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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詩中的女性書寫——以《歷代西域詩鈔》《清代西域詩輯注》為中心

2023-02-20 07:16張亞華
銅仁學院學報 2023年6期
關鍵詞:西域書寫

張亞華

西域詩中的女性書寫——以《歷代西域詩鈔》《清代西域詩輯注》為中心

張亞華

(新疆師范大學 中國語言文學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7)

有關女性書寫的詩作,在歷代西域詩中占有較大的比重,但目前學界對西域詩中的女性形象研究多聚焦于對其妝飾的闡釋。以《歷代西域詩鈔》和《清代西域詩輯注》為中心,以女性群體為研究對象,從整體上探討歷代西域詩中女性書寫的內容和特點,不僅能夠豐富女性形象,而且對了解西域社會生活的本真亦具有一定的意義。

西域詩; 女性書寫; 社會風貌

在西域歷史文化發展的進程中,由于種種原因,雖然女性往往成為被大家忽略之群體,但她們在各民族的交往交流交融以及鞏固西域與中原的密切關系中均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西域女性,無論是在中國文學史上還是在中國歷史的發展進程中,都曾留下華彩篇章。

目前學界前賢出版有關西域女性研究專著3部、發表期刊論文9篇、學位論文3篇,研究成果較少,且多集中于對西域女性妝飾的探討,偶從整體上闡釋西域女性在文學和歷史上的作用及內涵①?;诖?,筆者不揣翦陋,擬對《歷代西域詩鈔》(以下簡稱《詩鈔》)和《清代西域詩輯注》(以下簡稱《輯注》)中的女性書寫進行分析,深入探討西域詩中女性書寫的內容和特點,進而窺見女性書寫背后所折射出的西域社會生活面貌。

一、西域詩中女性書寫的內容

由吳藹宸先生編輯整理的《詩鈔》共搜輯從漢魏迄明清各代內地詩人的西域詩1000余首,星漢教授的《輯注》共收錄清代58位詩人的1111首詩作。據筆者統計,《詩鈔》和《輯注》中關于女性書寫的詩歌共計116題145首②,雖僅占《詩鈔》和《輯注》的不到十分之一,亦可見西域詩中女性書寫情況之一斑。

(一)再現西域女性生活場景

西域女性生活內容豐富,她們在做女紅的同時,亦有多項娛樂項目。蕭雄在其《聽園西疆雜述詩》中專作《婦女》四首,用詩筆描繪出西域女性的生活狀態,為我們了解清代西域女性的日常生活提供了重要參考。如其一:

女兒一樣辨妍媸,十二芳齡是嫁時。爭奈玉肌容易老,不關山色失胭脂。[1]236

詩后注語詳細說明西域女性與中原女子一樣,均在乎自己的容貌,于芳齡十二時待嫁,二十歲之后漸衰,因此,婦女壽命能夠超過六十歲者甚少:“婦女亦重顏色,非若夜叉國以丑陋為妍,雕題國以花紋為妙也。平正清麗者尚多,惟西土生人,兩目深陷,最難秋水盈盈耳。光陰最早十二三歲,即能生子,迨過二十,容顏漸衰,故女壽能逾六十者甚少?!盵1]236

蕭雄《紡織》一詩中則為我們介紹了西域婦女紡織棉花的場景:

木棉花下女郎多,摘得新花細馬馱。

手轉軸轤絲乙乙,不將粗布換輕羅。[1]250

作者在詩下的自注中不僅詳細介紹棉花的種植、采摘、交賣過程,而且將最后的落腳點放在“紡織”上:“平定以來,種植如常,紡織之法,與內地略同,惟器具稍異。土魯番之盛行紡織,聞使于林文忠公教化,并有所傳紡車,皆呼為林公車?;亟鲋?,漢人名為纏頭布,紗粗而松,片厚而疏寬,以中國一尺五寸為額,制衣雖溫不耐久,每尺價銀約近一分。漢人用者少,除自供衣服外,向皆運至哈薩克各外夷,以易牛羊騾馬?!短茣返杂陉D工紡績,大約南路各城,皆仿之于后者。北路無棉,且漢民婦女懶惰者多,皆不習紡織?!盵1]250讓我們對紡織的方法、所用器具及布的質量、價格、銷路都有清晰的認識,為研究西域的棉花紡織與商業活動提供了標本。

此外,蔣業晉亦在其詩《高昌布》中有“高昌白氎草,織成賴女工”[2]62句。白氎,即白疊,用棉紗織成的布?!读簳じ卟齻鳌酚休d:“(高昌)多草木,草實如繭,繭中絲如細纑,名為白疊子,國人多取織以為布。布甚軟白,交市用焉?!盵3]由此,蔣業晉詩中出現的高昌布可與史籍相互印證。

