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具備良好的法律意識、法律觀念，可以使自己走正路、行大道

焦洪昌

青少年法治教育：焦洪昌老師，您好！感謝您接受我們的采訪。首先，請您談一談對本屆全國學生“學憲法 講憲法”活動全國總決賽的總體感受。本次活動中有沒有令您印象深刻的演講內容或選手？

焦洪昌：這次全國學生“學憲法 講憲法”活動全國總決賽雖然是在線上舉行的，選手不能像以往那樣在線下與我們（評委）有近距離的交流，但是總的來說，通過他們的演講內容，能夠看出當代青少年學生的憲法知識水平和對憲法的理解程度正不斷地提高。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個，選手們的演講題材雖在不斷地變化，但都緊跟時代脈搏、回應時代關切。比如生態文明建設、環境保護等，很多選手從這些問題著手展開演講。第二個，不少選手開始用身邊的事情舉例，論證憲法對于我們的國家、社會以及個人的重要作用，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有的選手關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將其實踐于生活之中，講述了感人的故事；還有的選手提到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和民族團結；等等。有一個來自云南的選手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在演講中談到了我國的民族，并從扶貧、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等方面引申出了民族關系、民族團結以及在黨的領導下憲法是如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對這些內容做了一個非常生動的闡釋。除了演講內容，這個選手的表達能力也非常好，感情非常飽滿，讓我們切實體會到了憲法在加強民族團結、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方面起著巨大且不可替代的作用。

青少年法治教育：全國學生“學憲法 講憲法”活動已經連續開展七年了，您認為幾年來這個活動有沒有發生什么變化，有沒有產生普法實效？

焦洪昌：肯定是有變化的。第一個變化是，選手在對法律文本、法律規范的解讀與認知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此前，我們一直強調不論學憲法還是學其他法律，要學原文、品原味、尋原點。你怎么理解這部法律？要尊法學法守法用法，對不對？在這屆總決賽中，就有一名選手，他在談憲法的時候闡述了自己對“憲法”這兩個字在文法上的理解，對憲法的概念也做了一個深入的解讀，能明白這些是理解法律規范的前提。第二個變化是，很多選手學會從法律的角度來看待和解決身邊的問題了。好幾名選手在演講的時候都舉了學生欺凌的例子，因為學生欺凌既是對公民的身體健康的侵犯，同時也是對公民的人格尊嚴的侵犯，還涉及國家應當怎么保護青少年的權益、如何落實憲法對于青少年的關心關愛的問題。這些選手能夠聯系憲法法律對身邊發生的事進行解釋，說明他們的法律知識水平和對法律的理解能力已經達到了某種高度。我認為在學生們身上發生的這些變化可以證明這個活動的普法效果顯著，憲法精神已經深入人心。

青少年法治教育：在習近平法治思想的引領下對青少年進行憲法法治教育具有重大意義。您認為青少年學習憲法的意義具體體現在哪里？

焦洪昌：我認為青少年學習憲法的意義有這么幾個方面。第一，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工作會議上強調，“普法工作要在針對性和實效性上下功夫，特別是要加強青少年法治教育，不斷提升全體公民法治意識和法治素養”，這句話中強調了一個重點，即青少年。青少年是未來我們法治國家、法治政府建設的生力軍，是我們要依靠的力量，所以他們是依法治國的重點對象。因此我們要以習近平法治思想為指引履行憲法賦予我們的責任，對全民普法，特別對青少年普法。第二，青少年處于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形成的關鍵時期，此時要培養他們具備規則意識，因為這不僅是一種良好的個人習慣，同時也能為他們未來的成長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我們說習慣成自然，一個人具備了良好的法律意識、法律觀念以后，未來他走向工作崗位，無論做什么，他的這種法律意識、法律觀念都能幫助他走正路、行大道。法律之治就是規則之治，青少年的行為受制于法律，而法律的施行又受制于我們的意識和觀念，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給青少年普及憲法法律正是抓住了這個重要的因果關系。第三，幫助青少年成長對成年人來說也是一個促進自身發展的過程。我們一般認為青少年以成年人為師，其實有的時候成年人也會受到青少年的影響，當青少年形成憲法觀念、具備一定的法律意識以后，也會對成年人起到警示和提醒作用。

青少年法治教育：當前，我國憲法法治教育工作開展得如火如荼，但也存在諸多問題。那么，我國的法治教育工作者可以采取哪些方式對青少年進行法治教育？應如何對不同階段的青少年進行法治教育？

焦洪昌：我認為任何教育都涉及兩個方面的問題，一個是內容，一個是形式。首先，開展法治教育時，要用好的內容，要給青少年樹立正確的觀念和價值。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當代中國精神的集中體現，凝結著全體人民共同的價值追求。我國的法律中處處體現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基本理念，如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等。因此，在對青少年普法的時候需要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給青少年灌輸進去。其次，普法教育還要有一個好的形式，好的形式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青少年接受法律知識的過程有其獨特的方式和特點，因此追求形式的多樣就很重要，比如通過抖音APP等短視頻平臺進行普法宣講的這種方式，我就覺得非常好。我們應通過動畫短視頻等青少年喜聞樂見的方式傳播法治觀念。

