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p-down”的空間隱喻研究

肖 斌

（貴州師范學院）

傳統上，學者主要通過亞里士多德的方法、傳統語言學的方法、語用學的方法和互動主義的方法研究隱喻，但是新的認知方法進一步拓寬了我們對隱喻本質的認識。George Lakoff和Mark Johnson在分析“空間隱喻”時，提出，“我們的大多數基本概念都是根據一個或多個空間隱喻來組織的”。顯然，作為隱喻的一種重要類型，空間隱喻是一個值得深入研究的問題。本文從三個方面，即量、狀態和位置，介紹了“up”和“down”的隱喻延伸和實現的語言現象。

一、隱喻和空間隱喻

對一般人來說，隱喻不是一種普通的語言，而是一種詩意的想象，是一種華麗的修辭手段，是一種非凡的語言。有很多人也認為隱喻是語言本身的特征，因此是一種語言而非思想或行為。但事實上，隱喻不僅在存在于語言中，而且體現在人類的思想和行動中。Lakoff和Johnsen認為隱喻是人類對混沌世界的知識和抽象范疇進行有序組織和概念化的有力工具，是人類用某一領域的經驗來解釋或理解另一領域的經驗的一種認知活動，是兩個認知域的概念之間的映射。隱喻的本質決定了隱喻的定義，因為隱喻在本質上，就是用一種事物來理解和體驗另一種事物，因此其是概念性的。Lakoff和Johnsen認為隱喻有三種類型，即結構隱喻、本體隱喻和空間隱喻。結構隱喻是指一個概念被另一個概念隱喻地構建起來。經驗也可以被定義為實體和物質，所以可以引用、分類、歸類、量化，并對它們進行推理，即本體隱喻。

與結構隱喻和本體隱喻相比，空間隱喻組織成一個完整的系統，因為空間隱喻基本都和空間方位有關系，比如：“up”和“down”“left”和“right”“in”和“out”。作為人類最基本的物理體驗，朝向和方位是人與自然在相互作用的過程中形成的。人類對這個概念最熟悉，因此人類的許多其他的概念都是基于空間隱喻。數量、情感、地位等抽象概念都能被投射到具體的方位上，所以人們會用一些空間詞來表達一些抽象的概念。

空間隱喻是一種意象圖式隱喻，它是以空間為源域，將具體的空間范疇概念投射到不具體的抽象概念或非空間概念上，給予非空間概念一個空間結構的方法。Lakoff將意象圖式定義為相對簡單的、在我們日常身體體驗中不斷重復出現的結構，如容器、途徑、聯系、外力、平衡，或如某種空間方位或關系：上-下、前-后、部分-整體、中心-邊緣。這些對人類來說是有意義的結構，因為他們都源于人類身體最直接的體驗。Ungerer認為，意象圖式不僅僅是一種抽象的語義原則，而是一種比具體范疇和抽象原則更基本的心理畫面。意象圖式是由三個部分組成，即動體、陸標和路徑，表現的是動體和陸標之間的某種不對稱動態或靜態的關系?！皍p”和“down”均表現為一種空間意象圖式，表示動體在某一時段內沿縱坐標的運動軌跡或所處的特定位置?！皍p”和“down”是最基本的空間隱喻之一，也是理解抽象概念的基礎。它表示垂直方向關系，可以用來隱喻量、狀態和位置。

二、“up-down” 的 隱 喻延升

（一）“up-down”和量

空間詞“up”和“down”經常被映射到量的領域，將源域“up”和“down”意象圖式結構映射到量目標域的意象圖式結構上，則量目標域具有垂直比例和特征，因此“up”可以表示更多的數量、更大的尺寸、更快的速度、更高的溫度，以及更強的程度，而“down”意味著更少的數量、更小的尺寸，更慢的速度、更低的溫度或更弱的程度。在“up”的映射中，當選擇某一個數或度作為陸標時，所有在垂直軸上向上甚至超過該界標的數或度都可以作為動體。在down的映射中，當選擇某一數字或度作為陸標時，在垂直軸上向下甚至超過該界標的物體可以作為動體?！皍p”和“down”通常用來隱喻數量或度的變化。如：

例（1）：The football star can expect up to 300，000 pounds a week.

