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玲無盡人生三部曲主人公性格的地理因素探析

【摘要】 葉文玲在作品中書寫和建構了宏大的地理空間，并融入了諸多的家鄉地理因素，本文結合無盡人生三部曲，通過分析其家鄉的地理環境，來解讀作品中男女主人公的性格特點，分析他們性格形成的深層原因。

【關鍵詞】 葉文玲;地理因素;性格;無夢谷;無憂樹;無桅船

【中圖分類號】I207?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41-0038-02

基金項目：本文為臺州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課題《臺州當代文學地理景觀構建研究——以葉文玲作品為例》（17GHB07，主持人：王勇）階段性成果。

一、葉文玲無盡人生三部曲

《無夢谷》《無桅船》《無憂樹》是葉文玲的長篇小說代表作，合稱無盡人生三部曲。無盡人生三部曲凝結了葉文玲一生的心血，是她自身生活、感情和工作經歷的積累和表達，同時也是她轉向探索寫作人的心靈世界的開端。

本文以這三部作品中的主人公為例，闡釋這些人物身上的性格特征，以及其所受的地理環境影響。

二、主人公性格特征：臺州式硬氣

臺州有著悠久的歷史，也是一個靠山面海的城市。臺州人民深受悠久歷史文化的熏陶，同時也受到負山枕海地理環境的影響;資源貧乏，交通不便，迫使臺州人善于奮斗、善于斗爭、善于創業、善于創新。因此，在長期的勞作和生活中，臺州人形成了獨特的“敢冒險、有硬氣、善創造、不張揚”的臺州人文精神，而“山的硬氣、水的靈氣、海的大氣、人的和氣”可以稱為臺州人文精神的精髓。[1]

臺州獨特的地理環境造就了臺州人剛毅執著的精神，養成了臺州人獨立自主、吃苦耐勞、頑強拼搏的“硬氣”。

葉文玲三部曲《無夢谷》描述的楚漢、楚澗就是這種臺州式硬氣的代表人物。

楚漢是中國知名大學的高才生，但在1957年的“反右”運動伊始，因愛開玩笑且說話隨便，被鄭摯揭發，錯劃為“右派”，遭遇了種種磨難。

不管是政治上的磨難，還是身心的痛苦，楚漢都憑著頑強的毅力和執著的精神挺了過來。小說中處處閃現著楚漢的臺州式硬氣。鄭摯在D大揭批楚漢的十二條時，“楚漢一點不清楚自己什么時候犯下整整‘十二條’錯誤言行”。 盡管對前面兩點持保留意見，對其他“十條”，卻不否認。[2]可能楚漢對政治上的認識，還處在比較幼稚的階段，但是把“十條”都硬扛下來，就是十分地道的臺州式硬氣。后來，楚漢被分配到偏遠地區大北屯初中教語文，校長告訴他，還要繼續“被貶”到無石村小學報到時，他“立刻憤憤然了：走，馬上走！”并于當日毅然決然地“再次捆好了被卷，用那條磨壞了的床單，小心包好了他的全部家當，租了這輛架子車，便向邙山逶迤而來”。[3]正是楚漢身上這種臺州式硬氣，才促使他對政治上的迫害，感到異常憂憤，從而義無反顧地離開大北屯中學。在無石村，楚漢繼續遭受著磨難。當人民公社成立的第一天，楚漢在搭完最后幾條長凳，聽到啞巴招呼他去吃第一頓早餐，他“便動了身子，準備和他一塊進去”;然而村治保主任粗暴地打斷了他，并在學生及家長面前極盡羞辱，要求他們等貧下中農吃完之后，才能進食堂吃飯。楚漢心中的“士可殺不可辱”的硬氣又被激蕩起來，倍感屈辱，甚至假設如果戀人佟璇在面前，“我會拉著一包炸藥，先教自己化為灰燼！”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去吃這頓早餐。[4]

小說女主人公楚澗也命運多舛，經歷坎坷，但同樣在身上閃現著頑固剛毅的臺州式硬氣。受到哥哥楚漢右派事件的影響，她被江州一中退學;在小鎮上應聘幼兒班教員，因庭成分問題，以及老卒的刁難，她“犯了倔勁。明天劉小鳳來叫，我就說不去！”[5]經歷了上海報考招工失敗，沼灘農場的倒攤，季東森感情的玩弄，及河南生活的種種苦難，楚澗依然頑強剛毅，沒有被這些挫折和磨難打倒，甚至更加硬氣。丈夫魯越被紅衛兵們剃成光頭，這個當年笑對流放的山東大漢，認為這是“此生最大的恥辱”，并抱住楚澗雙膝，“為自身的這個奇恥大辱飲泣”。此時的魯越已經對種種折磨和不幸屈服，并在脅迫下艱難地寫著《我的反動思想根源》。楚澗“怒不可遏了，不管那個看管的紅衛兵在場，奪過了這張紙，撕得粉碎”。用她自己的話說，“人活于世，連一句真話都不敢講，連一點真情都不敢流露，還怎么是個人？還怎么做人？” [6]這句話錚錚鐵骨，振聾發聵，與南宋嚴蕊所言如出一轍。

三、主人公性格特征：闖冒式的海洋精神

海格爾認為海岸區域的人民被大?！凹て鹆擞職?，要去超越那有限的一切。海邀請人類從事征服，從事海盜式的掠奪，但同時也鼓勵人類從事商業與正當的利潤?！盵7]

這種精神可以概況為闖冒式的海洋精神。

《無桅船》講述班家三代女性的故事，她們都是闖冒式海洋精神的代表人物。外婆諾諾大膽地與“綠殼”于是宗偷偷相戀，并在祠堂里供桌上盡魚水之歡，被抓后，族長的憤怒咆哮和打手的拳腳皮鞭沒有使她屈服;之后被于是宗偷偷背走，闖蕩日本。于是宗意外死后，又歷經千辛萬苦，漂泊回到中國。而班茫茫所處的時代為改革開放之后，她的經歷更加具有闖冒式的海洋精神。

