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的邏輯理路與實踐探索

陳 朋

跳出歷史周期率、鞏固執政地位,是執政黨必須面對和著力破解的課題。70多年前,毛澤東基于對中國歷史經驗教訓的深刻洞察和對人民主體地位的深入思考,給出了讓人民來監督政府的“第一個答案”。伴隨中國革命、建設和改革實踐的不斷發展,中國共產黨帶領人民不斷探索跳出歷史周期率的新實踐。進入新時代,習近平總書記以深邃的歷史眼光和果敢的政治勇氣,給出了依靠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并帶來了新時代管黨治黨的變革性實踐和突破性進展。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全黨必須牢記,全面從嚴治黨永遠在路上,黨的自我革命永遠在路上,決不能有松勁歇腳、疲勞厭戰的情緒,必須持之以恒推進全面從嚴治黨,深入推進新時代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以黨的自我革命引領社會革命?！?1)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年,第64頁。黨依靠自我革命,有效避免了西方政黨相互傾軋進而導致的社會撕裂,彰顯了中國新型政黨制度的獨特優勢,生動詮釋了中國共產黨永葆青春活力的制勝之道。面對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復雜形勢和中國共產黨管黨治黨的艱巨任務,亟需深入思考中國共產黨把自我革命作為“第二個答案”到底蘊含著什么樣的邏輯理路,中國共產黨是如何依靠自我革命探索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實踐,在未來征程上自我革命會有哪些拓展,這些是當前亟需深入思考的重要議題。

一、馬克思主義政黨以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內在邏輯

1945年7月,在抗日戰爭勝利前夕,民主人士黃炎培等六位國民政府參政員訪問延安。在親歷解放區施政方針及取得成績以后,黃炎培對毛澤東說:“一部歷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榮取辱’的也有?？傊疀]有能跳出這周期率。中共諸君從過去到現在,我略略了解了的。就是希望找出一條新路,來跳出這個周期率的支配?！?2)黃炎培:《延安歸來》,上海:上海書店,1945年,第64頁。對此,毛澤東滿懷信心地告訴他,中國共產黨已經找到了跳出歷史周期率的道路,“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3)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中冊,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年,第611頁。。歷史和實踐證明,在長期的執政歷程中,中國共產黨始終以強烈的歷史使命感不斷探索破解歷史周期率難題的現實路徑。

中國共產黨之所以高度重視并將跳出歷史周期率作為一個永恒命題,同政黨的本質屬性密切相關。政黨是人類政治文明發展到近代的產物,開啟了人類政治社會生活的一個新政治形態。正如此,政黨既可以看作一個歷史范疇,也可以視為一個政治范疇。盡管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沒有對政黨直接給出定義,但從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矛盾關系入手,闡述了無產階級政黨的必然性。自近現代以來,人類就進入了政黨政治時代,政黨已名副其實地成為一個國家的政治權力中心。既然政黨跟權力有關,那么與之相關的政黨也具有兩面性,既可以“立黨為公”,也可能陷入“立黨為私”的境地。換言之,任何一個政黨都可能面臨“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難題。對此,馬克思主義政黨保持著高度警醒。為了避免脫離群眾,列寧在分析十月革命時曾指出:“如果布爾什維克不能把大多數非無產階級勞動群眾吸引過來,不能把他們從社會革命黨和其他小資產階級黨派那里爭取過來,那么這些條件就只能提供一種極短暫的和極不鞏固的勝利?！?4)《列寧全集》第3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11頁。他還特別警示共產黨人,指出“對于一個人數不多的共產黨來說,對于一個作為工人階級的先鋒隊來領導一個大國在暫時沒有得到較先進國家的直接援助的情況下向社會主義過渡的共產黨來說”,最大的危險“就是先鋒隊往前跑得太遠,沒有‘保持排面整齊’,沒有同全體勞動大軍即同大多數工農群眾保持牢固的聯系”(5)《列寧全集》第4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372頁。。在這里,列寧強調的就是要與廣大人民群眾保持緊密聯系,以防黨群關系脫節。驕傲自大也是造成執政黨“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主要誘因,與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性質宗旨背道而馳。為此,針對革命勝利后的驕傲自大情緒,列寧告誡全黨:“我們黨目前也許會陷入十分危險的境地,即變得驕傲自大起來。這是十分愚蠢、可恥和可笑的。大家知道,一些政黨有了驕傲自大的可能,這往往就是失敗和衰落的前奏……我希望我們決不要使我們的黨落到驕傲自大的地步?！?6)《列寧全集》第38卷,第354-355頁。