例（2）：Keep your heart rate up for 40 minutes.

例（3）：The cold wave is so strong that local temperatures are expected to drop down to 5 degrees tomorrow.

例（4）：The price of mile should be down next week.

在上述例子中，工資、速度、溫度、價格的變化是一個軌跡，陸標是原始的工資、速度、溫度、價格。將空間關系映射到量域，將一個軌跡在空間中“up”或“down”映射到工資、速度、溫度和價格的增加或者減少。

當空間結構被映射到量域時，“up”表示力量、強度或強度的增加，“down”則表示力量、強度或強度的減少。如：

例（5）：We should protect the electric lights that brighten up the streets.

例（5）中，陸標是街道上的光線，動體是電燈，所以“up”被隱喻為“亮、光線增強”。這些隱喻都源自人的物理經驗，因為在垂直空間里，東西數量越多，就堆得越高，越向上面的空間延升，所以空間詞“up”可以隱喻為“增加、上升、增強”之意，正如前文的球星數量增加、心跳加速、光線增強。反之，“down”讓人聯想到垂直空間里，數量越來越少，越向下面的空間延升，可以隱喻為前文的溫度降低，價格降低。

（二）“up-down”和狀態

狀態是一個抽象概念，僅從其本身很難理解，但是如果用人類熟悉的空間概念理解狀態，即將空間源域的意象圖式投射到狀態目標域內，就很容易理解了?！皍p”和“down”的意象圖式投射到身體狀況、情緒狀態、意識狀態和事件狀態，就可以更好地理解這四種狀態，如：

例（6）：Now，don’t worry about your son，Mr.Wang.He will be up again in a few days.

例（7）：When you are feeling tired and run-down，you’d better take a rest.

在例（6）和例（7）中，空間詞“up”表示身體狀況良好，而“down”則表示身體狀況不好，甚至是生病。值得注意的是，這種隱喻并非隨意的，而是基于人類的物理經驗，大多數哺乳動物，包括人類在內，醒著的時候都能站起來，所以當人們身體健康時，他們進行日?；顒?，站著或坐著，而不是躺在床上，故而“up”表示“健康”這個抽象概念，“down”表示“不健康”的概念。同樣，人類是直立行走，因此處于開心或興奮等正面情緒之中時，就會昂首挺胸，這和空間詞“up“一致，而人類若感到悲傷、失望等負面情緒，則會低頭含胸、駝背、手朝下，這與空間詞“down”類似，因此“up”表示“積極的情緒”，“down”表示“消極的情緒”。如：

例（8）：Try and cheer up a bit; life isn’t that bad!

例（9）：The young man doesn’t seem loaded down with his fresh responsibilities.

當人們醒來的時候，人會站起來，人的頭腦處于工作狀態，意識是清醒的，所以“up”表示有意識的，然而人在睡覺和躺在床上的時候，大腦處于一種休息的狀態，因此“down”表示無意識的，如例（10）：

例（1 0）：When it stopped he began busily typing，sitting up in a virtuous way.

“up-down”除了表示與人的狀態相關的隱喻外，還可以隱喻事件的狀態，如：

例（11）：Alan is always nice to people both on his way up，because he knows life is filled with ups and downs.

例（12）：I will never give up until these people are taken down.

例（13）：Things are looking up these days for many of the state turnpike on which investors depend for income from their tollroad bonds

例（14）：Washington made efforts to play down the importance of the meeting yesterday.

例（1 5）：He keeps bobbing up in the most unlikely places，but I still don’t get his name.

例（16）：These rumors will soon die down.

