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邊看花

你還不到山邊看花？

地點：山邊；事：看花。

山邊是南山邊的一個村子，南山指貴港市港南區的南山。

全國少說有幾十座南山吧，名氣大的也不少，比如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故意撞見的南山（廬山）——故意的，他賴上了，種豆也在南山下，盡管長得不成樣。海南三亞的南山與三位菩薩對望，福壽、佛教、南海風情渾然一體，南山寺、觀音堂、財神殿、長壽谷等都來頭不小。秦嶺終南山被譽為“九州之險”，是道教的福地、仙都，老子在此講《道德經》，典故頗多，終南捷徑便是。此外，南岳衡山別稱南山，宋徽宗留有“南山”石刻和“天下壽岳”題詞；江蘇鎮江的南山是招隱山、黃鶴山、九華山等的總稱，極負盛名；重慶長江南岸的南山古代稱“涂山”，在一棵樹觀景臺賞山城夜景視野十分開闊；特區深圳的南山鬧中取靜，山頂可攬大灣區半壁風流。

貴港的南山亦占一席。南山二十四峰之一的獅山建有一座南山寺，溯源可至唐朝，宋元時期與皇家有緣，被“寵”為皇家寺廟，門匾“南山寺”三字是元文宗圖帖睦爾的親筆。寺廟靠山而筑，與巖洞、石壁相融，洞里洞外的石壁有一百多幅摩崖石刻，有“如來佛法廣無邊，木石有緣也度仙。請看南山松不老，與天同壽榮千年”等題詩。此間曾存活一株不老松，青翠四時，蒼勁千年，“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何嘗不宜于此？

除了佛道，南山的壽文化源遠流長，延綿至今，2021 年港南區獲評“長壽之鄉”，閑暇可到貴港南山祈福延壽。

到了南山，可往山邊看花，借花獻佛。在南山二十四峰之一的龜山下，山邊村草坪屯四圍全是花田，油菜花迎春綻放，花團錦簇，蜂蝶翩舞，飛鳥蹦跳，游人如織，花海翻浪，春暖微醺。天氣晴朗，走進連片的花田，你會被熱鬧與寧靜、矛盾與和諧的交織奇妙地洗凈心中不快。蜜蜂奏樂采蜜，游人笑語穿行，田邊路上車輛往來，好不熱鬧；但在花田的廊亭稍坐，心神寧靜，猶如斟茶入杯，一飲解千愁。熱鬧與紛繁，冷清與蕭瑟，矛盾和解就在田園，紛繁亦簡單。山邊的油菜花長勢好，大多與成人等高，茁壯茂盛，淹沒阡陌，匯成花海深深深幾許?；ㄌ锷式k麗，無與倫比的金黃做伴繽紛五彩。除了金燦燦、黃澄澄的尋常油菜花，還有像風鈴一樣搖曳的紫色油菜花，像火苗一樣活絡的火紅油菜花，像梨花李花一樣冰清玉潔的瓷白油菜花，宛如嬌媚艷麗女子的粉紅油菜花，花的品種多，花田似乎攬下了桃紅梅艷梨李白，削減審美疲勞，游玩樂趣“叢生”。細細看（特別是周末或節日），花田的每一棵油菜都見蜜蜂嗡嗡喧鬧，花田的每一角落都有人雀躍歡快，人像池塘里的魚隱起來了。

到油菜花田踏春的人們被冷冬憋悶久了，賞景之外，更在釋懷。有老人坐在輪椅上，被推出來曬太陽；有大人帶孩子出來吸納芬芳，有俊男靚女花田蝸行談情說愛；有成群結隊的年長者團建致青春，統一衫褲，揮舞旗子，拍照錄像；有三五一伙正青春的年輕人打趣互侃，留下歲月的紀念。還有音樂團、攝影團、寫生團、直播團、“探花”團，或純粹來湊熱鬧的“蹭熱度”團，各具風流，別樣迎春。我記不清多少次到山邊看油菜花，從播種到長苗，到伶仃開花，到繁花似海。大多時候我也背個相機，盡管拍得一般，但有人想拍照，我愉快答應，為其記錄暫忘得失的愉悅。

在花田凝望龜山和相鄰的佛頭山（竹寨山），會想起古時的人和事，譬如在南山隱居修行的明清進士李彬、宋運新，兩人以高潔孝義、清廉為民、豐贍學識等興旺家族、興振鄉里。兩位儒士皆高壽，駕鶴逍遙后，李彬被譽為“清朝高潔無雙士，南國端方第一人”，宋運新留存“外公知縣”“頭菜知縣”美名（懲治溺嬰，簡樸清廉），與此間山水長存、氣蘊相連。

山邊也在修行。不到一年時間，山邊變成山邊風景區。村子原本尋常，鄉村振興的旗子撐起后，拆除破敗，文創為謀，曲徑通幽，推陳出新，脫胎換骨，成為貴港炙手可熱的景點。山邊的油菜花播種于 2021 年底，起初也困頓，陰雨連綿，滿野瑟瑟，長出的菜苗被風霜欺凌，花期似乎遙遙無期。但挺過漫長的冬季，暖春姍姍而來，刺破困局的油菜花“肆無忌憚”地狂野起來，滿“田”遍野，像熊熊燃燒的大火刺啦刺啦地燎原——偌大的花田如同童話呈現在人們面前，讓村民活在花園里、游人掉進花海里。

建設山邊景區，村屯鄉賢出錢出力，領導干部出謀出勤，設計者匠心獨運，鄉里鄉親拾柴火焰高，縣區的文藝文學協會添磚加瓦，鄉村振興示范景區就做成了。阿才叔是忙忙碌碌的其中一員，每天他要當巡邏員、志愿者、聯絡員、東道主、搬運工等，忙里忙外，熱情張羅。我時常撞見他，日出、午后、黃昏，或燈火亮起的夜，隨時能看到他的身影。他說難，但笑聲日漸爽朗。油菜花開了，我問他，不愁了吧，山邊揚名了。他說，怎么不愁，村里好幾個年輕人都還沒對象，一天到晚占著舞臺 K歌。我說，放心，都生活在景區里了。他笑說，借你吉言咯。

到山邊看花，徜徉花海，歡樂泛浪，潮汐般回蕩，你能感受到一股股源源不斷的氣蘊，是南山，是長壽，是孝義，是高潔，是和諧安詳，是文化底蘊，是獨特風貌，一切醞釀如黏稠蜜汁，一切相逢似歲月斑斕，乘著鄉愁一葦飛渡，讓人賓至如歸。這樣的鄉村愈多，振興就愈近了。

落日抹紅，晚霞淺淡，山邊油菜花依然燦爛，如火熱烈。這只是開始，花期延綿到清明、三月三。而種花人已謀劃年底再種油菜花。篤定修行，花田的稻草農耕與龍蝦展覽更新穎，山邊餐館菜式更豐富、游人更滿意，文創基地更興旺蓬勃，油菜花的花期更悠長——時下看到的只是點燃煙火，更多絢麗就在欣欣向榮的時代里。

作者簡介：梁勇，廣西作家協會會員，曾獲第二屆廣西網絡文學大賽散文組一等獎，慶祝改革開放 40 周年·廣西壯族自治區成立 60 周年文學、歌曲創作征集活動中短篇小說組二等獎，現供職于貴港市港南區農業農村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