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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田里的烏鴉

2022-10-21 16:04蔡煒珊
散文百家 2022年1期
關鍵詞:文森特客棧梵高

蔡煒珊

華南師范大學

“21世紀的情懷與愛并不能夠在19世紀的貧瘠土壤上栽種出甜美的花?!?/p>

七月的法國氣溫在逐漸上升,在我聽說七月是法國的最佳游玩時節后,我幾乎毫不猶豫地背上了行囊,來到了這個以藝術與浪漫為代名詞的國家。旅途遙遠,但奔赴著自己向往的國度總是帶著期許和愉悅的。

我從臃腫的背包里艱難地找出了寫有住所的紙條,看著紙條上清晰的“瓦茲河右岸的拉烏客?!钡墓P跡,我的記憶不禁回溯到我和友人欣賞完一場梵高的畫展后,我的嘴巴忽然蹦出一句:

“我忽然有點想去巴黎?!?/p>

大抵是因為對藝術感興趣,對浪漫有所追求的人都不會拒絕巴黎,我的友人在聽見這句話時仍在埋頭苦吃,對我憑空蹦出的想法并未發表任何言論。我本以為她會說我的想法有些令人堂皇,可她只是打趣般地詢問我到底是巴黎吸引我,還是歷史上被人過度吹捧的巴黎吸引我,仿佛并沒有把我那句話當真。

我當時沒有給出十分確切的答案,因為這句話是未經過深思熟慮就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誘使我說出這句話的原因是,我在畫展中看見梵高的《麥田里的烏鴉》時,心里有個聲音誘導著我去那看看,金燦的麥田,蔚藍且摸不著的邊際以及在色彩的渲染中顯得尤為突兀的烏鴉都令人感到神秘而富有美感。

當我沉浸在回憶里時,我感覺到了拍在我肩上的重量,我回頭看見了穿著電影里才能看見的復古衣服,那是一位面上掛著和善微笑的婦人。她穿著田園風格的寬松連衣裙,暖色調的連衣裙和金黃的麥田同樣令人感覺到溫暖,而本應潔白的圍裙上面沾上了廚房中飄蕩的灰塵,看起來卻更加具有了煙火氣息。她充滿興致地指了指我攤開的紙條,綻開了更燦爛的微笑并對我說:

“歡迎你來到瓦茲河畔,您能選擇拉烏客棧實在是我的榮幸?!?/p>

緊接著,她將我帶到了拉烏客棧,我盯著客棧的招牌向那位婦人不抱希望地問道,此拉烏客棧是否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梵高生命中最后70天所居住的地方。婦人聽聞立即停下了尋找客房鑰匙的動作,坐在木椅上捧著她滄桑的臉對我說,這里雖說不是歷史上的拉烏客棧,可由于她太過于沉迷梵高,于是她在距離梵高故居不遠處,仿照著古老電影對拉烏客棧的描述建成了21世紀的拉烏客?!蜅炔繕O為狹小,樓梯與柜臺也是較為懷舊的木質設計。公共休息處人們圍著木桌坐在一起在視覺上顯得有些擁擠,但正是這擁擠的餐桌令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多了起來。人們的抱怨聲和歡笑聲交雜在一起,其中不乏藝術家之間的精神交流,恍惚間令我覺得我回到了遙遠的19世紀,回到了梵高仍然活著且藝術界極為繁榮的那段時光。想到這里,我不禁對著老婦人感嘆——

“假若文森特知道您對他的愛,他一定會幸福至極?!?/p>

老婦人聽聞笑了,眼里滿是欣慰,她近乎沒有猶豫地說道——

“假若文森特知道現如今他的畫得到了各位的賞識,那才是真正的幸福呢?!?/p>

我走上略顯狹窄的盤旋階梯,推開門后看見的是灑滿落日余暉的臥室。我透過狹小而陳舊的窗戶看窗外的黃昏下的一片金黃,心里暗暗想明天一定要嘗試著在柔軟的麥田里仰臥。不過雖說巴黎是代表著浪漫的城市,可我的友人也再三提醒我,夜晚的巴黎也可能是犯罪的都市,再者奔波一天的我,也喪失了連夜游覽景點的沖動。

