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學校融合教育學生學業考試管理研究*

徐 琴 琚四化*,2

(1.南京特殊教育師范學院 特殊教育學院 南京 210038；2.江蘇省特殊兒童障礙與干預技術重點建設實驗室 南京 210038)

一、研究背景

2017年教育部發布的《第二期特殊教育提升計劃(2017—2020年)》提出，以普通學校隨班就讀為主體、以特殊教育學校為骨干、以送教上門和遠程教育為補充，全面推進融合教育[1]?！?020年全國教育事業發展統計公報》顯示，截止到2020年底，我國大陸地區的隨班就讀在校學生有43.58萬人，占特殊教育在校生總數的49.47%；特殊教育學校在校生23.83萬人，占特殊教育在校生總數的27.05%[2]。融合教育已成為我國特殊兒童最主要的教育安置形式。伴隨著融合教育規模的擴大，融合教育的工作重心也從最初的普及義務教育轉向教育質量的提升。2020年教育部發布的《關于加強殘疾兒童少年義務教育階段隨班就讀工作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要求，提升融合教育質量，實現特殊教育公平而有質量發展[3]。

學業考試是指通過考試的方式對學生的學習狀況進行的測量[4]。學業考試既是檢驗學生學習成果和教師教學成效的最主要方式，也是指導和改進教學、提高教學質量的有效途徑。因此，要提高融合教育質量就必須關注在普通學校接受融合教育的特殊學生(以下簡稱“融合生”)的學業考試。學業考試管理涉及考試功能、考試內容、考試次數和結果應用四個方面的管理[5]。當前，部分國家和地區已經形成了針對融合生學業考試的較為完整和具體的管理方案[6]。如美國教育部根據學業標準及學生的認知情況，建立了五種特殊學生學業評估類型[7]。也有相關研究探討了融合生的學業考試成績及其影響因素。如Dawkins的研究發現，融合教育有效提高了融合生部分課程的考試成績，不同性別和種族的融合生都從中受益，且融合教育年限越長成效越明顯[8]。Bergen通過文獻分析發現，融合生的自我效能感影響其考試成績，可通過改善教學干預和師生的課堂互動提高學生的自我效能感，從而提高他們的成績[9]。我國關于融合生學業考試方面已有一些相關政策法規從宏觀層面進行了規范。如，2017年教育部和中國殘聯聯合印發了《殘疾人參加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管理規定》，明確和規范了殘疾人參加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所需提供的支持條件和合理便利[10]。一些重大的考試，如高考、全國碩士研究生招生考試和大學英語四、六級考試都遵照執行。個別地區也開展了融合生學業評價方面的實踐探索，在融合生考試成績計算、考試內容選擇上進行了初步嘗試，取得了一定的成果[11]。但是，當前我國大多數基層教育主管部門和普通學校還沒有形成針對融合生學業考試的具體管理方案[12]，相關研究也還較為薄弱?！吨笇б庖姟芬?，完善殘疾學生評價制度，健全符合隨班就讀殘疾學生實際的綜合素質評價辦法[13]。2022年1月國務院發布的《“十四五”特殊教育發展提升行動計劃》要求，到2025年，基本建立特殊教育質量評價制度[14]。

基于此，本研究調查了江蘇省85所普通學校融合生在學業考試管理中的考試內容、考試次數和結果應用方面的相關情況，以了解江蘇省普通學校融合生學業考試管理的現狀和具體做法，并為后繼相關研究提供借鑒。

二、研究方法

(一)取樣

采用方便取樣法，選取江蘇省五個設區市共85所普通學校作為樣本，由每所學校負責學校融合生教育的教師完成調查。85所普通學校中，小學38所，初中47所。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主要使用問卷調查法。自編《普通學校融合生學業考試管理問卷》作為調查工具。問卷包含20個題目，涉及學校融合生登記情況(4題)、融合生參加學業考試的內容和次數情況(5題)和融合生學業考試成績處理情況(11題)三個方面。問卷經由4名普通學校教師試測并修訂后形成正式問卷。使用問卷星在線發布問卷，調查對象使用手機或電腦在線填寫和提交問卷。

(三)數據處理

使用問卷星“統計&分析”功能對問卷填寫結果進行匯總和分析。

三、結果與分析

(一)融合生登記情況

融合生登記情況呈現了普通學校中融合生作為特殊兒童明確登記在冊的情況，詳見表1。

表1 普通學校融合生登記情況

由表1可知，在作為調查樣本的85所普通學校中，有83所(占比97.65%)有融合生。在有融合生的普通學校中，融合生全部登記在冊的學校約占15%；超過一半的學校只有部分融合生登記在冊；有近三分之一的學校的融合生都沒有登記在冊。

