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紅了

康雨秾

采拾何需朱色滿，半紅半粉伴酸甜。

——題記

五月初，春日里群芳凋零之際，雪一般潔白的草莓花姍姍來遲。開花雖晚，卻未曾誤了盛夏。鮮紅欲滴的果實伴著白花點綴在綠葉中，像害羞的姑娘掩著嬌艷的笑，漾開了似水流年……

草莓紅了，我想奶奶了。

春雨如絲，泡開了粉紅的桃花，飲醉了嫩綠的柳樹，也驚醒了夢中的草莓花，記憶中，無憂無慮的童年總是在鄉下度過。每每憶起奶奶的小院，最先想到的必是菜園里爬滿墻角的草莓了。不同于城中精品水果店中售賣的大顆草莓，小院的野草莓嬌小可愛，口感清甜又伴有絲絲酸爽。一口下去，可口的汁液充斥味蕾，帶來無限滿足。知道我愛吃，奶奶就將墻角擴大面積，還學著嫁接出幾株產大顆草莓的優良品種，待我回鄉采摘。

陽光下，一雙大手與一雙小手游走在草莓藤間。大手靈活熟練，輕輕掐住草莓梗，便摘下一顆完整的草莓，輕輕放入筐中。而小手似乎沒有章法，常常揪下段段藤蔓。對此，奶奶卻總是毫不吝嗇地表揚：“孫女真棒！摘的果子都是最紅的！”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比兆泳昧?，草莓的味道也不再新鮮了。每次一盆一盆地摘，也半盆半盆地剩，奶奶辦法多，將剩下的草莓放入鍋中，用葫蘆瓢倒入半鍋水，蓋上鍋蓋熬上半刻鐘，加入冰糖，轉小火慢熬至草莓褪色，再將草莓羹倒入玻璃罐子。那時農村沒有冰箱，奶奶就將玻璃罐浸在井水中鎮涼，玩耍后喝一口那湯汁，夏日的燥熱一掃而空。

草莓紅了，我長大了。

暴雨過后，盛夏的熱氣又再次席卷而來。

上初中后，日益繁忙的我無暇回鄉，年年必到的草莓季也破例未歸。那日，正汗流浹背地伏案學習，忽地聽見敲門聲，來的竟是小叔。他小心翼翼地從包中拿出一個保溫壺：“奶奶知道你愛吃，整個夏天都沒舍得讓旁人摘，見你不回便早早起來熬了草莓羹，叫我給你帶來?！?/p>

輕輕旋開壺蓋，一股涼氣襲來，伴著甜香，喝上一口喉嚨涼涼的，心里熱熱的，我想奶奶了。

草莓紅了，奶奶病倒了。

月兒不會長圓，人生也并非總是完美。再次回鄉，奶奶因高血壓已臥床數日，從未缺席的草莓羹也首次未曾出現。虛弱的聲音，無力的動作，困倦的神情……突然間，我沖出屋門，端著筐出去。仔細掐住草莓梗采摘，再未摘下一段藤蔓，學著奶奶的樣子，我認真熬著草莓羹。

將草莓羹放入新添置的冰箱中，不敢放太久便拿了出來。舀上一勺，送至奶奶嘴邊。她睜眼喝下，臉上漾出久違的笑意……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無論何時何地，忘不了那飄著甜香的愛，味蕾觸到草莓味道時，便是幸福滿滿。

（指導老師：陳 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