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體育溯源及其現代價值審視

鄭彬

（南京財經大學體育部，江蘇 南京 210023）

“會船節”是溱湖地區所獨有的賽船盛會，溱潼會船節是目前我國迄今唯一一個保存最為完整原生態的“水上廟會”［1］。聲勢浩大的中國姜堰·溱潼會船節在每年清明節的次日舉行，這一天溱湖周圍的上百只會船在這里云集，慕名而來的游客達到10萬人以上。2002年溱潼會船節被國家旅游局納入全國十大民俗節慶活動之中，現已成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

1 “會船節”概覽

1.1 關于“會船節”起源的傳說

關于會船的來歷，在民間和學術界存在很多說法，比較盛行的傳說大致有如下4種：

第一種說法是，早在公元1131年的南宋時期，兩個山東義民賈虎、張榮和金兵在十里溱湖轉戰，大敗金兵，但義民同時也傷亡慘重。溱潼百姓為了表示對陣亡義民的哀思，會在每年清明節組成篙子船來溱湖祭拜［2］。

第二種說法被記載于《續纂泰州志》當中，倭寇在明嘉靖時期進犯里下河潼關地區，抗倭將領侯必成率兵大力反擊，溱潼一帶的村民積極配合，組成船隊協助官兵奮勇抗擊敵人，三丈竹篙不再單純屬于行船工具，同時也成為了御敵武器。此后，篙子船會成為了演武練兵的一種形式。

第三種說法是水鄉溱潼的民居形成的自然村落是按照河湖港汊布局自然天成，祖墳地以村落為單位選在距離村莊有一定距離的高地。清明節前，家中的男人要集中撐船去墳地修墳掃墓，并且要帶好“三牲六眼”（雞、豬頭、魚）以備祭祖。豪爽好斗是水鄉青年天性，在明媚的春光下，河上微波蕩漾，來自不同家族、不同村莊的船只不需要鳴哨扯旗，就會在水面上迅速地展開較量，于是就形成了清明節會船、賽船的習俗。

第四種說法頗有戲劇性。相傳朱元璋登基后，清明節來臨想要去祭掃祖墳，由于經年打仗，他父母的墳墓難以尋覓。擔任軍師的劉基想出了一個辦法：在清明的次日，譴人四處尋訪，墳前凡是有燒錢化紙痕跡的基本都是有主兒的墳，再在孤墳中尋找皇帝祖墳就會容易很多。劉基的這個辦法得到了朱元璋的認可，朱元璋喬裝打扮，攜帶部分隨從，撐船開始在江淮一帶尋找祖墳，由于行船速度不夠快，所以朱元璋下令增多船篙子，每條船上總計十余個人，十幾根篙子。至于最終朱元璋是不是找到了祖墳，并不清楚，但是朱元璋尋找祖墳的一片誠心感動了老百姓，因此老百姓每年在清明節的第二日撐船祭奠孤墳，會船的習俗就這樣逐漸形成。

無論是何種說法，均和祭掃先人有關，都會在水上賽船，里下河一帶在清明節的第二天總會有四鄉八鎮的人來這里會船。

1.2 傳統“會船”的組織程序

（1）選船

在距離清明節還有十幾天的時候，要參加“會船”的村子由會頭來豎起會旗，以此來通知大家準備“會船”。會頭往往由村里的德高望重者或行政長官擔任，他負責“會船”活動整個過程。同時還會將旗桿插在村口碼頭，桿頭綁有青苗與旗幡，若是覺得旗桿不夠高，可以將旗桿直接綁在樹上。此時，村里還會選擇在一條既新又輕快的船上再樹一根旗桿，一種被稱作“黑魚鰓”的船是插會旗的首選船，其次是丫艄船。被選中的船預示著開啟了好兆頭，因此在選船的時候，人們都主動將船撐來聽任挑選，被選中的船主會無比高興。

（2）祭祀

祭祀是會船一系列活動的最核心內容。當地有“早燒清明，晚燒冬”的說法，各戶人家在清明當天或前一天祭祖，而清明的第二天則是祭祀孤魂野鬼。會頭在清明前在本村主要碼頭、巷口或土地廟門前放置幾個大籮筐，村民主動將米送至籮筐內，以示行善積德。各戶人家送來的米在清明節的晚上會被煮成干飯，然后用冷水攪拌至松散，再裝進籮筐送到會船上，同時把供品“六只眼”即花魚、豬頭、雄雞排放在會船艙頭位置。各條會船在子時剛到便立即向亂墳岡出發，為表真心搶頭功、誠心祭祀，各家會船要一路爭先。抵達亂墳岡后，篙手們會拎著水飯、鐵鍬、火紙向無主墳奔去，并高聲吆喝，鑼手使勁鳴鑼，目的是能夠把孤魂野鬼叫醒，讓他們起來吃飯拿錢。篙手們搶著為無主墳添土、燒紙、撒飯、插柳，唯恐比別人落后。撒到墳前的飯至第二天清晨就會一點不剩，人們相信是讓孤魂野鬼吃光了，實際上是雀、鼠為之。

