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手散的藥理作用研究進展

劉飔晗，付新

(黑龍江中醫藥大學 教育部北藥基礎與應用研究重點實驗室，黑龍江 哈爾濱 150040)

目前，關于佛手散的整體研究較少，筆者通過綜述其指標成分以及對子宮內膜異位癥、先兆流產、原發性痛經、腦中風、神經退行性疾病、血虛、血瘀和肝微粒酶活性的藥理作用，以期為佛手散進一步的研究提供理論依據。

1 指標成分

根據2020版中國藥典記載，阿魏酸是當歸和川芎含量測定的指標成分[9]，但是以單一成分來評估方劑質量卻有失妥當。有研究以同時測定阿魏酸、洋川芎內酯Ⅰ、洋川芎內酯A和藁本內酯確定其質量，發現具有良好的重現性[10]。賈智若等[11]以綠原酸、咖啡酸、阿魏酸、洋川芎內酯A、藁本內酯為指標物，采用HPLC法測定兩種煎液的指標物含量，結果顯示，合煎液的5種有效成分含量均高于分煎液。LI等[12]同時定量當歸、川芎和佛手散中的3種芳香酸(綠原酸、咖啡酸、阿魏酸)和6種酞類化合物(洋川芎內酯I、洋川芎內酯H、洋川芎內酯A、丁基苯酞、藁本內酯和丁基苯酞)的含量，發現合煎中發生了藥物的相互作用。由此可見，方劑的質量需從多個維度入手，不應是單味藥指標成分的簡單加和。

2 對婦科疾病的作用

2.1 對子宮內膜異位癥的作用

子宮內膜異位癥(EMS)多發于生育年齡的女性，病理表現為本應生長在子宮腔上的內膜細胞經由輸卵管進入盆腔異位生長。王小翠等[13]發現加味佛手(延胡索)散具有抑制EMS模型大鼠血管生成的作用，其機制可能是降低大鼠異位內膜組織體積和微血管密度(MVD),并能夠抑制大鼠異位內膜組織中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EGF)蛋白的表達, 降低大鼠血清和異位內膜組織中前列腺素E2(PGE2)的含量, 促進內皮抑素(endostatin)蛋白的表達，而內皮抑素可通過抑制異位病變血管生成和降低VEGF表達影響子宮內膜異位組織的維持和生長[14]，并且有研究表明，內皮抑素可以抑制EMS[15]。除此以外，內皮抑素還具有抑制VEGF誘導的血管通透性和抗血管生成功能[16]，其抗血管生成作用在抑制癌細胞增殖和腫瘤遷移方面特別重要。大多數癌癥顯示出VEGF的高表達[17]，因此，臨床有利用靶向VEGF來治療癌癥的方法，如使用貝伐單抗來治療結直腸癌[18]。但是，這種方法太過單一，許多患者對抗血管生成藥物產生耐藥性導致療效下降，并且抗血管生成藥物價格昂貴還具有副作用[19]。佛手散可以抑制VEGF并且可以促進內皮抑素的含量，表明佛手散可能具有治療癌癥的潛力。

張瑩等[20]通過網絡藥理學分析此類加味佛手散的作用靶點，發現其可能調控MMP2、MMP9、TIMP1等66個關鍵靶點以及相關的115條信號通路，并且其中MMP/TIMP在通路中起關鍵作用，隨后又用實驗對MMP/TIMP靶點進行了驗證。結果表明加味佛手散可以顯著抑制大鼠子宮異位內膜組織的生長，其機制是通過下調MMP-2和MMP-9, 上調TIMP-1表達實現的?；|金屬蛋白酶-2和-9(MMP-2/-9)是關鍵的組織重塑酶，對腫瘤的愈合和進展至關重要。MMP-2/-9會促進腫瘤的轉移和擴散[21-22]，高表達的MMP-2/-9還會使神經膠質瘤復發預后差[23]。MMP-2/-9可能作為乳腺癌治療的標志物[24]、膀胱癌早期檢測的預后標志物[25]和基底細胞癌的預后因素[26]。除此以外，腫瘤細胞可能通過產生一些其他因素誘導鄰近基質細胞產生基質金屬蛋白酶[27]。金屬蛋白酶組織抑制劑-1(TIMP-1)水平升高通常與腫瘤發生增加有關，如乳腺癌[28]、胃癌[29]、結腸直腸癌[30]和非小細胞肺癌(NSCLC)，并且TIMP-1/IL6軸可能是NSCLC中有價值的預后生物標志物[31]。

