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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之后,上海如何找回商業秩序?

2022-06-15 00:50陶紫冬施歌徐弢
第一財經 2022年6期
關鍵詞:上海疫情

陶紫冬 施歌 徐弢

2022年4月至今,上海處于全城靜默狀態,社區滿員,工廠靜置,街市冷清。

城市要恢復,生活要回歸,商業鏈條必須重新啟動運轉。

4月19日以來,上海市相繼發布了一系列關于復工復產、復商復市的指導政策,其宗旨也是在保證安全和防疫局面的情況下盡可能保住經濟、減少損失,并以此逐步讓城市回到正軌。

但很顯然,相比喊停,重啟要難太多。

城市商業是一個整體系統,沒有任何一個角色能獨善其身。無論大公司還是小商販,無論民生行業還是“非必要”產業,無論產業鏈上游還是下游,無論生產還是生活,所有要素的分工、配合以及相互促進,才最終構成我們的城市和城市生 活。

上海,這個原本中國商業最繁榮的城市,其恢復還在過程中。有變化就有希望。把商業邏輯還給城市本身,城市就會還給我們正??善诘纳?。

2022年5月21日,上海武康大樓。

5月4日,上海新帑實業有限公司位于金山區亭林鎮的工廠里終于有了機器運轉的聲音。

4月底收到區里的復工通知之后,公司創辦人之一杜傳奎前后填了8次可返崗員工的名單,在27日前后終于分次獲得全部批復?!拔覀兠恳惶於家怯浤膫€(員工所在的)小區成為防控區、封控區,必須讓隨時報上去的人是防范區的?!倍艂骺f。

新帑實業主要從事按摩類產品跨境業務,是金山區亭林鎮首批復工的23家企業之一。最初,考慮到尚未辦好貨車通行證,物料進不來而且貨也出不去,第一批返崗的主要是人事、行政和財務人員;第二批才接回來二十幾個工人開展生產;最后一批,杜傳奎把所有員工名字都填進了申報單,不管是否符合當時的返崗條件,“當時的想法是,批準后不返廠的員工,按政策就可以按照事假停發工資了?!彼f。

企業拿到批復與員工成功返崗之間,還隔著許多步驟。杜傳奎告訴《第一財經》雜志,有的居委會要求住戶填寫“離開之后不能返回”的承諾書,一些住得遠的工人出了小區后也沒有交通工具可抵達工廠,“封廠的時候封了八十幾個工人在宿舍里,但會開貨車的就3個人。后來有了兩張金山區內的通行證,就以食堂采購物資的名義接一些工人回來?!倍艂骺f。

但金山區的不同街鎮對人員管理有不同規定,這也給企業制造了新的問題。新帑的工廠在亭林鎮,部分工人住在山陽鎮,但山陽鎮不同意轄區內住戶出鎮,亭林鎮知道這一政策后便把所有居住地為山陽鎮的工人移出了復工名單。隨著疫情好轉,山陽鎮通知員工復工,但這批員工離開山陽鎮后,又因不在亭林鎮的接收名單里而無法進入工廠所在園區,也無法再回山陽鎮。為了能把這些工人接進工廠,多方協商后,杜傳奎簽下了承諾書:閉環管理這些工人,一旦發現陽性感染病例,企業承擔所有防疫費用。

目前,新帑八成的工人已經返崗,吃住都在園區?!岸际侨嗽诮鹕絽^的,外區的還是回不來。而且有10%左右的員工基本上選擇放棄了,就是不干了?!倍艂骺f。他表示,目前園區仍屬于封閉狀態,招人也不現實,“社會面的人首先審批很麻煩,而且萬一不合適,你讓他走他都走不了?!?/p>

對供應鏈分布廣泛的博世來說,復工后的諸多困難之一,是尚未完全疏通的物流運輸。

博世中國總裁陳玉東對《第一財經》雜志表示,作為國內汽車產業鏈重要的一環,復工復產中為了保證一部分零部件供應—特別是緊缺的芯片—博世會不惜物流成本,甚至動用飛機也要把生產物料拉過來。截至5月中旬,博世蘇州、無錫和上海的產能按不同的產品和工廠,恢復了30%至75%,“沒有完全斷線,但是滿足不了需求”。