秋千,因具有制作簡易,且不受空間的限制等優點,除了深受內地女性的喜愛,亦是西域女性的娛樂項目之一。蕭雄在《嬉樂》一詩中再現西域女性蕩秋千的歡樂場面:

一架秋千索影微,風前搖揚彩霞衣。

由來此技傳西域,怪底佳人愛奮飛。[1]250

詩下注語云:“秋千與內地同,彼中婦女,不分貧富,不論時節,皆喜為之。到處豎有高架,宅邊有大樹者,或即橫木于枝以系繩?!笨梢?,即使在遙遠的西域地區,秋千也是隨處可見的娛樂設施。蕭雄以此入詩,頗令人耳目一新,仿佛是一副展現西域女性在秋千上的綽約風姿的生動畫卷。

(二)抒發作者思鄉懷親之情

思鄉懷親是詩歌創作中亙古不變的主題,詩人離開生于斯、長于斯的故鄉,只身來到邊遠的西陲,詩歌無疑成為他們情感寄托的載體。與此同時,思婦、兒女、妻孥、孀母、家慈、嬌女等字眼便頻繁出現在西域詩中。

《詩鈔》共輯錄兩首女性詩人所作之西域詩:漢代劉細君《烏孫公主歌》和唐代陳玉蘭《寄夫》?!稙鯇O公主歌》用騷體的形式表達劉細君遠嫁異域的舉目無親和孤苦無依,“居常土思兮心內傷,愿為黃鵠兮歸故鄉”[1]1句,凄婉哀絕,思鄉懷歸之情油然而生。

由于《烏孫公主歌》耳熟能詳,茲將陳玉蘭的《寄夫》迻錄于左:

夫戍邊關妾在吳,西風吹妾妾憂夫。

一行書信千行淚,寒到君邊衣到無。[1]40

唐代女詩人陳玉蘭是吳人王駕之妻,詩中丈夫遠征在外,妻子卻在吳地。相隔兩地,憂從中來。妻子無時無刻不對守邊丈夫擔憂、關心與想念,一個情感豐富的思婦形象躍然紙上。

“思婦”一詞最早見載于宋玉之《高唐賦》:“姊歸思婦,垂雞高巢,其鳴喈喈?!盵4]該“思婦”為一種鳥。后曹植的《七哀》詩有“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思婦高樓上,悲嘆有余哀”[5]44,借“思婦”來表達對遠游在外丈夫的思念,更寄寓了自己的身世之感。李白在《關山月》中亦提及“戍客望邊邑,思歸多苦顏。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閑”[1]9,將戰士們想象中高樓上思婦的哀思表現得淋漓盡致,與曹植所言有異曲同工之妙。岑參《初過隴山途中,呈宇文判官》中“也知塞垣苦,豈為妻子謀”[1]19,亦與曹植《白馬篇》的“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5]126所表達的將士們不惜犧牲小家而以身報國的壯志如出一轍。

至清代,顏檢在《上元日》中有“當年朝罷歸來日,我亦懷柑遣細君”[2]285句,星漢教授《輯注》在“我亦”句下注:“用傳柑典。傳柑,北宋時上元夜于宮中宴近臣,貴戚宮人得以黃柑相遺,謂之傳柑。此處用典,只是說進入正月,不必拘泥‘上元’。蘇軾《上元侍飲樓上三首呈同列》:‘歸來一點殘燈在,猶有傳柑遣細君?!伨浔敬??!盵2]285古代諸侯之妻被稱作“細君”,亦作“小君”,后用來指妻子。此詩洋溢著夫妻間的溫情。黃濬在《春分前四夕,月下聞雁》中云:“為問清砧思婦淚,有無書信寄輪臺?!盵2]382該詩在道光二十年作于烏魯木齊,借“思婦”來表達自己希望能夠被早日賜環的心愿。此后,雷以諴在咸豐九年由伊犁赴西安途中所作《宿烏兔水有感》,有“卻憶烹雞墻角下,空教百里淚盈眶”句[2]413,并在詩下自注“去時宿此,妻馮氏手自烹雞”,通過追憶過去,以此表達對妻子的思念。岳鐘琪作《軍中夜雨答高夫人見寄之什》、舒敏亦作《四月望日,艾協領仁布自京回伊得家書,敬詢家慈近況》抒發對家鄉至親的思念之情。

此外,三國魏左延年曾在《從軍行》中借女性現狀來記述邊地戰爭的頻繁,百姓深受戰爭所害,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苦哉邊地人,一歲三從軍。