因此我簡單洗漱后便窩在了溫暖的被褥里,在睡得迷迷糊糊時仿佛聽到了街巷里的一聲刺耳的槍響,我感到略微驚恐地轉了個身,暗暗想到犯罪都市果真名不虛傳。

第二天早晨的陽光一如昨天那般燦爛,明晃晃地令人睜不開眼,那麥田自然也在日光的照耀之下顯得更加奪目,我與昨天交談甚歡的婦人共用早餐后,一身輕松地奔赴那金黃色的麥浪,陽光與麥田獨有的自然氣息猝不及防地闖入鼻腔里,暖和的天氣讓人也有些懶洋洋的。在我漫無目的地散步時,我隱約瞥見了麥田中心架起的畫架。盡管因為梵高在這麥浪中創作了許多優秀作品,選擇效仿梵高在麥田里作畫的人不在少數,可好奇心還是驅使著我撥開了層層麥浪,走近了畫架所在之處——

那是舊式的木畫架,它被磕破的邊角上還沾上了五顏六色的顏料,顏料的顏色早已不再艷麗,看上去似乎也有些年頭了。貿然走到沉浸于寫生的畫家面前想必也不是件禮貌的事情,于是我舉起手準備和畫架另一頭的藝術家友好地打聲招呼。

正當我想要開口時,畫架另一頭的人好似感覺到了些什么,他警惕地抬起頭來,和尷尬的我對上了視線,他的忽然抬眼令我從尷尬變為了不知所措——

紅棕色的頭發、胡子與眉毛如蔓延的火焰那般肆意生長在他的臉上,眉頭不知是因專注于畫作還是厭煩忽然闖入的陌生人而緊皺著,如天空那般淡藍色的瞳色配上他的表情令他看起來眼神有些凌厲,他那伸向煙斗的手在我們對視時一滯。

麥田里溫暖的空氣好似在一瞬間降至冰點然后凝結,我的嘴唇顫抖著,咿咿呀呀卻沒能吐出一個字。

“恕我冒昧,或許......您是文森特先生的仰慕者嗎?”

我小心翼翼地提問,因為一個比小說更為荒誕的想法在我的腦海里像麥田里的烏鴉一樣聒噪地啼叫著,驅使我將腦海中的荒唐傳達出去。

眼前的藝術家的眼睛瞬間瞪大了不少,毫無疑問,他也覺得這個問題令人難以理解。他用手上的沾有顏料的畫筆指向了自己。

“你口中的文森特先生,難道是文森特·威廉·梵高嗎?”

“我想是的?!?/p>

空氣忽而又沉默了一真,他靜靜站著,好似在腦海中提取著什么信息。

“你剛剛說,文森特先生有仰慕者?”

“是的,他不單單擁有仰慕者,而且他的仰慕者可多啦,仰慕者排起隊來,大概能繞著巴黎轉上個幾圈?!?/p>

“那為何我從不知道這件事?恕我冒昧,我認為你在撒謊?!?/p>

我因為眼前的藝術家的魯莽而慍怒,他瞥見我臉上的表情大概明白剛剛的對話中存有誤會。

“女士,我想你誤解了我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我就是文森特·威廉·梵高,而我從未有過你口中的仰慕者,所以我合理地認為你在欺騙我?!?/p>

雖說這句話印證了我腦子里荒誕的想法,但不得不說的是這句話比剛剛否認梵高的名氣的話語更為荒唐。

“那您能告訴我現在確切的年份嗎,先生?!彼伎荚偃?,我還是沒有將文森特先生這個稱呼講出口。文森特此時看向我的眼神更為不屑。

“現在是1890年,確切的日期為......7月17日?!?/p>

1890年7月17日,假若是我穿越回1890年,這分明是梵高在麥田中開槍自殺的前十天。

可剛剛走出客棧時,我分明與昨日遇見的婦人見面了。在我苦思時,我有些著急地拍打著我的大腿。忽然放在口袋中冰冷而堅硬的物件令我猛然想起,我口袋里在1890年不該存在的智能手機。我欣喜若狂地摁亮手機屏幕確認——今天是2010年的7月17日,也就是梵高去世的一百二十年后。

