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麻醉或精神藥品復方制劑濫用現狀分析*

郝卓璐，陳新羽，于丹丹，王佳域，唐少文

（1.南京醫科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江蘇 南京 211166；2.江蘇省藥品不良反應監測中心，江蘇 南京 210002；3.江蘇省藥品監督管理局審評中心，江蘇 南京 210002）

麻醉、精神藥品作用于中樞神經系統，使其麻痹（鎮痛）、興奮或抑制（鎮靜），在臨床治療中不可或缺，但易出現癮癖，破壞生理和心理健康，誘發刑事案件，嚴重危害社會公共健康[1]。目前全球麻醉、精神藥品的濫用形勢仍十分嚴峻[2]。含麻醉或精神藥品復方制劑（以下簡稱“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是一類被臨床廣泛應用的含有特殊管理成分的藥品。由于其規格內含有麻醉或精神藥品，因此可能被濫用。而既往研究大多集中在麻醉、精神藥品單一制劑的濫用及危害，對于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研究相對較少?；诖?，本研究旨在對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潛在危害、濫用現狀及原因、監管現狀及改進策略進行分析和探討，以便有關部門完善相關法規，制訂臨床應用指南，構建并完善處方用藥風險管理體系，以保障公眾用藥安全。

1 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基本概況與潛在危害

1.1 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主要用途及常見種類

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由麻精藥品和其他類別的藥品混合而成，亦屬于特殊藥品中的一類[3]，包括含麻黃堿（或偽麻黃堿）復方制劑、復方可待因口服溶液、復方甘草口服溶液和復方地芬諾酯片[4]，一般有片劑、膠囊劑、糖漿劑、緩釋制劑、口服溶液劑、顆粒劑、滴鼻劑等十余種不同劑型，用于緩解感冒、咳嗽、疼痛等常見臨床癥狀[5]。

含麻黃堿和可待因的復方制劑最為常見[5-6]，表1 列舉了幾種常見的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基本信息。該藥是人們日常必備藥物之一，且大多為非處方藥，可自行購買和使用。非處方藥物既有明確優勢，也有潛在風險[7]，目前本研究已梳理并篩選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270 余種，藥品復雜，種類繁多，其在市場上流通范圍廣，因此對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管控存在較多困難。

表1 常見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基本信息

1.2 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潛在危害

1.2.1 藥物依賴性

與單方制劑相比，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內所含的麻精藥品劑量并不低。如磷酸可待因片，成人一日常用劑量為30～90 mg，其復方制劑100 ml復方磷酸可待因糖漿中含磷酸可待因0.2 g，成人一日常用劑量為15～30 ml，且為糖漿劑，更易被機體吸收。從藥物劑型、規格和獲得性考慮，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也可能產生藥物濫用風險。

王曉麗等[8]研究報道，一名23 歲男性患者曾因好奇心理服用150 ml 的復方磷酸可待因糖漿1～10 瓶/d，停用后出現多汗、失眠、煩躁等不適感，再次服用后不適感迅速消失。長期濫用藥物可導致相應神經元敏感化和適應性改變，產生依賴性[9]，一旦停止用藥或使用藥物作用的受體拮抗劑，將發生一系列生理功能紊亂反應。

1.2.2 藥物副作用及不良反應

國外報道了大量因濫用含麻黃堿等感冒藥或止咳藥引起的嚴重副反應，甚至出現兒童意外致死的案例[10-11]。含麻黃堿復方制劑過量應用可致心跳加快、血壓升高、頭暈、嗜睡等不良反應[12]。止咳類藥物（如復方可待因制劑）顯著的副作用包括便秘、嗜睡、呼吸抑制等[13]。Palmer RB 等[14]研究表明，誤食或濫用復方苯海拉明類感冒藥可產生心動過速、致幻、睡眠障礙、躁動等不良反應。Memarian A 等[15]研究表明，濫用復方曲馬多可能導致血清素綜合征和癲癇發作的風險升高。

1.2.3 藥物之間的相互作用

不同藥物聯合應用可能降低藥物療效，甚至引發中毒反應。含麻黃堿復方制劑與氨茶堿、異丙腎上腺素共同使用時，可增強藥物毒性，引起失眠、頭痛、心悸等不良反應[16]。另外，藥物不同組方之間的相互作用也可能存在潛在危害。復方制劑包含原料藥和輔料藥[17]，其輔料藥也可能帶來副作用。對乙酰氨基酚是含麻精復方制劑中常見的輔料藥之一，對乙酰氨基酚長久使用可引起藥物性肝損傷及肝衰竭[18]。除上述潛在危害外，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濫用對人的心理行為影響極大，損害大腦神經細胞，誘發打架、斗毆等暴力事件，以及自殘、自殺等現象[19]。有研究表示[20]，鎮靜劑是藥物中毒自殺人群最常選擇的藥物之一，嚴重影響人們的身心健康。若停藥后戒斷癥狀無法得到緩解，易迫使患者為獲取該藥物而走上犯罪道路，危害社會安全。

