訶子化學成分、藥理作用機制、質量控制及炮制研究進展

李華爽，劉永建，楊洪柳，劉永剛

北京中醫藥大學，北京 100000

植物訶子(Terminaliachebular Retz.)屬于使君子科欖仁樹屬喬木，其干燥成熟果實訶子(Chebulae Fructus)是常用中藥材。中藥材訶子味苦、酸、澀，性平，歸肺、大腸經，具有澀腸止瀉、斂肺止咳的功效，用于久瀉久痢/便血脫肛、肺虛喘咳、久嗽不止、咽痛音啞，在我國民間用藥極其廣泛，在藏藥中甚至被視為“藥中之王”，可用于多種疾病的治療[1]。訶子含有多種多樣的化學成分，主要含有酚酸類，鞣質類，三萜類成分，如沒食子酸(gallic acid)、訶子酸(chebulinic acid)、阿江欖仁素(arjugenin)等[2]?，F代藥理學研究發現，訶子提取物如訶子水提液及其所含部分單一成分都表現出抗菌，抗氧化，抗腫瘤，抗炎，減毒解毒，鎮痛，強心，保肝，降血糖，抑制胃排空和小腸推動，促進血管新生，保護腦和肝臟等生物活性[3-5]。對訶子的研究，除了關注其藥理性質外，訶子的炮制、臨床安全性和質量問題也需要了解。因此本文還對訶子的炮制相關、自身毒性和質量評價研究進行了闡述。

1 本草考證

訶子(也名訶黎勒、訶黎)始載于《新修本草》“樹似木粽，花白，子形似梔子，青黃色，皮肉相著”，清代《本草備藥》用為正名[6]。有關原植物和藥材的記載始見于晉代嵇含所撰《南方草木狀》?！短票静荨烽_始著錄于“木下品”，稱“生交、愛州”，“交州、愛州唐時乃安南都護府今越南境內”。宋《圖經本草》謂“今嶺南皆有，而廣州最盛”。至明劉文泰《本草品匯精要》已云“廣州最勝，波斯舶上良”[7]。

《中國藥典》[8]載中藥材訶子別名訶黎勒、訶黎、隨風子，為使君子科訶子采摘曬干的果實。味苦、酸，性平，歸肺、大腸經。具有斂肺澀腸，降火利咽功效，主治久瀉久痢，久嗽不止，咽痛音啞，便血脫肛，肺虛喘咳。3～9 g煎湯或入丸、散。

2 主要化學成分

從訶子中分離出的化學成分根據其結構主要分為三種：酚酸、鞣質、三萜類[9]。查閱近十年文獻統計從訶子中分離出23種酚酸、38種單寧、14種三萜類成分。

2.1 酚酸

酚酸類成分根據其所含羥基數目分為單羥基苯甲酸，雙羥基苯甲酸以及三羥基苯甲酸。訶子中存在三羥基苯甲酸(1～9、12、13)、二羥基苯甲酸(10、11)。Zhang等[10]在訶子果實中分離出了沒食子酸(1)、沒食子酸乙酯(2)、莽草酸(3)。Yang[11]使用臨滄產干訶子進行分離得到沒食子酸甲酯(4)。Yang等[12]從訶子果實的乙醇提取物中分離首次得到了訶子次酸三乙酯(5)。Lee等[13]得到訶黎勒酸(6)、訶子林鞣酸(7)。Manosroi等[14]分離得到punicalagin(8)、terchebulin(9)，具體結構如圖1。另有Li等[15]提取出咖啡酰酒石酸(10)、2,4-二羥基苯甲酸(11)、間-沒食子酰(12)、柯里拉京(13)。Kim等[16]從訶子中獲得沒食子酸甲酯(14)、4-O-galloyl shikimic acid(15)、5-O-galloyl shikimic acid(16)、雙沒食子酸(17)、訶子次酸(18)、11-訶子裂酸甲酯(19)、13-訶子裂酸甲酯(20)、短葉蘇木酚酸(21)、鞣花酸(22)、eschweilenol C(23)，具體結構見圖1。