何以避免“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周期率難題,是馬克思主義政黨亟須破解的重要命題。中國共產黨自誕生伊始就沒有回避這一問題,不斷探尋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可行之路。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實際相結合的中國共產黨,對歷史周期率問題更是非常警醒。隨著解放戰爭形勢的日漸好轉,毛澤東在黨的七屆二中全會上告誡全黨要警惕可能出現的驕傲自滿情緒、貪圖享樂思想,強調“奪取全國勝利,這只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7)《毛澤東選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438頁。,要堅持“兩個務必”。1949年3月23日,在帶領中共中央和人民解放軍總部機關離開西柏坡進駐北京之際,毛澤東提出“進京趕考”的論斷,并強調“不要做李自成”(8)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傳》第3冊,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第1167頁。。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針對“執政黨的地位,使我們黨面臨著新的考驗”(9)《鄧小平文選》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214頁。的情況,中國共產黨從1950年至1966年先后開展了四次整風運動,積累了破解歷史周期率的經驗。在改革開放新時期,中國共產黨也是不遺余力地探索跳出歷史周期率之路,以成為一個“以嶄新的姿態,站在改革和現代化建設的前列,成為一個勇于改革、充滿活力的黨,紀律嚴明、公正廉潔的黨,選賢任能、卓有成效地為人民服務的黨”(10)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三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55頁。。然而,矛盾和問題總是不斷顯現的。在長期執政的征程上,舊的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又會產生。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高度重視“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周期率問題,并借用“霸王別姬”“人亡政息”等典故或話語警示全黨,“我常常提及毛澤東同志和黃炎培先生在延安的‘窯洞對’。當年‘窯洞對’的問題已經徹底解決了嗎?恐怕還沒有”(11)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習近平關于全面從嚴治黨論述摘編》,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6年,第204頁。。

在探尋跳出歷史周期率的過程中,中國共產黨始終沒有停下腳步。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以刀刃向內的勇氣向頑瘴痼疾開刀,創造性地提出了以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的重大命題。在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習近平指出:“毛澤東同志在延安的窯洞里給出了第一個答案,這就是‘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經過百年奮斗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新的實踐,我們黨又給出了第二個答案,這就是自我革命?！?12)習近平:《以史為鑒、開創未來 埋頭苦干、勇毅前行》,《求是》2022年第1期。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通過的《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把堅持自我革命作為黨百年奮斗所積累的十大寶貴經驗之一,黨以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蘊含著深厚的內在邏輯。