供應鏈全部打通更不容易。上海封控期間,博世有40多家直接供應商、200到300家間接供應商受到影響,但白名單能涵蓋的企業有限,許多3級、4級供應商仍然無法復工,“比如一個做零部件涂層的供應商,這家公司很小,又在上海,工序很簡單,但它不復工,我們就沒法做下一道工序,受影響最大的是電動車工廠?!标愑駯|說。

條件許可的情況下,博世正在積極幫助這些小供應商保供,“目前要求閉環管理,不允許點對點上班,很多工廠還是開工不足。白名單容量是有限的,有條件做閉環的工廠應該都允許它們動起來?!标愑駯|說。

各類物資得以流通,是城市商業秩序恢復的必要條件。為了打通市內、城際的運輸通路,恢復商業秩序以及城市生活,商家、平臺與物流服務商,恢復流通,恢復鏈條上的每一個環節都拿出了比疫情前更加靈活的對策。

2022年5月14日,上海市黃浦區。

5月8日,上海市郵政管理局發布了郵政快遞業第一批復工復產“白名單”,順豐、“三通一達”、郵政等主要物流企業均在此列。但“快遞能動”只是物流恢復的其中一步,一旦工廠、倉庫所在地沿途轉運站或者收貨地,四者中任何一處有疫情,流通還是會卡住。

物流運輸,一離不開車,二離不開人。疫情封控對司機的要求也分外嚴格—人員不能離開駕駛艙、核酸必須2 4小時一做,一旦核酸超過4 8小時未做,通行證便會失效,兩次失效后無法再恢復。令運輸效率打折的,還有“一車一線一證”的政策,例如司機從上海運輸貨物到嘉興,就不能再往南向杭州方向去。

一位在浙江海寧經營紡織廠的公司負責人告訴《第一財經》雜志,他對接的昆山服裝廠—貨物的接收方—也需要給司機開一張通行證,他才能把貨順利送出。一位司機曾為了這張來自接貨方的通行證,等了一天才下高速。

物流數字化平臺壹站的創始人周永鋼觀察到,進入5月,物流流量出現緩慢的爬升,但非常有限,“根據G7的數據,4月1日開始到5月底,進出上海的貨運量只有疫情前的15%,上海本地有30%的運力可能連發動機都沒打過火?!?/p>

4月初,上海官方發布首批保供企業白名單后,壹站采用了最傳統的電銷方法,一一聯系,了解客戶在封控下的物流需求,“4月大概新增了近30個新客戶?!敝苡冷撜f。

疫情之下,壹站客戶的需求變得“五花八門”,對配套物流的要求也發生了變化,例如社區團購使得單次市內配送的重量往往超過幾百公斤,相應的車型就會發生變化。同時不同小區的團長接貨也有要求,以前標準化的流程難以為繼,物流服務商必須靈活調整。

除了借用保供客戶的資質申請通行證、從市場上尋找已有資質的車輛作為補充,壹站還用了最直接也最有效的辦法:員工在小區里尋找送貨的司機、獲取聯系方式,詢問他們空閑的時間,一旦可以使用,就把資源轉交給采購部門的同事。對于負責城際運輸的貨車司機,壹站員工有時甚至還要安撫司機情緒。

周永鋼對行業下一步既有樂觀也有憂慮。樂觀是因為上海封控可能讓更多客戶意識到物流數字化和應急能力的重要性,這是公司的業務機會。但動態清零政策下,國內物流成本在未來一段時間會波動上行,“油價上漲擺在那里,另外對物流企業來說,應對不確定性的成本也在增大?!?/p>

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上海統計局注:2022年1月、2月合并統計

數據來源:上海統計局

特殊情況下,“分倉”成了商家保配送的一種選擇。2020年創立的寵物食品品牌久生的主倉庫位于江蘇省昆山市陸家鎮,與上海接壤。本次疫情管控的突然和時間之長,超出了團隊預期。4月1日,昆山宣布4月2日至6日實行全市靜默管理,通知下發一小時后,久生的倉庫就被全面封鎖,連把貨物裝車運出的時間都沒有。后來,昆山的靜默管理數次延期,

直到5月7日才通知企業恢復正常辦公。

4月6日首次接到靜默延期通知后,久生團隊隨即開始尋找北京的備用倉,后又增加臨沂及武漢的倉庫,把新生產的產品運至新的倉庫,但因為高速封路等多重意外情況,效率降低,成本飆升。直到5月初昆山工廠解封后,久生發貨才基本恢復正常,但應發往上海的新訂單目前仍處于停滯狀態。