尚芳紅等[32]采用HPLC法測定此類加味佛手散在EMS模型大鼠血漿中的有效成分含量變化，結果顯示在EMS狀態下，川芎嗪的吸收速度加快，延胡索乙素的吸收明顯增加，而阿魏酸則沒有顯著的吸收差異。

2.2 對先兆流產的作用

先兆流產是指在妊娠28周之前，在尿液或血液妊娠試驗陽性，宮頸封閉的情況下，沒有受孕產物通過且沒有胎兒或胚胎死亡的證據的情況下，陰道出血。一些研究[33-34]發現佛手散可以降低正常妊娠大鼠的血液黏度，并且當佛手散劑量達到一定濃度時，會使正常妊娠大鼠的血清及子宮、胎盤的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濃度升高，從而導致妊娠大鼠自然流產。然而，在先兆流產模型大鼠中，佛手散的表現則相反[35]：佛手散會降低先兆流產模型大鼠血清及子宮胎盤組織中已經升高的TNF-α濃度，從而改善流產的不良結局，且不同劑量間無顯著差異。黃俐華等[36]發現佛手散可以降低先兆流產模型大鼠的血液黏度，清除瘀血，從而降低模型大鼠的流產率。上述研究和《普濟本事方》[37]中的記載：“治婦人妊孕五七月……用此藥探之，若不損則痛止，子母俱安。若胎損立便逐下，此藥催生神妙?！笔窒嗨?。

3 抗氧化應激

3.1 對原發性痛經的作用

痛經分原發性和繼發性兩種，經過詳細婦科臨床檢查未能發現盆腔器官有明顯異常者，稱原發性痛經，也稱功能性痛經。佟昕等[38]使用由當歸、川芎、血見愁、赤芍、黃芪組成的加味佛手散，發現其能夠抑制由縮宮素引起的原發性痛經模型大鼠的離體子宮活力，其機制為降低血清中前列腺素F2α(PGF2α)的含量及MDA含量和提高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GSH-PX)及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活性，表明其可以加速超氧自由基的消除, 減輕超氧自由基對子宮平滑肌的進一步損傷。

3.2 對腦中風的作用

腦中風在臨床上表現為腦部缺血及出血性損傷癥狀，是全球死亡和殘疾的主要原因之一。賈智若等[39]采用線栓法建立大鼠腦內動脈阻塞局灶性腦缺血再灌注(MCAO)模型，發現佛手散水煎液對MCAO大鼠的神經行為學障礙、腦水腫水平以及腦梗死體積有著顯著改善作用。此外，他們還采用連二亞硫酸鈉合并缺糖建立體外PC12細胞氧糖剝奪(OGD)損傷模型，發現佛手散水煎液可以提高SOD活性，減少細胞中的MDA和NO含量。無論是體內還是體外實驗，佛手散均呈劑量依賴性。

氧化應激增加是心血管疾病中潛在的病因之一?；钚匝?ROS)和抗氧化劑之間的良好平衡對細胞的正常功能至關重要，過量的ROS會對細胞大分子如DNA、脂質和蛋白質造成損傷，最終導致細胞壞死和凋亡。氧化劑還能夠通過從多不飽和脂肪酸中提取烯丙基質子來引發脂質氧化，這一過程通過多個階段導致脂質氫過氧化物的形成，是動脈粥樣硬化發展的一個已知因素[40]，并且MDA是脂質過氧化的生物標志物之一。然而，人體可以通過SOD、GSH-Px、過氧化氫酶(CAT)等多種酶的作用來防止活性氧的損傷。佛手散可以升高SOD和GSH-Px的水平并且降低MDA的含量，但是對于更深層次的機制還需進一步的研究。

4 對神經退行性疾病的作用

阿爾茨海默病(AD)和帕金森病(PD)是兩種最常見的神經退行性疾病，且患病率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明顯增加。對于PD，目前公認的病理主要是黑質紋狀體多巴胺能神經元缺失，導致紋狀體多巴胺耗竭，而β淀粉樣蛋白(Aβ)沉積和tau蛋白過度磷酸化是AD的主要病理特征。