第一,自我革命是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本質屬性。對無產階級政黨建設發揮著重要指導作用的《共產黨宣言》,集中體現了馬克思主義政黨建設的重要思想。在分析社會各階級狀況時,馬克思恩格斯指出:“在當前同資產階級對立的一切階級中,只有無產階級是真正革命的階級?！?13)《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41頁。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為無產階級代表了最強大的生產力,但是受剝削、受壓迫最嚴重。因此,無產階級要想辦法擺脫剝削和壓迫。而要完成這一使命,必須滿足兩個條件:其一,“無產階級在反對有產階級聯合力量的斗爭中,只有把自身組織成為與有產階級建立的一切舊政黨不同的、相對立的政黨,才能作為一個階級來行動”(1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611頁。。也就是說,無產階級必須組織形成自覺的政黨。其二,要用革命的方式推翻資產階級,建立屬于自己的政權。由此可見,革命性與生俱來地蘊含在馬克思主義政黨的血脈之中。作為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建立起來的無產階級政黨,中國共產黨具有嚴密的組織紀律性和統一意志,其革命性更強。這種革命性不僅體現“我們不但善于破壞一個舊世界,我們還將善于建設一個新世界”(15)《毛澤東選集》第4卷,第1439頁。,還體現在自我革命上。正如列寧所言,“公開承認錯誤,揭露犯錯誤的原因,分析產生錯誤的環境,仔細討論改正錯誤的方法——這才是一個鄭重的黨的標志”(16)《列寧全集》第3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37頁。。因此,不僅要“以健康的強有力的先進階級作為依靠的執政黨,要善于清洗自己的隊伍”(17)《列寧選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2頁。,還要“抵制這些群眾中不可避免的小資產階級動搖性,抵制無產階級中不可避免的種種行業狹隘性或行業偏見的傳統和惡習的復發”(18)《列寧全集》第4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85頁。。對于馬克思主義政黨的革命性,毛澤東有著更為清晰的認知,他指出,“沒有一個革命的黨,沒有一個按照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革命理論和革命風格建立起來的革命黨,就不可能領導工人階級和廣大人民群眾戰勝帝國主義及其走狗”(19)《毛澤東選集》第4卷,第1357頁。。由此可見,革命性是馬克思主義政黨的鮮明特征和本質屬性。進入新時代,中國共產黨高度重視革命性,強調以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是對馬克思主義政黨革命話語的繼承與弘揚,不僅體現了對馬克思主義建黨學說的傳承,而且彰顯出共產黨人強大的自我反思、自我警醒和自我超越能力。

第二,對黨自身歷史經驗及國外大黨教訓的深刻總結?！蛾P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提出,“勇于自我革命是中國共產黨區別于其他政黨的顯著標志。自我革命精神是黨永葆青春活力的強大支撐”(20)《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人民日報》2021年11月17日,第1版。。這個結論是建立在中國共產黨對自身歷史經驗及國外大黨慘痛教訓做出深刻總結基礎之上的。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黨尚處于幼年階段,但依舊憑著敏銳的眼光果斷地結束了右傾主義錯誤。最具代表性的是創造性地開展延安整風運動,從而使解放區呈現一片欣欣向榮、團結奮進的景象。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為避免驕傲自滿、居功自大的不良情緒,中國共產黨通過自我革命的方式,開展整風運動、“三反”“五反”運動來解決黨內存在的突出問題。改革開放開啟了中國發展的嶄新篇章,面對不斷涌現的新情況新問題,鄧小平向全黨發出警醒:“中國要出問題,還是出在共產黨內部?！?21)《鄧小平文選》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80頁。中國共產黨通過系統的法規制度體系建設和開展周期性的黨內集中教育活動來實現自我凈化。黨的十八大以來,面對黨情國情世情的深刻變化,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向全黨發出自我革命的警醒,并通過黨內集中教育、加強理想信念教育、嚴厲懲治腐敗、強化監督制約等從嚴管黨治黨舉措,推動黨的自我革命向縱深發展。保持自我警醒是中國共產黨在中國現代國家建構過程中具有先在性、主導性和牽引性的重要原因。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黨為什么能夠在現代中國各種政治力量的反復較量中脫穎而出?為什么能夠始終走在時代前列、成為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主心骨?根本原因在于我們黨始終保持了自我革命精神,保持了承認并改正錯誤的勇氣,一次次拿起手術刀來革除自身的病癥,一次次靠自己解決了自身問題?！?22)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編:《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下,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8年,第590頁。古今中外一些大黨興衰成敗的經驗教訓表明,物必先腐而后蟲生,一個政黨尤其是大黨要想保持肌體健康,就必須有自我革命的勇氣和魄力。只有保持徹底的自我革命性,“才能拋掉自己身上的一切陳舊的骯臟東西,才能勝任重建社會的工作”(23)《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43頁。。以蘇共亡黨亡國的教訓為例,這個老牌大黨執政70多年后垮臺、失去執政資格,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極為重要的一條就是喪失了自我革命的精神與動力,最終分崩離析。習近平指出:“馬克思主義政黨奪取政權不容易,鞏固政權更不容易;只要馬克思主義執政黨不出問題,社會主義國家就出不了大問題,我們就能夠跳出‘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周期率?！?24)習近平:《推進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要一以貫之》,《求是》2019年第19期。

