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南地區“兩山”實踐模式的現狀和展望

□ 王一超 王欣 朱璐平 張曉君 周麗旋 于錫軍

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需要不斷探索“兩山”轉化發展機制，總結凝練“兩山”實踐典型模式和路徑，開展“兩山”實踐成效評價，積極推廣“兩山”實踐有益經驗。2017－2023年，生態環境部共命名了七批次240 個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實踐創新基地（以下簡稱“兩山”基地），其中廣東省9 個，廣西壯族自治區6 個，海南省5 個。本文以廣東省、廣西壯族自治區和海南省的“兩山”基地為研究范圍，總結華南地區“兩山”實踐典型模式，梳理其不足之處并提出展望，以期為華南地區“兩山”實踐提供有益參考。研究發現，華南地區“兩山”實踐的主要轉化模式包括生態農業、生態旅游、“生態+”復合產業、生態修復等類型。研究建議，華南地區的“兩山”實踐應積極凝練生態工業、生態市場、生態金融和生態補償相關模式，更加重視“兩山”轉化模式的普惠性。

一、華南地區“兩山”實踐典型模式與特征

一是以農業生態化為主要特征的生態農業模式普遍存在。發展生態農業的具體路徑包括農業生態化、生態農業化、“三品一標”、打造農業品牌、林下經濟、種養結合循環農業等。例如，廣東省茂名市化州市從農業生態化的視角，重點發展化橘紅全產業鏈；廣西壯族自治區賀州市富川瑤族自治縣通過林下養蜂、林下種植中草藥等方式發展林下經濟實現脫貧致富；海南省白沙黎族自治縣發布了全國第一個全域農業公共標識使用地方標準和公用品牌“白沙良食”，并大力發展有機農業，利用品牌和品質催生精品農業。

二是生態旅游是實現“兩山”轉化的重要模式。發展生態旅游業的地區通常具有自然生態環境優越、文化資源稟賦突出等特點，因地制宜發展生態旅游能有效促進“兩山”轉化。例如，廣東省深圳市大鵬新區利用濱海景觀資源，發展濱海特色民宿和高端濱海休閑旅游；海南省保亭黎族苗族自治縣利用熱帶雨林等自然稟賦，發展“氣候+雨林+溫泉+奇峰”旅游康養模式；廣西壯族自治區河池市巴馬瑤族自治縣以黨建為引領，打造旅游扶貧新模式。

三是“生態+”復合產業逐漸成為主流。華南地區“生態+”復合產業模式以良好的自然生態環境為本底，主要融合了文化、旅游、農業、康養、農產品加工業等多種產業和資源，以三產融合的模式實現“兩山”轉化。例如，廣東省梅州市梅縣區綜合紅色資源、僑鄉文化、生態農業和生態旅游等元素，打造紅農文旅融合模式；廣西壯族自治區桂林市龍勝各族自治縣以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龍脊梯田”為基礎，發展觀光旅游業，構建農文旅融合模式；海南省保亭黎族苗族自治縣以黎苗文化為基礎，傳承發揚非物質文化遺產，積極推動古村落和古文化的保護，發展民族特色文化表演，以旅游業助力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

四是文化資源和紅色資源是重要點綴。華南地區是我國重要的僑鄉、客家人的主要分布區和很多少數民族的主要聚集地，也是多個革命根據地的發展搖籃，形成了僑鄉文化、客家文化、紅色文化等豐富的文化資源。在華南地區實現“兩山”轉化過程中，這些文化資源和紅色資源起到了非常重要的輔助作用。例如，廣東省江門市開平市積極保護僑鄉文化載體開平碉樓與村落，以僑鄉文化串聯全域生態旅游發展新格局；廣東省梅州市梅縣區是原中央蘇區縣，以紅色資源為基礎，大力發展紅色旅游。

五是生態修復與環境治理等模式不斷凸顯。華南地區的珠三角城市群是我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之一，面對快速發展帶來的環境問題，一些地區以環境治理為切入點，實現“兩山”轉化。例如，深圳市龍崗區在龍崗河流域開展綜合環境治理，提升生態環境質量，并在良好水生態環境基礎上打造濱水經濟；深圳市南山區積極推進大沙河流域治理，創新治理模式，實現高度城市化地區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一些地區為了兼顧生態保護和農戶生計，發展出以生態修復為主導的模式。例如，廣西壯族自治區賀州市富川瑤族自治縣對西嶺山自然保護區進行生態修復和植樹造林，發展綠色能源，使農民不再依賴薪柴林，同時設置生態護林員崗位，提高村民收入，實現生態保護和農戶生計雙贏；海南省白沙黎族自治縣通過“生態修復+ 易地搬遷”的方式，在保護熱帶雨林國家公園的同時保障農民生計。

二、華南地區“兩山”實踐的不足

一是“兩山”轉化模式的類型涵蓋尚不全面。華南地區“兩山”基地的主要轉化模式包括生態修復、生態農業、生態旅游、“生態+”復合產業等，較少涉及生態工業、生態市場、生態金融和生態補償等。華南地區傳統制造業高度發達，同時具有良好的綠色金融工作基礎，廣州市是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但是在“兩山”基地中體現生態工業和生態金融的較少。關于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碳排放權、排污權交易等生態市場相關的轉化案例也不多。

