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嘆調《年輕的姑娘應該懂得》的創作特征及演唱詮釋

張卓然

一、《女人心》的創作背景

《女人心》是意大利歌劇之中極具代表性的喜歌劇，該劇目創作于莫扎特的音樂創作生涯后期，是他眾多作品中最具人性化的一部，于1790年在維也納布爾歌劇院首演并大獲成功，也被后人視作是史上最貼近現實、最為完美的喜歌劇作品。莫扎特從洛倫佐·達·旁騖的戲劇腳本中獲得了無數創作靈感，除《女人心》之外，二人的合作還有《費加羅的婚禮》及《唐璜》這兩部，極具戲劇性特色?！杜诵摹返谋尘盀?8世紀，故事的發生源于一名老士官與兩名年輕士官之間的賭局，為了驗證正處于熱戀期的女友是否對自己忠誠，便轉換身份去“勾引”兩位大小姐，而老士官則收買了女仆，使之以“老者”的身份去教她們如何去戀愛。這一詠嘆調講述了女仆黛絲碧娜接觸兩位年僅16歲的大小姐并教他們如何對待男人，懵懂的她們剛開始對“老者”的話半信半疑，后來才在女仆慷慨激昂的話中才放下了懷疑并慢慢地明白了人心的險惡，也懂得了在面對許多男人時應適當地使用一些伎倆，進而在女仆指導下接受交換了身份的士官，而兩位年輕士官也在最后講出了事情真相。詠嘆調《年輕的姑娘應該懂得》為歌劇《女人心》的女高音選段，而無論是音樂形象的塑造還是音樂風格的凸顯，我們都可以從中感受到莫扎特的內心情感以及所要表達的創作意義。

二、詠嘆調《年輕的姑娘應該懂得》的創作特征

（一）曲式結構

全曲節拍為6/8拍、調式為G大調、結構為再現的單三部曲式：

A樂段 B樂段 A’樂段1-21小節 22-52小節 53-99小節

第一部分A為插部，自第1小節起，至第20小節結束，其本質為呈示部，節奏為稍慢的行板，即Andante。這一部分共5個樂句，第1、2樂句等長，為此更為規整，前后共4個小節，而第3樂句則由第5小節至第9小節，而第4、5樂句同樣等長、規整，緊接2個小節以做過渡，并由此進入第二部分B。從整體上來看，這5個樂句實際上構成了三句式，即“a+a+b+c+c”，并不平衡，但這卻是莫扎特獨特音樂見解的直接表現。該詠嘆調通篇弱起，A部分便以弱拍的弱位為開端，并以“大山型”的旋律進行下去，配合6/8拍的節拍以及較為明朗的G大調調性，達到了理想的抒情效果，突出了這一作品的歌舞性特點，而第14、15小節以及第18、19小節則為兩次連續的六度跳進行處理，也是這一部分的小高潮所在，整體音樂情緒也較為平穩。

第二部分B自第23小節起，至第99小節結束，即由78個小節共同構成了單三部曲式結構，其速度變為小快板，記為Allegretto。第23-51小節實為呈示段，其間有5個小節，在對其進行等長的音樂動機劃分之時，得 到“d1+d2+Re（27-29）+e1+e2+f1+f2+f3+g1+g2+h1+h2”，如此重復使得這一部分在結構上得以擴展、情緒得以舒展。這一段的開頭為2個小節的過渡間奏，以引入升C音程來促使調性上行至D大調，并由此實現了情緒上的轉變。這一部分的第一句也是其核心句，先后三次出現在段落的開端，即第23、53及89小節，內涵諷刺的意味，使得人物形象更為豐滿與生動，且為了營造游離意境，作者在第29-31小節中進行了還原C-升C的半音化而在第35-49小節中又加入了升G音程，其調性也由此游離至A大調，配合VII7/II-II和聲以增加張力。

第二部分B’貫穿其中，即第53-87小節，與第一部分一樣有5個樂句，整體在G大調上進行，為此相較也更為平穩，其華彩部分在第80-86小節中，以震音伴奏來烘托演唱者的情緒可使其身臨其境，并由此達到全篇高潮，而第三部分則以再現B段核心句為主，且無論是連續的跳進還是環繞的旋律行進都服務于音樂情緒的表達。