三子到敦煌,二子詣隴西。

五子遠斗去,五婦皆懷身[1]3。

作者從老翁的視角出發,介紹自己的五個兒子均在戰場廝殺,自身難保;家中五個兒媳皆身懷六甲,從側面反映出戰事的緊張和殘酷。

西域詩中關于女性書寫的內容涉及女性的日常生活,包括勞作與休閑兩大方面。與此同時,“思婦”這一詞眼在西域詩中頻繁出現,盡管在各個時代背景下被賦予不同的內涵,也仍跳不出思鄉懷親的情感內核。

二、西域詩中女性書寫的特點

西域詩中的女性書寫涉及昭君出塞、細君公主與解憂公主和親、“昌吉之變”“烏什事變”等多個歷史事實,可以做到詩史互證。西域詩中的這些詩作,展現西域女性的剛毅精神和堅貞品質,一改女性在詩歌中的幽怨形象,以此賦予女性立體化的形象特征。另有不少西域詩篇敷演西王母、女媧、封姨、青女、湘妃等眾神的故事,亦有諸多當地的女性傳說以詩歌的方式流傳下來。通過陳述歷史事實、敷演神話傳說、化用典故等多種方式展現西域詩中關于女性的書寫,以此增強書寫的紀實性和趣味性,這在一定程度上豐富了女性書寫的內容,為我們了解西域的社會歷史文化打開新的視角。

(一)紀實性

漢武帝時期,和親作為一種穩固漢朝統治的政治手段被頻繁應用。唐代詩人戴叔倫曾諷刺婁敬提出與匈奴和親的建議“漢祖謾夸婁敬策,卻將公主嫁單于”[1]29,因呂雉的強烈反對,魯元公主免遭嫁入匈奴。而后來的細君公主、解憂公主、王昭君等因地位相對低下,缺乏最上層人物之庇佑,便難逃和親之“厄運”。

王建《塞上梅》“昭君已歿漢使回,前后征人惟系馬”句[1]31,借生長在絕域梅花的寂寞來闡述王昭君出塞和親的幽怨,這種情感的交流互通更體現出作者的悲劇意識;孟浩然《涼州詞》亦提及“胡地迢迢三萬里,那堪馬上送明君”[1]9,通過描繪胡地的遙遠,表達王昭君出塞的感傷,更透露出詩人的痛惜之情;清人舒其紹于嘉慶七年在伊犁作“至今悲漢武,枉自嫁烏孫”[2]182,并在句下自注:“地界哈薩克,即古烏孫國也。年年貿易,經由此地,恭順為漬藩冠?!盵2]182作者認為,烏孫本身就很恭順,為何還要先后以劉細君和劉解憂兩位公主嫁之,帶有一定的主觀傾向,但在一定程度上用詩筆展現出漢朝公主和親的歷史事實。

清代維吾爾族婦女在國家動蕩之際,當叛賊侵害自己家園時能夠挺身而出,她們在強敵面前所展現出的英勇無畏和同仇敵愾的精神值得我們學習。與此同時,她們在維護國家統一和邊疆穩定方面均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蕭雄在《婦女》其四中則記述了年輕婦女羅爾把力的英雄氣概:

百囀歌喉驟馬驕,嬌娃夜帶雁翎刀。當年八百朱顏婦,想見分防抗漢朝[1]62。

作者在詩下自注云:

婦女亦善馳馬,靈便者甚多。如塔爾納沁之芨芨臺地方,有供差回目,名火家板兒的者,其妻名羅爾把力,年三十余,能干有膽識。余過其地,曾見其雪衣單騎,往鄰居沙勿體家會事。其時賊焰初解,野多豺狼,男子尚怯懼。彼竟提短刀,飛鞚長歌,往返于十余里山隈沙磧之間,氣亦壯哉。

按:古之八百媳婦城,亦在西域?!斗捷涱愖搿罚喊税俅蟮檐娒裥渴顾?,東至老撾宣慰使司界,南至波勒蠻界,西至木邦宣慰使司界,北至孟艮府界。自司治北至云南省,三十八程,古蠻夷地,世傳其土酋有妻八百,各領一寨,因名八百媳婦。元大德初,遣兵擊之,道路不通而還,后遣使招附。元統初,置八百等處宣慰使司。明洪武二十四年,其酋來貢,乃立八百大甸軍民宣慰使司,土司刁姓。[1]62

作者著意贊美維吾爾族婦女羅爾把力善于騎馬及其膽識過人的品質。蕭雄曾在哈密芨芨臺目睹羅爾把力只身在雪地中騎馬前往鄰居家商量事宜,即便賊亂剛平,野獸橫行,路途艱辛,仍無所畏懼地往返于山隈和沙磧之間。蕭雄感觸頗深,不由感慨“氣亦壯哉”。