第三,對防范風險挑戰的現實反思。中國共產黨之所以反復強調要有勇于自我革命的魄力,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對環境隱藏著的風險挑戰保持高度警醒和敏銳。這些環境隱藏著的風險有:其一,市場經濟的考驗。市場經濟是一種資源配置方式,同時對人們的思想觀念和行為方式產生影響。在市場機制不健全的情況下,一些人極易利用手中的權力謀取私利,進而滋生腐敗。習近平指出:“不可否認的是,在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商品交換原則必然會滲透到黨內生活中來,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恍┤瞬恢挥X就被人家請君入甕了?！?25)習近平:《在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總結大會上的講話》,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24頁。這就意味著,要以自我革命的意志力來消除市場經濟給市場主體帶來的消極影響。其二,境外復雜情勢的沖擊。當今世界,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長期共存的情況一直存在?！爱斍?各種敵對勢力一直企圖在我國制造‘顏色革命’,妄圖顛覆中國共產黨領導和我國社會主義制度?！?26)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習近平關于社會主義文化建設論述摘編》,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7年,第37頁?？梢哉f,中國共產黨尚面臨如何在與資本主義長期共存甚至敵視的情況下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前進的挑戰。再加上,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全球局勢動蕩頻繁,既有前進發展的機遇,也有風險挑戰,一些“黑天鵝”“灰犀?！笔录r不時地會不期而至。面對這些挑戰,黨就要以勇于自我革命的精神將自己打造得過硬,時刻準備進行具有許多新的歷史特點的斗爭。其三,對黨內突出問題的警醒。雖然中國共產黨一直重視自身建設,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伴隨全面從嚴治黨的穩步推進,管黨治黨取得顯著成效。但是,長期執政所面臨的“四大考驗”“四大風險”等依然嚴峻復雜,官僚主義、形式主義頑疾依然存在,并成為侵蝕黨的肌體的病毒。在這種情況下,就必須以自我革命的方式來消除病毒。習近平指出:“無論什么時候,問題總是客觀存在的,怕就怕對問題熟視無睹、視而不見,結果小問題變成大問題,小管涌演變為大塌方。只有努力在革故鼎新、守正出新中實現自身跨越,才能不斷給黨和人民事業注入生機活力?！?27)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中央“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領導小組辦公室編:《習近平關于“不忘初心、牢記使命”論述摘編》,北京:黨建讀物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2019年,第164頁。換言之,面對黨情國情世情的深刻變化,中國共產黨必須以“打鐵還需自身硬”的方式來應對復雜形勢。

二、中國共產黨以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的實踐探索

中國共產黨在長期的執政實踐中不斷進行自我革命的實踐探索,走出了一條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成功之路。