2.2 鞣質

鞣質是一種多元酚類化合物，分為可水解鞣質和縮合鞣質。訶子鞣質為可水解鞣質，以沒食子鞣質和鞣花鞣質為主。有研究從訶子中分離出1,2,3,4,6-penta-O-galloyl-β-D-glucopyranose(24)[13]、1,3,6-tri-O-galloyl-β-D-glucopyranose(25)[14]、1-O-Galloyl-2-4-chebuloyl-β-D-glucopyranose(26)[17]、1,2,6-tri-O-galloyl-beta-D-glucopyranose(27)[18]。Li等[15]驗證訶子中存在金縷梅單寧(28)、沒食子單寧(45)、α-D-glucopyranose,1,2,3,4-tetrakis(29)。Kim等[16]從訶子中獲得48種單寧(30～44、46～61)，詳細信息見表1。

表1 訶子中的鞣質成分Table 1 Tannins from T.chebula

續表1(Continued Tab.1)

2.3 三萜

訶子中的三萜類成分主要為五環三萜以及其苷類成分。Lu等[19]將訶子的乙醚部位硅膠柱層析得到了2α，3β，19α-三羥基-齊墩果-12-烯-29-羧酸(62)、2α，3β，19α，23-四羥基-齊墩果-12-烯-28-羧酸(63)、2α，3β，23-三羥基-齊墩果-12-烯-28-羧酸(64)、齊墩果-12-烯-2α，3β，19α，28-五醇(65)命名為訶五醇。Yang等[12]提取出阿江欖仁酸(66)、arjunglucoside I(67)。Kim等[16]從訶子中獲得quercotriterpenoside I(68)、terminolic acid(69)、23-galloyl arjunolic acid(70)、arjunetin (24-deoxy sericoside)(71)、23-galloylarjunolic acid 28-O-β-D-glucopyranosyl ester(72)、arjunic acid(73)、arjunglucoside II(74)、pinfaenoic acid 28-O-β-D-glucopyranosyl ester(75)，具體結構見圖2。

圖2 化合物62～75的化學結構Fig.2 The chemical structures of compound 62-75

2.4 其他

除上述化合物之外，訶子中還含有其他化合物如原兒茶酚、莽草酸、莽草酸甲酯[11]、chebuloside Ⅱ、chebuloside Ⅰ[20]等苷類成分。

3 質量評價檢測

訶子中含有多種成分，但往往僅有幾種主要成分的含量是進行訶子質量檢測的標準基礎。He等[21]依據訶子抑菌活性實驗、鞣質成分分離鑒定、HPLC-DAD分析以及理化性質鑒定，建立訶子總鞣質的含量測定新方法，對中藥總有效部位進行較為準確的含量測定。其分為HPLC訶子鞣質含量的測定和分光光度法訶子鞣質測定。同樣Liang等[22]也建立了可見分光光度法測定訶子藥材總鞣質含量及HPLC同時測定12個不同批次訶子藥材中沒食子酸、安石榴苷A、沒食子甲酯、安石榴苷B、柯里拉京、五沒食子酰葡萄糖和鞣花酸7種成分含量的測定方法，其中首次同時在訶子中測定了安石榴苷A、沒食子酸甲酯、安石榴苷B三種成分。Luo[23]使用近紅外光譜分析技術結合近紅外光譜結合最小偏二乘法(partial least square regression，PLS)建立了訶子中沒食子酸含量分析模型，證實了利用近紅外PLS建模直接測定訶子中沒食子酸的含量是可行的，為訶子的質量標準檢測提供了更詳細的標準。為測定不同產地訶子中鞣質類有效成分的含量，Zhang等[24]使用高效液相法分別測定了不同產地的沒食子酸、訶子次酸、柯里拉京、沒食子酸乙酯、訶子鞣酸、鞣花酸和五沒食子酰葡萄糖，測定結果顯示訶子產地中當屬海南、廣西、廣東和新疆幾個產地的七種鞣質類有效成分總含量較高。Wang等[25]建立訶子HPLC指紋圖譜，并結合主成分分析同時對訶子主要七個成分即沒食子酸、沒食子酸乙酯、柯里拉京、柯黎勒酸、鞣花酸、五沒食子?；咸烟?、訶子酸進行含量測定。其中五沒食子?；咸烟菫橐环肿悠咸烟堑?、2、3、4、6位分別連接一分子沒食子酸。這七種成分既是對訶子中的代表性化合物又是訶子的質量標志物。Zha等[26]同樣使用HPLC結合比色法進行訶子的質量控制結果訶子的總鞣質含量達到20.6%，生成對照指紋圖譜與各圖譜相似度≥0.94，更快速方便全面地評價訶子質量。Ding等[27]采用RP-HPLC方法研究了不同基源的訶子中主要的三種可水解鞣質，證明單寧酸和訶子酸含量明顯與訶子的質量特性有關。