我盡可能地壓抑著心中的狂喜與不安,我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地向跨越了幾個時代來到我身邊的文森特先生傳達這荒謬的事實:

“文森特先生,雖然您可能很難相信,但這的確是事實,歡迎您來到我的時代,來到2010年7月17日的麥田?!?/p>

文森特大概認為我在癡人說夢,他頭也不抬地收拾著畫具準備轉向另一方安靜的麥田。

“文森特先生,難道您不好奇,您的畫作在2010年的現狀嗎?”

我想,想要說服一位畫家,從他們最在乎的畫作入手總是沒錯的。文森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我,可他已經停下了手上收拾的動作,可見他已經被我動搖。

我見狀匆忙打開導航,對他說,如果好奇的話,就跟著我走吧。我向前走了好些步,文森特仍然站立在原地不動,可最后他還是嘆氣著妥協,托著身軀緩緩地跟上了我的腳步。

雖然難以置信,但事實就是在2010年7月17日,我與文森特駕車前往著奧賽大美術館。在路途中,文森特沒有我想象中的靜默與拘謹,相反他就如同他的畫作一般令人感到熱烈而奔放。文森特指著周圍與1890年相比變化甚大的景色不斷詢問著我,面上滿是發現大陸的好奇,好似已經完全信賴他來到了2010年的巴黎。

也由于我對文森特的喜愛與了解,在路途當中我與他交談甚歡,從巴黎的景色變革到他的精美畫作,我盡可能地,向他描述著這120年來,他在滔滔一生中所未經歷過的美好。

“嘿,文森特,你看,這就是奧賽大美術館了?!?/p>

文森特在進入美術館前仿佛比我更興奮,盡管眾人在與文森特對視時總有種不可名狀的熟悉感,可他們總是報以理解的微笑選擇與文森特擦肩而過——畢竟崇拜文森特的人實在太多,真正的文森特的裝扮在2010年的眾人看來,不過也是文森特的瘋狂崇拜者罷了。

文森特在看見自我欣賞的作品時總是不吝嗇地大加夸贊,以至于快要走到文森特·威廉·梵高作品專區時,他仍在沉浸在夸贊那位名為莫奈的藝術家的抽象畫作。

“文森特先生,現在您可以回頭看看了?!?/p>

我雀躍地打斷了文森特滔滔不絕的話語,提示他去欣賞周圍的畫作。文森特歡笑著點頭,正準備點評一番,笑容卻在環視了身邊的畫作后驟然凝固起來——每一副畫作的構圖、色彩、內容他都熟悉得不能更熟悉,他拖著忽然變得沉重的腳步走近畫作,看著被精致地裝裱起來的畫作隔壁的介紹說明上,加粗的花體英文——

作者:文森特·威廉·梵高。

我站在不遠處觀察到他的背部聳動著,良久,他慢慢回過頭來,眼眶里含著將要溢出的淚珠,嘴巴不停顫抖著但終究他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他只是靜靜地站著,看著他的一幅幅畫作,不時回頭看向我,回頭時面上偶爾還帶著一道道淚痕,他用他的舊式外衣,一遍一遍地擦拭著驚喜到極點而流出的眼淚。

我相信,現在的文森特不需要我多加介紹也能夠明白——在嶄新的世紀,在2010年,他在美術界的崇高地位與巨大貢獻沒有人可以比擬,他在苦痛的一生中榨取而出的熱愛變為了未來觸動千萬人心的名畫,他自認為敏感而黯淡的自己與當時不被世人理解的畫作,在120年后卻受到了眾人的喜愛與崇拜。