（3）賽船

經過試水、鋪船、赴會等環節后，賽船階段就開始了，這是最令人興奮的階段。兩船對齊完畢，“嘡！嘡！”揚鑼聲起，這是競賽開始的號令，水手們會開始齊喊：“下！下！”篙手張開雙臂，雙手筆直地兩上兩下揮動竹篙，竹篙和船幫相互碰撞發出“篤、篤”的聲音，揚篙就像長矛列陣，下篙好似巨蟒潛水，場面非常壯觀。鑼聲要富有節奏，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緊，船好像自水面騰起一般飛馳而行。當兩船比賽分出勝負后，就會響起一片“嘡、嘡、嘡”的亂鑼聲，此時要停篙。比賽反復進行，將競賽逐步推向高潮。

（4）演戲、酒會

在賽船開始前，各村已經有人按照慣例組織在露天搭臺唱戲謝神。各莊花錢請戲班子，雜技、淮劇、揚劇、京劇等表演活動在賽船活動完畢的當天晚上開始。有的村莊自己表演文藝節目，載歌載舞，還有的村莊放映電影。

酒會也是賽船結束那天晚上舉行。各船高手歡聚一堂，對盞豪飲，“今年的頭篙送給誰？”是酒會商議話題的焦點，大家各抒己見，按照民意來最終確定“頭篙”得主。酒會的費用公攤，全部由參加者承擔。

（5）送頭篙

送頭篙這個習俗是對生兒子的一種預祝，所以頭篙對新婚夫婦或久婚不孕夫婦具有很強的吸引力，可以贏取高手們的贊譽與青睞，就會被確定為頭篙得主。酒會上頭篙得主一經確定下來，立刻就會有人向得主一家傳遞喜訊，這一家就會馬上積極準備迎接，全家上下笑逐顏開，興奮而恭敬地等待篙手們的到來。頭篙一到，就要燃放鞭炮，主人家燈燭輝煌，并向篙手們奉上豐盛的香茶、糖果，熱誠表達自己的謝意。送篙者會連連祝?！白Ｔ冈缛丈觅F子”。如果在這一年頭篙得主真的喜得貴子，勢必會熱鬧地感謝大家。首先要為船上所有的篙手添置一根新篙子，富裕的人家還會大擺筵席制備酒菜，對所有篙手發出宴請。一條會船有一根頭篙，一個莊上，會船有多少，頭篙就有多少，這些頭篙全部牽系著人群的歡樂。年復一年，溱潼一帶所有村莊的鄉親們都延續著這種風俗，一場場會船導演著無數人的歡樂，整個水鄉一直彌漫著歡樂的氣息［3］。

2 “會船節”的現代價值分析

2.1 原生態下的體育健身價值

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魅力就在于其傳統特色與地方特色，這些特色體現了其本身的重要價值，是來自于民間的原生態的社會存在［4］?！皶潯蓖迕鞴澗哂谢ドP系，這一節日主要表達對逝者的哀思，飲水思源、慎終追遠是其主要目的。溱潼會船節是目前國內“保存最完整、唯一的、最具原生態特質的水上廟會”，其特定的程序數百年來一直固守不變。

圖1 聲勢浩大的賽船場面Figure 1 The grand boat racing scene

“選船”中，被選的船首先要保證是新的同時，還要保證其輕快，被選中者對這份榮耀都信感自豪；“試水”，篙手們到船上進行試水、練習“齊號”，熟悉水性；“鋪船”，對會船進行沖洗，保障其徹底干凈，同時對其進行裝扮，使其煥然一新；“賽船”，大家齊心協力，永爭第一，賽的是水鄉篙手們的精氣神。

船對于溱潼人來說好比是腳，水鄉兒女都具有扶槳弄篙的本領，這一本領千百年來沒有一點修飾，以原生態的形式代代相傳，從而使得豪放粗獷的溱潼會船節至今依然充滿精彩。

四鄉八鎮的上百船只每年清明時節云集于溱湖，船民達到上萬人。沿湖四岸，人群呼聲如潮，密集如織，觀眾游客每年達到10萬人以上。會船表演比賽激烈地進行，湖上船只飛馳如梭，篙船、貢船、劃船密密麻麻；岸上鑼鼓喧囂，蕩花船、踩高蹺、挑花擔等民俗節目熱鬧紛呈，數以萬計的游客從長三角地區的齊聚于溱湖，十里溱湖在“會船節”變成了歡樂的海洋，這是文化遺產中寶貴精髓的展現，是傳遞民族精神的鮮活紐帶，是原生態民俗活動的體育價值的集中展現。

