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鑫琪(華南理工大學)
黃河之水落三晉,汾河碧波萬頃。
晉地文化雄四方,文脈浩然綿亙。
經龍城,啟盛唐華章。
至汾陽,享陳釀飄香。
見平遙,念晉商風光。
“管涔之山,汾水出焉?!庇械娜藛疚覟椤胺凇?,有的人親切地稱我“山西母親河”。我自山西省忻州而來,蜿蜒數百里土地,見證了這一方百姓從傍水而居到自強崛起,目睹了這一片土地從平平無奇到繁榮璀璨。與其說是我孕育了這土地,不如說是這沃土上滋養的文明閃耀了我。
起經龍城,正逢隋朝之末,隋政權已成土崩瓦解之勢,各地起義達到高峰。此時,李淵帶著包舉宇內的智謀,懷著囊括四海的遠志,向晉陽走來,尋求一處起兵的堅實后盾。
并州城際山枕水,易守難攻。西有滾滾黃河自成天塹,東有巍巍太行可當屏障,實屬要塞之地。又有隋朝之重視,經年積蓄,晉陽城中已是府庫盈積,萬事俱備,只欠起義之東風。李淵父子順勢而為,應風而起,在晉陽起兵反隋,筑成熙熙大都,托起煌煌盛唐。從此,唐朝便與太原城有了不可分割的關系。
此后,在三晉高原的腹地上,九曲十八彎的黃河水孕育了多姿的山西文化,熾熱的土地上哺育了數不清的風流人物。我看到王維的南國紅豆,成為多少佳侶遙寄相思的詞句;也看到王翰的葡萄美酒,成為多少年沙場浴血的前奏。我記得,社稷重臣狄仁杰,斗南一人,為唐室砥柱;也記得,一代女皇武則天,政啟開元,治宏貞觀。
從山西走出的詩人文士、英雄俊杰為唐朝盛世華章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從此,我泛起微瀾的河水有了唐朝昌盛的氣脈,俞顯粼粼動人。
行至汾陽,與陳釀之醇香撞了個滿懷。汾陽,顧名思義,汾水之北。這汾陽的酒,更是一絕,入口綿,落口甜,不知成全了多少英雄好漢,醉倒了多少村野莽夫,既流溢于皇家金樽,又盛滿在鄉間粗碗。
人常說“水是酒之血,好水釀好酒”。提起汾陽的酒,這確有我一份功勞。釀泉為酒,泉香而酒洌,正是我的源源活水給予汾陽酒業以生機活力,我的優質水源給予杏花村酒以純正清香。只覺其味如醴,河東桑落不足比其甘馨,祿裕梨春不足方其清冽。
詩仙李白游樂至此,開懷暢飲,舉杯贊賞:“瓊杯綺食青玉案,使我醉飽無歸心?!鼻宕娙藢O爾準路經杏花村,也醉心于秀美宜人的景色和醇香的陳釀:“杏花村枕汾水濱,村中風氣含古春。春光駘蕩何所著,散入汾酒清而醇?!备卸拍猎娭械哪镣阂恢感踊ù?,汾酒便隨著千古佳句名揚四海,馳譽天下。
許是山西的地理特點——自古以來就是華夏農耕文明和塞外游牧文明的交匯——練就了山西人白酒一般的豪邁,抑或是汾河之鄉的醇香白酒激昂了山西人的熱烈,從此,山西和美酒已為一體。經此流過,我豪邁奔流的血液里,就滲入了汾酒的清香,一路流長。
繼續南行,流入晉中地帶,我來到了明清時的平遙城。絡繹不絕的商旅游客,頓挫有調的吆喝聲,雕梁畫棟的房屋,青磚灰瓦、飛檐翹角,一派市井繁華的景象。
正值此時,日升昌票號在南大街開張,成為各路銀行的“鄉下外祖父”。后有二十多家票號陸續開張,每天操縱著數以百計的白銀交易。古老的中國,終于卸下了實銀運輸的重擔,這里也很快成為全中國最重要的金融中心,被譽為“中國的華爾街”,成就了一個匯通天下的不朽傳奇。
平遙兒女生于這般風水寶地,本就流淌著善于經商的血液,擁有著敢為人先的晉商精神。盡管交通落后,郵遞不便,更有顛簸在漫漫長路上無數辛勞酸楚的故事,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出發,走西口,闖關東,走得越來越遠,邁出的步伐越發堅定沉靜。
山西商人在一次次背井離鄉中,獲得了開闊的視野和長遠的目光。他們談論天南海北就像談論街坊鄰里,清楚把握各地商品互補的優勢所在,像是運籌一盤棋,一步一步地,把商品致富的路走通了,走好了。同時,他們憑信義取勝,無論是本地人還是異鄉客,都能在與山西講道義、講信譽的合作中,獲得平穩的可靠感,這使得晉商“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
繞過平遙古城,我萬頃碧波中有了晉商的廣闊和富饒,有了山西商人的智慧與義氣,更顯寬廣綿長。
五千年文化看山西,一路走來,我見證了它作為唐堯故地、北朝霸府、晉商故里、民國雄邦時的璀璨輝煌,也感受到了飄香美酒、絕妙面食、佳釀陳醋、鏘鏘晉劇的獨特風情。綿延千里,潤澤千年,我始終鐘愛著這土地,愿用我一川汾水,守它歲歲安瀾。
多才的三晉兒女,多嬌的三晉大地,多元的三晉文化,構成一道亮麗的華夏風景,綿亙古今。
洋洋乎,先人自強不息,創文明獨領風騷,美在風景與文脈共存。
浩浩乎,來者與時俱進,傳文化中外共享,優在創新與和諧兼容。
美哉!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