文森特久久佇立在《麥田里的烏鴉》這幅畫作前,他指向麥田,又指向我,最終指向了他的心,眼里滿是感激,我敢肯定這是活在19世紀的文森特最為歡愉而奇妙的一天。

“在2010年,您在許許多多的人們心中都是最棒的畫家,尤其是在我心中?!蔽仪穆曁嵝训?。

“謝謝?!边@兩個字艱難地從哭泣的喉腔中擠出,文森特壓抑著自我在靜默的奧賽大美術館抽泣著,細小的抽泣聲卻好像充滿了梵高專區的每一個角落,好像融進了每一副他用靈魂畫出的作品里,好像鉆進了來往匆匆的游人的心里,好像烙進了巴黎過往的虛無藝術史里。

我與文森特一直留在奧賽大美術館參觀。直至場館關閉,我們才在夜幕中驅車回到瓦茲河畔,我心中燃起仿佛是拯救了世界那般的自豪,我清楚地明白,明天、后天甚至未來,那一抹紅棕興許不會再伴隨著那一聲槍響染紅那片麥田。

“文森特先生,我想我們今天是時候告別了,明天不知能否再次相會?!蔽艺驹诰嚯x麥田的不遠處,和準備前往麥田中心收拾畫具的文森特說道。

現在的文森特相比初見時開朗活潑了不少,他笑著點頭,最后又搖了搖頭。

“能再次相會是榮幸,若不能夠再次相遇,今日也已足夠?!?/p>

“先生,請您在1890年盡情享受您的生活?!蔽蚁肫?890年的7月29日文森特最終逝世的日期,不禁補充道,“在過去和未來,都會有很多人愛您?!?/p>

文森特笑著將打著補丁的帽子脫下向我揮手告別,他好似點了頭,又好似沒有給予我回應。

我目送著他走進麥浪深處,直至再也看不見,那瘦削的身體。我抬頭望向天空,夜空繁星點點,在地球上看到的繁星雖然渺小,但它卻一直堅持著發光。我想文森特也一如那天上的繁星,雖然在那個時代他并不十分起眼,但他能夠穿越時間,在歷史的長河中一直閃閃發亮。

自從與文森特告別后,我留在瓦茲河畔的每一天,都會獨自前往麥田的中心,心里像是等待著奇跡再現那般尋找文森特的蹤跡,可往往事與愿違,自7月17日后,我再也沒能遇見文森特。

7月27日,這是我離開巴黎前的最后一天。我在傍晚趕到麥田,落日的余暉灑在金燦的麥浪上,就像我剛剛來到巴黎那天那樣。我在麥田里仰臥,望著蔚藍且萬里無云的天,享受著所剩無幾的在巴黎游歷的時光,不知不覺間,我竟也伴著柔和的晚風淺眠了10分鐘。

淺眠中,我被一聲似曾相識的刺耳槍響和受驚飛過的悲鳴鴉群驚醒,我慌張地從麥田爬起,環顧著周圍是否有槍支的蹤跡,卻猛然看見了金黃的麥田上憑空出現的紅棕血跡,我的腦子霎時一片空白,受驚而顫抖的手撥開附近遮掩視線的麥浪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思慮再三,我最終仍是選擇循著麥田里時隱時現的血跡走去,卻在不知不覺間走出了麥田,回到了熟悉的拉烏客棧。帶著血的腳印緩緩走向拉烏客棧,我并未多加思考便跟著腳印行走,不安在我的心中彌散開來。

終于,在拉烏客棧盤旋階梯直對的房門前,血跡像憑空出現那般,又憑空消失不見。

我看看地板,又看向窗外,窗外的天空蔚藍無邊,麥田金燦,鴉群在天與地的交界處盤旋。

我忽而意識到了些什么,文森特這一生似乎都在苦難中度過。他的熱愛和天賦在畫布上鋪開,濃烈的色彩卻并不能感染他的內心。他的畫作之所以明艷動人是因為他將生命的熱血傾灑到畫筆之上,他燃燒著濤濤一生繪制著在他生命之中從未出現過的熱烈。

想到此處,縱然我心里萬般不愿卻仍心懷僥幸地點開了搜索引擎輸入梵高二字:

文森特·威廉·梵高,于公元1890年7月27日開槍自殺。

于29日清晨一時許,在加歇醫生的守護下、提奧的懷抱中——

停止呼吸。

(二)