“會船節”是集比賽、表演、祭祀于一體的大型體育民俗活動，跳出了一般健身活動的俗套，保留了眾多的來自歷史傳承和民間自發的原生態元素。它擺脫普通的劃船比賽的功利化目的，活動的參與者自然而然地融入溱湖優美的自然環境和濃烈的節日氛圍中。因此，“會船節”所蘊含的健身價值比專門的體育鍛煉或比賽更大、更真切、更貼近自然狀態。

2.2 獨一無二的民俗文化價值

舉行會船活動的溱湖位于里下河水鄉腹地，當地河溝交錯，較為封閉，這為傳統民俗的保存提供了條件。另外，由于該地深受水鄉稻作文化的影響，原生態基因在該地得到較好延續，形成了十分顯著的地域性特征，定時、定區域地開展廟會活動、水上祭祀活動、水上競技活動成為了風俗。里下河地區大型水上廟會中，溱潼會船節是最為著名的，堪稱該地區“民俗活化石”，是在全國甚至是在全世界范圍都屬于一種罕見的民俗，因此，溱潼會船節成為了一種十分寶貴的民族文化資源。在活動中的化妝、服飾、木工所制造的船舶、民間的說唱、花匠的扎船、僧侶的誦經、戲曲表演等多種藝術形態被集中展示，其門類之多、技藝之精湛、場面之宏大甚至超過了春節中的民俗活動。

“會船節”通常在清明節前后進行，從時間上就有別于端午節的賽龍舟。清明時節，天氣轉暖，春光旖旎，村民們剛剛度過了冬季農閑時節，大部人有一定的閑暇參加民俗活動，正好先借“會船節”的機會活動一下筋骨，為春耕農忙做準備。正因如此，參加“會船節”的人數眾多?！皶潯敝袝姆N類多種多樣，有花船、蒿船、龍船、劃船、貢船等，除此之外還增加了帶領人們游玩的導航船，供人觀光用的觀禮船。竹蒿撐船是比賽的主力船只，往往是多蒿撐一船，人力多、速度快，形成了賽船中的宏偉氣勢，為“會船節”添加了熱烈的氣氛。此外，還有歌舞、舞獅、舞龍、踩高蹺等表演活動極大地增添了活動的藝術氣息，而迎神祭祀、演社戲、送頭篙等帶有宗教色彩的民俗活動為“會船節”描上了一道人文的色彩。

以上諸元素構成了“會船節”獨有的特色，而這些特色皆源于當地的民俗傳統，彰顯了我國南方水鄉民間歷史文化的獨有風采，從而賦予了“會船節”獨一無二的民俗文化價值。

2.3 市場龐大的旅游資源價值

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我國文化建設中的重要內容，得到了各級黨委、政府和相關部門、社會民眾的高度重視。與此同時，民俗體育活動也得到了相應的重視。開發民俗體育活動資源，能有效地促進地方旅游事業的發展。在傳統旅游業的基礎上，通過將民間體育活動與當地旅游資源相結合，形成新的旅游項目，可以極大地豐富現代旅游的內容。民俗體育和旅游業的結合所產生的經濟價值不僅可以惠及民眾，而且為能夠較好地繼承傳統文化、保護優秀民俗傳統、保護古建筑提供資金支持，從而形成巨大的環保價值和市場價值［5］?！颁阡鼤潯钡某晒εe辦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據新華網、《新華日報》的報道，“中國姜堰·溱潼會船節”已經成為了重要的旅游資源，展示出巨大的社會價值：第一，取得良好經濟價值。在2005年會船節上，共簽下了包括32個外資項目在內的93個項目，引進外資和利用民間資金17.6億元人民幣?！皶潯钡母黝惢顒游酥型庥慰凸?0萬人，極大地促進了旅游業的發展。第二，有效地促進了國內外文化交流。在“會船節”期間，有來自美國、日本、韓國等10多個國家的游客觀光游覽，領略水鄉風光，深刻體驗了該地的民族文化，促進了溱湖地區的對外文化交流。第三，取得了良好的環境價值。為了實現該地的可持續發展，在發展旅游業和促進中外文化交流的過程中，有效地對河道進行治理，對周邊古跡進行了修護，對周邊生態環境進行了治理，為游客創造了清新優美的自然環境和人文景觀。在2010年，配合“會船節”還舉辦了古茶花觀賞節、茶文化節、中國濕地論壇等多種文化活動，現代文明和傳統文化相互交融、共展風華。

