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臺方言特色程度副詞研究

摘 要：本文描寫研究了山西省忻州市五臺方言中表程度高的“可”“佘”“真（個）”“實在”“煞”“沈菲兒”“盡”“緊”和表程度低的“將”等特色程度副詞，并討論了它們的詞匯意義和組合功能。

關鍵詞：五臺方言 程度副詞 詞匯意義 組合功能

五臺縣位于山西省東北部，屬忻州市的一部分。東鄰長城嶺，與河北省的阜平、平山毗連。西至濟勝橋，與定襄、原平接壤。北邊是繁峙、代縣，以峨嶺為界。南至牛道嶺，以盂縣為界。［1］

在晉語分區中，五臺縣屬于晉語五臺片的一部分。五臺方言內部雖有年齡的差別，但地理的差別也是很大的，以黃土坡為界，分為上五臺和下五臺，本文以上五臺為主要研究對象對五臺方言的特色程度副詞做了分析。

一、表程度高的副詞

（一）可［k?????］

“可”在普通話中一般作為語氣副詞使用，可以在反問句中使用，加強反問語氣，如：“他的歌唱得特別動聽，可有誰聽過呢？”也可以用在疑問句中，加強疑問語氣，如：“事情辦得可順利？”［2］

在五臺方言中“可”表示程度高，用在動詞、形容詞性詞語的前面，意思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很、十分、非?！?，常在句末與“咧”連用?！翱伞币话阌脕硇揎椥再|形容詞，而不修飾狀態形容詞，并且可以用來修飾單音節形容詞、雙音節形容詞及多音節形容詞，如：

自會兒咧天［??i????］氣可熱咧。（這會兒的天氣很熱。）

“可”也用來修飾動詞，如：

你可有些時候沒回家啢，們都［tu??］可想［?i????］你咧。（你很長時間沒回家了，我們都很想你。）

“可”也可用在名詞性詞語的前面。如：

他自會兒看起來可流氓。（他現在看起來很流氓。）

（二）佘［s????］

“佘”相當于普通話的“很、十分、非常、特別”，比“可”的程度更高。

“佘”可以用在形容詞性詞語的前面，表示性質或狀態的加深，如：

佘熱? ? 佘來勁（很痛快）? 佘會開玩笑

從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佘”可以修飾單音節形容詞和雙音節形容詞，也可以修飾多音節形容詞。

“佘”修飾性質形容詞時，可以分為：

修飾表量度意義的形容詞，如：

佘短? ? 佘遠? ? 佘大［t?52］? ?佘小

修飾表情貌的形容詞，如：

他看起來佘難過。（他看起來很難過。）

在修飾表量度和表情貌的形容詞時多表示不愉快，且在修飾表情貌的形容詞時其后一般不能加表示愉快的形容詞，如“很高興”不能表示成“佘高興”。

修飾品質類的形容詞，既可加褒義詞，表示喜愛、愉快，也可加貶義詞，表示厭惡，如：

自怪女娃娃佘幾米。（這個女孩很聰明。）

自怪在娃娃佘灰。（這個孩子很壞。）

修飾感官類形容詞，如：

佘燙［t??52］（很燙）? ? 佘涼［li???］（很冷）? ? 佘明［mi??］（非常亮，形容亮的過頭了。）

“佘”也可以修飾動詞性詞語，如：

他佘待見兀怪從小跟他一起長［?????］大［t?52］咧女娃娃。（他很喜歡那個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女孩。）

（三）真（個）［??n???k????］

“真個”相當于普通話的“很、十分、非?！?，但是比“可”的程度更高，比“佘”的程度低一點。

“真個”用在性質形容詞前面，可修飾單音節形容詞 、雙音節形容詞，也可修飾多音節形容詞，是從人的主觀情感出發評價，如：

自怪人真個灰咧。（這個人很壞。）

自怪女娃娃真個好看咧。（這個女孩子很好看。）

自怪人真個難相處咧。（這個人很難相處。）

可以用在動詞性詞語的前面，如：

自怪人是誰來來，則孜真個熟悉咧。（這個人是誰，感覺非常熟悉。）

有時“真個”用在動詞性詞語前面的用法帶有諷刺意味，如：

哪自怪人真個會做事咧。（這個人非常會做事。）

還可以表示強調，突出說明某人身上的特質。如：

自怪人真個白咧。（這個人真白。）

（四）實在［s??????52］

“實在”在普通話中多表示“誠實、不虛假、扎實”等意思，多作形容詞，如“他是個實在人?！倍谖迮_方言中，“實在”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很、十分、非?！?，表示的程度比“可”更深，有“ 特別特別”的意思，句末一般和“啢”“咧”連用。