詩人注語詳細,征引前代著述,與詩作相互印證。作者還在注語中介紹了八百媳婦城的得名緣由、地理范圍和元明時期對其采取的經略手段。有關“八百媳婦城”的命名,各文獻記載相左?!睹魇贰份d:“世傳部長有妻八百,各領一寨,因名八百媳婦?!盵6]《新元史》則承襲其解釋:“八百媳婦者,夷名景邁,世傳其長有妻八百,各領一寨,故名?!盵7]而當代學者段立生則認為,清邁(即《元史》中“景邁”)是由八百個大小不同的城鎮和村寨組成,每個城鎮或村寨的首領皆由婦女擔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八百個首領應為清邁國王的媳婦,故名[8]。很顯然,蕭雄對“八百媳婦城”的解釋源于《明史》,筆者更傾向于段先生觀點,即八百個城鎮和村寨的首領皆由婦女擔任,或這八百個首領為清邁王國的媳婦,因此被稱作“八百媳婦城”。

光緒五年,方希孟于烏魯木齊作《秧哥》一詩,有“我聞在昔昌吉變,血濺坡前起酣宴。烏什之亂亦如之,此事堪為前者鑒”[2]430句,“秧哥”即維吾爾族婦女。其中,“昌吉變”為“昌吉之亂”,即昌吉流屯遣犯暴動一事?!妒ノ溆洝份d:“乾隆三十有二年,屯官以中秋夕,犒諸流人,置酒山坡,男女雜坐,醉逼流婦使謳……”[9]因遣犯屯官趁置酒集會,對流人妻女進行侮辱,屯官被當場殺害。隨后,千余名遣犯借此機會進攻烏魯木齊,與清軍激戰,后以失敗告終,遣犯四散逃亡?!缎陆l土志稿》因循《圣武記》作:“乾隆三十二年屯官以中秋夕,犒諸流人,……此本境叛黨詳于《圣武記》中?!盵10]二書均將此事發生時間定為乾隆三十二年。星漢教授在氏著《輯注》中將“昌吉之亂”的時間亦定為乾隆三十二年,均為沿襲《圣武記》中說法。王希隆通過梳理《清高宗實錄》《平定準噶爾方略》等諸史料,考證出此事發生的時間為一七六八年,即乾隆三十三年[11]。此外,《新疆圖志》也提供有力輔證:“乾隆三十三年八月十五夜,昌吉流人殺屯官為變。次日報至時,兵皆散屯于外,城中兵僅一百四十七人。大學士溫福急率之以行?!\遂殲?!盵12]乾隆三十三年九月初九日,乾隆皇帝連發兩條諭旨:將昌吉戕害官員遣犯梟首示眾,并嚴格稽查在逃遣犯,毋致漏網[13]。隨后,在九月二十日,乾隆皇帝再次連發兩條諭旨處置在逃遣犯,足以看出清政府對此次事件的重視。值得注意的是,“這些遣犯中大部分是重大刑事罪犯,他們的反抗斗爭有極大的盲目性和破壞性,在任何社會都是不能合法存在的。因此,昌吉遣犯的斗爭是孤立的,當地農民既不能參加他們的行動,也不給予任何支援,是理所應當的”[14]。

詩中所謂“烏什之亂”,即“烏什事變”[15]。事變之初,葉爾羌阿奇木伯克鄂對之妻熱依木隨其子鄂斯璊居住庫車,聞“烏什事變”發生,即告知庫車大臣:當地百姓性情好效仿旁人做事,烏什既叛,葉爾羌人尤多,擔心其效仿烏什民眾滋事。且熱依木了解自己丈夫性格懦弱,缺乏果斷力,害怕其被人愚弄。隨后,熱依木晝夜不停,馳行三千余里抵達葉爾羌。葉爾羌民眾已人心渙散,動搖可危。鄂對束手無策,熱依木便設酒招待眾伯克:

眾等歡忻而來,酒半,熱依木忽大怒,……將利害之處,詳細開導,溫言慰藉,許以不死。眾皆大喜,整酒歡飲,熱依木復遣歌舞之回婦、回女,將伯克、阿渾等灌之大醉。而使其心腹回目,一面將各家器械查出,呈交辦事大臣收庫;一面將各家馬匹城外放牧者,悉驅之數百里外深山中放養。次日,眾等皆醒,無可奈何,惟聽鄂對調遣而已。鄂對日領伯克齊聚大臣衙署,起更始散,其地乃寧貼無事。[16] 272-273

