨特性能，通過針對性改裝、合理性運用，或可成為應對無人機威脅的重要途徑。

法國神經元隱身無人機顯示在雷達屏幕上的尺寸不超過一只麻雀

基于即時性需求，實現快速反。從當今世界無人機主要發展趨勢來看，隱身性能無疑是主要發展趨勢之一，通過合理的外形設計和先進的氣動布局最大限度地減少體積和質量，采取新型復合材料結構進一步減少雷達輻射能量，可以達成比有人戰機更勝一籌的隱身性能。這一性能注定了一旦無人機來襲，防御部隊必須在更短的反應時間內，即時快速地發起反擊，否則便只能被動挨打，遭受重大損失。與有人戰機相比，無人機本身因為沒有了“人”這一關鍵因素的諸多限制，可以進一步壓縮戰前準備時間，及時升空對敵。而得益于性能優勢，無人機的起飛條件亦較為簡單，短距起飛、垂直起飛、攜掛拋射等多種發射方式使得其部署方式也較為靈活，大大減少了空中交鋒對機場跑道的嚴重依賴。最新的3D打印技術亦使戰場之上即時快速生產無人機成為可能，極大地增強了后續增援力量的持續產生，提升了部隊空中作戰的實力再生能力和韌性。

3D打印無人機技術可以極大提升作戰力量的再生能力和韌性

基于遮蔽性要求，實現隱蔽反?，F代戰爭中的防空力量一直是各國發展的重點，從實戰結果來看，一旦部隊防空體系能夠正常發揮作用，遠程反導、近程攔截、高射交叉組成的防空網系足以應對任何一支空軍力量。然而面對“低慢小”無人機的襲擾，這一傳統防空方式卻顯得頗為乏力。尤其面對偵察無人機的時候，過早地暴露自身實力本身就是一種戰術性的失敗。第五次中東戰爭中，以色列利用無人機充當誘餌，誘使敘利亞防空雷達提前開機，導致其位置暴露，僅僅6分鐘時間便將敘軍辛苦構建的防空陣地毀于一旦?？梢?，如何隱蔽地完成反無人機任務亦是現代戰爭中不得不考慮的重點問題。合理地運用我方無人機，根據不同的作戰規模，利用或性能或數量優勢進行針對性反擊，無疑可以順利規避可能的戰術陷阱，滿足特定條件下的遮蔽性要求。同時，無人機由于體積精小、收發方式靈活，可以隱蔽迅速地接近或撤離戰場，從而使敵難以確定我方具體軍力部署，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對敵形成信息誤導，誘使敵方出現戰術誤判。

基于效費比考慮，實現廉價反。大炮一響，黃金萬兩。任何一場戰爭之前必先考慮經濟的影響，算上一筆經濟賬。與有人戰機相比，無人機在使用上無疑具有更高效費比。由于不用考慮飛行員的生理限制和生命保障，相似功能的戰機費用甚至可以節省65%以上。在空天領域探索以無人機對無人機的交鋒手段，將極大縮減我方作戰損耗，變相提高我方戰爭潛力和韌性。在日常的維護保養方面，無人機更是具有得天獨厚的先天優勢。與維護耗費巨大的導彈陣地相比，無人機除每年有短時驗證飛行外，基本上處于儲藏狀態。平時的接觸和維修量需求不大，對人力資源的需求也相應較少。與此同時，其高效費比還體現在操作人員的培養訓練方面。在日常訓練當中引入高保真的環境模擬器，可以極大地滿足無人機在培訓容量、質量和效率方面急劇增長的需求同時，大幅縮減日常訓練帶來的機體損耗。另外，戰時由于操作人員隱藏幕后不直接參與作戰，不存在有人戰機面臨的人員傷亡等問題，這同樣意味著重新形成戰斗力所需資源投入將會大大減少。