為了盡可能讓生意流轉起來,久生的倉庫負責人輾轉聯絡到一個上海開放攬件的倉庫,把昆山的貨打包好,再找到一輛有通行證的車,才將貨運進了上海?!?噸貨物的運輸費超過了平時從山東工廠向倉庫運輸12噸貨物的費用”,久生創始人塔拉(花名)在微信朋友圈中表示。

新帑實業也選擇了第三地“中轉”的方式。杜傳奎告訴《第一財經》雜志,他把朋友在平湖的工廠設為中轉站,供應商的材料及成品都運送至平湖中轉。為此,他向上海申報了3輛可跨省通行的貨車,但頻繁進出使他在平湖的朋友受到來自當地的壓力:為什么這么多上海的車?杜傳奎覺得,只有等上海完全解封、物流恢復正常,才能真正松一口氣。

而在城市內部,快遞恢復與否直接影響生活體驗。一個快遞網點要想恢復正常運行,至少要滿足網點申請到復工白名單、員工可離開小區回到公司、配送車輛有通行證三點要求。因為疫情的變化,每一個環節都充滿了不確定性。

周杰是楊浦區的一名快遞員,他所在的圓通網點于5月初申請到了白名單,但到5月中旬,網點二十多名員工能去公司上班的只有7個人,其余的都還因為小區的封閉政策無法出門—員工復工需滿足7日內小區無陽性,且本人48小時內核酸為陰性。第一個條件在當時的上海仍略顯嚴格,周杰就因居住的老小區頻繁出現陽性而被轉移至青浦區的酒店式公寓里集中隔離。

完成各自5天的集中隔離和居家隔離后,周杰向街道提交了“不再返回小區“的承諾書,回到公司上班。不過,復工一周后,周杰每天配送的單量仍然只有幾十單,疫情前這個數字通常超過300。

每年的4月至5月,本應是R榮帽子店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時候。再往后到了6月,就會趕上上海潮濕的梅雨季,人在路上總覺得渾身乏悶。到了7月、8月天更熱了,即便是愛逛街的年輕女孩們也偏好于去商場吹冷氣,逛街邊小店的人會更少。

“和商場不一樣,街邊小店特別依賴自然天氣的舒適度?!盧榮店主向榮對《第一財經》雜志說。2017年,她把店開在了整條街都是潮牌和中古買手店的徐匯區新樂路上,店面很小,只有十幾平方米,主營復古、設計感帽飾,單品價位不 低。

和上海浦西地區的大小商鋪一樣,向榮和她的帽子店從4月1日起被封控,至今仍未解封。4月物資最緊張的時候,向榮想都不敢想快遞帽子這件事,“本身是非必要性消費,又有快遞風險,搞不好要被抗議和追責?!?月上旬,聽聞物流企業陸續復工復產,向榮每天都會去順豐小程序上嘗試下單,或者詢問外地工廠試試看能否發貨至上海,但彈出來的都是“抱歉”??粗娨暽厦刻鞚L動播出的復工復產新聞,她只覺得遙遠。

往年這個時候,R榮帽子店一個月的營業額能達到5萬元左右,現在這個數字是0,大量存貨積壓在店里無法流動。由于門店面積不大,向榮每月的房租支出為1萬多元,這對她來說尚可承受。她表示,新樂路上許多店一年要換好幾個門頭,在裝修上高投入的門店面臨的虧損要比她“嚴重得多”。

數據來源:上海市商務委員會

2022年5月21日,上海閔行區。

但對現階段的向榮來說,比起何時恢復生意,如何恢復心理健康、重塑對城市的信心是更緊迫的事?!斑@段時間心情就像過山車,有時候看起來還挺樂觀,上一個高峰后突然又掉下去變得很喪,隨后又慢慢變平淡?,F在我還完全無法理清自己所處的時代和生活狀態,無法想象外面的世界,更不用說開店了?!彼f。

像R榮這樣的街邊小店,是上海長久以來聲名在外的城市風情的重要構成。長樂路、新樂路、武康路、五原路……在繁華主干道的背后,支馬路和小街鋪是海派生活方式的代表,也是過去數年電商沖擊下,國內實體零售業創新探索的試驗田。