4 藥理作用及作用機制

中藥材訶子具有斂肺澀腸，降火利咽功效，常用于治療久瀉久痢，久嗽不止，咽痛音啞，便血脫肛，肺虛喘咳等癥。目前訶子研究藥理作用有抗菌、抗氧化、抗腫瘤抗癌細胞、保護腸黏膜促進腸胃消化、保護心腦系統修復腦缺血再灌注損傷、抗腎間質纖維化、對類風濕性關節炎和潰瘍性結腸炎等作用。

4.1 抗菌作用

訶子早有研究表明具有光譜抗菌作用。為進一步的研究抗菌情況和原理，Wang等[28]研究證明訶子提取物對四種菌的抑制作用大小順序為：金黃色葡萄球菌、白色念珠菌>大腸桿菌>黑曲霉，且金黃色葡萄球菌和白色念珠菌的最小抑菌濃度為0.005 g/mL,大腸桿菌的最小抑菌濃度為0.05 g/mL。其中關于對金黃色葡萄球菌的抑制，Li等[29]表明訶子水提物對浮游態金葡菌有良好抑制效果；表明訶子對生物被膜態金葡菌仍有較好的抑制效果。He等[21]則首次發現了以訶子酸為主要成分的鞣質具有較強的抑菌活性。Wu等[30]使用試管藥基法評價訶子對限制性馬拉色菌(Malasseziarestricta)的體外抗菌作用，且首次建立了M.restricta豚鼠感染模型基礎是評價訶子水提物的體內抗M.restricta的作用，表明訶子水提物粉末對M.restricta有很好的抑菌活性。此外訶子在齲齒治療中具有抗菌活性。研究表明使用訶子的變形鏈球菌微生物活性明顯降低，PH值明顯增加，具有明顯的抗致皺作用[31]。Rekha等[31]研究表明酚類化合物的抗氧化性能歸因于其吸收自由基和中和自由基的能力。文獻支持多酚的抗菌作用是有效的抗齲化合物，與微生物膜蛋白相互作用，抑制細菌細胞粘附在牙齒表面。它還抑制糖基轉移酶和淀粉酶，這是一種從食物中提取的酸，會破壞牙釉質，并通過與有機基質的相互作用抑制牙齒脫礦。由于常用的抗口腔病原體漱口水對口腔有不良影響，訶子水提物減少了微生物數量，被證明是一種有效的抗齲齒劑[32]。

4.2 抗氧化作用

研究表明訶子在我國衛生部公布的114種可用于保健食品的原料中抗氧化活性高居第一。為研究訶子提取物抗氧化具體方式，Saleem等[33]進行測試得到結果即對于訶子素來說，其對脂質過氧化的抑制作用是非常強的，其抑制脂質過氧化和超氧化物的形成，因此對自由基的抑制作用比清除自由基的作用更顯著。Liang等[34]研究表明訶子不同部位具有一定的抗氧化活性。果實的抗氧化活性各不相同，其中乙酸乙酯部分的抗氧化活性最好。訶子的抗氧化機制有清除自由基、影響脂質過氧化過程等多個角度調整氧化過程的能力。酚類化合物的存在可能是其抗氧化能力最強的原因[35]。