空天角力，無人機交鋒決定未來戰局走向

從19世紀的簡單應用，到如今信息化牽引下的廣泛運用，無人機的出現正顛覆性地改變傳統的戰場認知，并進一步引發了作戰體制、作戰模式、作戰編成等一系列新軍事變革。在智能化戰爭的大潮下，作為一種新型作戰力量，無人機必將進一步突破戰場局限，成為未來戰場速決制勝的重要一環。

單對單，利用性能優勢達成獨立交鋒戰術壓制。按照不同的標準，無人機有不同的分類。軍用無人機中一般又可以分為無人偵察機、無人戰斗機、靶機、微型無人機、無人直升機等。不同類型的無人機各有其性能側重，一旦得到精準把握，便可以針鋒相對，以性能優勢達成戰術壓制。針對小型偵察無人機，俄軍研制出一種綽號“飛網”的反無人機裝備。在使用時，俄軍將編織網懸掛于機體下方，與已被偵測到的敵方無人機相向而行，利用更勝一籌的機動能力，用編織網在空中截停并“捕捉”，從而達到攔截效果。另外，還可以有選擇地強化機體具體部位，在試圖攔截過程中以機身碰撞為攻擊手段，通過更勝一籌的大過載機動能力，達成“巴倫支海手術刀”式截停效果。據媒體報道，加拿大Aerial公司正在研制一種名為“無人機子彈”的反無人機解決方案，該方案是一種微型導彈和四旋翼飛行器的結合體，在鎖定敵方無人機后，能夠自行精確計算最佳飛行路線，通過追擊和撞擊殺傷無人機。

無人機飛行模擬訓練的應用可以極大地縮減日常訓練帶來的各項損耗

加拿大Aerial公司研究的“無人機子彈”通過追擊和撞擊殺傷無人機

軟對軟，利用算法優勢奪取無形空間數據制權。眾所周知，無人機在飛行中主要依靠無線電信號進行導航和控制，通過電磁脈沖、高功率微波等手段甚至可以使毫無防護的無人機電子元件暫時失效或焚毀，從而使無人機陷于癱瘓甚至墜機。而通過電磁干擾和信號欺詐，亦可以通過篡改無人機系統內部GPS定位數據等方式進行捕獲。然而這種捕獲方式受技術水平制約，發揮效能所需條件頗為苛刻，就目前各國現狀來看，并未能形成實際戰斗力。2011年末，美軍一架RQ-170就曾在俄制電子戰系統的干擾下“迫降”，被伊朗軍方成功俘獲。而實際上，這次行動受距離制約，伊朗軍方也是在摸清美軍無人機飛行線路后守株待兔，方才一舉成功。而利用無人機作為電子戰平臺，將電子戰系統配備其中進行升空對敵，可以有效避免探測跟蹤等一系列技術難題，進一步縮短信息指令發射距離，提高作用效率。甚至在算法占優的情況下，通過無形領域的數據掌控實現呈區域多目標的信息壓制，尤其在面對體積小巧、大編隊的無人機“蜂群”時，發揮以柔克剛的神奇效果。

硬碰硬，利用體系優勢實現正面戰場整體制勝。未來作戰，體系制勝，無人化作戰同樣如此。正如2015年底，俄羅斯“終結者兵團”現身敘利亞戰場，僅用20多分鐘便攻破了伊斯蘭極端勢力據點，顯示出戰斗機器人在戰場上的巨大優勢。隨著智能化技術不斷發展運用，多類型無人機構建出的空中無人兵團也必將出現，并發揮出巨大的作戰效能。在地面防空能力沒有得到顛覆性提升之前，以無人機群對抗無人機群或將成為最具效能的作戰手段之一。此時的無人機交鋒取決于速決制勝，更快的反應速度、更強的戰斗性能、更快的戰斗部署將影響戰局的最終走向；取決于數量制勝，更多的戰斗儲備、更快的戰時再生能力、更強的戰場保障能力都將決定空天制權的最終歸屬；取決于協同制勝，更科學的指揮編組、更快的戰術轉換、更強的戰斗力生成模式帶來更多的戰力提升，進一步撥動勝利的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