“實在”修飾動詞，如：

他實在關心家里的情況咧。（他很關心家里的情況。）

“實在”只能修飾性質形容詞，不能修飾狀態形容詞，但修飾性質形容詞的類型很多。

修飾表品質類的形容詞，多為陳述事實，如：

他實在好咧。（他特別好。）

有時也有諷刺意味，如：

他一直躺在床上，外可實在懶咧。（他一直躺在床上，那可是懶得不行。）

修飾表感官類的形容詞，如：

自怪蛋糕實在苦咧。（這個蛋糕特別苦。）

修飾表量度意義的形容詞，如：

在湖水實在深咧，小心跌哈圪。（這湖水很深，小心掉下去呢。）

“實在”除修飾單音節形容詞外，也可修飾雙音節形容詞和多音節形容詞，如：

自怪電影兒實在無聊咧。（這部電影特別無聊。）

他實在能吃［??????］苦咧。（他特別能吃苦。）

（五）煞［sa52］

“煞”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很、非常、十分”，但它表示的程度很深，夸張時可以把它認為是“死”，是表示事物的性質到了極點的意思。它一般用在動詞、形容詞后面，多和“啢”“呀”連用，主要和表示中性與貶義的詞連用，多表達說話人不愉快、不耐煩的心情，后面一般不能加表達愉快、有積極意義的詞語。如：

這［??52］倆天［??i????］氣溫太高啢，快熱煞呀。（這幾天氣溫太高了，快熱死呀。）

有時加貶義詞不是表示責怪、厭惡、不愉快，而是為了加強親近感特意這么表達，如：

自怪在娃娃可灰煞啢。（這個孩子壞死了。）

但偶爾也會與表褒義的詞連用，如：

兀怪娃娃可看見親煞啢。（那個孩子看起來太讓人喜歡了。）

“煞”后面還可以加賓語，如：

跟他談話能氣煞人。（和他談話能氣死人。）

（六）沈菲兒［s?n???f?r52］

“沈菲兒”是五臺方言中常用的表示程度高的副詞，由于本字不明，因此，借用讀音相同的“沈菲兒”來代替?！吧蚍苾骸庇泻軓姷目谡Z性，一般放在性質形容詞的前面，可修飾單音節形容詞及多音節形容詞，相當于普通話中“特別”的意思，常在句尾與“咧”連用。如：