酒酣過半,熱依木怒罵眾伯克:昔日受皇帝恩寵,今烏什逆亂,卻欲與賊為謀,實為可惡。熱依木派人在門前看守,以防眾伯克竄逸。為證實其無反叛之心,眾伯克答應將各家器械交出,任憑處置。熱依木一面分析其中利弊,一面溫言慰藉眾伯克,遣眾維吾爾族婦女為伯克等歌舞。待眾伯克大醉,熱依木把各家器械收繳入庫,并將各家馬匹放養于城外深山中,阻斷其與外界的聯系。眾伯克酒醒后,只能由鄂對調遣。最終,熱依木憑借自己的智慧和果敢避免更多人被蒙混欺騙誤入分裂國家的歧途。熱依木對時局的明確判斷和對眾伯克的“處置”,不僅維持了葉爾羌的安寧和平靜,更維護了國家統一。故無論何時,堅決維護國家統一與推進社會穩定、長治久安才是正道。

其實早在“烏什事變”之前的平定大小和卓叛亂中,熱依木就展現出其非凡的氣魄:“初,霍集占既入庫車,怨鄂對之不從己也,凡其親屬之未逃者,盡行殺死,鄂對之妻熱依木,亦為所執?;艏加{之,熱依木不從,因將其二子一女擲于城下撲殺之,囚熱依木于城西高樓辱之,熱依木越城潛遁,匿于阿克蘇城?!盵16]269在小和卓霍集占侵入庫車時,熱依木不畏強暴,敢于反抗,直至越城“逃跑”,藏匿于阿克蘇。作者用詩筆展示“昌吉之變”和“烏什事變”這一歷史事實,具有較強的紀實性。

由此觀之,西域詩中的女性書寫,包括眾多詩人對前朝史事的敘述和對當朝歷史事實的重新審視,不僅能夠補史之闕,亦能史詩互證,為我們研究西域歷史人物提供新的材料。

(二)敷演神話傳說

西周時期,周穆王姬滿西征昆侖山,西王母作為西域歷史上第一位影響較大的女性人物,以和平使者的身份進入歷史視野。他們二人的成功會晤,第一次開辟了政府間的絲綢之路,具有重大的歷史意義[17]。此后,無論是在神話故事還是在詩詞歌賦等文學作品中,西王母這一人物形象不斷被歷代文人所敷演。清代西域詩中,亦有諸多描寫“西王母”“女媧”“封姨”“湘妃”等眾神的詩句,給西域詩中的女性書寫增添濃墨重彩的一筆。

和瑛于嘉慶七年在由京城赴烏魯木齊途中作“西母嵰山雪,平鋪瀚海遙”[2]211,“西母”即為西王母,曾與周穆王于瑤池唱和?!皪疑健奔锤呔纳椒?。尾聯句“自憐冰氏子,肯向冶爐招”中,“冰氏”又稱“冰夷”,是古代神話故事中的水神。和瑛以此入詩,用樂觀昂揚的態度欣賞戈壁大雪,更凸顯出他對自己的前途充滿信心。

雷以諴《富八?!贰芭畫z摶土后,質性幾人漓”[2]404,借用女媧造人的神話傳說來說明自從女媧摶土做人后,這一帶的百姓不去洗滌身上原有的泥土。楊炳堃《土雨》載:“封姨善學媧皇戲,撒手能回造化工”[2]334,“封姨”,即古代神話中的風神,“媧皇”即女媧。作者巧妙借用封姨和女媧二神來表現西域常年無大雨,或終年不下雨的自然現象,且往往在草木萌動時伴著大風,風中攜帶著泥土,能使得植物生長更加茂密。用“封姨學媧皇”,巧妙地反映出作者對西域自然環境及物候的了解。楊炳堃亦在《明霜》中提及古代神話的霜雪之神,即青女:“青女晨妝向碧霄,劇憐邊塞太蕭條?!盵2]334借用霜雪之神,極言邊塞之蕭條。嘉慶二年,舒敏于伊犁作《芨芨草》四首,將芨芨草比作湘妃竹。其中“湘妃泣盡竹成斑,綠藹郊原木忍刪”[2]166句,極言作者像芨芨草一般被泯沒,在遙遠的邊塞無人賞識,表現出其不被重用的感傷。