4.3 抗腫瘤作用

沒食子酸是一種天然存在的多酚，在各種體內和體外研究中，沒食子酸通過抗氧化、抗突變、細胞毒性發揮抗癌活性，是多種芳香族碳氫化合物致突變性的強力抑制劑[2]。Saleem等[33]使用70%的訶子提取物研究了對幾種腫瘤細胞即人類(MCF-7)、小鼠(S115)乳腺癌細胞系、人類骨肉瘤細胞系(HOS-1)、人類前列腺細胞系(PC-3)和非致瘤性永生化人前列腺細胞系(PNT1A)的影響，研究表明在較低濃度的訶子提取物下會誘導細胞凋亡，在較高濃度下，壞死則是細胞死亡的主要機制。其中主要成分為訶子酸、沒食子酸、沒食子酸乙酯、木犀草素和單寧酸，且訶子酸>單寧酸>鞣花酸是最抑制腫瘤細胞生長的酚類物質。在Wang[37]的研究中發現訶子水提物(TE)可以抑制肺癌細胞系的生長，并引起細胞形態的改變。且3-(4,5-dimethyl-2-thiazolyl)-2,5diphenyl-2H-tetrazolium bromide試驗結果表明，TE對癌細胞活性的抑制具有時間和劑量依賴性?？拱┧幬镎T導的細胞凋亡涉及了兩種主要途徑，其中一條途徑是死亡受體途徑，另一條是線粒體途徑。在線粒體途徑中，Bcl-2家族成員，包括抗凋亡Bcl-2和Bcl-xL以及促凋亡Bax蛋白，在不同情況下負責調節凋亡。TE誘導Bcl-2、Bcl-xL表達減少，Bax表達增加。因此，TE可促進A549細胞凋亡。Wang[37]研究了TE組分4(0～500 μg/mL)誘導人類肺癌(A549)細胞凋亡的機制，表明TE組分4具有抗增殖活性。Zhang等[38]表明，細胞死亡的線粒體途徑，其中細胞凋亡在線粒體外膜透化、細胞色素c的釋放和胞質蛋白APAF-1凋亡小體介導的caspases(在非凋亡細胞的胞漿中以非活性單體存在細胞)激活后進行，代表了脊椎動物生理性細胞凋亡的主要途徑。這一途徑參與了線粒體外膜的通透性，促進細胞色素c釋放到細胞質中。caspase-9以依賴于細胞色素c和dATP的方式與APAF-1結合，并在這種情況下被激活。激活的caspase-9依次切割并激活caspase-3、caspase-9的活性位點突變體可在體內阻斷caspase-3的活化和細胞凋亡[39]。Wang等[37]研究結果清楚地表明，TE組分4增加了caspase-3的激活，誘導DNA修復酶(poly ADP-ribose polymerase，PARP)裂解，并促進細胞色素c釋放到細胞質中。此外，PI-Annexin-V染色和western blot分析證實A549細胞凋亡受caspase-3調控，caspase激活可能是TE組分4誘導細胞凋亡的主要機制之一。

訶子酸一方面能通過p27蛋白[G1/S期限制點的關鍵復合物細胞周期蛋白(eyelin)E和周期蛋白依賴性激酶2(cyclin dependent kinase 2，CDK2)，即E-CDK2的負調節劑]誘導G1期停滯，另一方面通過下調核轉錄因子p65(nuclear transcription factor-κB P65，NF-κB P65)的表達以及通過抑制核因子-κB的抑制蛋白α(inhibitory protein alpha of NF-κB，IκBα)的降解抑制(nuclear factor-κB，NF-κB)核轉位，從而影響一些參與視網膜母細胞瘤細胞Y79增值基因的表達，最終抑制Y79細胞增殖[36]。Jian[40]研究表明訶子納米結構脂質載體可以激活細胞凋亡因子來增加細胞凋亡，也可以通過抑制酪氨酸酶活性抑制黑色素瘤細胞增殖。Das等[41]評估蛋白表達和網絡得到訶子提取物處理Jurkat(an immortalized T lymphocyte cell line)細胞后，β-微管蛋白、環指和含1的CHY鋅指結構域以及胰島素樣生長因子1受體激酶的表達均顯著下調的結果。訶子提取物顯著抑制Jurkat細胞的核因子-kappa B活性，影響Jurkat細胞的蛋白質組學特征，因此闡明訶子提取物依賴Juekat細胞作用的分子機制。Zhao[42]研究了訶子作為骨肉瘤細胞的抗增生性藥物的作用機制，訶子處理人骨肉瘤細胞MG-63細胞后，細胞凋亡率上升，MG-63細胞中PARP水平明顯升高，末端上調了CRT(calreticulin)mRNA和蛋白質的表達。