今兒咧天氣沈菲兒熱咧。（今天的天氣特別熱。）

她看起來沈菲兒俏皮咧。（她看起來特別俏皮。）

自件事沈菲兒叫人上［s?52］火咧。（這件事特別讓人生氣。）

可以放在表褒義、貶義和中性詞的后面。如：

自怪人沈菲兒好看咧。（這個人特別漂亮。）

自怪人沈菲兒灰咧。（這個人特別壞。）

自怪杯了沈菲兒大［t?52］咧。（這個杯子特別大。）

此外，“沈菲兒”在五臺方言中還有一個獨特的用法，與普通話不同，副詞可以放在主謂短語的前面。如：

自會兒街上沈菲兒人多［t???］咧。（現在街上人特別多。）

（七）盡［?i?n???］

“盡”作為副詞，在普通話中有兩個意思，其一是“力求達到最大限度”，如“盡早”；其二是“表示以某個范圍為極限，不得超過”，如“盡著三天把事情辦好”。［3］

五臺方言中，“盡”作為副詞，也有“力求達到最大限度”的意思，如：

自件事有些兒難，盡力怪做哇。（這件事有點難，盡力做吧。）

但也有一層意思相當于普通話的“完全、非?！?，是表示程度高的副詞。

如：

他自次出門了，拿上五千盡夠啢。（他這次出門，拿上五千完全夠用了。）

（八）緊［?i?n???］

“緊”相當于普通話中“最”的意思，與普通話中作為形容詞的“緊”不同，在五臺方言中，“緊”不僅可以作形容詞用，如：

他們兩家緊緊兒住了咧。（他們兩家住得很近。）

還可以作為程度副詞使用，修飾限定方位詞。如：

調料盒了在柜了的緊左覓放［fu?52］了咧。（調料盒在柜子的最左邊放著。）

有時，作為程度副詞的“緊”有時可重復，用來表示程度進一步加深。如：

他在戲臺的緊緊兀覓坐咧看戲咧。（他在戲臺的最那邊坐著看戲呢。）

二、表程度低的副詞

（一）將

“將”在普通話中可作名詞、動詞、連詞、介詞、助詞，也可作副詞。作副詞時，有“將要”的意思，如“他明天將啟程回家?！庇小扒?、又”的意思，如“他將信將疑地吃了飯?！边€有“勉強達到一定數量或某種程度”的意思，如“他將能把那個啞鈴舉起來?！?/p>

而“將”在五臺方言中的用法與普通話不同，有兩種讀音，

1、“將”［?i???］的意思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剛剛、勉強”

如：

你昨們將回來，克呢里歡爽圪來來？（你怎么剛剛回來，去哪里玩耍了？）

自怪燈掛咧可咧高啢，他將能夠上。（這個燈掛得太高了，他剛剛能夠上。）

在五臺方言中，“將沒兒”是固定用語，相當于普通話中“剛剛沒有、差點兒就”的意思，后面一般帶表示不好傾向的動詞、形容詞及動詞、形容詞性詞語。

自怪饃饃已經在籠里放［fu?52］咯很久啢，今兒一看將沒兒壞咯。（這個饅頭已經在蒸籠里放好久了，今天一看差點兒壞了。）

另外，“將”還可表時間，其中固定詞語“才將將兒”是普通話中“剛才”的意思。如：

他才將將兒還在這兒咧，這會兒不知道又呢里圪啢。（他剛剛還在這里，現在不知道又去哪兒了。）

2、將［?i?52］

“將”可以組成固定詞語“將擱淺”，是普通話中“將就”的意思。如：

自會兒咧日了過咧不昨咧好，將擱淺哇。（這會兒的日子過得不好，將就吧。）

（二）□［k?????］

□是普通話“很少、不怎么”的意思，修飾動詞、形容詞及動詞性、形容詞性詞語，句末常與“啢”連用?！跣揎椥稳菰~，只能修飾性質形容詞，多從說話人主觀情感出發，后面可加褒義詞、中性詞，并且□可修飾單音節、雙音節及多音節詞語。如：

才發現今兒前晌買哈咧衣裳□好。（剛發現今天上午買的衣服不怎么好。）

自件了衣裳□暖［n????］和。（這件衣裳不怎么暖和。）

修飾動詞性詞語，如：

他這兩天□喝［x???］涼［li???］水啢。（他這兩天不怎么喝涼水了。）

□修飾動詞與形容詞時，也可加貶義詞，表示不好的行為在減少，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如：

這倆天他倆怪□打架啢。（這兩天他們兩個很少打架了。）

（三）不昨咧［p?????u????lie］

相當于普通話“不怎么、不太”的意思，其后可接形容詞、形容詞性短語，接動詞、動詞性詞語。

有一個固定用法就是后接“怪”，構成“不昨咧怪”，就是不怎么樣的意思，這個固定搭配可以用在句中，也可以單獨成句，用于答復，如：

今兒看見你不昨咧怪，是［s?52］不是?。踦i52］還沒好？（今天看見你不怎么樣，是不是病還沒好？）

今兒買哈咧碗好用咧不？不昨咧怪。（今天買的碗好用不？不怎么樣。）

“不昨咧”有比較強烈的感情色彩，常用來表達不愉快，因此，后面只能跟表示積極意義的形容詞，并且不能加“不”。如：可以說“不昨咧好看”，不能說“不昨咧難看”或“不昨咧不好看?！?/p>

參考文獻：

［1］五臺縣志編纂委員會.五臺縣志［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8.

［2］張新萌.博愛方言程度副詞研究［D］.西安：陜西師范大學，2014.

［3］馮孝晶.太原方言副詞研究［D］.沈陽：遼寧大學， 2010.

（作者單位：吉首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

基金項目：本文系吉首大學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資助（項目編號：JGY202115）；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項目成果之一（項目編號：15YBX050）。

作者簡介：張嬌（1997-），女，漢族，山西忻州人，碩士在讀，吉首大學2020級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中國語言文學專業，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字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