清代詩人在西域的貶謫生涯中,敏銳地捕捉到眾多流傳西域的故事,其中不乏以“貞婦”入詩者。王曾翼《回疆雜詠》“一種貞心傳異跡,天涯別有望夫山”[2]136,并在“天涯”句下自注:“喀什噶爾通烏什山陰道北,石似人形。相傳昔有布魯特頭目之子入山逐獸,迷蹤不返。其妻追至此處,凝望號泣,三日化而成石?!盵2]136“望夫石”的名稱有多處,早在南朝劉義慶的《幽明錄》中便有記載:“武昌陽新縣北山上望夫石,狀若人立。相傳昔有貞婦,其夫遠役,遠赴國難,婦攜弱子,踐送此山。立望夫而化為立石,因以為名焉”[18],而后演化成人們對堅貞美好愛情的贊美。在遙遠的西域,依舊有“望夫石”的傳說。自注記載了此詩的本事:布魯特首領之子因入深山追趕猛獸而一去不返,其妻子化而為石,也表現出詩人對貞婦的贊美。另有鐵保作《柳泉詞》四首,記述維吾爾族婦女秉持貞潔,不畏強暴,淚滴柳下,化而為泉:

其一

妾心清如泉,妾命薄如柳。

泉清濯柳根,弱質自長久。

其二

獰飆摧柳枝,柳折泉不竭。

滴滴大路旁,中有嫠婦血。

其三

或化鴛鴦冢,或作精衛石。

淚盡泉不枯,泉清心逾赤。

其四

回婦知守身,精誠化清瀨。

采風經柳泉,誰能斥化外。[2]306

此詩嘉慶十七年作于喀什噶爾,作者在題下自注云:“傳有回婦不為強暴所污,淚滴柳下,遂化為泉從樹孔出?;貗D秉貞,度越千古,是可記也。作柳泉詞?!盵2]306詩中把該維吾爾族婦女之心比作清泉,而其命薄如柳,以此將該婦女敢于斗爭的故事娓娓道來。詩人還化用“精衛填?!钡纳裨拏髡f,側面烘托出女性的精誠不渝。

在歷代西域詩的女性書寫中,詩人不僅熱衷于以眾多古代神話中的女性之神入詩,更有文獻價值的是流傳在西域的貞節女性故事,這部分內容具有較強的地域特色。即便很多故事已無從考證,但在一定程度上為我們了解西域各地的社會文化提供了新的例證。

三、女性書寫與西域社會生活

置身于西域的文士,首先感受到的是當地社會生活與中原地區的迥異。西域詩中所展現的女性外貌、服飾、日常生活飲食和鄉約鄉規等,無疑是一幅豐富的社會生活畫卷,給更多沒有涉身西域的人帶來直觀感受,進而增強西域與內地的交往交流。

(一)外貌、服飾

對于女性形象的審視,最直觀的感受即外貌服飾。清人施補華《鴦哥行》即是典型代表:“鴦歌十五工胡裝,雙吹辮發珠玉光。豐貂之冠孔翠飾,錦衣璀璨從風揚。春山連綿眉黛長,舉袖軒軒來慰郎?!盵1]169“鴦哥”即“秧哥”,維吾爾族婦女的通稱。詩人從整體上概括維吾爾族女性工胡裝、梳雙辮、戴翠飾、長眉黛。蕭雄則在其詩中詳細地介紹婦女的服裝、發式、配飾等:

翠襪凌波紅繡鞋,青絲編發稱身材。

迷離撲朔渾難辨,襟影雙飄拖地來。[1]236(《婦女》其二)

作者在詩下的自注中更加完整地展現西域婦女的日常穿戴:女性服飾與男性服飾略同,只有里衣腰不束帶,衣服下垂更長,外衣圓領對襟。且長衣顏色尤為艷麗,胸前兩襟多使用雜色布帛,剪成二卦象,分嵌于邊作為裝飾?;蛟偻ㄉ泶汤C,為團花散花之類,此衣名為霞袢。最為重要的習俗是,婦女滿頭留發,皆不梳髻而編辮。起初頭發被分作三兩股,長過一尺后,則總編為一,用青絲纘線交織編辮。此外,還介紹了西域婦女生性好光澤,施脂粉,飾以耳環手鐲。尤其酷愛珠玉,不以花朵作為裝飾,但戴繡金平頂大圓帽,與男子同式?!幼呗?,嫻雅端正,凌波微步[1]236。與前文施補華所述婦人好編辮、愛光澤相互呼應。

王芑孫則在《西陬牧唱詞六十首》中著重介紹了西域女性的帽子:

峨冠五寸發垂垂,無扣貂褕稱意披。

倭墮鴦哥好妝束,絳幃雙枕燦金絲。[1]107

注語曰:婦女帽子頂部尖圓,中腰稍細,形似半個葫蘆。雙辮垂下,束以紅帛,不用珠綴,其曰托恩者袍也。衣領無扣,袖平不鑲,四圍連紉。富貴家用錦繡等布料,冬用貂枕,和內地相似。平常人家多用金絲緞,且以兩枕疊而用之。帷帳或青或紅,與內地相同[1]107。