二是部分案例缺乏明確的建設基本單元?！丁熬G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實踐創新基地建設管理規程（試行）》（以下簡稱《規程》）提出，“兩山”基地應當以具有較好基礎的鄉鎮、村、小流域等為基本單元，開展建設活動。在華南地區的“兩山”基地中，個別案例以縣級行政區作為案例范圍，沒有明確的建設地區作為基本單元。例如，某縣（區）以“全域旅游”作為案例，概述了該地區如何創建全域旅游示范區；某縣（區）以全區土地利用規劃為案例，介紹了該地區如何規劃和集約高效地利用土地資源；某縣（區）以全區大氣污染防治工作為重點，介紹了該地區如何開展藍天保衛戰。這些案例缺乏基本建設單元，只能作為典型做法或經驗。

三是部分案例的典型性和相關性不足?！兑幊獭分赋?，“兩山”基地的遴選工作主要參照點包括“兩山”轉化機制、體制、政策、做法及實踐模式具有典型性、代表性和可復制、可推廣、可持續性。在華南地區的“兩山”基地中，存在個別案例典型性不足的問題。一些地區將“現代化”理解為“生態化”，以現代農業產業園區作為案例，把現代農業等同于生態農業，沒有凝練出農業生態化等方面的做法和成效；一些地區將“地方特色養殖”理解為“生態養殖”，沒有充分發掘特色養殖和生態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關系。

三、華南地區“兩山”實踐建議和展望

一是積極挖掘生態工業模式。珠三角城市群是我國重要的制造業基地，對傳統制造業進行綠色化改造非常重要。近年來，華南地區在工業綠色轉型方面開展了大量工作，取得了顯著成效。例如，廣州南沙經濟技術開發區多年來持續推進清潔生產和低碳節能改造，在減污降碳方面成效顯著，于2022 年榮獲國家生態文明建設示范區（生態工業園區）稱號；廣東省汕頭市潮南區把印染企業集中遷入園區，建立印染生產、污水治理、中水回用、熱電聯產、固廢處置、集中供水的“六位一體”循環經濟產業治理模式，實現污染物大幅減排，助力練江流域水質改善；近年來臭氧逐漸成為珠三角城市群環境空氣質量最主要的超標指標，各地都在大力推進企業和園區VOCs 減排，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驗?？傮w上看，華南地區具有良好的生態工業實踐基礎，可以積極挖掘生態工業相關典型案例。

二是凝練生態市場典型案例。生態市場模式以盤活生態資源、推動生態市場交易為主要目標，以構建生態產品及其價值實現的市場化運作和市場交易體系為重點。華南地區擁有南嶺國家重點生態功能區、海南熱帶雨林國家公園等生態功能重要區域，有利于開展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相關工作。華南地區也是我國重要的制造業基地，工業生產環節中資源能源用量大，溫室氣體和污染物排放量大，適合推廣用能權、碳排放權、排污權、水權等市場化運作。實際上，華南地區已經在碳排放權、排污權交易方面開展了大量工作，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驗。例如，廣州市于2012 年成立了廣州碳排放權交易所，碳排放權交易量穩居全國碳試點機構首位。華南地區在生態市場方面已經具有良好的實踐基礎，建議在未來“兩山”轉化典型案例的梳理過程中充分凝練生態市場相關案例。

三是深入探索生態金融模式。生態金融模式通過創新綠色金融產品和金融手段將生態資源股權化、證券化、債券化、基金化，服務“綠色產業”。華南地區在綠色金融方面開展了大量工作。例如，廣州市積極推進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建設，陸續推出“碳排放權抵押貸款”“光伏貸”“林鏈貸”“排污權質押融資”等信貸產品和信貸模式，發行了全國首單“三綠”（綠色發行主體、綠色資金用途、綠色基礎資產）資產支持票據、首筆綠色建筑領域的碳中和債等。截至2022 年年底，廣東省綠色信貸余額、綠色債券余額分別為2.2 萬億元、1837 億元，均居全國前列。華南地區不僅探索出了諸多生態金融相關產品，也累積了大量的實踐案例，應當積極凝練和推廣。

四是梳理生態補償典型經驗和做法。生態補償模式以建立健全生態補償機制為主要路徑和手段。華南地區的生態補償實踐涉及流域生態補償、生態公益林補償、重點生態功能區轉移支付等類型。例如，2016 年10 月，廣東省和江西省簽訂了《東江流域上下游橫向生態補償協議》，啟動東江流域生態補償試點；2015年，廣西和廣東兩省份簽署了九洲江流域上下游橫向生態保護補償協議；2014 年，中山市政府建立了廣東首創、具有中山特色的“市財政主導、鎮區財政支持”縱橫向結合的區域統籌型生態補償模式，統籌基本農田、生態公益林、飲用水水源保護區等重要區域的生態補償工作。華南地區在建立健全生態補償機制方面實踐經驗豐富，應當積極梳理總結可復制、可推廣的生態補償機制和模式。

五是重視“兩山”轉化模式的普惠性。華南地區的“兩山”基地大部分位于自然生態環境優越、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較低的地區，這些地區農戶比例較大、城市化和工業化水平較低，“兩山”轉化模式普遍以生態農業、生態旅游為主?？梢哉f，是否有助于鄉村振興是檢驗典型案例建設成效的重要評價指標。以農村農民為主體的地區，要實現更大范圍內的脫貧致富和鄉村振興，需要有更加普惠性的產業或模式來帶動大量的農戶就業。建議華南地區“兩山”轉化模式和典型案例的遴選，除了強調典型性、代表性和可推廣性外，還應當強調普惠性，突出對廣大農戶生計的支撐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