4.4 保護腸黏膜損傷及促進腸道消化作用

Zhang[43]研究表明訶子提取物能顯著緩解脂多糖(lipopolysaccharide，LPS)造成的小鼠腹瀉癥狀且發現加入訶子提取液后的小鼠出現水腫、出血、腸絨毛損傷都遠小于LPS組。即說明訶子提取物能顯著減輕腹腔注射LPS引起的腸道損傷。Mard等[44]研究訶子水提物(ATC)在體內外的藥理作用記錄大鼠回腸末片自發性運動頻率和收縮力可知訶子水提物可以用來促進腸道蠕動緩解便秘。ATC可顯著增加回腸運動頻率和收縮張力(P<0.05)。維拉帕米預處理后抑制ATC誘導的反應,且ATC活性不受阿托品、六甲銨和消炎痛的影響。ATC可顯著增加糞數和糞含水量(P<0.05)，呈劑量依賴性，得到結論:ATC對回腸收縮頻率和張力的興奮作用可能是通過Ca2+通道激活介導的。

4.5 保護腦缺血再灌注損傷的作用

在藏醫中訶子屬“補隆養血”，缺血性腦病為“隆血兩虛”屬“脈癱”，可用訶子來治療并養血補隆?；诖藱C制，Ren等[45]研究證實了訶子提取物可以提高腦缺血再灌注損傷模型大鼠外周血內皮祖細胞(EPCs)水平、神經功能學評分和腦組織梗死區域微血管密度(MVD)，減小其腦梗死體積，對其缺血再灌注損傷有一定保護作用；其機制可能與上調血管新生相關因子(VEGF、VEGFR-2、NO)的表達有關。Gaire等[46]研究訶子果實對腦血管水腫有很強的抑制作用，以及對炎癥性趨化因子IL-849、NF-κB(細胞炎癥的媒介)有很強的抑制作用。這表明它可以防止中風后通過激活的小膠質細胞分泌炎癥介質，表明訶子能作為潛在治療腦缺血損傷及相關疾病的中藥材。Ren等[47]進行實驗表明訶子提取物能改善模型組(ischemic-reperfusion，I/R)后神經功能學評分及降低腦梗死體積、增加I/R組后外周血EPCs水平、減輕I/R組大鼠腦組織病理學損傷、增加I/R組后腦組織梗死區域微血管密度以及增加I/R組后NO、VEGF、VEGFR-2水平的表達等作用。而大腦中動脈閉塞癥誘發局灶性腦缺血急性損傷發生在缺血核心包括頂葉體感皮層和外側部分缺血核心周圍的區域即半影，在缺血誘導數小時后發生緩慢的組織損傷。訶子提取物能保護半影區的神經細胞，充當神經保護劑防止細胞死亡。大腦缺血后，受損細胞腫脹，血液滲出，阻斷吸收途徑迫使液體進入腦組織，接著是血腦屏障滲漏和組織出血[48]，激活的小膠質細胞可以促使產生各種促炎癥細胞因子如IL-6、TNFα、IL-1β，以及IL-10、IL-4和TGFβ等抗炎細胞因子。

4.6 抗腎間質纖維化作用

Liu等[49]研究了腎間質纖維化模型小鼠和缺氧誘導的人腎小管上皮(HK-2)細胞發現腎臟組織Klotho蛋白表達水平降低，腎臟組織成纖維細胞生長因子2(FGF2)蛋白表達水平升高，而訶子酸給藥后可顯著逆轉Klotho蛋白表達，同時抑制FGF2蛋白的表達。這表明了訶子酸的抗腎纖維化作用與Klotho和FGF2密切相關。研究發現訶子酸是通過促進Klotho蛋白表達，進而抑制FGF2蛋白表達來發揮抗腎間質纖維化作用。