通過梳理清代西域婦女的日常妝容配飾發現,當代維吾爾族婦女承襲其好穿長衣、不束腰帶、愛編辮、施脂粉、酷愛珠玉、性好光澤等特征,且這種特征一直被沿襲下來,這為考察西域女性裝飾的演變與發展提供了佐證。

(二)民俗風情

西域詩中亦有不少描寫婚嫁習俗的篇章,其中有不少女性打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傳統,如福慶《異域竹枝詞》“卻嫌邂逅非嘉耦,詭向人前說奉遺”[2]137,即述男女相互傾慕,徑自成婚,卻假裝在人前說遵循父母遣命而成婚。因男女比例失調,“娶婦論財”便成為當地的風俗習慣,紀昀《烏魯木齊雜詩》“婚嫁無憑但論貲,雄蜂雌蝶兩參差”[1]83句,描摹當地的婚姻習俗。

王芑孫則用詩筆記錄了準噶爾部的婚禮過程:“誦經結發婦隨夫,細馬馱來不用扶。珍重證盟羊胛骨,定情昨夜在氈廬?!盵1]106詩下自注曰:“準俗以羊馬為聘,昏之日,婿至女門,女家諷喇嘛經,婿與女共持一羊胛骨,拜天地日月。夫婦交結其發,女家為開蒙古包以成婚。明日婿先歸,別擇日以娶婦。新婦乘馬至婿家,婿家亦諷喇嘛經?!盵1]106這在《西域圖志》和《西陲總統事略》中均有體現:

男女婚姻,以羊馬為聘禮?;橹?,婿至女門,女家諷喇嘛經。婿與女共持一羊胛骨,拜天地日月。夫婦交結其發,女家為設蒙古包以成婚。明日婿先歸,別擇日以娶婦。乘馬至婿家,諷經亦如之。[19]

經比對,二者記載無大異,僅有細微差別。因王芑孫未親入新疆,其對西域的了解皆來自各文獻史料記載。準噶爾部婚俗中,以羊馬作為聘禮,大婚之日,新郎至新娘家,女方家誦喇嘛經。新人共持羊胛拜日月天地。夫婦二人互相將頭發交結,女方家置蒙古包用來成婚。至第二日,新郎先行回家,另擇日娶婦。新娘乘馬至男方家,亦誦喇嘛經。

此外,王芑孫亦在詩中描繪了維吾爾族的婚禮習俗:“連襟報諾便烹羊,教主前頭設誓長。綠毯舁來扶上馬,嬌羞未肯拜姑章?!盵1]107自注則作了更為詳盡的介紹:“回俗男方邀媒氏(掌管婚姻之事的人)至女方家,討論提親事宜。女方許可后,則烹一只羊,藉之以綢,覆之以被,送女家后即為訂婚。娶親前三天,男方宿女家而不入內。至第三日,女家延請阿渾誦經,男方立誓于教主前。待出嫁的女子坐于氈毯上,四人抬新娘出門,并將其抱上馬,到男方家先拜灶神,澆油于灶門,然后入房。新娘不立即拜見公婆,經過半年或幾年后男子簉室入房,去新婦障面,則開始拜見公婆?!盵1]107作者對維吾爾族議婚、提親、訂婚、迎娶、婚禮的過程進行一一梳理,其對準噶爾部和維吾爾族婚禮的記述,亦生動展現了西域的社會生活。

西域地區亦有諸多鄉約鄉俗規范著人們的行為,如紀昀“秋來多少流人婦,僑住城南小巷深”[1]84,即言遣戶有妻者,秋收之后,多居住舊城內外,開春耕作時才回去。清政府底定西域后,為了發展生產,恢復經濟,大興屯田?!败姍C大臣等議奏:伊犁、烏魯木齊等處,前因新置屯田,需人耕牧,是以于內地軍流人犯內,酌其情節較重者,奏準改發”[20],大量流人進入西域開墾種植。為了方便管理,防止流人逃逸,清政府將流人集中在城南區。春耕時,流婦便離開城南隨夫農耕。紀昀在“多年無復還鄉夢,官府猶題舊里名”句下自注:“戶民入籍已久,然自某州來者,官府仍謂之某州戶,相稱亦然?!盵1]84可見官府對戶籍管理的嚴格性。

(三)節會盛況

西域詩中的女性書寫,其中有不少詩篇通過節會呈現出來。成書在《伊吾絕句》中展現哈密年后依舊熱鬧非凡的景象:

走馬兒郎手足鮮,靚妝少婦艷神仙。

莫教塵涴新衣帽,轉眼風光過小年。[2]252

作者在“靚妝”句下自注:“回俗(維吾爾風俗)男則鮮衣走馬,女則盛妝出看,兒童擊雞卵為戲?!薄稗D眼”句下自注:“在過年后的數十日間,歌舞盛飾如前,謂之過小年?!盵2]252由此得知,以哈密為典型代表,西域各地在年后的十天,年味濃厚依舊如前,男女皆盛裝出游,好不熱鬧。