2 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濫用現狀與原因探究

2.1 使用情況

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在臨床治療上意義重大，對于咳嗽、疼痛等常見病癥，該藥療效良好，應用廣泛?？紤]到麻醉或精神藥品屬于我國嚴格管控的特殊藥品，部分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如含可待因復方制劑、復方甘草片、復方地芬諾酯片均屬于處方藥物，患者需在醫生的指導下合理使用。而對于非處方藥物，如泰諾感冒藥，屬于含麻黃堿（偽麻黃堿）復方制劑，管理相對松懈，患者易獲得，因而會增加藥物濫用的機會。

2.2 濫用現象

2017 年美國調查結果顯示[21]，4 萬7 千余人出現阿片類藥物（包括含曲馬多、可待因、嗎啡復方制劑）濫用，少數種族聚集地更為嚴重。含阿司匹林、苯海拉明、可待因等復方制劑是藥物濫用的主要來源[22]。Miuli A 等[23]研究發現，含可待因止咳糖漿濫用人群并不局限于說唱歌手、運動員、非裔美國青少年，其濫用人數仍在不斷增加。Leos-Toro C 等[24]對加拿大7～12 歲青少年的調查顯示，近1/4（23%）的受訪人口存在濫用藥物的情況，非處方的止咳糖漿和感冒藥濫用最多，其中女生濫用人數多于男生，且各地區差異明顯。

1、偏遠山區的水利工程難度很大，受限于地形、地質、水文等因素，而且河流湖泊眾多，交通不變等眾多地區因素，因此在施工過程中常常要關閉水流，借助自然資源。另外，這些地區的氣候變換會比較大，對水利工程項目的建設也會產生很大的影響。

我國國家藥物濫用監測年度報告（2016 年）顯示[25]，在醫療藥品濫用中排名前五的藥物依次是美沙酮、嗎啡、地西泮、曲馬多和復方地芬諾酯。除地西泮，其余4 種均包括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且濫用數量呈逐年增加趨勢[26]。林潔瑩等[27]研究發現，44.7%含罌粟的藥物中含有麻黃堿或偽麻黃堿，濫用風險系數較高。

王佳域等[28]對強制隔離戒毒所內曲馬多復方制劑濫用人群進行調查，結果顯示該人群的平均藥物濫用年限為8.16 年，因該藥易獲得而產生濫用的人群占25.56%，主要來源為零售藥店（69.06%）。劉斌等[29]對2 025 例吸毒人員的濫用行為進行調查發現，非列管藥物中聯邦止咳露（18.44%）和復方地芬諾酯（6.62%）使用較多，主要獲取來源是藥店。黃元等[30]對山東省吸毒成癮者的濫用情況進行調查發現，復方地芬諾酯的濫用率（1.2%）排在前三位。陳步卿[31]研究發現，仍有部分藥店和醫療機構對復方可待因口服液體制劑進行非法售賣。姚曉欣等[32]對廣州在讀大學生的新型毒品濫用調查發現，復方可待因制劑是新型毒品濫用率中最高的兩種毒品之一。

目前，國內外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濫用形勢仍然嚴峻。我國關于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濫用的研究仍缺少大樣本流行病學數據，上述調查綜合發現，復方曲馬多制劑和復方地芬諾酯的濫用現象在吸毒人群中表現得更為明顯和強烈[28-30]，而復方可待因制劑在普通人群中也存在藥物濫用現象[31-33]，用于醫療途徑的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也可能引起依賴性，濫用現狀不容樂觀。

2.3 濫用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可能原因

2.3.1 管理方式存在漏洞

目前，我國對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管理缺乏明確的法律法規，只有關于含麻醉藥品復方制劑的通知，且精神藥品復方制劑的相關文件尚未出臺。相關報道稱[34]，江蘇出現首例感冒藥制毒案，犯罪分子用“新康泰克”提煉冰毒95 g。除新康泰克外，泰諾、日夜百服寧、白加黑及天一止咳糖漿等多種藥物含有麻黃堿（偽麻黃堿），大多為非處方藥，針對上述藥物沒有明確的法律法規，管理相對松懈，易被非法分子利用而私自提取麻黃堿等麻精藥品成分制造毒品。

2.3.2 宣傳程度不到位

我國對禁毒宣傳力度較大，但對于易制毒、可使人成癮的含麻精藥品成分的復方制劑卻缺少宣傳。目前，國家宣傳含麻精藥物復方制劑的舉措大多數采取傳統方式，即由部門網站發布公告并逐級下達落實，在網絡發達的新時代，并未充分運用微信、微博等新媒體平臺對含麻精藥物復方制劑性質和危害進行宣傳[31]，且宣傳對象的范圍較窄。

2.3.3 認知水平較低

2.3.4 社會心理因素

研究發現[28，37]，在非醫療途徑用藥的成癮人群中主要因好奇心理、同伴影響、環境迫使而接觸復方可待因制劑，大多發生在初高中階段，且成癮后難以戒除。此外，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中有許多鎮靜催眠類藥物，人們為緩解睡眠壓力、減輕精神緊張程度，會使用鎮靜催眠的藥物加以改善。社會心理壓力較大的人群更易使用此類藥物，李雪漢等[38]調查發現，喪偶的老年人群極易產生失眠、焦慮等癥狀，對該藥的需求相對增加?；橐霾煌暾?、沖突性家庭、人格發展缺陷的人群更有可能對此類藥物產生濫用。