4.7 類風濕關節炎抑制作用

Liu[50]進行類風濕性關節炎模型研究，其研究表明訶子寧是訶子提取物中的主要活性成分之一，且訶子寧對膠原誘導關節炎(collagen-induced arthritis，CIA)誘導的大鼠和小鼠關節炎模型都有緩和治療作用。Liu等[51]建立CIA大鼠模型來研究訶子水提物對CIA模型大鼠腸道免疫調節的影響。且以Treg細胞家族的細胞(CD4、CD25)為研究靶點觀察血清及腸道組織中CD4、CD25水平變化的影響。結果表明訶子提取物對CIA大鼠血清CD4和CD25含量明顯減小。Liu[50]表明訶子提取物可通過抑制絲裂原活化蛋白激酶和核因子κB(NF-κB)相關蛋白的磷酸化與核轉錄，進一步抑制促炎癥因子的表達，緩解關節炎癥，發揮治療關節炎作用。

4.8 潰瘍性結腸炎抑制作用

中醫學認為肺與大腸在生理上相互聯系，經絡上相互絡屬，病理上相互影響。如肺失其肅降可導致大腸傳導失司，氣機不暢，影響血行，引起氣滯血瘀從而導致潰瘍性結腸炎(ulcemtive colitis，UC)的反復發作[52]。Zhang等[53]基于“肺與大腸相表里”理論探討訶子對UC小鼠的治療作用。結果顯示訶子各劑量給藥組小鼠的各項指標與模型組比較具有顯著性差異且隨劑量增大，效果更明顯。其原理是訶子可通過減少模型小鼠體內自由基的表達，提高小鼠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活性，下調白細胞介素1β(IL-1β)、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促進白細胞介素10(IL-10)產生，并抑制髓過氧化物酶(MPO)活性以減輕腸道炎癥及腹瀉癥狀，修復肺部的損傷，促進腸道功能的修復，可達到“肺腸同治”的效果。

4.9 其他藥理作用

Liu等[3]通過分組灌胃給藥結合代謝組學和生化指標測試，研究了訶子對長期生草烏中毒致大鼠心臟毒性的保護作用，探討了其作用機制以及比較了不同比例配伍生草烏、訶子制草烏對生草烏所致心臟毒性和肝毒性的解毒效果，建立了一個基本于代謝組學的分析法檢測候選內源性代謝物評估生草烏的毒性作用。Li等[54]利用訶子對草烏的解毒作用建立了一個仿生連接動力學模型來優化傳統的解毒方法。其通過實驗指出通過PH值的變化作為指導草烏加工解毒的方法并給烏頭堿的含量限制(0.011%)對控制NaRu-3藥丸的中毒風險非常合理。Han等[55]研究了不同濃度的訶子鞣酸對烏頭堿所致的H9c2細胞毒性的減毒作用。其結果表明20 μmol/L的烏頭堿可造成心肌細胞內Ca2+超載和線粒體功能障礙，訶子鞣酸濃度越高,對心肌細胞內Ca2+超載和線粒體膜電位升高現象改善越明顯。說明了訶子鞣酸減輕心律失常是通過抑制烏頭堿引起心肌細胞Ca2+超載來完成的。Lee等[36]首次證明訶子水提取物(water extract ofTerminaliachebula，WETC)除了抗壞死性凋亡，還為防止進行腫瘤壞死因子(tumor necrosis factor，TNF)或TNF相關凋亡誘導配體(TNF-related apoptosis-inducing ligand，TRAIL)的細胞死亡模式。還發現了WETC的主要成分即安石榴苷和香葉苷可以通過mTOR蛋白復合體1(mTORC1)的信號通路促進自噬通量且研究表明一定的自噬通量會作為細胞保護信號。其表明WETC在死亡受體(death receptor，DR)連接時防止細胞死亡包括壞死性凋亡和細胞凋亡的雙重機制，提出訶子可能對以異常致敏的凋亡或非凋亡信號級聯反應為特征的疾病有效。Kim等[56]將從訶子果實中分離出的48種可水解單寧和12種多羥基三萜類衍生物，并在體內評估其對膽堿酯酶的抑制活性，其中葉蘭素F、chebulanin、沒食子酸阿君果酸和arjunetin對乙酰膽堿酯酶表現出強烈的抑制作用。其結果表明來自訶子的化合物可以作為潛在的治療癡呆癥的方法。Tian等[57]的研究訶子水提物對人肺癌A549細胞增殖的影響，結果表明訶子水提物濃度增加則對人肺癌A549細胞抑制率上升，同時P53蛋白的mRNA表達量上升，因此訶子提取物能誘導A549細胞凋亡可能與P53基因被激活有關。Banazadeh等[58]進行臨床研究，發現4周后訶子組與對照組相比，認知障礙(SCIP)(P值0.004)、陰性癥狀(PANSS子量表)(P值0.017)和興奮/活動(PANSS子量表)(P值0.003)均顯著改善。沒有嚴重的不良反應報告。訶子能改善慢性精神分裂癥患者的認知障礙。Suchalatha等[59]研究證實了訶子對異丙腎上腺素誘導的溶酶體膜損傷的保護作用。作用機理為異丙腎上腺素給藥產生了明顯的心臟損傷，并顯著改變了溶酶體酶活性。研究發現，用訶子乙醇提取物預處理后，大鼠溶酶體酶的活性保持在接近正常水平即訶子提取物可穩定溶酶體膜有預防心肌損傷。Senthilkumar[60]研究得到口服訶子提取物后大鼠血漿水平顯著下降，糖蛋白(己糖，己糖胺，聚焦和唾液酸)在血漿和組織(肝和腎)正常和糖尿病大鼠顯著提高。其作用機理是訶子通過刺激胰島中幸存和剩余的β-細胞釋放更多的胰島素來降糖。Mani等[61]通過小鼠行為學實驗研究了訶子果實乙醇提取物的類抗抑郁和類抗焦慮共患作用及其對小鼠大腦單胺氧化酶α(MAO-A)水平的影響。結果表明訶子的乙醇提取物對小鼠的抗抑郁和抗焦慮有作用。