元宵佳節,火樹銀花,喧闐的長街更是女性的聚集之地。紀昀《烏魯木齊雜詩》“無數紅裙亂招手,游人拾得鳳凰鞋”[1]99句自注:“元宵節張燈結彩,諸屯婦女均匯聚烏魯木齊,遺簪墮珥,終夜喧闐”。另有“琵琶彈徹明妃曲,一片紅燈過彩樓”[1]99句,進一步渲染元宵節的盛況,句下自注:“元夕各屯十歲左右兒童皆扮竹馬燈,演昭君琵琶雜劇,亦頗可觀”,以此展現婦女兒童均沉浸在節日濃厚氛圍里的非凡熱鬧場景。

通過對西域詩中女性裝飾、婚姻習俗、節日盛會、鄉約鄉規等的爬梳,以此了解西域社會背景下的女性生活狀態與心理。無論是女性的著裝打扮、熱鬧的婚姻場面,還是喧闐的節日盛會、約束人們的鄉規,都是當時西域社會生活的一個縮影,對我們考察當地的社會生活風貌具有一定的借鑒價值。

四、余論

西域詩中關于女性的書寫涉及日常的生活勞作和娛樂等多個方面,且在書寫中運用大量史實和神話傳說來展現女性群體的國家觀、文化觀和民族觀,使紀實性和趣味性相互交匯。西域詩中的女性書寫所呈現的外貌、服飾、生活飲食、節日活動和鄉約鄉規等,都從一個側面展示出當地的社會生活狀況。

綜上所述,女性群體在中國文學史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西域詩中的女性書寫一改從前詩歌中女性弱柳扶風、哀怨傷感之形象,她們樂觀豁達、果敢正義、生活豐富,以此展現多元、獨立、自由的女性群體,這固然與詩人所處的社會環境密不可分。一方面,西域詩中的女性書寫采擷女性群體生活的不同場景,把女性置于西域的大環境中,以此展現女性的獨特魅力,豐富女性形象。因此,將女性作為西域詩的研究對象,無疑增強了詩歌的審美藝術追求和價值追求。另一方面,通過對西域詩中女性書寫內容、特點的闡釋,展示西域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進而窺見女性在西域社會生活的全貌,為西域文學和文獻研究打開一個嶄新的視角。

①主要成果有:張曉妍:《唐代女性妝飾文化中的西域文明》,中國紡織出版社2021年版,展現唐代女性妝飾文化的整體形象、時代風貌和文化成因;仵婷:《吐魯番晉唐時期婦女妝飾研究》,西北師范大學2017年碩士學位論文,系統呈現出晉唐時期吐魯番地區婦女的妝飾,從側面反映出中古時期該地區的社會生活場景;高愚民:《從阿斯塔那出土文物看唐代西域女子發式藝術》,《新疆藝術學院學報》2014年第2期,第20-23頁,論述唐代西域女子的不同發式展現出西域女性的社會地位、價值取向和審美觀念;袁延勝:《懸泉漢簡使節往來中的西域女性》,《西域研究》2021年第2期,第11-24頁,重點突出西域上層女性在中原漢朝與西域各地友好關系中起到的作用;許維薇:《西域女子形象對中國文學的貢獻研究》,新疆師范大學2013年碩士學位論文,考察西王母、細君公主、解憂公主、馮燎、香妃等西域女子對中國文學的貢獻;張呂:《西域開發史上女性的歷史地位及特點》,《石河子大學學報》2005年第4期,第6-9頁,總結出西域女性具有較高的歷史地位與價值。

② 案:本文將西域詩中涉及女性形象的詩作及女性所作詩歌均包括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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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male Writing in the Western Regions Poetry:Centered on theand

ZHANG Yahua

(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Xinjiang Normal University, Urumqi 830017, Xinjiang, China )

Poems written by women occupy a large proportion in the Western poems of all dynasties, but the current academic research on the female image in the Western poems mostly focuses on the interpretation of her makeup. This paper focuses onand, takes the female group as the research object, and probes into the content and characteristics of the poems written by women in the Western Regions as a whole, which can not only enrich the images of women, but also has certain significance for understanding the truth of social life in the Western Regions.

the Western Regions Poetry, female writing, social appearance

I206.2

A

1673-9639 (2023) 06-0036-09

2023-06-26

張亞華(1996-),女,河南西華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西域文獻整理與研究。

(責任編輯 郭玲珍)(責任校對 肖 峰)(英文編輯 田興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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