闖冒式海洋精神具有其積極的一面，但如果過了頭，就變成了海盜式的掠奪犯罪行為。臺州俗語有言：“寧波客商，紹興師爺，臺州綠殼”。綠殼指的是強盜，特別是海盜。

《無憂樹》的主人公于津生在養母重傷后，養父迫他和?；ǎ▽崬轲B母的女兒，即姐姐）結婚，以了養母心愿，陳香婆婆遺愿?；楹蟮谌?，他便辭別家人，逃離婚姻，揚言“要出去闖闖看”“就不信闖不出個人樣來”。[8]然而事與愿違，于津生在窮苦潦倒之際，遇見了兩位刑滿釋放的犯人，以為是江湖好漢，便跟著他們，一心想學點本事，走一條英雄好漢的發財路。正是這種海洋精神，鼓動了主人公于津生勇于冒險，希望跟著兩位所謂的兄弟，闖蕩一番，掙大錢;也正因為這種海洋精神，導致了于津生走過了頭，誤入強盜歧途。雖然搶錢不是于津生所為，他也未參與強奸的過程，因為當“一切疾風暴雨般的事發生時”，他“開始也蒙了”，沒有想到那兩個人是如此的畜生，在醒悟過來后，他與其中一人打起來，并一拳把那個平頭打落萬丈深淵，但是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難道他“是好人嗎？如果是好人，是徹底的好人，為什么當時就不奮勇而起幫助裴蓓”，如果“當時真的那樣大奮大勇，裴蓓可能就不會被欺負得這么慘”。[9]

四、地理環境、作家、主人公性格的地理因素

（一）地理環境對作家的影響

明代王士性對浙江地區進行區域考察與研究后指出：……寧、紹、臺、溫連山大海，是為海濱之民……海濱之民，餐風宿水，百死一生，以有海利為生不甚窮，以不通商販不甚富，間閻于給紳相安，官民得貴賤之中，俗尚居奢儉之半。[10]

玉環市主體部分為楚門——玉環半島，而玉環本島是浙江省第二大島嶼。這種海洋的環境和海濱之民的精神也影響了葉文玲及其作品，葉文玲在作品中刻畫的這些人物，特別是主角身上，明顯帶有這樣的地理因素。

（二）地理環境在作品中的書寫

葉文玲在作品中反映出來的社會風俗與地理特征，與她出生和成長的地理環境是息息相關的。這里的地理環境包括了自然地理環境和人文社會環境。地理環境會對文學家的文化心理結構（包括生活經驗、文化積累、生命意識等）造成影響，進而對文學家的創作造成影響。[11]

葉文玲在其作品中融入了大量的臺州地理元素，正如她自己所說的：“雖非誕生于文學之巢，故鄉卻一直是我心頭的綠蔭”。[12]葉文玲用“自己故鄉浙東海隅的山山水水、風物人情為背景，創作了幾十萬字的中短篇系列小說”。[13] 在多部重要作品里面描述的場景都是她工作和生活過的地方。[14]

（三）人物性格與地理因素

楊義（2013）在探討文學和地理關系的時候指出，“它的本質意義就在于……回到時間在空間中運行和展開的現場，關注人在地理空間中是怎樣以生存智慧和審美想象的方式來完成自己的生命的表達，物質的空間是怎么樣轉化為精神的空間”[15]。

葉文玲在作品中，《無夢谷》重點塑造了楚漢、楚澗、魯越、佟璇;《無桅船》成功塑造三代女性人物奶奶諾諾，媽媽婧婧和主人公茫茫，《無憂樹》則濃墨重彩地書寫了于津生、烈烈、寧可、裴蓓等人物。這些人物有各自的特點，受到了各自社會風俗和行為習慣的影響;葉文玲不僅講述了不同的人生故事，探索了人的心靈世界，也在角色的塑造中融入了具有特色的海濱地理因素：獨立自主、吃苦耐勞、頑強拼搏的“硬氣”;闖冒式的海洋精神等。在葉文玲塑造的地理空間中，這些人物的性格得到了自己生命的表達，比較完整地闡釋了臺州人文精神的精髓。

參考文獻：

[1]胡斯球.弘揚臺州人文精神，推進新一輪創業創新[J].江南論壇，2009，（2）：6-8.

[2][3][4][5][6]葉文玲.葉文玲文集第7卷[M].北京： 作家出版社，1996，（10）：58，50，108，50，475-476.

[7]徐建春，石在，黃敏輝.俯察大地——王士性傳[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8，（11）：195.

[8][9]葉文玲.葉文玲文集第10卷[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0，（1）：605，389-390.

[10]王士性.王士性地理書三種[M].周振鶴編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4）：323.

[11]曾大興.文學地理學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 2012：24.

[12]史潔舲.葉文玲文學創作座談會紀要[J].文學自由談，2009，（1）：136-146.

[13]張曉菲.追求·困惑·探索——訪女作家葉文玲[J].河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1983，（5）：31-34.

[14]徐忠友.“十駕齋”主葉文玲的“無盡人生”[J].名人傳記（上半月），2010，（8）：43-47.

[15]楊義.文學地理學的學術蹤跡與基本問題[A].曾大興，夏漢寧.文學地理學（二）[C].廣州：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3：21.

作者簡介：王勇，男，漢族，浙江淳安人，臺州職業技術學院公共英語教研室副教授，碩士，主要研究方向：文學地理學、愛爾蘭戲劇以及文學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