第一,以科學理論筑牢理想信念根基。政治上的堅定源于理論上的清醒?？茖W理論是馬克思主義政黨永葆自我革命的精神指引。在指導俄國無產階級革命運動時,列寧就提出了“沒有革命的理論,就不會有革命的運動?！挥幸韵冗M理論為指南的黨,才能實現先進戰士的作用”(28)《列寧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311-312頁。的論斷,意在強調科學理論對于馬克思主義政黨保持自我警醒和推動革命的重要性。歷史和實踐證明,堅持科學理論武裝是馬克思主義政黨加強自身建設、永葆戰斗力和生命力的重要原則和基本方法論。在艱苦的革命戰爭年代,中國共產黨之所以能在極為險惡和艱難的環境下勇往直前,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用馬克思主義科學理論作指引,最終形成了“革命理想高于天”的理想信念。這些都對新時代的共產黨產生了深深觸動。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在談及如何以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時就反復強調,“回顧黨的奮斗歷程可以發現,我們黨之所以能夠不斷歷經艱難困苦創造新的輝煌,很重要的一條就是我們黨始終重視思想建黨、理論強黨,堅持用科學理論武裝廣大黨員、干部的頭腦,使全黨始終保持統一的思想、堅定的意志、強大的戰斗力?！?29)習近平:《堅持用馬克思主義及其中國化創新理論武裝全黨》,《求是》2021年第22期。這就是告訴人們,要以科學理論武裝廣大黨員干部的頭腦,自覺堅定理想信念?；诖?黨中央把加強黨的理論武裝、引導廣大黨員干部掌握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和方法論作為重中之重,先后開展了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三嚴三實”專題教育、“兩學一做”學習教育、“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黨史學習教育等重要理論學習教育工作。其主要目的就是進一步增強全黨用馬克思主義科學理論武裝全黨的自覺性和實效性。實踐證明,通過這些專題教育學習,廣大黨員干部對自我革命的認知得到極大增強。

第二,發揚斗爭精神克服精神懈怠危險。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黃炎培先生就提出:“既而環境漸漸好轉了,精神也就漸漸放下了……由少數演為多數,到風氣養成,雖有大力,無法扭轉,并且無法補救?！?30)黃炎培:《延安歸來》,上海:上海書店,1945年,第64頁。諸多事例表明,一個政權陷入“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困境,大多是從精神懈怠開始的。因為,執政時間越長,精神懈怠的概率越大,發生精神懈怠的危險就越大?？梢哉f,斗志減弱成為政權喪失戰斗力和生命力的深層誘因。精神懈怠又是源于什么?根本上講,就是信仰迷失、意志消沉、精神迷失。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高度重視這一問題,不斷通過黨性教育、思想建設、作風建設等,點亮廣大黨員干部心中的明燈,筑牢思想防線,保持蓬勃向上的精氣神。其中,極為重要的就是黨中央反復強調斗爭精神。從詞源學的角度看,斗爭有“在戰爭中求勝和努力奮斗”兩層含義。在馬克思主義哲學意義上,斗爭是高頻詞,體現出對現存世界的革命化趨勢,意味著積極變革和開拓進取。黨的十九大報告對偉大斗爭進行了系統論述,并提出“實現偉大夢想,必須進行偉大斗爭”。習近平指出,“偉大斗爭中孕育的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積淀著中華民族最深層的精神追求,代表著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標識”(31)《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6頁。?！案矣诙窢?、敢于勝利,是中國共產黨人鮮明的政治品格,也是我們的政治優勢?！?32)習近平:《在湖北省考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時的講話》,《求是》2020年第7期。對于共產黨人來說,進行偉大斗爭是保持良好精神風貌、推進社會變革的必備要素。正如此,進入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反復強調要發揚斗爭精神,其主要出發點就是克服黨員干部精神懈怠的風險,永葆積極向上的態度。

第三,正風肅紀強力反腐保持肌體健康。腐敗是一個政權陷入歷史周期率的最直接誘發因素。因此,一個成熟的執政黨都會把懲治腐敗作為跳出歷史周期率、保持肌體健康的重要抓手。腐敗治理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其中,制度反腐是有效方式。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共產黨著力構建一體推進“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機制,從制度層面正風肅紀強力反腐。如果說加強理想信念教育、發揚斗爭精神、克服精神懈怠風險等體現的是“不想腐”,那么,強力反腐則體現出“不敢腐”的震懾。習近平多次強調,“向全黨全社會表明,我們所說的不論什么人,不論其職務多高,只要觸犯了黨紀國法,都要受到嚴肅追究和嚴厲懲處,決不是一句空話”(33)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年,第135頁。。黨的十八大以來在“不敢腐”方面逐漸形成了“上無禁區、下無死角、外無空白”的新格局。2021年6月28日,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活動第二場新聞發布會上,中央紀委國家監委有關負責人表示,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央紀委共立案審查調查中管干部453人。十九屆中央紀委六次全會工作報告亦顯示,2021年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立案審查調查中管干部就多達63人。在嚴肅查處高級領導干部的同時,群眾身邊的微腐敗也得到較大程度遏制。這些強有力的反腐舉措充分反映了中國共產黨以自我革命的勇氣來維護肌體健康的巨大決心。