5 訶子的炮制方式

蒙藥和中藥均為傳統醫藥，蒙藥的炮制是蒙古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62]。蒙醫藥學同中醫不同的是，它是以“五元六味”“八性十七效”辯證論治的法則使藥物性能變化的。蒙藥炮制的目的有消除或降低藥物毒性或副作用，保證用藥安全；提高藥物療效；改變和緩和藥物的性味，符合臨床需要；便于制劑、調劑和利于吸收；保證藥材凈度，利于貯藏；改變或增強藥物作用后的趨向；方便攜帶和服用等[63]。傳統的蒙藥炮制不僅有明顯的地域性和民族性，而且方法和用途多樣，作用顯著可靠[64]。因此形成了與蒙古族的生活環境以及飲食習慣等密切相關的炮制方法，多用牛奶、羊乳、酸奶汁、羊脂、狼毒等進行炮制[63]。

5.1 訶子炮制方法

訶子的炮制方式主要有烘制、煮制、去核制和生品等，也有有關文獻中報道用狼毒炮制訶子的炮制方法即將金色訶子用狼毒湯浸泡煎煮至吸收狼毒湯，再與面粉按一定比例包裹煨至變黑。Han[65]研究了烘制、煮制、去核制和生品炮制訶子的方法，再使用現代技術進行檢測發現，烘制的金色訶子所含的鞣質含量最高即烘制可以使金色訶子鞣質含量增加。此外Zhang[66]同樣研究了訶子不同炮制品中的沒食子酸含量得到順序為：面煨>麩煨>清炒≈烘制>生品。且推測加熱炮制能使訶子中游離沒食子酸含量增加原因可能是加熱和使用輔料促使沒食子酸由結合態向游離態轉化，但還需進一步證實。

5.2 訶子炮制輔料和輔料因素作用

Kang等[67]研究了中藥材訶子重要的炮制方法即將訶子與鐵屑共同炮制，原理是訶子中沒食子酸的C-3、C-4和C-5位有3個酚羥基結構，具有較強的還原性，其實驗的測定結果也證實，鐵屑生品中的Fe2+的量為0.000 3%，炮制品中Fe2+的量分別升高3.07%(訶子湯煮法制鐵屑)和1.02%(訶子浸泡法制鐵屑)，表明訶子炮制能夠將鐵屑生品中的Fe3+還原成人體易吸收的Fe2+形式利用訶子中沒食子酸等有機酸的還原性和螯合作用，只需用訶子一種輔料就實現了Fe2+的生成(還原)、緩慢釋放(螯合)、增加儲存時間(抗氧化)等多個目標。關于訶子和草烏的配伍也是經典經方之一，在蒙藥以及藏藥臨床中，訶子常與草烏炮制以減草烏毒。在多種處方中，訶子和烏頭的用量都相等，在個別處方中訶子的用量大約是烏頭的二分之一，可以認為訶子與烏頭的配伍很大可能為利用訶子緩解烏頭的毒性[68]。此外，19世紀《蒙藥正典》[69]中指出：“含有草烏的方劑中必須搭配訶子”。因此，草烏與訶子的配伍比例是在臨床中需要關注的問題，Wang[70]整理了近七十首藏藥古方發現，訶子配伍草烏時訶子的用量通常大于草烏用量，且訶子是草烏的1至6倍不等。