“21世紀的情懷與愛并不能夠在19世紀的貧瘠土壤上栽種出甜美的花?!?/p>

在游歷的最后一天,我給我的友人寫下了這樣一句話。我的友人十分不解,她本以為我奔赴我喜愛的國度必然是快樂無憂的。

她猶豫再三,回復我:

“19世紀栽下的余芳將穿越荏苒歲月,于21世紀的沃土中盛放?!?/p>

我看著這句話,不禁久違地笑了。在我與文森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別時,我想象的也是來自未來的愛足以打動一個一輩子都沒有真正幸福過的可憐人??墒秦汃さ耐寥烙衷撊绾谓邮苣翘摕o的養分呢?花朵的生長總歸需要真切的養分。

在最后一天,我像7月17日那樣,驅車前往奧賽美術館,與那日不同的時,我身邊已不再有文森特,不再有我們之間的歡聲笑語。

我依照著那日文森特的參觀順序看著過往的畫作,想著文森特對各大藝術家的評論,再逐漸走向梵高的畫作展區。然而,這次聳動著肩膀與流淚的人不再是文森特,而是我。我環顧著周圍的作品,一切都再熟悉不過,那麥田、那傍晚、那星空,是我們曾共賞的。

我走近每一副畫作,我抱有著幻想——好似我能夠將畫作的熱烈揉進我的腦海里,文森特就能夠一直存活在我的腦海里那般。

此時,安靜的場館內響起的喧鬧和嘩然格外刺耳,它們將我的悲傷打斷。梵高的其中一副畫作被眾人簇擁著議論紛紛。我見狀連忙向前,對梵高的畫作引起爭議而感到奇怪。

“您好,雖然接下來的話可能十分冒犯,但我想確認一下這副畫作是否是真跡?”

“先生,我們可以保證這是真跡,奧賽大美術館不存在贗品?!?/p>

“可這與我上次來時看到的作品有細微的差別,你看這畫——”

“興許是您看錯了?!?/p>

原來是一位紳士對著場館工作人員提問,引起眾人的驚詫。

我趁著人群的散亂擠進了畫作的前排——引起爭議的作品仍是那副《麥田里的烏鴉》。我仔細端詳著,試著探究色彩上是否與以往有所區別,可我一無所獲。終于,在我放空時,我偶然瞥見了畫作右下角那一行小字——

“致陌生的友人?!?/p>

剎那間,眾人的喧鬧都已無法入耳,我一時之間竟分不清眼里的淚水是因為激動還是遺憾——激動是我的確令文森特感受到了短暫的溫柔與愛,遺憾是我終究未能夠扭轉悲劇,未能替那個貧瘠的年代將他留下。

“這的的確確是真跡?!?/p>

我邊落著淚,邊肯定地說到。那位紳士疑惑地看向我,滿是不解。

“女士,我很好奇你為何會認為這是真跡呢?!?/p>

“這樣熱烈的色彩只有梵高能夠繪制而出。況且,‘陌生的友人’不是他人,是你我?!?/p>

“梵高用盡他的熱情與愛,在他的畫中寄托著他的未來,能夠賞識他的難道不正是他的友人嗎?可我們與他畢竟跨越時代,于逝去的他而言,我們又似乎僅僅是陌生人。我們與他親密而疏離,同樣的,我們對他的愛也隔著時代這一障壁,充盈的愛意終究也是無法抵達時代的另一端?!?/p>

眾人安靜下來,我深知剛剛的那段話并不能夠打消他們心中的疑惑,但我似乎已在剛剛那段話中釋懷。

單憑我,是永遠無法跨越時代的壁障,改變過往的歷史,改變梵高的命運的??蛇@愛與審美終究向著他的愿望發展了,人人都將他惦記在腦海里,似乎他從未離去——甚至還有紳士這般,將他畫作的每一寸都細細品味的人,他似乎已經在畫作之中得以永生。

我終于釋懷,將遺憾與淚水一同留在了展館,驅車離開了奧賽美術館,離開了巴黎。我最后對我的友人說:

19世紀栽下的余芳將因為情懷與愛穿越荏苒歲月,于21世紀的沃土中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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