(二)融合生參加學業考試情況

匯總83所普通學校的融合生參加期中、期末考試，以及參加平時小測評的情況，詳見表2。

表2 83所普校融合生參加考試情況

由表2可知，在有融合生的83所普通學校中，近80%的學校的融合生使用與普通學生相同的試卷參加期中、期末考試；近70%的學校的融合生使用與普通學生相同的試卷參加平時小測評。融合生使用與普通學生不同的試卷參加期中、期末考試或者平時小測評的學校都較少(都不超過4%)。有近15%的學校的融合生可以自己決定參加或不參加期中、期末考試；有約20%的學校的融合生可以自己決定參加或不參加平時小測評。

(三)融合生考試成績處理情況

匯總融合生參加期中和期末考試的68所普通學校、參加平時小測評的60所普通學校的融合生考試成績處理情況，詳見表3、表4和表5。

表3 普校融合生考試試卷批閱打分情況

由表3可知，融合生參加期中和期末考試的68所普通學校中，近93%的學校會給融合生的試卷批閱打分；不到2%的學校不批閱打分。融合生參加平時小測評的60所普通學校中，近92%的學校會給融合生的試卷批閱打分；不到2%的學校不批閱打分。

表4 普校融合生考試成績計入全班總分情況

由表4可知，給融合生期中、期末考試批閱打分的63所普通學校中，近60%的學校會將融合生考試成績計入班總分；近25%的學校不計入班總分；近20%的學校部分計入班總分。給融合生平時小測評批閱打分的55所普通學校中，60%的學校會將融合生考試成績計入班總分；近20%的學校不計入班總分；近20%的學校部分計入班總分。匯總分析還發現，采用與普通學生不同試卷的學校，融合生的期中、期末考試成績和平時小測評成績基本上都不計入全班總分。

表5 融合生參與計算班級平均分數情況

由表5可知，將融合生期中、期末考試成績計入全班總分的36所學校中，約97%的學校的融合生參與計算班級平均分數；沒有學校不參與計算；不足3%的學校部分參與計算。將融合生平時小測評成績計入全班總分的33所學校中，約97%的學校的融合生參與計算班級平均分數；沒有學校不參與計算；約3%的學校部分參與計算。

匯總分析還發現，不將融合生分數計入班級總分的學校，基本上也不將融合生納入班級平均分計算。將融合生分數計入班級總分的學校，基本上也會將融合生納入班級平均分計算。采用與普通學生不同試卷的學校，不論是期中、期末考試，還是平時小測評，融合生都不參與班級平均分計算。

四、討論

(一)普通學校融合生登記比例有限

近年來，隨著融合教育政策的推進，特殊兒童入讀普通學?；旧蠈崿F了“零拒絕”。本研究發現，大部分普通學校都有融合生。這符合融合教育的實際狀況，也體現了融合教育政策推進的成效。但本研究也發現，在有融合生的普通學校中，融合生全部登記在冊的學校只占少數，超過一半的學校都有未登記在冊的融合生，甚至有近三分之一的學校的融合生都未登記在冊?？梢?，普通學校融合生的登記比例有限，仍有較大的提升空間。大量融合生未登記在冊，其原因涉及多個方面。一些地方教育主管部門忽視融合生管理，未明確要求融合生登記在冊。還有一些地方教育主管部門雖有要求，但并不具有強制性，或因為缺少相應配套安排，導致難以組織融合生登記[15]。同時，一些融合生的家長對孩子的教育和成長重視不夠，消極對待登記工作[16]。也有一些融合生家長對學校的登記要求存有各種顧慮，擔心登記后會有不利影響，因此不愿配合融合生的評估和登記工作。

(二)普通學校融合生參考情況需改善

學業考試是評估學生學業狀況的最重要方式。本研究發現，在有融合生的普通學校中，仍有20%—30%的普通學校的融合生不參加期中、期末考試和平時小測評。同時，絕大部分學校的融合生在參加考試時，使用的是與普通學生相同的試卷，只有很小部分學校的融合生在參加考試時使用單獨編制的試卷。這一結果與于素紅的研究結論一致[17]。這些研究結果表明，融合生面對學業考試時，基本上僅有兩種選擇，不參加考試或使用與普通學生相同的試卷參加考試。融合生不論是放棄考試還是參加考試，都存在著很多問題。部分融合生不參加考試，主要在于學業水平低下，主動或被動地放棄考試。融合生不參加考試，學校和教師就無法了解其實際學業狀況，也就難以提供適宜的教育干預。融合生參加學業考試時，能力水平較好的融合生可以使用與普通學生相同的試卷；但能力水平較低的融合生使用與普通學生相同的試卷，可能會因為自身學業水平與普通學生差異太大或身體殘疾形成的各種障礙，導致考試成績不能如實反映融合生的實際學業水平或無法提供融合生實際學業狀況的有效信息(如0分的成績)，形成無效考試。這都會制約融合生的發展，貽誤重要的教育時機。