（二）旋律特征

A樂段由兩個弱拍啟奏的樂句構成，第一句之中即使有大跳音程也并未超過四度，為此其旋律相對平穩，伴奏的進行始終以主旋律為核心，主要是為了表現黛絲碧娜平靜地向兩位大小姐闡述自己對這社會的看法，進而提醒她們人心之險惡。第二句之中有兩次較為突出的六度大跳，作者希望以旋律的變化來貼合黛絲碧娜思維的跳躍，而看似平靜的語氣背后實則充滿了心機，用以表達黛絲碧娜以其縝密的洞察力來窺視二人的心理活動。

行至B樂段才出現了調性變化，其旋律起伏自第28小節起變得更為明顯，為了突出旋律的不確定性，作者降低了第29小節中的D大調導音，不僅突出了黛絲碧娜的活潑及機靈同時也表明了她對男人的態度。第36-43小節中出現異調配置，不僅體現在旋律線條上，同時還體現在伴奏織體之上，這一句恰逢黛絲碧娜宣傳女權思想，迫切地希望對方能夠認同并接受其觀點。第44-52小節之中多了七度大跳的設計，為此旋律線條的起伏也更大，而第52小節則為結尾句，黛絲碧娜再次強調了女性在愛情中應處的地位，用以說明其自信與驕傲。

A’樂段為最后一段，其中的第53-79小節實為B樂段第一句的變化重復，而第76-79小節中的八度大跳也使得伴奏織體游離于主旋律之外，最終結束在主和弦之上，用于說明黛絲碧娜的游說是成功的。第80小節為高潮的開端，直至第87小節，其旋律以小字二組c為主，最高只到小字二組b，同時又以三連音聯合震音來配合黛絲碧娜的情緒變化，此時的她已經洞悉兩位大小姐的內心，為此更為堅定地表達自己的女權思想，而第95-99小節的旋律流暢而不失跳躍感，這與黛絲碧娜的理直氣壯相適應，從整體上來說，無論是速度與力度記號的標記還是裝飾倚音的使用都是為了推動旋律的進行，其調式非常之明亮、轉換非常之規律，同時也使得人物形象的塑造更進一步。

（三）伴奏織體

鋼琴伴奏與聲樂演唱之間相輔相成，實踐證明，只有契合的、出色的鋼琴伴奏才能推動演唱者的情緒變化，就這一詠嘆調的A段而言，其伴奏之中多見八分音符、十六分音符，同時還包括附點八分音符及休止符，這與黛絲碧娜的性格特點十分契合，同時也表達出一種輕快感受，進而精準地展現出黛絲碧娜在說教時的自信與從容。就B段而言，自第22小節便加快了速度，即從行板轉變為小快板，伴奏織體之中多見連音與跳音，二者交替進行，用于貼合黛絲碧娜在說教之時的煽動性與說服力。在演奏之時一定要突出連音與跳音，進而指導演唱配合鋼琴伴奏來呈現作品內容、塑造人物形象并表達真情實感。就A’段而言，自53小節起，仍沿用了小快板的速度，用以突出輕快氛圍并增添詼諧之感，原本的八分音符被更為短促的十六分音符所替代，這也使得歌曲的演繹更具表現力與戲劇性，至第79小節才出現了sfp強后即弱，并未高潮（第80-87小節）的到來進行了鋪墊，又以第89-99小節為例，其間的八分音符較多，不間斷的演奏實際上是為了突出黛絲碧娜的堅定信念，包含了成功勸說兩位大小姐后的喜悅感與自豪感。

三、詠嘆調《年輕的姑娘應該懂得》的演唱詮釋

（一）音色、音量、力度、速度等要素的把控

可見開頭譜例上標有Andante記號，這代表者全篇需以行板的速度開始，第一小節為弱起，為此聲音應偏弱、音量應偏小、音色應偏老，此時黛絲碧娜以“老者”的身份來傳遞自己的情感，演唱之時需要以平穩及安靜為原則，并對音量及力度加大控制。進入B段之后，黛絲碧娜對自己的說教越發自信，為此在音色及音量等方面也有了相應的變化，且為了適應這一變化，這一部分的節奏也由行板變為了小行板，可見譜例上有Allegretto，此時的黛絲碧娜教兩位大小姐在面對男人之時不僅要熱情、奔放，還應當懂得撒謊并使用一定的伎倆。

