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歷程回顧及趨勢展望

呂之望

集體所有制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公有制的重要組成，農村集體經濟在農村基本經營制度中體現的是“統”的職能，是實現“統分結合”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從歷史進程來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并不是一帆風順的，經歷過合作化的浪潮，也曾在低谷徘徊，在不同階段表現出鮮明的特征。進入新時代，農村集體經濟重新煥發活力，成為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銜接的重要途徑。隨著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進入快車道，農村集體經濟將在實現共同富裕方面發揮重要作用。筆者通過梳理回顧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過程，探討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趨勢。

一、農村集體經濟早期的發展過程

農村集體經濟正式緣起于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合作化運動，因此，在推進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中，設置成員股以這個時間段為起始點。從合作化運動到改革開放之前可以看作第一階段。在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期基本確立了“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格局，生產資料歸生產（大）隊以及人民公社所有。但是由于當時工農業存在巨大的剪刀差，農業和農村幾乎難以形成積累，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緩慢。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以“大包干”為標志的農村改革明確了“統分結合”的基本經營體制。如果說改革開放之前集體經濟是主流，生產也以農業為主，個體生產限于自留地的范疇，則在“大包干”之后，農戶的個體經營成為農業農村生產經營活動的主旋律，盡管土地屬于村組集體，但是隨著土地承包權日益完善，集體經濟淡化，“統分結合”中的“分”凸顯。包干到戶的制度一直延續至今，成為農業和農村發展的動力源泉。但也需要認識到，在分田到戶之后，“統分結合”并沒有得到很好地落實，“統”的部分無法有效實現，根本原因在于基層組織權利和職能界定不清楚。

值得關注的是，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農村集體經濟為主導、多種經濟成分共同發展的鄉鎮企業異軍突起。在經濟體制改革的浪潮中，農村集體開始充分利用自身在勞動力、土地方面的優勢，借著價格放開的東風，開辦企業尋求市場盈利機會。鄉鎮企業使農村剩余勞動力有了用武之地，其產品一定程度上能夠滿足當時急劇擴大的消費需求，因此一度發展迅猛，被形容為“村村點火、戶戶冒煙”的場景。據統計，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期，鄉鎮企業的總產值占到全國工業總產值的三成以上。不過，鄉鎮企業的生產技術水平不夠先進、產權模糊也制約了其發展的后勁。

世紀之交，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不斷完善，經濟延續了改革開放以來的高速增長。我國進入工業反哺農業、城市反哺農村的階段，政策向農業農村傾斜，要素向農業農村流動。在經濟相對發達的地區和城市周邊郊區，農村集體經濟迎來了新的發展機遇，集體資產也在不斷積累，廣東等地已經開始了農村集體產權改革的探索。

二、以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推動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

黨的十八大以來，各地進行的農村集體產權改革探索蔚然成風，為推動農村集體經濟組織運行、規范集體資產管理積累了相當豐富的經驗，更為后續在全國范圍內推進改革打下了堅實基礎。

2016 年12 月26 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穩步推進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意見》，成為指導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總綱領。在農業農村部的積極推動下，我國不斷擴大試點范圍，最終在全國范圍內鋪開。

《關于穩步推進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意見》從中央層面首次提出了“新型農村集體經濟”?！靶隆斌w現在農村集體經濟具有新的職能，要在共同富裕中發揮巨大作用；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能充分尊重農民個體的選擇，保護農民利益。在經營上，新型農村集體經濟要能充分利用集體資源，并采用更豐富多樣的生產經營方式，滿足農業農村現代化的要求。2021 年，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階段性任務基本完成，也標志著農村集體經濟發展進入快車道。

為推動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和鄉村治理，我國在不斷建立和完善集體資產的管理體系。近年來，規范集體資產管理的要求更加迫切，2021 年12 月，財政部和農業農村部聯合印發《農村集體經濟組織財務制度》，為加強農村集體經濟組織財務管理、規范農村集體經濟組織財務行為、促進農村集體經濟發展提供了遵循，明確了原則。

制定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法，可為促進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壯大奠定良好法治基礎。2022 年12 月，《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法（草案）》提請第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審議。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相關立法是眾望所歸，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的法律地位一旦正式確立，現實當中一些具有爭議且模糊的問題將會得到解決。同時制定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法，對維護好廣大農民群眾根本利益、實現共同富裕具有重要意義。

三、農村集體經濟的多元化特征和發展趨勢

我國農村集體經濟發展已經進入新階段。在廣大農村，很多情況下農村集體經濟的經營方式仍然是以物業經濟以及居間服務為主，一方面是為了充分利用集體資源和資產，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規避風險，保障集體收入。在發展勢頭良好、運營成熟的地區，集體經濟的運營往往有從社會招聘的職業經理人參與，實現專業人做專業的事，擺脫了以往農村集體經濟組織缺少專業人士的不利局面。

可以看到，新型農村集體經濟已經呈現出多元化的發展態勢。實踐中，各地集體經濟形態從傳統的物業經濟向多個領域延伸，從坐收地租向股權投資、股份合作拓展。同時經營方式更加多元化，除了自主經營，還有聯合經營，或者引入社會資本以集體資產入股。

實踐中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典型案例層出不窮，如北京市海淀區，因其地理位置優越，集體資源較為豐富，起步較早，目前集體經濟的體量已經非?？捎^，其經營方式也更符合市場經濟的要求。浙江省杭州市臨安區為發展集體經濟，鼓勵規模較小的村集體開展飛地抱團，支持其入股大項目，同時盤活宅基地，開展鄉村旅游，取得了顯著效果。陜西省榆林市榆陽區在城中村、城郊村推行集體經營性資產的股份合作，盤活商業物流資源，實現集體持續增收。

農村集體經濟是國民經濟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其健康發展對于實現共同富裕目標至關重要。2023 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鞏固提升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成果。怎樣才算是利用好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的成果？目前來看，一要進一步完善成員身份界定。因為集體經濟組織成員身份是農村諸多權益和收益分配的依據。如承包地、宅基地的相關權利，以及集體收益分紅，要通過明確成員身份“總開關”的功能，從而確保與之相關的農村各項權能落到實處。二要規范管理農村集體資產，盤活閑置集體資源，壯大集體經濟，增加農民財產性收入，使農民能夠切身感受到集體資產股權的收益。三要完善農村集體經濟組織運行機制，清晰界定基層經濟活動與政治活動的界限，不斷推進和完善農村基層的“政經分離”，確保農村集體經濟組織集中聚焦于農村經濟發展。在未來若干年里，還應該賦予農村集體資產更豐富的權能，實現抵（質）押擔保等功能，以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需求。