這些街邊小店不像平臺巨頭那樣擁有強抗風險能力,疫情封控下其經營者幾乎手??谕?。同時,它們不像連鎖店那樣靠規模取勝,所在社區才是生意的根基,小店的店主們與街坊們通常是“遠親不如近鄰”的關系。比如,附近的居民是R榮帽子店的主要客源,在平常的日子里,向榮會陪他們細細挑選商品;如今封控遇到難關,住得近的熟客們會主動向向榮表達關切,并在難得的“放風日”順手拍下店面照片分享給她。

和帽子店一樣,上海大大小小的咖啡店同屬于“復工復產”的最后梯隊,它們并不屬于保供商品,也沒有受到政策關照。什么時候才能復工,是咖啡店老板孔孔近期最關注的事。

25歲的孔孔已經在咖啡行業耕耘了8年,他的小咖啡店“來喝來鬧”開在奉賢路上。采訪中,孔孔表現出了東北人特有的幽默感,“我一開糖水鋪的朋友比我更慘,剛開店的時候碰到武漢疫情,去年年底開分店今年又遇上上海疫情?!薄拔蚁胫谏虾i_店也不會賠錢,畢竟朋友多,結果就碰到這個疫情,哎喲我天?!?/p>

新一線城市商業數據庫的相關數據顯示,截至2021年4月,上海的咖啡館規模已有6913家。在一些特色街區,你可能每走幾步就能找到一家“網紅”咖啡館,而整個4月至5月,它們幾乎都是停業狀態。

城市“網紅”街區的品牌在獲得更多流量曝光的同時,自然也得承受更高的店鋪租金。封控后,人流量趨于0、無法獲得房租補貼的情況下,它們會比普通門店面臨更大的虧損壓力。在孔孔看來,“來喝來鬧”在奉賢路上的地理位置并不好,所以租金不算貴,安福路、武康路和長樂路等上?!熬W紅”路段的租金要高昂得多,“30平方米的店面租金要6萬塊一個月,這誰受得了?!?/p>

上??Х刃袠I的停擺也輻射到了其他城市?!澳z囊早就斷頓了,上海沒疫情的時候我這里有疫情,我這里解封了,上海又封城了。期待上海早日解封,期待喝上久違的咖啡?!币晃蛔x者在《第一財經》雜志公眾號留言道。

“朋友多”是孔孔在采訪中掛在嘴邊的詞,他的店和咖啡師本人的性格相仿,強調熟客之間熱鬧的氛圍感?!笆譀_咖啡流水席”是特色,如果想一次性體驗多種咖啡豆,客人們可以圍坐在圓桌上,邊喝邊和周圍的咖啡師及咖友聊天?!吧缈挚赡懿惶m合來我們店?!笨卓渍{侃道。

這樣的模式反響不錯,在大眾點評頁面上,一位顧客寫下了這樣的評價:“陽光甚好,有很多人吃完午飯后來這邊坐坐,這家店應該是附近上班族和居民的心頭好?!?/p>

正因此,孔孔把營業的重心幾乎全都放到了線下,沒有線上外賣,即便是疫情下的艱難時期,他也只是偶爾會拓展咖啡豆的閃送業務,理由還是因為“想和客人面對面交流”。

封控期間,孔孔只在小區發起過一次咖啡豆團購,當時正好趕上運費飛漲,從浙江寧波發來的20公斤咖啡豆,光運費就花了500元,之前同等重量的運費只需要幾十元。

5月聽到各類復工復產消息后,孔孔也嘗試過聯系店面所在的街道和片區工商局,但對方的態度常常是“一問三不知”。社區倒是和他講得很明確,可以返崗但不能回家??卓渍J為那樣復工沒有意義,“即便店開了,大家還不能自由行動,哪有人來喝咖啡呢?”