力度的變化影響著音樂內容及情感的準確表達，該詠嘆調的旋律流暢而優美，同時又不失跳躍之感，黛絲碧娜在一開始便以一個過來者的身份向兩個向往愛情而又懵懂不知的大小姐傳遞自己的世界觀與愛情觀，單方面地講述何為對何為錯，尤其是應當如何與男人打交道。此后的伴奏更為輕快而音色也更為華麗，用以貼合黛絲碧娜此時的自豪與自信，隨后其速度減慢、旋律平穩，用以貼合黛絲碧娜極力安撫二人的猶豫不決，她強調在愛情之中女人無需過于在乎男人，為此需要以一種高傲的語氣去演唱，且為了清楚地描述她的心理活動，在演唱時應當由弱至強，即一句比一句激動，最終達到高潮，且就伴奏而言，整體呈上行趨勢，并以輕快的間奏與后面的演唱形成對比。

（二）氣息的運用

這一詠嘆調中不僅出現了裝飾倚音，同時還靈活地使用了斷音，區別于連音，在演唱之時應當做到短促而干凈，確保演唱時的狀態如撓癢癢后發出笑聲，而倚音的寫作雖未處于正拍之上，但在演唱之時卻需要保持在正拍之上，以“diavolo”一詞為例，為了達到短的效果，需要將“di”與“a”分開，以聽到清晰的“di-a”為準，以此避免將母音演唱到倚音上。呼吸的控制影響著氣息的使用，尤其是在速度、力度不斷變化的作品之中，此外，裝飾音的變化演唱也需要氣息的支撐，以其中的六度跳音為例，演唱之時一定要控制呼吸的點、力度及時長，又以第93小節為例，演唱速度逐漸加快，直至結尾，但換氣口幾乎都在弱拍上，難度較大，演唱者應當盡力找尋氣與聲的結合狀態，且實踐證明，只有穩定住氣息才能實現樂句與樂句間的自然換氣。

（三）情感的表達

第一段的開端為行板速度，從故事情節上來說，女仆黛絲碧娜以看似無心的勸說來試探兩位大小姐對于愛情的真實看法與內心世界，進而以非常真誠的言辭來講述自己的愛情觀與價值觀，此時，演唱者應當以堅定的眼神配合平穩的情緒，進而營造一種娓娓道來之感。第二段轉變為小快板的速度，如果說黛絲碧娜在第一段中的真誠闡述背后隱藏其心機，那么這一部分的演唱則對自己的觀點毫不掩飾，教會兩姐妹如何去戀愛、如何去“勾引”男人，為此演唱者的情緒也應當變得更為激昂，從技術層面上來說，需要根據樂句的長短以及譜例上的強弱記號進行演繹，其眼神之中應透露出一絲狡猾，同時還可增加一些夸張的表情及肢體動作來增加戲劇性。第三段之中的語氣更為輕佻，此時的黛絲碧娜已經確認二人認同并接受了其愛情觀，情感在此處再次生化，而此時應當以激動的狀態來表現出黛絲碧娜的洋洋得意。

演唱者的二度創作對于人物形象的塑造以及音樂情感的表達十分重要，是舞臺演繹能夠與觀眾之間形成共鳴的重要前提。演唱者應當提前了解作品的創作背景，掌握故事的框架并梳理故事的脈絡，真正從劇中人物的角度出發來揣摩其性格特點、心理活動及情緒變化，進而深入地分析黛絲碧娜以及兩位大小姐之間的關系，從而在演唱之時能夠真正地將自己視作劇中的角色，由內而外的抒發自己的真情實感，切不可為了增加舞臺演繹的戲劇性而過分夸大黛絲碧娜的語氣、表情與肢體動作，以此來確保人物形象的完整以及舞臺演繹的效果。

結 語

詠嘆調《年輕的姑娘應該懂得》是歌劇《女人心》的女高音唱段，極具莫扎特音樂創作的獨特藝術風格，且無論是旋律的本身，還是節奏的變化，亦或是速度的控制，都極具人文性以及戲劇性等鮮明特點，其歌詞內容在當時可謂是不拘一格，雖然有人認為過于低俗并充滿了低級趣味，飽受爭議，但在演繹過后取得的優異成績卻不可否認，并逐漸贏得了大眾的認可與喜愛。為此，我們在聲樂學習之時應當對其歌詞內容做深度剖析，在演繹之時更應掌握其輕快的旋律以及獨特的風格，進而體現出作品本身的戲劇性與人文性，且實踐表明，只有進行反復的、深度的研習、探究與練習，才能得到更為理想的演繹效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