(三)融合生考試成績處理有待完善

教育實踐中，學生的考試成績有助于了解學生的學業狀況，班級學業考試總分和平均分是評價教師教學質量和班級學業水平的重要指標。將融合生納入班級計算平均分，有利于調動教師、學校對融合生進行課程、教學調整以提高融合生學業考試成績，這將有效提高融合生的教育質量。本研究發現，所有將融合生考試成績計入全班總分的學校，基本上都會將融合生納入班級人數，參與計算班級平均分數，實現了對融合生考試成績的接納。這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融合生的教育質量，值得肯定。但仍有約20%—40%的學校融合生考試成績未計入全班總分，也不參與班級平均分計算，這其中包括少量采用與普通學生不同試卷的學校。

部分學校將融合生考試成績從班級成績中排除，最重要的原因是擔心融合生的考試成績較差，將融合生納入班級平均分計算，容易拉低班級分數，“拖后腿”。更有個別地區的少數學校為了讓部分成績落后學生的成績不計入教師和學校的考核，竟然“幫助”其辦理殘疾證[18]。除此之外，使用不同試卷的融合生，由于考試內容與普通學生有很大差異，其成績也被“理所當然”地從班級成績中排除。融合生的考試成績不計入全班總分，不參與計算班級平均分數，這既不符合融合教育理念和相關政策法規的要求，也可能降低學校和教師對融合生教育質量的關注程度。在社會心理層面，這種處理還可能會導致班級教師和普通學生對融合生缺乏認同，融合生自身也難以形成班級歸屬感。

五、結論與建議

(一)結論

絕大部分普通學校都有融合生，但普通學校里融合生的登記比例有限。有相當比例的融合生不參加各類學業考試。絕大部分融合生在參加學業考試時，使用的是與普通學生相同的試卷。絕大部分普通學校都會給融合生參加的考試批閱打分，但只有不超過60%的學校會將融合生的考試成績計入班總分并將融合生納入班級人數，參與計算班級平均分數。少量采用與普通學生不同試卷的學校，融合生的考試成績基本上都不計入班總分，也不將融合生納入班級計算平均分。

(二)建議

1.加強融合生診斷和登記

普通學校里融合生登記在冊，提供障礙類型、程度等相關信息，有助于相關人員辨識融合生，方便交流，也有利于學校和老師快速了解學生的障礙和需求情況，并有助于學校從主管部門獲取額外的資源和支持，從而給融合生提供適宜的服務[19]。如特殊兒童的在校生均公用經費標準為每生6000元/年，遠高于普通學生?！丁笆奈濉碧厥饨逃l展提升行動計劃》要求，推進殘疾學生信息上報、教育評估、轉銜安置和個別化支持等工作規范及時、科學專業[20]。因此，應加強融合生的診斷和登記上報工作。教育主管部門和學校，一方面應鼓勵和要求家長關注兒童障礙情況，及時對融合生進行診斷鑒別，并提供診斷報告；另一方面要加強特殊兒童和融合教育相關知識、政策的宣傳和教育，消除家長的疑慮。

2.規范和分類進行融合生學業考試

由于障礙類別和程度的不同，適合融合生的學業考試形式、內容等差別較大。同時，不同學業考試的涉及面、目的和功能等也各有側重。在這種情況下，“一刀切”式的學業考試管理并不合理。因此，國家和地方都需要制定明確的規范，對學業考試進行分類分級，既要考慮融合生的障礙狀況和需要，也要考慮學業考試的性質，差異化處理融合生不同級別、不同側重點的學業考試，協調好考生需要與考試公平之間的關系[21]。

3.合理處理融合生的學業考試成績

融合生學業考試成績的處理方式影響教師、學校和教育主管部門對融合生教育和考試的積極性，也影響融合生的合法權利和教育公平，必須使用合理的方式，兼顧各方需求，維護融合生的合法權利，體現教育公平?？煽紤]基于不同類型的考試，進行不同的處理。如選拔性考試可使用相同的考試內容和標準，僅在試題呈現形式和作答形式上進行調整，考試成績正常參與各類計分和排名；日常小型學業考試，可專門給融合生制作內容和標準不同的特殊考題，以了解融合生學業狀況，考試成績如何參與各類計分和排名，可由地方教育主管部門統一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