曹方引等[41]發現當歸揮發油聯用川芎揮發油可以顯著改善利血平引起的小鼠肛溫下降和運動不能模型。在體外酶活性實驗中，還發現這兩種揮發油對人單胺氧化酶-A(hMAO-A)和人單胺氧化酶-B(hMAO-B)均有競爭性抑制作用且配伍使用時對其活性的抑制作用明顯加強，表明佛手散在治療PD的機制可能與抑制hMAO活性有關。

魯佳[42]發現佛手散減少了APP/PS1雙轉基因小鼠大腦中的Aβ沉積、脂多糖(LPS)和丙二醛(MDA)的水平、堿性磷酸酶(AP)的活性；降低了血清和肝臟中LPS和MDA的水平、AP活性；降低腸道中AP活性、MDA水平和大腸桿菌數量；降低了糞便中的LPS水平以及增加腸道中的乳酸桿菌數量，簡言之，佛手散可能通過調節腦-肝-腸軸的小分子從而緩解APP/PS1模型小鼠的認知功能障礙。

5 對血虛血瘀證的作用

血虛證，指血液虧少，不能濡養臟腑、經絡、組織。李偉霞等[43]聯合使用乙酰苯肼和環磷酰胺復制小鼠血虛模型，對小鼠進行佛手散給藥7 d后，通過代謝組學方法分析各組小鼠的血漿樣品，發現并鑒定了22個潛在生物標志物及相關的硫胺代謝、花生四烯酸代謝、鞘脂類代謝等11條代謝通路。黃美艷等[44]發現佛手散的醇提物對此類血虛模型的小鼠的造血功能和免疫功能具有著改善作用，主要表現在增加體質量、脾臟及胸腺的重量，降低肝臟腫脹水平，提高SOD活性和肝臟總抗氧化能力(T-AOC)能力，并且具有最佳效果的是40%濃度的乙醇。

血瘀證是中醫常見的證候，指的是阻塞的病理生理狀態血液循環和異常血流，是由全身或局部組織器官的缺血和缺氧、血液循環障礙和血液黏度異常引起的。研究發現采用冰水浴結合皮下注射鹽酸腎上腺素法復制急性血瘀大鼠模型，通過代謝組學方法對大鼠尿液進行分析，發現11個潛在生物標志物和3條主要的代謝通路：鞘脂類代謝、苯丙氨酸代謝和色氨酸代謝[45]。魯建武等[46]發現佛手散能夠降低此類急性血瘀模型大鼠的紅細胞聚集指數、紅細胞電泳指數和全血黏度等指標。在正常大鼠中，佛手散還能降低血小板聚集率和血小板黏附率, 升高紅血小板數、細胞數和血紅蛋白濃度，提示佛手散有顯著的活血化瘀及補血養血的作用。佛手散雖對血虛血瘀有著一定作用，但其詳細的作用機制卻不得知，其具體的機制有待進一步的研究。

6 對肝微粒體酶活性的影響

佛手散除了以上研究外，對肝微粒體的影響亦有涉及。研究發現，增加了延胡索的加味佛手散膠囊對體外大鼠肝微粒體CYP2D6、CYP2D2、CYP2E1、CYP3A1/2、CYP3A4的酶活性有抑制作用，但單獨使用阿魏酸、川芎嗪、延胡索乙素則無抑制作用[47-50]；此復方在體外人肝微粒的實驗中，對CYP2D6、CYP2E1和CYP3A4酶活性可能有抑制作用；在大鼠體內實驗還能顯著增加CYP2C6、CYP2C9、CYP3A1/2、CYP1A2,、CYP3A4的酶活性。研究者還發現延胡索乙素與阿魏酸、川芎嗪聯合使用后，能顯著降低延胡索乙素對大鼠的肝毒性。然而，CYP3A4和CYP3A1/2在體外抑制，在大鼠體內則是增強作用，尚芳紅等[50]認為體外實驗是單次給藥, 體內實驗則是多次給藥, 大鼠具有反饋調節機制，而CYP3A4在大鼠體內的誘導和人肝微粒體外的抑制則有可能是由于人和大鼠有著物種差異。佛手散及其配伍的藥理作用和機制整理見表1。

表1 佛手散及其配伍的藥理作用和機制

7 結語

佛手散在婦科疾病、腦部疾病和血證相關的疾病上雖有藥理研究，但是卻不夠深入。除了上述疾病外，有關其他疾病的報道幾乎沒有。今后，研究人員可以進一步探究佛手散對其他疾病的藥理作用及機制，深入探究其價值，不斷推進中醫藥文化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