此外，我認為還可以通過講故事的方式對青少年進行憲法法治教育。在我們的法治教育中，法律的實質就是規則，規則背后又體現著價值，而價值和規則怎么能讓年輕人接受呢？我覺得講故事是最好的方式。就像廣告，把很多無形的價值觀念通過有形的、可感知的、可視的形象或情節傳遞給人們，讓他們在潛移默化之中接受新鮮事物，這一點非常重要。對青少年來說，被動地普法不如自己主動地學法，通過自主活動—無論是參演法治情景劇，還是參與其他活動，能很快地將法治內容、理念與精神內化于心、外化于行。我之前觀看過中央財經大學學生排演的憲法話劇，時長將近兩個小時，通過人物對白展現情節，我看完以后深受震撼。所以，好的內容和好的形式互相促進開展普法，是非常重要的。

全國學生“學憲法 講憲法”活動全國總決賽開展的這些年，我全都參與其中。之前幾年是在線下，每個學段的選手講完了以后，我們評審專家都會在現場給他們提一些建議和要求，給他們一個點評。中小學生從小學一年級一直到高中三年級，年齡跨度非常大，所以也需要我們考慮評判他們的標準是什么，即評價一個小學一年級的學生和一個高中三年級的學生時，判斷他們好壞的標準應有不同的側重。另外，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對于法治知識，中小學生應該掌握到何種程度呢？這需要有一個指南，對他們掌握的情況在度的把握上進行適度區分，對不同學段的學生提出不同的要求，并給予適當的評判。指導教師可引用最高人民法院發布的指導案例，分層級提供給不同學段的學生學習，這樣不僅可以打開學生們的思路，也可以讓我們了解他們大概對憲法掌握到了什么樣的程度。而大學生，即使不是法學專業的學生，他們也成年了，所以對他們的法學素養要求實際上跟對社會成年公民的要求差別不是很大，即不光對他們有知識性的要求，也有針對法治的理論性內容的理解要求。比如對法律的理解、對社會現實的理解，他們要通過法律規范來思考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應如何建設的問題，由此肩負起未來建設國家、當好國家主人的重任。

青少年法治教育：在建設法治國家的大背景下，青少年法治素養應包含哪些內容，應該如何培養青少年的法治素養？請談一談您的見解。

焦洪昌：我認為法治素養包含的內容是比較廣泛的。任何事物都由一定的要素構成，青少年法治素養也不例外，它可以包含兩個層次。第一個是認識層次。要對一個法律事實或法律現象有特定感知，就要學會用法律的方式和思維去思考問題。一個現象也是一個客觀事實，青少年要能夠將法律作為一把尺子來衡量這個客觀事實是正確的還是不正確的、是合法的還是違法的，從而形成一個基本的事實判斷。舉個例子，發生交通事故時，交警能不能查看公民的手機？這涉及公民的通信自由。根據《憲法》的規定，除因國家安全或者追查刑事犯罪的需要，由公安機關或者檢察機關依照法律規定的程序對通信進行檢查外，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以任何理由侵犯公民的通信自由和通信秘密。所以，讓青少年學生學習了解客觀事實，讓他們能夠通過法律來鑒別一個事情或一個行為是合法的還是不合法的，是培養其法治素養最基本的要求。

第二個是行為層次。當身邊發生違法行為時，青少年作為公民能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能主動守法，并對違法現象、違憲行為予以制止，這是一個學生具備法治素養的體現。我們開展這個全國學生“學憲法 講憲法”活動，目的就是為了向全國學生普及法治觀念，最終使其具備法治能力。所以我想從要素上來說，一個是知，一個是行，知行合一才是法治素養的內涵，我們要從這兩個方面來培養青少年的法治素養。

青少年法治教育：青少年憲法教育能夠為我國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一體化建設提供支持，那么您認為都有哪些具體方面的支持？另外各地、各校應如何開展憲法教育，才能夠有效地引導青少年產生深切的國家認同、履行公民責任？

焦洪昌：從目標上來說，我認為憲法教育應該培養青少年具備憲法提倡的愛國主義情懷。我們作為中華民族共同體里的一員，首先要產生國家認同，要熱愛自己的國家；然后要具備民族認同，認同我們的民族共同體；最后要實現對憲法的認同，因為憲法是全黨全國各族人民共同意志的體現。我們只有產生國家認同、民族認同，最后實現憲法認同，才能產生凝聚成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合力。

關于憲法認同，我認為有兩點很重要。一個是我們的愛國主義教育是通過學習國家標志實現的，比如認識國旗、國徽、國歌、首都，這些在憲法宣誓儀式上、特別行政區基本法宣傳中都有具體的體現，可見國家標志是實現愛國主義教育的一個很重要的積極手段。另外一個，對青少年來說，還是要落實到公民的基本權利和基本義務的教育上，因為憲法是公民權利的保障書，憲法保護公民的基本權利。

在我們國家，個人跟國家不是對抗的，國家和集體、個人本質上是一樣的。所以我們對國家、對社會、對個人要盡更多的義務，也享受著更多的權利，并在享受權利的時候履行自己對社會的責任、對國家的責任。所以，能夠實現權利義務的統一對公民形成國家責任感十分重要。我記得亞里士多德說過，人類無論個體而言或合為城邦的集體而言，都應具備善行而又配以那些足以佐成善行善政的必需事物，從而立身立國以營善德的生活，才是最優良的生活。而公民對國家的責任、對法律的信仰，就是公民美德的一個重要體現。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我們未來憲法教育的重點可能應該放在保護公民的基本權利上，使公民在行使權利的同時，具備較強的責任意識、義務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