由以上分析可見，“會船節”已經成為運作成熟的大型民俗活動，帶來了巨大的市場價值，是溱湖地區重要的旅游資源。但是，“會船節”的影響力僅限于江蘇省，尤其是泰州地區，而在外省市則少有耳聞。這從另一方面說明“會船節”還蘊藏著巨大的市場潛力，如果站在全國、甚至國際的高度來加以宣傳和推廣，則會開發出更大的旅游價值［6］。

3 發掘“會船節”現代價值的策略

歷經歲月打磨的溱潼“會船節”始終沒有脫離清明節這一主題。所以，要想推動“會船節”的發展，開發更多的現代價值，必須從其民俗文化的內涵入手來拓展旅游項目，圍繞清明這個傳統節日來打造旅游產品，塑造新時期的文化品牌。

3.1 聯動開發，擴展“會船節”的文化內涵

第一，準確定位“風俗旅游”。在今后開發“會船節”的旅游之時，注重將其定位為“風俗旅游”，在開展專項旅游活動時，把清明節的相關習俗有機地融入旅游活動中去，進行聯動開發，從而實現“會船節”旅游的產業化發展。借助水鄉資源，大力發展鄉村旅游，讓游客們體驗農村風景人文，放松身心，陶冶情操。溱湖地區有國家級溱湖國家濕地公園，溱潼古鎮有保存完好的古建筑群，這些旅游資源都可以同“會船節”相互關聯，相互捆綁宣傳和開發，實現資源利用的最大化。

第二，大力發展“文化旅游”。溱潼地區處于泰州中央，而泰州是著名的歷史文化名城，“州建南唐，文昌北宋”，2 100多年的文化積淀，使該地富有十分深厚的文化氣息和豐富的人文景觀。這里有淮水、海、江交匯之后衍生而得的水文化、極富有特色的鹽稅文化、遠古的氏族遺址文化、源遠流長的戲劇文化和親近自然的里下河民間文化，這些豐富的文化旅游資源為“會船節”的開發提供了優良的條件?！皶潯甭糜萎a品的開發要依托這些豐富的文化資源，以繪畫、工藝品、音樂來向游客傳播當地的歷史文化，使游客們從當地的風俗中感受到良好的民間文化熏陶，從而提升“文化旅游”的文化品位［7］。

第三，緊密結合“紅色旅游”。清明是祭拜先人的節日，這樣的節日中我們不該忘記英勇犧牲的革命烈士。烈士的紀念活動可以和“會船節”的祭祀活動結合起來，從而為單純的民俗活動增添更為深刻的內容，為“會船節”的舉辦增加更為重要的意義，進而促進當地“紅色旅游”資源的開發和利用。

溱潼周邊有著許多革命紀念地，如泰興的新四軍黃橋戰役革命烈士紀念塔、靖江的孤山烈士陵園、姜堰的《勇敢隊之歌》群雕、泰州的白馬海軍誕生地紀念館等，“會船節”活動的開展要和這些紅色旅游圣地“牽手”，在傳統的祭祀活動中增加祭拜先烈、祭掃革命烈士墓、瞻仰革命遺址等內容，提升當地人的自豪感和愛國熱情，為愛國主義教育開辟新的途徑。

3.2 擴大宣傳，樹立祭祀與旅游為一體的活動觀念

“會船節”與傳統節日清明節有著密切的聯系，要加大“會船節”清明旅游的營銷力度，讓更多的人切實轉變傳統的清明節觀念，通過宣傳樹立將旅游與清明祭祀結合為一體的節日觀念。雖然清明節祭拜活動必須是嚴肅而莊重的，但是我們的旅游產品也必須在哀傷的氛圍當中不斷注入快樂的元素、文化的元素［8］?？赏ㄟ^商業化的運作，以企業贊助、項目承包、紀念品開發銷售等多種多樣的方式籌措資金；在舉辦“會船節”之前，可通過廣播、電視、網絡、報紙、微博、博客、微信等傳統媒介和新媒介進行宣傳，并及時在網絡、電視上公布活動的日程信息；在“會船節”舉辦之時，邀請有影響力的媒體進行采訪報道，擴大宣傳面，提升知名度，以便在今后的節日活動中吸引更多的游客。在活動結束后，應認真總結本次活動的經驗不足，并加以改進，提升活動舉辦的質量。同時要想方設法加強和國內外著名景區、旅行社的合作，精心組織精品旅游路線，不斷延伸“會船節”的產業鏈條，不斷改善客源的市場結構，擴大營銷的范圍，形成與餐飲、娛樂、運輸、營銷等多個行業的對接，使“會船節”的舉辦取得更好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