第四,以有效的權力監督推動自我凈化。列寧在總結蘇維埃政權經驗時就提出,工人階級在奪取政權以后要防止權力腐敗,其中一個必要措施就是“立刻轉到使所有的人都來執行監督和監察的職能,使所有的人暫時都變成‘官僚’,因而使任何人都不能成為‘官僚’”(34)《列寧選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210頁。。其意在表明,權力監督在防止腐敗、實現自我革命過程中具有重要作用。解放戰爭前夕,毛澤東與黃炎培的“窯洞對”也是表明中國共產黨把有效的監督作為跳出歷史周期率的重要途徑。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更加注重監督體系建設,明確提出“要加強黨內監督、人大監督、民主監督、行政監督、司法監督、審計監督、社會監督、輿論監督,努力形成科學有效的權力運行和監督體系,增強監督合力和實效”(35)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習近平關于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論述摘編》,北京:中國方正出版社,2015年,第132頁。?！耙腰h內監督同國家監察、群眾監督結合起來,同法律監督、民主監督、審計監督、司法監督、輿論監督等協調起來,形成監督合力,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36)習近平:《在第十八屆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6年5月3日,第2版。在復合型的監督體系中,黨內監督是實施自我革命的基礎性工程。何以有效推進黨內監督?注重紀律建設是重要一維。誠如馬克思所言,“我們現在必須絕對保持黨的紀律,否則將一事無成”(3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13頁。。正因如此,習近平提出“把紀律挺在前面”。實踐證明,堅持挺紀在前、構建多元監督格局和一體化監督運行體系,可以使廣大黨員干部增強敬畏之心,不斷提高自我凈化和接受監督的責任感和自覺性。

三、新征程上自我革命的堅持與深化拓展

回顧黨的百年奮斗歷史,黨通過自我革命贏得了政權并不斷鞏固政權。但是,黨的執政地位不是一勞永逸的,破解歷史周期率也是一項極為艱巨和復雜的任務,需要久久為功并根據不斷變化的時空環境進行策略調整。這就意味著,未來要持之以恒地推進自我革命。

第一,堅定共產主義遠大理想,為自我革命注入強大精神動力。在論述黨的性質時,習近平指出:“馬克思主義政黨不是因利益而結成的政黨,而是以共同理想信念而組織起來的政黨?！?38)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編:《習近平關于防范風險挑戰、應對突發事件論述摘編》,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20年,第130頁。中國共產黨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共產主義為最高理想和最終目標的執政黨。作為一種理想,共產主義蘊含著中國共產黨“從哪里來、到哪里去”的質的規定性,成為黨不斷進行自我革命的精神指引。作為一種愿景,共產主義以遠大的目標指向激勵著共產黨人接續奮斗,從而形成黨進行自我革命的不竭精神源泉?；仡欬h百年奮斗歷程發現,共產主義如同一條紅線貫穿黨的革命、建設和改革實踐中,成為黨永不停歇、不斷自我革命的目標驅動和戰勝艱難險阻的精神支撐。

在以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的過程中,必須繼續把堅定共產主義遠大理想作為重要的精神牽引力。在社會結構日益多元、思想觀念日趨多樣、黨員隊伍結構日趨復雜的當前,要想黨員干部在面對各種無產階級思想與非無產階級思想斗爭中保持鐵一般的理想信念和清醒的頭腦,對共產主義永葆信仰,其基本途徑就是思想塑造。所謂思想塑造,簡而言之就是指黨通過不斷推進指導思想的創新以最新的理論成果武裝全黨,讓全黨在思想認識、目標追求等方面形成一致性認知。歷史經驗表明,思想塑造既要靠黨的指導思想不斷革新,又要靠常態化的思想教育。因此,要繼續通過理想信念教育、黨的重大理論創新等思想塑造行動,以共產主義信仰之不變和理論創新之變應對黨面臨的意識形態風險,進而筑牢馬克思主義政黨團結統一的思想根基。特別是要深入挖掘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內在邏輯關聯,為黨深入推進自我革命、跳出歷史周期率釋放更強大的思想偉力。