6 安全性

現代研究對訶子的藥理學作用多有涉及，但毒性學研究卻鮮有報道。Wang等[71]前期通過動物實驗，確定絨毛訶子的肝毒性。為了保障中藥的臨床安全用藥，迫切需要明確訶子致肝毒性的物質基礎。Wang[72]進行訶子對大鼠小鼠模型的研究，結果表明無論是訶子或是絨毛訶子對小鼠皆有毒性且毒性較大，且毒性都危害器官是肝臟，對ICR(Institute of Cancer Research)小鼠的肝毒性遠大于SD(Sprague Dawley)大鼠的肝毒性。查閱關于中藥致使肝損傷文獻[73]發現，肝損傷的主要因素在于鞣質類化合物成分，其原理為水解型鞣質類可直接引起肝損傷，導致肝小葉中央壞死，長期大量使用會導致肝硬化；縮合鞣質無毒或毒性較小，對肝臟損傷小。Jin等[74]研究了訶子水煎液對小鼠毒性作用及導致小鼠肝毒性的量-時-毒關系，發現在單次較大劑量給藥的訶子水煎液后會使血清中的丙氨酸氨基轉移酶(alanine amiotransferase，ALT)與天冬氨酸轉氨酶(aspartate transaminase，AST)值顯著升高，肝臟出現細胞核濃縮及細胞腫脹等現象造成急性肝損傷。

7 小結與展望

本文主要總結近年訶子的研究包括訶子主要成分包括總結38種鞣質、23種酚酸、14種三萜類成分；探索訶子質量檢測相關研究，表明訶子的質量與所含幾種主要成分有直接關系并建立新的檢測方法；訶子中所含化合物的不同藥理活性和作用機制總結，本文主要綜合了訶子的經典藥理作用及機制如抗菌、抗腫瘤、解草烏毒，總結了近年來訶子的新藥理作用包括對腦缺血再灌注損傷、腎間質纖維化、類風濕關節炎和潰瘍性結腸炎等臨床病癥的作用及機制，還將尚在探索的藥理作用進行闡述即訶子中活性物質對預防老年癡呆癥、精神分裂認知障礙、異常致敏的凋亡或非凋亡信號級聯反應為特征的疾病、降糖、抗抑郁和抗焦慮等作用。另外，訶子的炮制也同樣與其臨床藥效有密切聯系，使用不同炮制方法會使其有效成分如沒食子酸含量改變，與不同輔料如鐵屑和狼毒一起炮制會使訶子的藥效改變，訶子本身還可作為輔料炮制其他藥物使其產生減毒增效等作用。在訶子的臨床應用越來越廣泛的基礎上，其自身安全性也應被重視，訶子所含鞣質成分對肝臟呈毒性這一發現為訶子的臨床質量檢測和應用提供了更多依據。

訶子可以根據以下幾個方面進行深入探索:首先，對訶子的研究應集中在酚酸、鞣質、三萜類主要成分，可進一步拓展訶子化學成分的多樣性，并對其藥理作用及機制加以探索。此外，訶子的眾多藥理作用原理尚未闡明，尤其是近年來發現的藥理作用其作用機制多尚不明確。而對于有前人探索的藥理作用機制來說，其作用物質是訶子的單一成分或多種成分相互作用多也尚未明晰。另外，訶子的毒理作用僅初窺門徑，其作用物質、機理以及毒性大小、解毒方法都可進行深一步研究。最后，訶子的質量評價和控制也應有更深入的研究，制定統一標準，建立一套完整的控制訶子質量水平的方法，為訶子的進一步研究提供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