除此之外，缺乏規范的指導和用藥原則[5]、精神依賴性[39]、醫源性因素[8]、個人體質缺陷[39]、休閑娛樂環境的影響[19]等亦是產生此類藥物濫用的直接原因。因此，減少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濫用刻不容緩。

3 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監管政策與對策建議

3.1 管理含麻精神藥品復方制劑的政策依據

近年來，為進一步加強對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監督和管理，從根源抵制此類藥物濫用，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和公安部等部門先后發布了一系列通知，加大從藥物生產、出售到購買整個過程的監管力度。2009 年，國家食藥監發布《關于切實加強部分含特殊藥品復方制劑銷售管理的通知》（國食藥監安〔2009〕503 號）[40]，對含麻黃堿類復方制劑、含可待因復方口服溶液、復方地芬諾酯片和復方甘草片的購銷行為提出嚴格要求，并加大監查力度。2012 年，國家食藥監發布《關于印發2011—2015 年藥品電子監管工作規劃的通知》（國食藥監辦〔2012〕64 號)[41]，將含可待因復方口服溶液、含麻黃堿復方制劑納入電子監管。2013 年，國家食藥監發布《關于進一步加強含可待因復方口服溶液、復方甘草片和復方地芬諾酯片購銷管理的通知》（食藥監辦藥化監〔2013〕33 號）[42]，對含可待因復方口服溶液、復方甘草片、復方地芬諾酯片的購銷管理提出了新要求，列入必須憑處方銷售的處方藥管理。

3.2 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濫用的監管現狀

目前監管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法律法規尚不健全，雖然國家藥監局已出臺多項通知，不斷完善對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管理，但通知不等同于法規[43]，仍存在許多違法購藥行為，如利用職務之便購買處方藥物，使不能合法獲取和銷售的藥物得以在市場“流通”。因此，盡管在藥物生產、審批、銷售的主要環節能夠基本有效監管，但對于藥品是否從正規途徑獲取，以及藥品在市場的具體流通等很難進行監管。在上述通知出臺后，各地藥監部門對監管過程中發現的違法違規行為進行嚴肅查處。其中，屯昌縣食藥監和國家食藥監在監督檢查過程中對違反規定銷售含麻黃堿復方制劑藥品的企業作出通報[44-45]，特別是造成嚴重影響的惡性事件，給予嚴厲處罰。

3.3 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濫用防治的對策建議

3.3.1 完善專項法律管理條例

建議相關部門對此類藥物制定專項法律法規，從藥物研制、生產、審核、流通和使用的各個環節加強監管。明確對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定義，對復方制劑內藥品復方制劑的劑量、組分作出嚴格規定。加強管理藥物審批的流程，藥企在藥品說明書中應闡明該藥的使用說明、禁忌情況、不良反應等內容，便于患者知曉，同時提醒醫師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存在易濫用的危險性，謹慎開具處方。對非法大量銷售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個人或集體，應作出嚴厲處罰。

3.3.2 豐富監管方式

目前我國大多依賴傳統的監管方式，主要由市衛生局對醫院、藥店等進行定期檢查和監督，利用信息檔案等進行藥品核查。這種方式相對落后，且無法及時更新。建議積極推廣應用并持續更新藥品電子監管系統，利用現代化技術監測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使用情況，及時發現藥物濫用現象，以解決當前藥品在生產和流通過程中出現的監管落后等問題，不斷補齊監管的短板，建立并完善此類特殊藥品的監管模式，以期實現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高效監管，從根源抵制不良分子的違法犯罪行為。

3.3.3 加大宣傳力度

建議使用新型宣傳方式加強宣傳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正確使用方法及濫用危害。目前，各類新媒體層出不窮，借助新媒體進行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科普宣傳，使廣大群眾知曉該類藥品與普通感冒藥品有本質區別。宣傳手段應大眾化、通俗化。線上宣傳可在微信公眾號、微博客戶端、抖音、快手等媒體平臺進行；線下宣傳可以醫院或藥店為組織單位，通過發放宣傳手冊、制作宣傳品、組織宣傳知識答題等多項活動提高群眾對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知曉率，避免藥物濫用。

4 總結

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廣泛用于治療感冒、止咳、鎮痛等方面，且療效較好，屬于日常用藥之一，其對人體健康的潛在風險也不容忽視，不僅存在藥物不良反應，而且藥物之間的相互作用以及藥物依賴性引起的生理及心理功能失調更為嚴重，致使藥物濫用等現象逐漸增加。通過探討可能產生藥物濫用的原因，從多層面考慮減少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濫用，加強此類藥物的規范正確應用。但此類藥物涉及品種眾多，通過整理目前我國對含麻精藥品復方制劑的管理規范條例，發現不同藥物的管理模式不一，提出改進措施，推進監管措施不斷優化和進步，探索并發展高效的管理體系對于防治藥物濫用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