孔孔心態好,至今沒有太焦慮,盡量逼自己不去想那些賠錢的事。他當然期盼能早日回到小店,繼續交朋友,但他對解封后一切就能恢復正常充滿疑慮,“如果解封了但還是不能堂食,本來能有10個人的桌子就只有我一人站在那,我們店就失去靈魂了?!?/p>

同樣,他也擔心這輪經濟受挫之后城市居民的消費意愿還有多少,即便人們還是會喝咖啡,他也很難在接下來的半年內把關店兩三個月的損失補回來。

如果說服飾和咖啡還能通過線上開展部分業務,美發業可以說是純線下的生意,這意味著更被動,恢復的過程也更難更漫長。

東北人吳峰在上海做了十多年發型師,辛苦打拼,今年年初剛和幾個合伙人一起在淮海路核心地段一家購物中心里開了新店。小店做的多是熟客,有不少理發師的交情都在7年以上。

4月以來,吳峰的店一直處于停業狀態,恢復時間只能等待商場通知。由于已經兩個月沒有現金流,店鋪連物業費都支付困難。更讓吳峰擔心的是每月6萬元的房租,他聽說上海市最近出臺了一項政策,凡是承租國有企業物業的商戶都可以免除6個月租金,“我們這個商場的房東里好像也有國企”,吳峰說,但他暫時還沒有接到具體通知,能否減免是個未知數。

直面消費端的零售,真正要恢復元氣并帶動市民生活恢復正常,遠比計劃困難。滿足城市居民用藥配藥需求的大小藥房,按理來說屬于上海復工復產政策中“應開盡開”之列,復工條件比其他行業要好得多,但實際操作過程中依然有不少困難。

上海市藥監局在5月8日披露的信息顯示,全市已開保供藥店2600多家,恢復營業藥店占持證藥店的比例達6成。已復工的藥店采取閉環管理方案,員工全程駐守在藥店內。但上海本地藥房童涵春堂的一名員工表示,個別保供店要求員工24小時在店里不能出去,店里也不能洗澡,不能燒東西,藥房基本沒人愿意上班。

“上海的數千家零售藥房中,一半是連鎖公司直營店,其中還有一半是國營單位,這類單位的復工率相對低;另一半是加盟店和小連鎖加盟店,這一類屬于私人企業,復工意愿肯定更強?!鄙虾K巺f匯平臺負責人張海戈對《第一財經》雜志解釋道。

眼下,已復工藥房的老板們主要愁的是運力。起初還有外賣平臺的騎手送貨,后來保供條件有了變化,只能由居委會統一團購,派志愿者上藥房取藥和送藥。等到外賣平臺的訂單逐漸恢復,騎手又“經常會變陽”,只能由平臺中途換人配送,最終是否有騎手接單完全“看運氣”。

2022年5月4日,上海普陀區。

對于藥房的“應開盡開”,上海不同城區政策不同,個別郊區的審核會更嚴格,這在張海戈看來“有一點不公平”。他舉例說,有的郊區規定每個街鎮只能開兩家,一家品牌開了就不能開另一家。此外,即便藥監局和連鎖公司為藥房工作人員開出了保供工作證明,社區居委會也可能因為各種考慮不放人。

“市場監督管理所通過了我們的復工申請,但街鎮不讓開門,3個員工從4月11日起一直閉環在店里,就是不讓營業?!彼山瓍^佘山鎮一家藥房加盟店的老板王運雄說。

商業社會的系統性與關聯性,在單個企業復工復產的過程中也有明顯體現。以一家餐廳的復工為例,首先品牌本身需要食藥監局的資質認證,門店恢復營業需要向所在區的商委申請資格,如果是購物中心的門店,還需要商場物業的協助—開關電梯等工作需要物業的員工完成。

環環相扣的環節的互相支撐,顯得更加重要。李楊是上海市楊浦區一家海底撈門店的店員,4月20日,他簽了保證書離開小區,回到門店復工。同一日,居住在同一小區里的多家餐廳的員工也都回到了工作崗位。

隨著李楊和同事們的復工,火鍋、小龍蝦、蛋糕等逐漸能夠以團購的方式進入附近小區,尚留在小區內的同事會幫著接應,分發到各個樓棟。然而隨著5月中楊浦進入“全域靜默”狀態,李楊的工作又停了下來。

實際上,“煙火氣”的恢復,有著眾多看不見的付出。李楊所在的餐廳,復工前的消殺需要提前向有關部門申請并排期,而更廣泛程度上的復工,比如商場、寫字樓、地鐵的全面恢復,也需要可以復工復產的相關企業的支持。

店主們還在等待。談及恢復正常營業后要做的第一件事,“給老顧客送禮物”,向榮爽快地回答。她有一批大檐帽,這種具有異國風情的帽子一般旅游時才會用,疫情以來都成了庫存,她打算解封后就送給封控期間惦記她的老顧客們。

正常的城市生活,總得回來。

應采訪對象要求,文中周杰、吳峰、李楊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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