第二,堅持人民立場,為黨的長期執政和自我革命夯實基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早就指出:“過去的一切運動都是少數人的,或者為少數人謀利益的運動。無產階級的運動是絕大多數人的,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的獨立的運動?！?39)《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411頁。這從深層次表明了馬克思主義政黨的人民觀。對于立基人民、植根人民、服務人民的中國共產黨而言,人民始終是其中心詞。從“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到“始終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再到“人民對美好生活的期待就是我們不懈奮斗的目標”并提出“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人民立場始終是中國共產黨的根本政治立場,也是中國共產黨與其他政黨的顯著區別所在。百年來,中國共產黨之所以永葆自我革命的斗爭精神和勇氣,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心中始終裝著人民,始終把人民牢牢地鐫刻在自己的旗幟上。

進入新時代,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與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毫不動搖地堅持人民至上的價值取向,一方面要從廣大人民群眾中汲取力量源泉,充分尊重人民群眾的主體地位,全面激發人民群眾投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發展的積極性和自覺性,另一方面要自覺接受人民群眾的監督,讓廣大人民群眾來監督黨和政府,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同時還要看到,處于特定場景中的人民群眾的需求是具體、現實的。人民群眾對的物質精神訴求是否得到有效滿足成為判斷政黨執政能力與水平的重要標尺。因此,要順應廣大人民群眾物質精神生活需求,傾聽人民意愿、解答“人民之問”,并帶領廣大人民群眾創造美好生活,從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與認同之中汲取跳出歷史周期率的源泉動力。

第三,堅持全面從嚴治黨,在管黨治黨實踐中增強凝聚力、向心力。保持肌體健康是一個政黨永葆生機活力和戰斗力的基礎。黨的肌體健康不是自然形成的結果,而是一個主觀、能動的建構過程。支撐這個過程的就是堅持全面從嚴治黨。黨的十八大以來的實踐清晰證明,黨要管黨、從嚴治黨既是馬克思主義政黨本質的內在要求,也是新時代黨的建設的重要內容。全面從嚴治黨有兩大關鍵詞:“全面”和“從嚴”?！叭妗币馕吨I域及對象的全覆蓋,“從嚴”意味著措施和態度的堅決、嚴肅。從一定程度上講,這正是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狠抓理想信念教育、紀律作風建設、制度規范建設、高壓懲腐的重要原因,也是黨自我革命意識不斷增強、不斷破解歷史周期率難題的有效抓手。未來黨要繼續發揮革命斗爭精神、成功跳出歷史周期率,依舊需要堅持全面從嚴治黨。

推進全面從嚴治黨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其中,制度建設是重中之重。從本源意義上講,制度是一種行為規范,旨在減少人們行為的不確定性。對于管黨治黨而言,制度的作用更是顯見的。它能使管黨治黨不因人的意愿變化而變化,而是始終保持連續性和可持續性。這就意味著,未來在探索跳出歷史周期率、強化自我革命的過程中,要繼續把制度治黨擺在重要位置,通過制度治黨的壓力為自我革命注入內生動力。推進制度治黨的重點環節則在于增加制度的數量供給和質量提升。所謂數量供給,就是要根據不斷變化的時空環境適時制定新的制度,以確保有章可循、有制可依。所謂質量提升,就是要確保制度得到有效執行。正所謂,制度的生命力在于執行。得不到執行的制度猶如“牛欄關貓”不起作用。無數實踐表明,制度的執行落實情況直接影響制度建設的質量。因此,要通過強化制度執行力來提升制度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