在 例（11） 中，“up” 被用來隱喻人的事業等處于上升期。例（12）中的“take these people down”表示“打敗這些人”，顯然“up”可以隱喻為成功的狀態，而“down”則隱喻失敗。在例（13）和例（14）中的“up”和“down”分別表示事情正朝著一個更理想的狀態、更糟糕的狀態發展。當某物質存在或出現時，用“up”，正如例（15）的“bob up”，而當某物質缺席與消失時，用“down”，就如例（16）中的“die down”。這種隱喻也是由我們的物理經驗所決定的，因為當一個人或一個物體向上移動時，我們才會意識到它的存在，但當他們朝向下移動時，人們所能看到的部分就會越來越少。

（三）“up-down”和位置

空間隱喻的意象圖式結構也可以映射到位置域。當“updown”的意象圖式結構映射到目標位置域時，目標位置域被賦予垂直尺度和特征，于是“up”表示更理想或更重要的位置，而相應地“down”則表示一個不太理想或不太重要的位置，因此空間詞“up-down”可以隱喻等級和重要性。

當提到等級或地位時，人們最可能想到的是社會等級或地位以及社會認可度或重要性。例如，英語中有 upper class，upper world，upper society，upper crust，upper hand，upper house and upper stratum。顯然，“up”表示在社會生活中處于一個較高的地位?！皍p”的這種用法有其歷史淵源。在古代，一個人的體力決定他在社會等級的地位，而體力又與他的體型密切相關，因為在對抗中，一個更高、更大的人比一個相對矮小的人更有機會獲勝。因此，勝利者通常比失敗者處于更高的位置。從歷史的角度來看，那些身量較高的人往往也擁有更多的權力、力量或控制力，因此他們處于較高的社會階層，有更高的社會地位。于是，“up”則表示更高的社會階層或更高的地位，帶有褒義性質。如：

例 (17)：The company has undergone many ups and downs.

例 (18)：The poor boy goes up to the top of the society.

而“down”表示低等級或較低的社會地位。對于各個等級來說，肯定會有不同的位置，而每個級別都占據垂直線上的某一點，社會地位較低的人則處于垂直線上較低的某一點上，如：

例 (19)：The millionaire has fallen down in the world.

例 (2 0)：It seems ridiculous that a letter of anonymity should bring the government down.

在上述例子中，“down”這個詞是用來表示下層階級。正如前所言，在一場對抗中，身高和體型較大的人更有可能獲勝，而失敗者往往是那些身高較小的人，因此權力、力量或控制能力較低的人處于較低的地位或等級。

“up”這個空間詞還表示去更高的地方，去北方、去大城市或大學，或更重要的地方或方向。例如:

例(21)：He is flying up to Beijing from Chengdu.

例 (22)：--When do you go up to your university?

--Next week，all the students go up then.

眾所周知，北京是首都，所以與成都相比，它更重要。所以，在例(21)中，“up”是用來表達北京這個城市的重要性，它排名第一，占據突出的位置。例(22)的這個對話中的“go up to university”的“up”表示一個更重要的地方，因為方位詞“up”的意象圖式映射到學制目標域，即小學、中學、大學等這個抽象的范疇中，大學是這個垂直線上，占據較高的點。

再如：They went down to the countryside.

在這個句子中，與大城市相比，農村是一個不那么重要或發達的地方。因此，它在垂直軸上處于較低的位置。于是，“down”的意象圖式結構映射到位置目標域中，則表明一個不太重要的位置或方向?？傊?，“down”常用于表示較低的社會地位或不太重要的位置或方向，即較低的位置，因為地位較低的人往往被放在垂直軸的較低的位置，而一個不理想的和不那么重要的地方大部分都是經濟，政治和文化較落后的地區。反之，“up”則表示較高社會地位或相對更重要的位置或方向。

三、小結

隱喻無處不在，空間隱喻在語言中隨處可見。在英語中，方位詞“up”和“down”表示垂直關系，不僅可以表達可見的空間意義，還可以用來隱喻抽象的、不可見的量、狀態和位置，表達更豐富的語言含義，但是這種隱喻并不是隨意的，而是由人類的社會經驗所決定的。本文通過大量的實例分析論證了此點，但是分析有待進一步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